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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弟弟》BY人体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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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背后怎么议论我们家的爸你知道吗?!她说你是为了身份才和妈结婚的,她说白痴都是遗传的,妈妈是白痴,所以生下许正也是白痴!”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许平红着眼睛瞪着他爸爸问:“我和许正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许川很想抽他一巴掌,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他把儿子从地上揪起来,大喝:“你想爸爸怎么做?!想让我大展拳脚给你们报仇雪恨?!想让我去揍卢嘉和他妈妈一顿?!” 
许平有一瞬间的迷惑,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解决方法是不对的,可是他太痛了,好像光着脚行走在燃烧着炭火的地狱之路上,他想把所有伤害他的人都拉下来。 
许川停了很久,慢慢开口:“对不起,爸爸做不到。” 
许平大声哭着说:“爸爸我恨你。” 
许川用力地抓着儿子的肩膀。他死死忍耐,才把翻腾的气血咽下去。 
他一直觉得做父亲是世界上顶顶艰难的事,可是从没有一次让他觉得像这次这样要人吞冰咽火。 
他大声问儿子:“你瞧不起许正,觉得他笨,觉得他缠人,觉得他老是拖累你,害你被同学欺负嘲笑,是不是?!爸爸不肯按照你的心意帮你报仇,你就觉得我不关心你、不爱你,所以你恨我,是不是?!” 
许平只是呜呜地抽泣着。 
许川想,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我怎么把儿子教成这样?他什么也不懂,受点气算什么,人活着要受的磨难太多了。 
他对许平说:“你弟弟是个眼睛里没有别人的孩子,他甚至连疼痛都感觉迟钝,旁人欺负他辱骂他,他根本感觉不到。这个世界上能伤害他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 
许平泣不成声。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弟弟是为了自己那句“你去死”的话而不见的,那是他犯的罪,在每个梦里像漆黑的泥潭一样包裹着他,让他不能呼吸。 
许川放开儿子。 
“我是个失败的爸爸,你是个失败的哥哥!我现在告诉你,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你觉得命运不公,命运对每个人都不公,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那份责任勇敢地扛起来,不要害怕逃避,更不要去怪罪别人!” 
许平哭得喘不过气,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在等待着,想要对弟弟大声地道歉,想要真心地请求他的原谅。 
他的那些仇恨与愤怒,与其说是对着别人,倒不如说是影射着自己。 
他比恨什么都恨自己。 
许川把儿子拉到身边:“男子汉大丈夫,流什么眼泪!”他粗鲁地拿手抹了抹儿子的脸,“等到弟弟回来了,记得好好跟他道歉。” 
许平抽噎着点头。 
“以后不要随便说恨。等到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仇恨太多,不相干的人可以为了一点利益纠葛、理念分歧杀得血流成河,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恨上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更不要随便说死。死有什么了不起,每个人最后都会死,可要好好活着可难多了。许平你记住,这辈子你只会有许正一个弟弟,许正也只有你一个哥哥,有一天我也会死,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你弟弟,就更要为了他好好活着!” 
许平流着泪拼命地点头。 
许川心想,我说的这些,许平又能理解多少呢?这副担子有多么沉重辛苦,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可是现在,许平还小,在他长大之前,还有自己帮他撑着一个家。 
他很想让许平答应自己,等自己闭眼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要抛弃弟弟,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许川叹息一声,把儿子搂进怀里。


