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颜路为端木蓉诊断之后表情很难看：“她的伤才好没多久，应该静养，你们怎么能让她劳累过度呢？她可是病人啊！”大家沉默，小高缓缓开口：“她是病人，但她觉得自己更是医者。”
   盖聂依旧坐在外面，静静地坐着，只是眼中全是痛苦。盗跖走了出来：“我以为你又在削木剑。”盖聂摇头：“不必了。”“你说过剑客离不开剑，怎么？你不打算做剑客了？”“剑客是我唯一的身份，只是伤人却恰恰是剑客……”“看来你已经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是的。”“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伤人的是剑客，而非手中的剑，就算你什么兵器都不拿，你一样会伤到她！”盖聂没有说话。“那你想过没有，作为剑客，你是怎样伤害她的？”
   盖聂沉默。
   “你不用想了，我可以告诉你答案。”盗跖的声音也多了一份冰冷。
   盖聂抬头看着盗跖，只见他的眼中有愠怒：“你用来伤害她的武器就是你的冷漠和无情！”盖聂一愣。
   “哼，没想到吧，蓉姑娘为你做这一切都不求你的回报，她的原因也很简单……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可是你却一直在回避，在伤害她的感情。你是剑圣，对一切都可以无所谓，但是这种伤害却是你无法回避的事实。我还要告诉你，她为了给你治伤，跑到后山爬下悬崖采药，没有药筐她就用嘴咬着，那药上全是刺……”
   盗跖没有再说下去：“我已经不忍心再说了，你自己去想吧！”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背对着盖聂：“你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如果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他走了，盖聂闭上眼睛，他怎么会不知道端木蓉为他付出的一切？
   在机关城，她理解他，关心他，为他挡剑，为他受伤……虽然没有经历过感情，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懂……而他心中的痛除了为天明，也只为过她一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虽然是木剑，但他似乎还是能看到锋利的剑刃……是的，那剑锋在他心里。双刃的剑不仅伤害了别人，也让自己心里鲜血淋淋……
   既然伤人的不是剑而是剑客，那他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4
端木蓉醒来的时候看见雪女：“他……还好吗？”雪女一愣，慢慢摇头，端木蓉顿时脸色惨白：“他怎么了？”雪女看着她：“他一切都好……蓉姐姐，你自己差点都没命了，却还是想着他……”端木蓉闭上眼睛：“既然是治病，当然要治好。”“你真的……只是这样想吗？”端木蓉沉默了一阵，轻轻点头。
   雪女悄悄走了出去，看着站在门外的盖聂：“她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你的安危……我真的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了。”雪女往旁边让了一下：“你进去吧，她不需要你说什么，只要看到你平安她就满足了。”
   盖聂站在那里看着端木蓉，站了很久。端木蓉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盖聂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是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看到她就足够了。
   他走了过去，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心里的痛让他有些无法呼吸。他终于慢慢伸出手，想去拂过她的娇颜……就在此时，门一下子被撞开了：“蓉姑娘，你醒了！”冲进来的是盗跖，他一进屋就看见盖聂坐在床边，一下子尴尬起来：“抱歉……”“嗖”的一声，人已经不见了。
   盗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盖聂内心稍稍升起的柔情缱绻。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端木蓉的笑，就是在机关城等着盗跖来接他们的时候，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笑了……此时，一个声音在脑中腾起：“你真的能够保证给她幸福吗？你这双握剑杀人的手，真的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吗？”
   这声音很大，震得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良久，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或许，他是承受不起的，她也承受不起……”
   他的手就这样停留在端木蓉的脸颊旁，停了很久。最终他一声叹息，将手缩了回来，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身后床榻上端木蓉落下的两行清泪……
   “难道今生都不会得到他的回应了吗？”端木蓉心如刀割。
看着盖聂远去的背影，雪女摇头：“究竟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打动他的心呢？”

5
看着桌上重铸的渊虹，天明兴奋不已：“大叔，徐夫子那老头真是厉害！”
   “他是铸剑名家出身。”盖聂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波澜。
   “大叔，你好像不高兴啊？”天明有些疑惑。
