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雅子你真行，段佑斯都被你勾引到了……”

   班里无比寂静——
   头皮发麻——
   简儿手中的橡皮“啪”地一声掉落在桌上。
   英语老师冷厉的目光同样扫到了雅子的身上。
   她低着头，握紧手中的笔。

   下课后
   办公室
   伊夏凌的手机死气沉沉地躺在班主任的桌上，而她本人站在英语老师桌前低垂着脑袋乖乖听训话。
   莫雅子静静地站在班主任的桌前，听他讲话。

   班主任看她的时候，眼里是有担忧的：“莫雅子同学，你是个学习不错的学生，平日的行为挺规范的，现在也是我们班的一位尖子学生，我非常地不希望你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好奇心而犯错，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读书，没有别的，也不可以想别的，你要记住自己还是一个学生，和高三1班那些学生是不一样的……”


   “老师我知道了。”她淡淡地站着，眼里是很平静很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委屈的感情波澜。
   班主任喝了口水，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干脆换了坐姿正对着她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雅子啊，你是个好学生，说实话从你一转来我就是蛮看好你的……我也相信你是一个自制能力不错的女孩，但有些时候，不该花的心思就不要去花，那是浪费的……我看得出来你读书很认真，也知道你的志愿就是考上一所大学，努力点，加把劲，你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知道吗？就是别一心两用，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对你说或许重了点，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记住这句话，好不好？有时候多想想你的家里人……老师看过你的家庭表，知道你是个很乖也很辛苦的孩子，为你妈妈想一想，啊？以后有什么困难的事也可以来找一下老师，跟老师说说，好不好？”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正巧响起。
   “张老师，你的电话！”接到电话的老师朝雅子的班主任礼貌喊道。
   “哦，你先等着。”他对她说完后从摇椅上站起身走过去，但不小心碰到一叠作业，那一叠本子都摔了下来。
   她蹲下身捡起本子，班主任也就不管了，先去接了电话。
   随着本子一起摔下来的还有那个易安高中学生资料的档案袋，它的口已经是拆开了的，其中三分之一的资料纸从档案袋中探出头来，依稀是一些学生的联系号码与住址……
   “嗯，呵呵，”班主任接到的是家长打来的询切问话，套了会儿近乎后边将电话挂下了。
   “噢对了，张老师，”刚放下电话，一个老师突然拍了拍脑袋，想起什么似地叫住他，“校长说你们班那个班长于祈啊，他给你的那个易安高中的学生资料，最好尽快送到他那边去，他要看看。”
   “噢好，知道了，谢谢。”班主任应着走回来。
   她已经将东西全都理好，整齐地摆在了办公桌上。
   上课铃声也在这时候响起。


   “那你先回去上课吧，莫雅子，好好想想我的话……”
  
   她点头。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看见早就被训完话的伊夏凌正靠在办公室旁的墙口，看上去正等着她。
   “有人让我告诉你一声，”伊夏凌缓缓说着走向她，“当心你漂亮的头发，小狐狸。”
   她一言不发。
   伊夏凌冷哼了一声，抱臂走远了。
  