25楼2011-02-21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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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他再咸呢?以后无用,不过丢在外面,被人践踏了。 
    你们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 
    人点灯,不放在斗底,而放在灯台上,就照亮一家的人。 
    ——马太福音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以暴躁闻名的秃头数学马老师还在讲台上愤怒地口沫横飞。 
    “我只不过把难度稍稍拔高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全班就有这么多人不及格!最低分9分!9分!这是人考出来的分数吗?!啊?!你就是头猪,闭着眼填选择题也填不出这么低的分!你们还以为自己年纪小啊!今年就要考初中了!考不上好初中就考不上好高中,考不上好高中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哈!不是我吓唬你们,老实告诉你,你们这辈子,完了!” 
    许平举起右手。 
    “什么事?!”马老师愤愤地问。 
    “老师,下课铃响了。”许平站起来说。 
    班上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都在震惊地看着他。 
    马国忠拍案大怒:“我自己没长耳朵吗?!铃响了又怎么样,我没说下课,你们就得乖乖给我在教室坐着!” 
    许平很平静地回答:“报告老师,我屁股疼,坐不住,要回家拉屎。” 
    全班哄堂大笑。 
    马国忠气得嘴唇发颤,他翻着手里的一叠卷子,打算下一个就拿许平开刀,抽出来一看,许平考了76分,算是班上难得的高分了,排在他前面的也不过四五个,那点儿火气发不出来,更加地郁闷起来。 
    有人在下面怪声怪气地说:“拉什么屎啊,去茅坑里找他的傻子弟弟吧。” 
    班里的笑声立刻变得稀稀拉拉的,大家都拿眼睛偷偷地望着许平。 
    马国忠这才想起,六年三班的班主任跟他提过,班上有一个孩子的弟弟最近走丢了,家里很着急,要他多照顾一下。 
    许平无所谓地转头道:“是啊,大家不是都知道嘛!我弟弟是个傻子,上了半年小学就被退学了,连回家的路也认不清,我妈妈死了,我爸爸工作很辛苦,我下了课就得赶快去找我弟弟,我们再没别的亲人了,他就算是个傻子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班上一片寂静,大家像被看不见的巴掌打在脸上,那种奇异的羞耻感让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坐立不安。 
    连马国忠这样的老教师都难受起来。他收起卷子教案,干巴巴地说:“明天再收拾你们。”转身出了教室大门。 
    许平收拾好书包,抬起头看见不少人在偷偷瞄他,他对自己的同学笑笑,那些人都像被灼烧了似的转过脸去,没有人敢跟他对望。 
    班上的同学几乎每个人都曾经在背后悄悄议论过许平的白痴弟弟,现在许正不见了,那些话就变成了邪恶的诅咒,好像连许平的微笑里都带着审判的尖刺,扎得人浑身疼。 
    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的时候,正碰见卢嘉做值日提着水桶从厕所回来,两人在楼梯口狭路相逢,谁都没动。 
    许平把右手伸进裤兜里,里面放着一把削铅笔用的折叠美工刀。 
    他侧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卢嘉,好像在等对方的反应。 
    卢嘉想像从前那样从鼻子里哼一声,然后骂他是“一坨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寒毛直竖。瘦弱的许平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具体在哪儿他也说不清。 
    旁边忽然有一条腿重重踢出,卢嘉手里的水桶从楼梯上哐当哐当地滚了下去,水洒了整整一路。 
    卢嘉大怒,扭头就骂:“他妈谁干的?!” 
    许平身边站着一个又黑又壮的平头男生,一脸嘲弄地笑道:“我干的,怎么着?!” 
    卢嘉来回看着何志和许平半天,点头说:“行,你们等着。”转身捡他的水桶去了。 
    何志冷笑着还要去追,许平把他拦住了。 
    


    26楼2011-02-21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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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给我一朵红玫瑰。我会为你唱我最甜美的歌。 
      ——夜莺与玫瑰 
      家里的大门是半掩着的,从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许平没有伸手去推开它。 
      他的呼吸急促,有湿润的汗从鬓角慢慢地流下来。 
      在许多个梦里,他看到弟弟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对他说:“哥哥,我回来了。”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真的从梦中哭醒过来。 
      这会不会又是自己的幻觉,等到推开门,才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深夜的床上? 
      “谢谢谢谢……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许平听见爸爸语无伦次地说着。 
      “哪里。这孩子其实是南郊垃圾场一个捡垃圾的老人家送回来的。他本来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问他什么都不说话,看他可怜就当儿子收养了几天,后来看到寻人启事才把他送到派丯出所。” 
      “是是是,我得好好感谢人家……” 
      “你这孩子真是走运了,遇到好心人。我们局一年接多少走丢小孩的案子,能平安找回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家长的眼泪都哭干了……” 
      “谢谢谢谢,都是警丯察同志工作做得好。您喝茶,吃水果,来来来……” 
      客厅里的声音又淡下去了。 
      许平想,如果这是梦,那么不管是谁,求求你,不要让我醒来。 
      他轻轻地推开门。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背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带着大盖帽穿绿警服的男人,爸爸一脸激动地坐在他的对面,他的身边是一个低着头浑身脏兮兮的小孩。 
      许平静静地站在门口。 
      大盖帽的男人站起来,拉了拉衣服,道:“行了,您的孩子我给您送回来了,所里还有别的事儿,我也不多耽搁了。” 
      许川一边握着对方的手拼命道谢,一边招呼许平:“快来谢谢警丯察叔叔,他把你弟弟送回来了。” 
      许平一动不动地盯着许正,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每一次落脚之前,他都做好了坠入梦中深渊的准备,可是他终于清醒地站在许正的面前。 
      许正的头发很脏很长,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男式汗衫,破破烂烂的打着补丁,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臂都是污黑的,指甲里全是泥垢。