   盖聂将目光转向天明：“剑原本是没有分别的。”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得到一把上好的剑呢？”天明还是不明白。
   “因为他们不懂，真正伤人的是剑客，就算手中什么都不拿，也是一样的。”盖聂看向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那一片青翠的山林。快点结束这里的事情吧，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在想到“离开”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是一种痛。他确信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那这痛，因何而起？
   接下来的几天里，端木蓉都避免和盖聂碰面，如果实在躲不过，就低头从旁边走过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愿意听到他那声“端木姑娘”，还是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向他住的方向看一眼，习惯性地想起他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习惯性地感觉到心里的酸楚。
   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情痴，明知得不到他的回应，还是会想起……她叹息：明天出去走走吧，在这里，好像无时无刻都会感觉到他的存在，简直就是梦魇……
   天蒙蒙亮时，盖聂醒了。夜晚对他来说变得很难熬，不是失眠，就是噩梦。或者说，那就是他内心的写照吧，他只记得在逃亡的路上他会这样，有时整夜不能入睡，不仅是怕有追兵，也是会想起自己肩负的重任，想起那个人……
   可是现在，这种难熬的夜晚所为何来呢？在昨夜梦里，他对端木蓉说自己要离开，心痛的感觉就会变得很真实，以至于他在恍惚间问自己：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6
再次起身看向窗外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端木蓉……她背着药筐，看来是要去采药。
   紧接着他看到了雪女的出现，她的声音很大：“蓉姐姐，你要出去吗？”端木蓉好像点了一下头，又好像说了什么，盖聂没有听到，很快，他就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他很少有这种感觉，但只要有，就一定不会错。
   雪女没有跟着端木蓉出去，只是有意无意地朝盖聂住的方向看了一眼，盖聂心里微微一动：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是什么呢？
   自己该不该跟出去呢？他握紧了手中的渊虹，不能，不能再伤害她了……可是心里的不安却又渐渐扩大，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此时却有些疑惑了……好吧，我只需要知道她安全就可以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他推开门跟了出去。
   那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要“远离”的想法。其实他并未忘记 ，只是心里的阴云让他不愿意去想那么多，至少端木蓉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对端木蓉来说今天的采药只是个借口，她要做的是在没有他的环境里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人动心，因为从她接触医学药理那天开始，她就要求自己冷静，不能为身外之物所动，这是对一个医者最起码的要求。
   而就算要动心，也不应该是对他。不要说师父曾经多次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能爱上一个剑客，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现状也是她不能不去考虑的……
   可她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心，违背的师父的遗命……情之一字真的是无法说清楚的。
不过现在想想，也许这情种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种下了吧。
   在她还未出师的时候就听说过他，就曾经向师父提起过他，而从那之后，她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他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所以她从未想过会与他遇合，然后陷落……
   端木蓉摇头，说好不去想他的，怎么又会变成这样呢？她看看四周，这里风景很好，不知道过了今天，她的心里会不会不再有这些折磨人的想法。当她的目光落在一株紫色植株上时，她一下子兴奋起来：“紫心海棠！”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落寞，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终究还是将自己作为一个医者的，即便自己再承受怎样的痛苦，她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7
她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的落寞，她的神采，她的举动都落入他的眼底。盖聂叹息：“这女子像是一个精灵，不知道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但不应该是自己……