   远远的，上课之后的预备铃又响了一遍。
   那声音有点刺耳。


Chapter 10
   这节是体育课。
   有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高三1班临时换课了，他们也是体育课。
   谁都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格莱高中操场
   上课的学生们站成一排排还是忍不住讲些笑话，老师不满的哨声响了一下又一下。终于安静下来后，胖乎乎的体育老师才将双手背在腰后，昂起脑袋，宣布绕操场跑三圈。
   “啊……”学生们怨声连天。
   于是胖老师将哨子放在嘴边“迪——”地一声，意思就是不容抗拒，大家只得带着抱怨跑进操场。
   简儿跑进操场后，欢快地蹦了蹦。格莱的操场是很大很漂亮的，绿油油的草坪加上红艳艳的橡胶跑道，跑道正面是一个很大的观众看台，就像电视直播里的那种大看台一样，又高又有设计感。跑道外围松树成荫，带来夏日的阵阵凉爽。
   学生们边跑边说着闲话……
   “看，他在那里……”身后女生小声而兴奋地说着。
   “高三1班屌的呀，”隐约冒出男生低喊的声音，“鸟都不鸟他们体育老师……”
   简儿终于好奇地朝大看台看去了，接着，她拉了拉莫雅子的手臂：“你看那里……”
   她看过去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看台高层第二排的段佑斯，他一手搭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万野讲话，万野在他四周的座椅上又蹦又跳的，像是在讲笑话，上下左右或躺或坐的男女生不时会呵呵地笑出声，安琦言则靠在那一层的扶手上，于温怡站在她的身边，她们不知在谈些什么，嘴角隐隐含笑，偶尔会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雅子你真的没有惹她们吗？为什么我觉得她们好针对你啊？”简儿皱着眉担忧地问。
   “我不知道。”她说。


   嗵——泥土的味道浸透在这个微凉的松树林。
   她的灰色制服裙被泥土蹭脏了，手肘磕到了几粒小石子，擦破了皮，微微红肿。
   女生很快拿出了藏在身后的那样东西——剪刀。
   “干吗啊你们！”简儿的脸一阵苍白，焦急地叫着扑下身义勇地挡在雅子身前，但其实，她感觉得到简儿已经害怕地身体发抖了。
   “想清楚，你要我们动手还是自己来？区别是很大的。”女生乐乐地对她说。
   “我不剪。”她撑起身子，言辞果断地拒绝她们。
   “好了，选择结束！”女生说完就冰下一张脸朝她快步走来。
   “你们不要过来！”简儿想挡住女生，但她被另一个女生拉住了头发，硬是拖走了。
   “简儿……”她心疼地看着简儿痛得纠在一起的眉头，想起身去她的方向，但女生拉住了她的肩膀，死死地拉住，她真的生气了，反手推开女生：“你够了！”
   在那一瞬间，她的腕上一阵冰凉——！
   “雅子……”简儿惊慌失措地盯着她的手腕。
   女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也怔住了。
   她的手腕，或许是推女生的时候被剪刀的尖头戳破了肌肤，留下一个深深的伤口，暗红色的血顺着两条痕迹滑过白皙的肌肤。
   可能……戳破了血管……
   她纯白的衬衫衣角也沾上了一滴触目惊心的红。
   简儿看得脸色发白，气虚地喊：“我……心慌……”
   她的脸色并没有发白，但额上已经冒出一层密密的汗，前额的刘海浸上了薄薄的湿气，她紧紧咬着下唇，扯下颈间的灰色丝质蝴蝶结，左手发抖而慌乱地缠在右手伤口处，呼吸紊乱！
   两个女生惊慌失措地起身跑出松树林，当然她们没忘记带走那把沾着血迹的剪刀……
   简儿捂着嘴巴，一哽一咽地喊：“雅子……怎么办、我、我……”


   “莫雅子……”松树林口突然传出万野的微微惊讶的低喊声。
   她一手紧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吃力地抬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两个人。
   万野……和于祈。
   “莫雅子你等着，我去叫老师！”于祈说着就转身要走向操场。
   “叫他别去……！”她的嗓音哑地发不出声音，幸亏简儿听到了，这次她没再问多余的为什么就听她的话叫住了于祈。
   但是，轮到了万野问：“为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蜷着手臂，痛得低下了脑袋，眉头紧皱——


“别让琦言到这来……”他经过万野的时候说了这句话，接着快步走到了她身边，蹲下，小心抱住她的肩，“按住伤口，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行！”她抬起头，撕裂的痛使她失去支撑点地靠在他的臂间，“别去医务室，别在学校里，别让别人看见……我不想我妈知道……！”
   她的语气很急很乱，近乎恳求。
   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睛。
   她也看着他，用她没有掉泪却已经酸痛的眼睛。
   在微微的一下皱眉后，他看向了万野：“和她说我回家一趟。”
   说完，他就把她抱起来，向学校的后门走。
   “跟安琦言说你回家？！她会相信吗？”万野在后面大喊。
   “信不信随她。”他头也不回地说。
   风在松树林里拂动的时候是微凉的，带着段佑斯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