      28楼2011-02-21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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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弟弟总是干干净净的,像天使一样沉静可爱,会主动跟他讲话,会拉着他让他陪他玩沙子,会微笑会撒娇,可是这样的许正连自己在梦中也觉得不是真的。 
        许正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他又脏又臭,像个路边的乞丐。他看到自己哥哥站在面前,可是他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许平以为自己会像梦里一样欢喜感动,到头来只有一阵阵难过心酸。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然后吱的一声,水龙头被人拧紧。 
        门没有关,从客厅里可以看到爸爸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抓着许正的胳膊。 
        “小正,乖,把脏衣服脱了。” 
        许正不停地扭动挣扎。 
        许川抓着他的手,把那件几乎变成黑色的汗衫从许正的身上扒下来。 
        肮脏不堪的身体上肋骨根根分明。 
        许川愣了一下,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直往上冲。 
        他赶紧低头去剥许正的脏裤子。 
        “吃苦了吧,这么多天,都没吃好饭吧,等一下洗好澡,爸爸给你炖红烧肉,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 
        许正没有说话,他正在和剥他裤子的大手搏斗。 
        许川也没有期待儿子回答。他用蛮力把许正剥得光溜溜的,来回地转着检查了一圈,发现许正的身体上没有什么伤痕,就是瘦得厉害,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端起一盆对好的温水,从许正头上猛地浇下去。 
        许正被淋成了个落汤鸡,变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越发显得瘦弱不堪。 
        许正吓得“啊”地叫起来。 
        厨房里的烧水壶咕嘟咕嘟地响起来。 
        许川紧紧抓着小儿子的手腕大喊:“许平,去把火关了,把开水灌到热水瓶里面拿过来。” 
        许平应了一声,从客厅的椅子上站起身。 
        红绿色塑料外皮、银色内胆的两个热水瓶是许平妈妈当年的嫁妆之一,当年许川夫妇生活最苦的时候,住在近郊的简陋农民房里,没有厕所、没有厨房,连喝口开水都要走很远到队上去提。 
        许平把热水灌好,塞上软木塞,抱着一只热水壶走到浴室门口。 
        他看到爸爸想要往许正身上抹肥皂,弟弟却像疯了一样拼命地跟他扭打。 
        “小正!小正你干什么!乖,爸爸给你洗好澡就干净了,听话!” 
        肥皂接触到许正身体的一瞬间,许正发出了快要令人耳鸣的尖叫。


        29楼2011-02-21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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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你知道……我的花……我是要对她负责的!而她又是那么弱小!她又是那么天真。她只有四根微不足道的刺,保护自己,抵抗外敌…… 
          ——小王子 
          对面楼上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整座城市大概都在夜色中摇曳着点点的灯火吧。 
          楼上的邻居打开了电视,不知道是谁在唱着电影《洪湖赤卫队》的主题歌。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家乡…… 
          许平轻轻地拉了一下衣橱把手。柜门微微打开一道缝,很快又被人从里面紧紧地拉合上了。 
          “小正。” 
          没有人回答。 
          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能传达到弟弟的心里,连许平自己也不知道。 
          他拍了拍大衣柜的门。“小正,你出来好不好?你生我的气,哥哥跟你道歉,你不要躲着不见我。” 
          弟弟没有回答。 
          许平等了好久,又伸出手去拉门,这一次用了大力。 
          门快要被打开的时候,许正在柜子里发出了恐惧的大叫。 
          “不要!我不见哥哥!我不见哥哥!” 
          许平茫然了很久才开始感到绝望。 
          他一边自暴自弃地觉得自己活该,一边又忍不住伤心。 
          自己到底伤害许正多深才让他连见自己一面都无法忍受呢? 
          他强忍着泪意说:“为什么不想见我啊,小正?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这一切。他常听大人们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许平早早地明白,并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谅解,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重头再来。 
          花儿落了,不会回到枝头;妈妈去世了,她永不再回来。 
          许平觉得自己像失手打碎了珍贵的花瓶,面对满地的碎片只有伤心害怕手足无措。破坏的时候只需要愤怒地轻轻一推,修复的时候却需要经年的耐心拼粘,即使侥幸修好,瓷瓶也是伤痕累累,不复最初的美丽。 
          他两手撑着柜门,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 
          他想要道歉,可是他道歉的声音没法传进弟弟的耳朵,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弟弟,跟他说“只要太阳就够了”的弟弟,会在最寒冷的冬夜用小小的身体温暖自己的弟弟,从今以后都失去了。 
          世界这么大,却有许正一个人会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这样毫无保留的依恋,虽然有时候会让他感到窒息,但是更多的时候,却让他变得强大。因为有人需要着自己,所以不能软弱;因为有人依赖着自己,所以即使累到两腿发软也不能认输。 
          一直以为自己的努力是为了赢得爸爸的注意,可是在无数个爸爸出差的日子里,支持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那个心底的小小声音,只有许平自己听得见。 
          他滑坐在柜门前,毫不掩饰地放声痛哭着。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他一直极力掩饰着,别扭地不肯承认着,也许自己也需要着白丯痴的弟弟的事实。 
          所有童话中一再重复的古老故事,不珍惜手中幸福的人们最终变得一无所有,等到后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被唯一的弟弟抛弃了。 
          他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许川在厨房里炖红烧肉。