   端木蓉顺着悬崖向目标走去，那是一株生在在峭壁上的药材。紫心海棠，很难遇到的疗伤圣药，因为难得，所以珍贵，而且也不是每一个医者都愿意去为此冒险的，但对端木蓉来说，在危险的地方取到上等药材是太过寻常的事。
   顺着藤蔓慢慢下降，她离目标越来越近。她踩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抽出匕首，终于将紫心海棠取下。
   抬头看看上面，离崖顶似乎也不是很远，她拽住藤蔓准备上去。脚下一用力，居然将岩石蹬落……一瞬间，她就悬空吊在了峭壁上。
   端木蓉惊叫出声，蹬落的岩石掉了下去，好久才听到接触地面的声音，悬崖的高度超出了她的想像……她看看手里的藤蔓，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冷静，必须冷静……她告诉自己。左右看看，离自己右方不远处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但她却不知道怎么过去，想了想，她紧贴在石壁上，用手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右挪。
   藤蔓在吱吱作响，好像马上就要断裂，她不敢太用力，那样会加速藤蔓的折断。
   低头看看下面，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一切就都会化为乌有。作为医者，她对生命的领悟和别人不同。在一瞬间她甚至有放手的冲动，那样她心里的痛和夜晚的梦魇都不会再纠缠自己，多好……
   可是再想想墨家的兄弟姐妹为了救她而做出的努力，她又摇头，不能这样放弃，那样太对不起大家了，但现在该怎么办呢？

8
就在她茫然无助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上面飘然落下，停在了她可以看到的那块岩石上，是盖聂……端木蓉愣住了，难道他竟然一直跟着自己？
   盖聂看着端木蓉的情况，真的是万分惊险，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迟疑一会儿，或者脚步再停留一下，会发生什么……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早晨会有那不安的感觉了……他应该相信自己的。
   此时的他想的是如何化解眼前危险的一幕。于是他将手中的藤蔓向端木蓉甩了过去：“抓住藤蔓，用力荡过来！”端木蓉伸手接住，可她还在犹豫。“快点，藤蔓会断的！”盖聂的语气中是少有的焦急。
   端木蓉深吸一口气，用脚蹬住峭壁，慢慢向盖聂的位置靠近。盖聂接住了她，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一下子两个人挨得很近，端木蓉有些无法呼吸。
   由于脚下的岩石承重有限，盖聂抬头看看上面：“看来我们只能下去了。”然后他低头看着端木蓉：“把药筐下丢下去。”
   “为什么？”端木蓉有些惊讶。
   “我们要下去，药筐会增加危险。”
   “里面有药……”
   “命更重要。”
   “对于医者来说，药就是命。”端木蓉的语气有些冰冷。
   还未等盖聂回应，手里的藤蔓已经有轻微的断裂倾向，他一皱眉，命令端木蓉：“快！抓紧我。”端木蓉只好将身后的药筐丢下，然后伸手揪住了盖聂的衣服。
   盖聂愣了一下，他知道他该说“抱紧我”的，可他却怎么也无法开口。但此时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安全要紧，于是他握住端木蓉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他的左手绕过端木蓉的腰，将她搂在了怀里。
   端木蓉抬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盖聂突然松手放开了藤蔓，两人迅速下滑，端木蓉本能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同时紧紧搂住他的腰，控诉的话也无法说出口了……
   耳边风声大作，胸中心跳加快，胸口更是隐隐作痛……这是端木蓉唯一的感觉。虽是贴在盖聂怀里，她却没有一点惬意，伤口隐隐的痛让她难受之极……双脚落地时她有些发晕，觉得天旋地转。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觉得双臂僵硬，根本就不听使唤。
   盖聂低头，感觉怀里的端木蓉在微微发抖：“端木姑娘，你还好吗？”端木蓉似乎听到盖聂在跟她说什么，但她耳中的风声还未停下，她只好尽力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没事？盖聂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感觉她颤抖的身体，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一切和“我没事”这句话联系起来。
   盖聂看看四周，这里是一处峡谷地带，上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就只有朝着墨家据点的方向走，但端木蓉的情况似乎很不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坚持回去。
   感觉她僵硬的手臂紧紧箍住自己的腰，想必她一定是受惊不小。不自觉地，盖聂心里生出一股怜惜：“坐下休息一下吧。”
   这句话端木蓉好歹是听到了，她机械地点头。她的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由于刚才的一幕，还是伤势有所复发。
   盖聂扶着她就地坐下，然后放开了手，端木蓉捂住胸口，尽力平复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医者不能为自己看病治伤，这是上苍决定的，她只能凭着感觉判断自己的身体情况。
   盖聂站在一旁看着她，静静地没有说话。颜路多次叮嘱她要静养，可这“静养”二字全因他而打破，以至于现在还要看着她受苦。他皱起眉，师父告诫他和小庄的“决断”二字，此时还有用吗？如果此刻要自己做出决定，该是什么呢？他想起了鬼谷的那一次试炼，那一次不重生死，而在于决断，那现在呢？