Chapter 11
   只是动一下手指也会有酸痛的感觉，她被这感觉折磨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她确定这不是医院，并且意识到，是他的家。
   她用右手吃力地撑起身子喊：“段……”
   “在这儿。”
   她讶然地朝靠窗的床边看去，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摇椅中，双脚随性地搭在床沿，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看她。
   窗帘半拉半开，他的椅子斜斜的，以至于他的一半身子在暮色般的微光中，另一半则在暗黑的空间中。
   讶然过后，是侵袭而来的疲惫。
   她侧下头，看着自己被纱布厚厚包裹的右手腕，白色的纱感绕出层层叠叠的莫名心慌。
   “她干的？”他靠在椅背中，嗓音低低地问她。
   “段佑斯，”她吃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踏上地毯，背对着他，“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感兴趣。”
   他笑了，很轻很轻的笑，一带而过的那种，有点玩世不恭。
   “我要回家了……”她走到了门口时，脚步滞下，转过头，看着窗口的他，眼瞳中静烁光芒，“这件事情请保密，谢谢。”
   他没有回答，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嘴角淡淡的没有任何笑容，但眼里的玩意分明是越来越浓的。
   咔——她开门走了出去。
  


   大街
   她没有细看那富丽堂皇的大厅，一踏出玻璃大门，风迎面拂来，应该是暖暖的风，却吹得她额头凉凉的。
   她把左手轻放在右手腕上，那里的感觉真是很奇妙，说痛也并不十分痛，就是不敢使劲，连抬个手都感觉费力，神经上的酸痛牵动到了心口。她走到马路边沿的时候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疲惫地看着穿梭如流的车辆，不远的绿灯跳了三下后，从黄灯直往上跳进了红色。
   车辆缓缓停下。
   她看着恰巧停在她身前的一辆车，那车窗玻璃黑地发亮，将她的脸色清晰地倒映出来。
   她感到无聊，于是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像，一直看着，慢慢地，像入迷了一样移不开视线——
   ——
   ——模模糊糊地——
   ——恍若轻风般——
   ——为什么要让她们欺负你呢，我的雅子……
   ——回响——
   ——消逝——
   ——


   她的眼瞳一抖，心被怔住了，从背脊到头皮霎时冰冷麻木！
   车窗倒影中，仍旧是自己的身影，自己的脸。
   心有点悸动，她不安地向后退……
   突然，肩上一阵微微施加的力，她慌乱地转身，快速推开身后的人！
   “这么敏感？”段佑斯的声音总是像往常那样懒洋洋的，很难很难听出有什么别的感情。
   她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后才微喘着气问他：“你下来干嘛……”
   “送你回家。”他说。
   她抬起头，细细地看着他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微灿黄色的发丝。
   原来，他的头发不是绝对的黑。


   小院石墙外，她站在古朴干净暗棕色木门前，对他说再见。
   她穿的是制服，发丝贴着脸颊微扬，他穿的也是制服，领带被风带了起来，挥洒出彻彻底底的帅。
   当她转身要走进小院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左手。
   她转过头，看着他握着她的手，眸子是安静的，幽深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灰色的丝质绸带，那是她的蝴蝶结，他将它轻柔地放在她的手心，之后，才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
   她的左手心缓缓握紧，握住了丝带。
   被他握过的手腕有种异样的温暖，在他离开之后，这股温暖一直没有消逝，而是蔓延，蔓延到她头晕目眩。


   ——你千万不要去喜欢段佑斯，喜欢他的话吃亏的都是女生！
   ——段佑斯虽然是高中里最好看的男生，但也是一个很不负责的男生，他玩过很多女生的，没一次是认真的，听说还有女生为他堕过胎。
  
   那天晚上，她的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简儿的那些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