          31楼2011-02-21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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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姜、蒜、八角、桂皮、辣椒切好,锅里放油,倒入白糖熬一下,再下五花肉块和调料大火爆炒。肉变成深红色之后倒入炖锅小火熬一个钟头,这个时间里,他煮上米饭,炒了西红柿鸡蛋,烫了青江菜,还拍了两条黄瓜,用酱油、醋、辣椒和麻油拌好,盛在青花大碗里。 
            厨房里油烟很大,他推开炉子前的窗户。 
            左眼还有些微微肿痛,但并不影响视力。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夜空的繁星,有些认识,更多的却散落在深黑的幕布上叫不出名字。 
            夜空干净得没有一片云,明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 
            他一边炒菜一边跟着楼上的电视哼着歌。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他有一把好嗓子,慰问演出的时候如果有同事临时不能上场,他也会上台唱几首歌。 
            这些天他实在是累得很了,直到小儿子平安回到家,他才觉得从骨头里透出轻快来。 
            这个家重新变得完整,生活终于可以继续下去,等到他这把年纪,什么苦难都经历过一遍的时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他把菜端上来,碗筷在桌子上摆好,还从柜子里拿出喝剩下的半瓶红星二锅头,打算今晚跟两个儿子好好乐一乐。 
            他敲了敲房门:“吃饭啦。” 
            出来的只有还红肿着眼睛的许平一个人。 
            “叫你弟弟吃饭了。” 
            许平好半天没说话。 
            许川把筷子轻轻拍在桌上。 
            “没用的,爸。小正不会理我的,他躲在衣橱里不想见我,他根本就恨我。” 
            许川看着自己儿子低下的头颅,叹了口气道:“他是你弟弟!” 
            许平还是不说话。 
            许川觉得今儿个实在是个欢喜的日子,不应该发脾气。他站起身,亲自去找小儿子。 
            “小正,出来吃饭吧,爸爸炖了红烧肉。”他敲了敲柜门,“再不出来,菜都让你哥哥吃完喽。” 
            柜子里没有声音。 
            许川又敲了敲门。“小正?” 
            他试着去拉把手,却发现柜子里的人在跟他抗衡。 
            他稍微用了点力,许正就大叫:“我不出去!我不见哥哥!” 
            许川耐着性子说:“小正,乖啊,你哥哥很想你,你们好久都没见了,你不是最喜欢哥哥的吗?” 
            许正只是重复着:“我不出去!我不见哥哥!” 
            许川不懈地道:“你哥哥已经跟你道歉了,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你也原谅哥哥好不好?” 
            许正在衣橱里面把柜壁跺得咚咚响。


            32楼2011-02-2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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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川有些生气了,他用力地去拉衣橱门,却听见小儿子在里面发出凄厉的长久的尖叫。 
              许平看到爸爸从卧室里走出来,拉开椅子坐下,对他轻轻道:“吃饭了。” 
              爸爸摸起筷子,在桌上一点,夹了些青菜放到碗里,端起碗猛地扒了几口饭。 
              许平有气无力地捡起筷子。他一点儿也不饿,但是又不能不吃。 
              父子两个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对中间香喷喷的红烧肉下筷子。 
              红棕色的肉上撒着绿色的香菜,在小锅里炖得烂熟,放进嘴丯里就会融化,香甜的酱汁闻一闻都让人口水四溢。这样的菜除了过年,平时根本难得吃到,除了五花肉卖得贵,爸爸也没有时间花几个小时来烧一道菜。 
              这道精心炖煮的红烧肉慢慢地凉了,香气散去后,酱汁上凝固了点点的白色残油。 
              许川对儿子说:“多吃点肉。” 
              许平低头扒饭,轻声道:“难得吃一次红烧肉,留给小正吧,他喜欢吃这个。” 
              许川顿了顿,猛地扔下筷子,推桌而起。 
              许平吃了一惊,以为爸爸要起来揍他,刚抬手要挡,却看见许川怒冲冲直奔卧室而去。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爸爸大吼:“许正你给我出来!” 
              衣橱的门被砸开撞到了墙上,弟弟大声尖叫着:“不要!不要!” 
              许川怒骂:“反了你了!不声不响离家出走一个月,谁给你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担心?!回来就躲在衣橱里不肯出来,你躲得了今天,你躲得了一辈子吗?!你不见你哥哥?!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哥!他打了你骂了你又怎么样,别说他已经后悔道歉了,他就是一个字不说,他也一辈子都是你哥!他从小就照顾你,送你上下学,给你买好吃的,带你出去玩,别人欺负你他去为你出头打架,你生病了他天天背你去打针,你出去一个月,就把这些都忘了!你不见他?!你凭什么不见他?!你为他做过什么?!你给我滚出来!现在就滚出来!” 
              许平丢下碗筷,急忙来劝:“爸!爸你别逼他,他什么都不懂……” 
              他看见弟弟把脑袋埋在衣服堆里,两腿乱蹬,一只手抓着壁橱的木框,一只手被爸爸拉住往外扯。 
              他呜呜地叫着:“不要!不要见哥哥!” 
              许川被气得青筋直跳,眼睛都充血了:“你给我出来!你不认你哥哥,你是不是也不认我这个爸爸?!那你还躲在我家衣柜里干什么?!你滚!你滚!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许平听见弟弟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叫着:“讨厌!讨厌爸爸!” 
              他想跳起来捂住弟弟的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许川听到这活,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他丢开小儿子的胳膊,在卧室里四处找藤条,地上到处都没找到,桌子上放着一把木质长尺,他拿起来就抽向许正。 
              “啪”的一声,木尺被打得从中一断为二。 
              许平挡在弟弟面前,眼角下方慢慢地渗出血来。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慢了。许平看到爸爸的尺子抽向弟弟,他的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行动了。被打中的地方最初觉得很凉,好像被冰块贴上了面颊,他看到爸爸露出吃惊、震怒、心痛、懊悔等等的表情,他从没想到一个人在一瞬间可以表达出这么多感情,他有点儿想笑,然后剧痛才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 
              他的左眼完全睁不开了,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许平想,我这个样子太挫了,可不能让人看见。 
              他听到爸爸扑上来焦急地问:“打到眼睛了吗?!打到眼睛了没有?!” 
              他摇摇头道:“没打到眼睛,就是被风擦到了,眼泪停不下来,爸爸你去帮我洗块冰毛巾敷一敷就好。” 
              他听到许川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泪水冲过脸上伤口的时候带来了刺刺的疼。 
              