   他慢慢摇头，或许自己的“决断”永远不如小庄吧，至少现在，他处在矛盾中，如果自己伸手，一切都会改变，他想过的“远离”就无法实现了，而自己也注定会继续伤害对方……

10
虽然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盖聂却一直在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只要她脚步一慢，他就会停下：“休息一下吧。”这句话他说了一路。
   不知道第几次休息的时候，端木蓉坐在地上，深呼吸一下，慢慢开口：“抱歉。”
   “抱歉？为何？”盖聂看着端木蓉，一下子竟不知这句话该如何理解。
   “我的伤……拖累你了。”端木蓉想让话语听上去轻松一些，但好像还是未能达到效果。
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才响起：“你的伤，全因我而起，就算要抱歉……也应该是我。”端木蓉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盖聂眼中的痛楚。
   冷静。盖聂告诉自己，在听到端木蓉那句话的时候，在一瞬间他竟有一种想蹲下身抱住她的冲动，她怎么可以这样想？明明是自己的原因……就算要有人受苦，也应该是他，为何现在却要看着她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好了，没事了。”端木蓉再次起身，她实在很怀疑今天还能不能走回去。
   “看样子怕是要下雨了。”不敢对上她的眼，盖聂抬头看天。
   “山中气候多变。”端木蓉一点也不奇怪。
   “今天要赶回去恐怕会有些困难，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你的伤……最好能看一下。”不知为何，盖聂每次提到这个时心里总会有奇怪的感觉。是的，她伤在要害，可那个地方却是他不敢想，更不能碰的地方。
   “走走再说吧，这里也没有能避雨的地方。”端木蓉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况且她一点也不觉得他会有什么改变，就好像他永远的那身白衣一样……只是她必须承认，这样的独处是她未曾想到的，就算过了今天他们将形同陌路，这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吧……遗憾，端木蓉心里微微痛了一下。

11
他们走了很远，走得天色都暗了下来，看来今天真的是无法回去了。
   端木蓉再次抬头看了前面的身影一眼，还好有他，否则今天自己就算不从悬崖上掉落，恐怕也无法一个人坚持回去。
   雷声响起的时候，端木蓉抖了一下，她尽力不让自己出声，但心跳加快却使胸口的窒闷感如影随形。
   盖聂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现在他已经没时间停下来询问了，他们要做的是赶紧找地方避雨。
   前脚刚踏进山洞，后脚就大雨倾盆。端木蓉捂住胸口的伤，她几乎可以肯定刚才最后抢进山洞的几步让伤口开裂了，空中的炸雷又一个接着一个，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怕打雷，这是她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自从第一次去采药的时候被大雨阻断了回去的路，她一个人在深山过了一夜，雷声就成了她的梦魇。后来只要是雷雨交加的夜晚，她要么一夜不敢睡，要么一夜噩梦。
   “你怎么了？”看端木蓉停住脚步捂住胸口，盖聂有些紧张：她的伤……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端木蓉一下子竟觉得轻松起来：至少今天不会是独自一人在这里渡过了。但是……她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二人真的一夜未归，明天回去见到墨家的人该如何解释？
   虽然行走江湖的人不受那些儒家礼教约束，可并不代表着她就不会考虑这些。
   看着端木蓉没有回应，盖聂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洞外。雨很大，也不知何时会停，其实就算能等到雨停，山路也是很难走的，更何况这条路他从来没走过，只能保证方向不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山洞有些潮湿，没有生火，不仅光线昏暗，更是多了几分凄冷。在这个天气找柴烧是难了，盖聂皱眉，刚才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端木姑娘，你怎么样？”看着端木蓉艰难地往地上坐，他心里紧张起来，她是不是伤势有变？他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你的伤……”
   端木蓉停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捂着伤口的手，于是盖聂看到了衣服上渗出的血迹……一下子像是时光流转，他想起了机关城的那一幕：白色的羽毛，殷红的鲜血，她倒在自己怀里……
   盖聂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还未等他说完，端木蓉摇头：“没事，我自己看看就好。”她慢慢转过身。
   看着她的背影，显得纤弱无助，一瞬间，盖聂有些恍惚，他突然觉得她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
   在药庄救治自己的时候，在机关城为自己挡剑的时候，她都是那么坚强，以至于他都有些忘记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在行走，身上还担负着照顾月儿的责任，没有人能替她分担……

12
