7th
「我会去篮球场找你,是想见你,告诉你,我要跟他在一起了。」
「只要你回头的话你就能发现我,但你从来都不回过头来。」
「想跟我在一起的话为甚麼不从一开始就说出来?」
李泰民的眼泪流下来了,落左金钟铉的手上,他颤抖着的手握得他生痛。
「我喜欢着你惦记着你眼里只有你的时候你对我的感情不屑一顾,我决心要放弃的时候你却来试探我,这样躲来躲去好玩吗?」
金钟铉伸手想抹走他的泪,但他躲开了,也甩开了他的手。
他突然明白了,李泰民哭,不只为了他,还为了自己。
李泰民独自舔着三年未愈的伤口,但他却一次又一却把痂撕开,使伤口重新淌血。
「哥,别让我变成像你这样的人,让人白白等三年的歉疚,我承受不了。」
他离开医疗室的时候说了这麼一句话。
金钟铉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完结了。
一切都完结了。
捆绑了两个人单纯美好的岁月的结终究都要由受伤了的人亲手剪开。
有些事情的发生快速得让他无法适应。
比方说他之后没有上过场打篮球。有些时候他只是站在一旁看低年级的学弟的比赛,但更多时候他的课余时间都是抱着一堆参考书籍和功课在课室与课室之间来回穿梭,但他总要看上练舞室一眼——说不定里面根本一个人也没有,但他不在乎,也许李泰民在的时候,还会像以前一样从楼上喊下来,朝他微笑。他也能像以前一样轻松应对。但李泰民,为了学长学姊的典礼表演而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就在课室和练舞室间来回,直到夏天漫长的白昼都结束了,练舞室那淡黄的灯光也没有暗下来。
有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他没有真正和李泰民说上一句话,有好几次他想拉着李珍基聊几句知道李泰民的近况,都因为被对方的疲容和行色匆匆而却步。
礼堂挂上了装饰,抹走了灰尘,椅子重新摆放好,整个地方的变化之大几乎让他认不出这里是陪伴了他六年的校园。
毕业典礼的最后彩排那天他哑了嗓子,整个下午他坐在一旁看着其他人打点彩排的进行。代表毕业生致词的李珍基完美无暇地读完了整篇讲稿,内容是甚麼他没在意,只知道李珍基在转身步向后台的同时朝他笑了笑,金钟铉愣住了。
「还痛吗?」李泰民摸了摸他那随意搁在椅背上的手问。
知道李泰民在自己身后,他呼了口气——原来李珍基不是跟他打招呼。
他回过头,李泰民在后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咳……」他清了清喉咙,嗓子还是这麼难受,於是他摇了摇头。
「哥今天唱不了歌还来彩排?」
来看看你。金钟铉想。
李泰民站了起来,擦过他身旁的时候稍稍停住。
「哥,今天别看我跳舞,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你在台下作为一个观众欣赏我的表演,我想给你最完美的。」
听到这句话金钟铉觉得喉咙有如火烧般灼痛,他本想喊住李泰民,给他说句话打气,但随着对方一步一步走向后台,他怎麼都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说话。
毕业典礼上李珍基有了少许的失误,本应如彩排般自然流畅的致词僵在他口边,尽管如此台下的学弟学妹并没有半点异样,一直到李珍基的声音哽咽了,金钟铉听到身旁开始传来声声呜咽,他这时才觉得很多东西都走了。
他顶着半边没做好的发型从更衣室走去化妆室的时候遇见了李珍基,金钟铉苦恼着要跟他说甚麼,李珍基张开了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轻拍了两下他的背,同时在耳边响起的是他的一句「加油」。回抱李珍基的瞬间他觉得他比想像中要强壮很多很多。
回到化妆室他看见了空着的李泰民的位子,和桌上那朵纯净宝蓝色襟花。
乐队成员在后台作最后准备的时候他匆匆跑到了礼堂,为了营造气氛而关上了所有灯,没有人注意到要压轴表演的他,椅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场喧闹一片,很多人在交换襟花。
红幕徐徐拉起,原本在聊天的低年级同学都纷纷闭上了嘴巴,金钟铉盯着舞台,一点一点透出来的光线怎麼都有点刺眼。
他看见了李泰民的双脚,紧紧合拢,双手垂在身侧,长发及肩,在射灯的照射下他的表情反而更明显。他看见李泰民低着的头,抿紧的嘴唇。
全场保持静止,直到音乐的第一下重拍落下,李泰民猛然抬头,把手掌伸前方,四周开始传来了口哨声和欢呼声,每一个人都在讨论他的舞姿。
金钟铉看着李泰民的每一个动作,手放在胸膛上,心脏越发怦然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