              33楼2011-02-2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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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捂着脸,不想要弟弟看到自己满脸是血的样子。 
                他背对着弟弟伸手去摸索他的身体,问:“你没事儿吧?” 
                许正没有回答。 
                许平也不在意:“爸爸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顿了顿,又道:“爸爸不会不要你的。即使有一天他不能再照顾你了,我也会在你身边的。你讨厌我也好,不想再见到我也好,只要你还需要哥哥,哥哥就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牵动了脸上的肌肉,让伤口流出血来;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荆棘丛中开出血肉的花。 
                他问弟弟:“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 
                停一停,又问:“你真的讨厌我吗?” 
                等了好久才听到弟弟低低地回答:“对不起。” 
                许平的心一直往下坠,坠到很深很冷的地方去。 
                就在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结冰的时候,他听到弟弟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不能见哥哥。我喜欢哥哥,可是哥哥不想看见我。我没有听哥哥的话。哥哥让我去死,我没有死。对不起。” 
                许平呆呆地站了好久忽然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呜呜”的哭声。他想,是小正在哭吗?他反手摸上自己的脸,发现满脸都是滚烫的泪。 
                他转过身用力地抱住弟弟。 
                许正拼命地挣扎,许平死死地搂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死,小正,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想要每一天都看到你,我们每一天都要一起好好度过。”他大声地语无伦次地在弟弟耳边重复着这些话。 
                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些话好好地讲给弟弟听。他想。 
                许正的挣扎慢慢弱下来,可他的眼睛还是顽固地紧紧闭着。 
                “你睁开眼看看我,小正。” 
                弟弟拼命摇头。 
                “我没看见哥哥。我死了。我真的想死的,我一直走,一直走……” 
                许平猛地捂住弟弟的嘴。 
                “你还活着,小正,我们都活着,我们谁都不能死……” 
                他听见弟弟在跟他道歉:“对不起,哥哥。” 
                他抱着弟弟放声大哭,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浸在滚烫的岩浆里,他的皮肉都要融化。 
                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许正。 
                这个痴傻的弟弟是命运赐给他的最宝贵的珍宝。 
                他差点儿就失去他,现在他又回到自己的身边。 
                许平对自己发誓,用血和泪发誓,要一辈子对弟弟好,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弟弟得到幸福的人生,哪怕因此会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上部完】


                34楼2011-02-21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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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川继续道:“儿子,你现在长大了,有些话爸爸能跟你说了。你爸爸没本事,只会演戏,不会做生意,当不了万元户,但是这几年我不停地接戏走穴,也攒了些钱,万把块没有,几千块还是没问题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你还小呢,人生才要刚刚开始,爸爸也没老呢,有些担子还不到你来背的时候。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可是再不一样,做父母的也希望孩子好。爸爸想跟你说,你填志愿不要有压力,不管报什么学校我都支持你。外面的世界很大,你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开开眼界,小正有小正的人生,你也有你的人生,你们俩都是我的儿子。” 
                  许平红着眼眶笑道:“行了,爸!你背台词儿呢?!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电话费不便宜,你省着点儿说,有那个钱不如买点儿当地特产带回来。” 
                  许川不答应:“哎!我说你个臭小子,我跟你语重心长地谈话呢,什么叫做背台词!” 
                  许平夹着电话点头:“是是是,周总理您继续说。” 
                  许川的那股劲儿被儿子捣鼓泄了,怎么也接不上去,奄奄地道:“算了,你小子越大越不听话。不过我提醒你啊,这两天外边儿不太平,闹学丯潮闹得我们在黄土高原都听说了,净是些头脑不清的半大小子,你可不要参加进去!” 
                  许平道:“再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哪来的时间?!” 
                  许川放下心,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没经历过,哪里知道政治运动的厉害。” 
                  许平问:“爸,你跟小正说两句吗?” 
                  许川愣了一下,道:“好。” 
                  许平搁下话筒招呼弟弟。 
                  许正吃得很快,碗里早早就空了,此时正挺着脊背两手放在大腿上像小学生一样端坐着看无声的电视。他的眼神很专注,跟小时候没有丝毫区别,除了没有尾巴,看起来就像一只坐着的大型的金毛寻回犬。 
                  “小正,是爸爸。” 
                  许正伸长脖子,身体不动地慢慢转过头。 
                  “跟爸爸说几句吧?问问爸爸身体好不好。”许平摸着弟弟的头轻轻说。 
                  许正看着哥哥,慢慢地站起来接过电话。 
                  “喂!”他大声地对着话筒说。