但此时，自己必须走出去。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空中一个炸雷，端木蓉忍不住叫出声，盖聂一下子停住了，她怕打雷？又是一个炸雷，端木蓉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也就没有听到走近身后的脚步声。
   盖聂蹲下身，迟疑着伸出手放在她肩上，一股寒意窜入手掌。他皱眉，地上很凉，她不该这么坐着的。
   端木蓉感觉到肩头的温暖，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雷让她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她伸手捂住了耳朵，瑟瑟发抖。
   盖聂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该等这阵雷声过去，可是她的伤……想了想，他还是慢慢开口：“我出去找点柴，你看一下伤口……地上很凉……不要坐太久。”接着他起身离去。
   空中再次滚过雷声，就好像炸响在头顶，盖聂停住了脚步，他慢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端木蓉还是坐在地上没动。盖聂站在那里开始思索，看端木蓉的样子估计是无法检视伤口了，而他必须快去快回……
   下雨的天气里找干树枝是不可能了，就算是半干的也很困难。盖聂加快脚步，尽量寻找被遮挡的树木，看有没有可以用来生火的，这一下子花了很长时间。
端木蓉一个人坐在山洞里，天色暗得已经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了，坐在地上时间太长，她冷得发起抖来，伤口的疼痛让她更加难受。
   她不知道盖聂走了多长时间，好像十分漫长，漫长得让她紧张起来：他是不是回去了？她当然知道他的离开是为了让自己看伤口，可是刚才的雷声让她真的难以平复心境，此时她就算想看，山洞里微弱的光线也让她有些无能为力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扶着墙壁往洞口走——那里的光线还算充足一点。
   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盖聂吗……端木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洞口。
   脚步声停在了洞外，人却没有进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响起：“端木姑娘……”是他。端木蓉知道他是怕不方便，于是她缓缓开口：“进来吧。”她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由于体力不支还是耳中还未完全散去的轰鸣声让她有这种感觉。
   随着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不知为何，虽然山洞里阴冷无比，她心里却有一丝暖意：至少他没有离自己而去。
   “我以为你回去了。”端木蓉轻声说。
   盖聂没有走太近，他放下手中的树枝：“就算回去，也要给你生堆火。”他很清楚端木蓉在说什么，他也不是不曾想过，如果她不是太危险，他会将这个空间留给她的。
   他背对着端木蓉生火，虽然紧赶慢赶，树枝还是湿了大半，半天也没有火星冒出。就这样，火石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火还是生不起来。
   端木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宽阔的肩，看着他伟岸的身躯，看着他坚持的举动……就好像他背负的使命一样。
   在她从前的记忆里，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只有无情和杀戮二字，可这一路走来，她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他有情有义，他大义凛然，他信守诺言，他温和谦恭……这样的一个男人，要想不去爱，真的有些难。可是这个爱字，她却有些担不起。
   她知道他在逃避，她自认是懂他的，在他坚强的外表下她看到的却是一颗柔软的心。她记得为她治伤时看到过他的伤口，那几十处的刀伤在当时看来真是惊心动魄……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她原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毅力，但在她看到天明的时候，她明白了，他是在用生命保护别人的安全……
   就像后来逃离白凤的追击时他们的逃亡之路一样，他依旧在扮演保护者的角色……她想起自己拿出银针面对他的那个时刻，那时她的手有些颤抖，心也有些颤抖，难道当时她就已经动了心？
   端木蓉就这样想着曾经的过往，直到胸口的伤痛再次袭来，让她开始有眩晕的感觉……她扶住墙壁，尽量坚持着，她知道如果她晕倒会让盖聂很为难……

13
火光终于亮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微弱。盖聂站起身来：“好了。”没有听到身后的回应，他回过了头，看到端木蓉虚弱地靠着墙壁，他赶快奔过去扶住她：“端木姑娘！”
   听到他有些焦急的声音和略微有些过度的肢体接触，端木蓉慢慢抬头看着他。火光的映照下，盖聂看到了端木蓉苍白的面孔，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她胸口有些扩大的血迹，他皱起眉：这样下去她会很危险……
   回头看看火堆，再次转回头来，他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接着伸手抱起了端木蓉……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端木蓉紧张起来：他要干什么？