                  38楼2011-02-21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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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正慢慢睁开眼睛,有些不高兴地道:“爸爸骗人。我说要个哥哥的,爸爸说没有。” 
                    许平笑了起来:“行了,别难为爸爸啦,回头我给你拿红纸剪一个,你贴到玻璃上去吧。” 
                    许正开心地点头:“嗯。” 
                    许平看着弟弟傻傻的样子,心里最后那点儿烦躁也消散了,他拉着弟弟的手臂道:“站起来,我给你洗洗身上。” 
                    弟弟乖乖地站好,两只手握拳紧贴在腿边,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军训立正。 
                    许平拍着他的肩膀好笑地说:“放松点儿。” 
                    上次的香皂用完了,许平从柜子里拿出一块上丯海蜂花檀香皂,还是爸爸去开会主办方送的,拆开青花纸包装,里面的香皂是棕红色的,散发着悠远深厚的香气。 
                    许平用水淋湿了弟弟的身体,慢慢握着香皂擦起来。 
                    从脖子,到锁骨;从胸口,到腰腹。 
                    许正小腹上的肌肉一缩一缩的。 
                    许平奇怪地看他一眼,问:“你怎么了?” 
                    许正全身肌肉绷得紧紧地握拳站着,道:“哥哥,痒。” 
                    许平嗤一声:“就你多事儿!忍着!” 
                    他把弟弟转过去,开始给他的后背打肥皂。 
                    许正的身材从后面看上去就是一个完美的倒三角,猿臂蜂腰,肩膀很宽,屁丯`股饱满紧实,大腿强壮有力。 
                    许平给弟弟从头到脚打了一遍香皂,发现自己的手摸到哪里,哪里的肌肉就微微颤动,像投石入水,引发阵阵涟漪。 
                    许平莫名其妙:“有这么痒吗?!” 
                    他把弟弟转过来,发现弟弟的那根东西又从草丛里精神抖擞地立起来了。 
                    许平举着满手泡沫低头沉默地看了弟弟的勃丯`起一会儿。 
                    弟弟的那根东西好像能感觉到哥哥的视线,欢乐地跳动了一下,噗噗地吐出几滴透明的液体,有一滴还溅到了许平的裤子上。 
                    许平没说话。 
                    许正脖子上的筋绷了起来,脸也憋红了,他叫了一声:“哥哥。” 
                    许平问:“难受吗?” 
                    许正想了想,点点头。 
                    许平问:“知道该怎么办吗?” 
                    弟弟傻傻地摇摇头。 
                    许平慢斯条理地把手上的泡沫捋干净,道:“哥哥帮你。” 
                    他把花洒对准弟弟的私`处,猛地打开凉水。 
                    许正“嗷”一声跳起来,小丯弟弟已经委委屈屈地缩回草丛了,连蛋蛋也像凭空小了一号。 
                    许平压着弟弟的脑袋就是一顿乱冲,许正被冻得嗷嗷叫。 
                    许平不管不顾,用力揽着弟弟的脖子气急败坏地骂:“让你跟我耍流氓!让你跟我耍流氓!”


                    42楼2011-02-21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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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他不多久就睡熟了,梦见小时候见到的非洲,长长的金色海滩和白色海滩,白得耀眼,还有高耸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他如今每天夜里都回到那道海岸边,在梦中听见拍岸海浪的隆隆声,看见土人驾船穿浪而行。 
                      ——老人与海 
                      许平拿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弟弟已经背对他躺在床上睡了。 
                      两个人的单人床自从许正走丢的那一年就拼在一起,天冷天热都没分开过。 
                      屋子里有些闷热,许平把睡衣的扣子解开两颗。 
                      “小正?”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许正面对着墙侧躺着,没有回答。 
                      许平在床沿坐下,把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弟弟的肩膀上。 
                      许正的肌肉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把哥哥的手抖落了。 
                      许平笑了笑:“还生气哪?” 
                      许正像鸵鸟一样把头往枕头里拱了拱,露出一个肌肉匀称的裸背给哥哥。 
                      许平张着嘴无声地大笑了几声。他摸了摸弟弟的背,觉得触手有些凉,就抖开被子轻轻给弟弟盖上。 
                      他扭灭了床头柜的小灯,推开一点窗户,好让弟弟在睡梦里也能透些风。 
                      做完这一切,他在黑暗的屋子里静静地注视了弟弟一会儿,他看着弟弟掩在被子下的起伏的身体,看着他黝黑的头颅,看着他露在棉被外结实的臂膀。 
                      他此时的表情并不是轻松欢愉的,而是微微蹙着眉,紧紧地抿着嘴角。 
                      可是这些,就像所有不被人知的隐秘故事,都被黑暗悄无声息地隐藏了。 
                      他无声地叹口气,从书桌上捡起眼镜,重新在鼻梁上架好,轻轻地收拾好书本,悄悄地带上门出去了。 
                      在他没有看到的角落,许正的头颅微微一动,在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又落回了枕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得不到主人重视的小狗,两脚把被子踢开,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呜咽着委委屈屈地面墙躺了。 
                      客厅的灯一直到凌晨一点还亮着,饭桌上堆满了高三的模拟卷和各类参考书。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许平自己还有一份额外的练习计划要补。 
                      他穿着深蓝色的棉布睡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客厅的餐桌比他的书桌要矮一些,光线也不大好,许平只能把腰弯得更深,写卷子的时候不觉得,等到做完练习一抬头就觉得腰酸背痛。 
                      他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许平揉着脖子站起来,他的血液循环不好,坐久了,手脚都是僵冷的。他拢了拢书本考卷,打算明天早上起来再收拾,然后拉灭了客厅的灯。 
                      这个时间,万家千户都睡了,对面楼上的灯都已经熄灭,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许平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房间,在床边坐着把鞋脱了,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慢慢躺了进去。 
                      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放松下来,刚想舒服得呻丯吟一声,就被一个滚烫的身体紧紧搂住。 
                      许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了。他闻到了熟悉的年轻的男性的体味,强烈的像草原上的雄健有力的年轻狮子,烟幕一般包裹了他。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手臂:“这么晚还没睡?” 
                      许正默默地把哥哥搂得更紧一些。 
                      许平疲倦地问:“是不是哥哥吵到你了?” 
                      许正的睡眠一向很浅,稍有风吹雨动就会醒来。 
                      许平很累了,高三的功课负担很重,他还要照顾弟弟,到现在他只想倒头大睡到天明,可是弟弟的气息和体温一直在他身边萦绕,让他难以入眠。 
                      他把许正推开一点儿,轻轻说:“好了,快睡吧,都几点了。” 
                      许正锲而不舍地扑上来,这一次压得许平胸膛里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你又怎么了?!”许平睡眠被打扰,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许正压在哥哥身上,两只手撑在许平的脑袋两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哥哥,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里也像明亮的星子一样。 
                      许平不敢和这样的弟弟对视,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也许是夜晚的气氛太暧昧,他微微地别开脸,嗓音嘶哑地道:“好了,哥哥很累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他没有说下去。 
                      弟弟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认真地道:“哥哥手冷。我给哥哥暖手。” 
                      许平愣住了,过了好久才猛地鼻子一酸。他在黑暗里死死忍耐,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他的手心之下,被年轻结实的肌肉所包裹着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全身的血液由这里出发开始循环。 
                      许正把哥哥的两只手按在胸膛上,小声地说:“我等哥哥好久。” 
                      许平在黑暗里红着眼眶笑了笑,问弟弟:“冷不冷?” 
                      许正像小时候那样回答:“冷啊。”然后把许平的手向胸口按得更紧些。 
                      许平对弟弟说:“躺到我旁边来。” 
                      许正握着他的手跟哥哥枕上同一个枕头。兄弟俩面对面躺着,彼此之间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体喷在自己的脸上。 
                      许平凝视着弟弟的眼睛。 
                      “小正。” 
                      “嗯?” 
                      “哥哥会永远待在你身边的。” 
                      许正呆呆地睁大眼睛看着哥哥,然后很慢很慢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 
                      “哥哥。” 
                      “嗯?” 
                      “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说什么傻话!”许平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快睡觉。” 
                      他翻了个身,弟弟从后边把他搂住。 
                      “哥哥。” 
                      “嗯?”许平闭着眼睛。 
                      “我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好奇怪。” 
                      许平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不是变得奇怪,你是长大了。”


                      43楼2011-02-21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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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他不再梦见风暴,不再梦见妇女们,不再梦见伟大的事丯件,不再梦见大鱼,不再梦见打架,不再梦见角力,不再梦见他的妻子。他如今只梦见一些地方和海滩上的狮子。它们在暮色中象小猫一般嬉耍着,他爱它们,如同爱这孩子一样。他从没梦见过这孩子。 
                        ——老人与海 
                        许平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他看到脚下的碎玻璃,花坛里干枯的月季和即将落山的血红色的太阳。 
                        他顺着水泥楼梯走上去,轻轻地推开了一扇破败的绿漆木门。 
                        他看到十二岁的自己被两个小孩子架着,卢嘉手里的砖“砰”一声砸断在自己的脑门上。 
                        “打死才干净呢!白丯痴就是遗传的!以后许平要是结婚,生下来的儿子也跟他弟弟一样,全都是傻子!” 
                        “胡说!你胡说!”他听见年幼的自己大声地愤怒地吼着。 
                        “谁胡说了?!你妈就是个傻子,生下来许正也是个傻子!长得好有什么用?!哈!脑子里头都是屎!” 
                        他扑上去想给卢嘉一拳,画面猛地一转,破败废弃的房间变成了一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客厅。 
                        “张瑾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龌撮心思!!你书里面偷偷夹的是什么?!你敢不敢拿出来给我看看!你恶心!你——” 
                        “啪”的一声耳光重重响起。 
                        他听到一个女人尖锐的哭叫:“你打我?!你敢打我?!你做了恶心的事儿还怕人说?!你心里装的是谁,别人不清楚,我再明白不过了!你去啊,去跟组织说啊!说你要跟我离丯婚!你那些剧本是写给谁的,许川的角色是怎么来的!哈哈,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在外面装得人五人六的,其实呢?!你变态!你恶心!” 
                        门“嗙”的一声被推开,两个人边扭打边谩骂地滚出来,何梅发髻散乱,张叔叔满目狰狞。 
                        “闭嘴!闭嘴!再说我杀了你!” 
                        许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有个人紧紧地抱住他,许平一扭头,是弟弟。 
                        “哥哥,我好难受。”弟弟满脸通红紧皱眉头对自己说。 
                        “小正,你怎么了?别吓我!”许平紧张地拍着弟弟的脸。 
                        弟弟没有说话,他拼命地吸允着哥哥的脖子,两只手在许平的胸膛和下`体用力抚`摸。 
                        “哥哥,我喜欢哥哥。我要跟哥哥做,哥哥给我。” 
                        他把许平压在身下,撕扯着身上的衣物,爱`抚着哥哥的私`处。 
                        “别这样,小正!我们是兄弟,我们不能这样……”


                        45楼2011-02-21 11:31
                        收起回复
                          许正撕开他的内丯裤,把他勃丯`起的阴丯`茎深深地含进嘴丯里。 
                          “啊——”许平在梦里仰着头大声呻丯吟,他从没觉得这么舒服过。 
                          “别这样,小正,别这样……”他推着弟弟埋在自己下腹的脑袋,可是连他的手都是软弱无力的。 
                          他看到弟弟打开他的腿深深地吞吐着,他的汗水从额头滴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看到弟弟不断起伏着的雄健美丽的脊背。 
                          他想,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抓着弟弟头上短短的发,心想,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可是他舍不得就这样停下。 
                          他敞开自己的大腿,两只胳膊撑在身后,脖子深深后仰。 
                          乱就乱了吧…… 
                          他毫无顾忌地大声呻


                          46楼2011-02-21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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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着,甚至淫丯乱地对弟弟说:“深一点,用力吸我。” 
                            弟弟含着他的阴丯`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地俯下`身去。 
                            从尾椎处传来的酥麻的快丯感像电流一样让他浑身抽搐,在死一样的兴奋快丯感中他大叫着射丯`精,觉得连骨髓都要被抽空。 
                            他看到弟弟抹掉嘴角的白浆来吻他,白色的T恤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肌肉优美的身上。 
                            他和弟弟疯狂地舌吻,津液顺着唇角下滑。 
                            他听到弟弟捧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是你弟弟……” 
                            “叮铃铃——” 
                            许平喘着粗气猛地从床上坐起。 
                            老式的马蹄闹钟还在床头柜上响个不停,他伸出手去把铃丯声压断了。 
                            正是早上六点,天还蒙蒙亮,夜色刚刚被清晨的第一束晨光所驱散,淡白色的月亮还留在浅蓝的天幕上,外面大街上传来了环卫工人扫马路的“唰唰”声。 
                            许平惊魂未定地抱着被子喘气,伸手一摸,满脑门的冷汗。 
                            在他身边,弟弟压着被子睡得正香,一条大腿还跨在许平的身上。 
                            许平把弟弟的腿挪开,掀被子下床。 
                            他的裤裆里又湿又冷,黏腻的液体沾在大腿根部像某种蠕动的恶心的虫子,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捂着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站起来向浴室奔去。


                            47楼2011-02-21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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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哐当”一声被摔上,铁插销被撞得从门上断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许平骂了一声娘,然后转过头把身上的衣服愤怒地扒下来。 
                              睡衣睡裤和内丯裤散落一地,他赤`裸裸地跨进浴缸,帘子也不拉就打开冷水。 
                              冰凉的水激打在他的皮肤上,然后溅落在白色的浴池底。 
                              许平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浑身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手撑在白瓷的墙上,任冷水打湿自己的头发。 
                              他心里乱纷纷的,嘈杂地响起很多声音,却没有一个能进入他的心底。 
                              他想把自己沉到很深很深的地方,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烦恼,他不用问自己为什么,不用考虑明天会怎样。 
                              他闭上眼睛,把水调得更大一些。


                              48楼2011-02-21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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