   盖聂抱着她走到了火堆旁，将她轻轻放下，然后站起身从旁边的药筐里拿出了那一株药，放在了她手里。端木蓉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是的，只有为了救自己他才会不顾男女之防，不管是第一次在药庄拉住她的手，还是在木鸢上和云艇上扶住她……可是除了这些呢？她不能一辈子都让自己活在危险里啊。
   “我……走了。”盖聂起身。走？端木蓉抬头，只看到他准备离去的背影，她轻声说：“天已经黑了，又下过雨，山路会很危险。”盖聂沉默，他当然知道。
   刚才出去找生火用的树枝时他已经清楚地知道回去的路有多艰难了，就算不是在这漆黑的夜晚，一直没有停下的雨也已经增加了行路的危险，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冒险，但是如果他不回去，让她如何面对？
   看着盖聂停住的脚步，端木蓉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的，这个选择的确让人矛盾，换做是她，她也无法做到两全其美。
   “你先看伤口吧。”盖聂只说了这一句，就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呢？他不准备走了？端木蓉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决定先处理伤口，至少不要让自己再次成为负担，不管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虽然伤口已经开裂，但还好手中拿的是紫心海棠，端木蓉深知这种药的药力，若不是此刻自己的伤势有些严重，她是舍不得随便就用的，更何况这还是她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药……好了，不想那么多了，现在她必须迅速解决伤痛问题。

14
盖聂就站在洞外，他将目光投向漆黑的深夜，雨已经变小了，淅淅沥沥的。这一夜将怎样度过呢？他可以选择回去，但是就意味着要冒着未知的危险，而另一方面，他就要留端木蓉一人在这里，虽然这里应该不会有敌人出现，但明天她要一个人走过山路，也会有危险。可是留下来……他暗暗叹息，他真的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端木蓉坐在火堆边，伤口已经没事了，就算还有隐隐的痛，也已经不那么严重了。虽然刚才盖聂离开的时候并未说明自己是要回去还是留下，但她能感觉到他就在外面。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好像她熟悉他的一切一样。
   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口，他也许会在外面呆一夜，如果她提出让他离开，他会毫不犹豫地走回去……端木蓉摇头，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
   看看身边的火堆，想起他刚才出去一定淋了雨，现在又站在外面 ，不管怎样都应该让他进来烤火。想到这里，端木蓉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盖聂就站在那里，站得像尊雕像。端木蓉走近他，他感觉到了，慢慢回头：“没事了？”端木蓉点头，接着她低下头：“你淋了雨，进去暖暖吧。”
   盖聂回头继续看着茫茫黑夜：“我没事。”
   “难道你打算在这里站一夜？”
   盖聂沉默。
   端木蓉继续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不会拖累你。”
   盖聂回头看着她，她站在那里，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够感觉到她有些许的无助。说实话，盖聂真的无法想像让她独自一人在这山里呆上一夜，尽管她可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想到这漆黑的夜，难行的路，有可能再次响起的雷声，他实在不敢肯定自己能狠下心离开……
   “我并不怕别人说什么。”这算是回答吗？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当初何必跟随在嬴政身边为他扫平天下？又何必带着天明背叛嬴政？又为何面对小高的误解而不去争辩？因为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但此时，他该如何决定？
   端木蓉抬头，她知道，因为她懂他。“我……也不怕……墨家人是讲道理的。”她紧接着的这句话像是解释，又像是掩饰。顿了一下，她又开口：“不管如何，你先进去烤火吧。”说完她慢慢转身向里走去。
   盖聂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没有动。端木蓉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盖聂：“怎么了？”“我就在这里吧。”盖聂平静的声音。
   端木蓉走了过去，站在了他身边：“那我陪你好了。”盖聂看着她，有些惊讶，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一阵冷风吹过，端木蓉的身体微微发抖，盖聂发现了：“你身体还未恢复，回去吧。”端木蓉没有动，只是摇头。“你这样身体受不了，明天还要赶路……”盖聂继续劝她。“我不会拖累你的。”端木蓉打断了他的话。
   盖聂一愣，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我从未如此想过。”
   端木蓉抬头看他：“那你为何……要回避？”盖聂闭上眼睛，遮住自己眼中的痛：“我不能伤害你。”是的，这是唯一的理由，不敢靠近她，因为身为剑客已经是一把伤人的利刃了。
   端木蓉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这让她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原以为他的远离是怕受到拖累，因为行走江湖的人总要面对各种危险，有一个天明在他身边已经是负担了，自己的靠近很可能让他再承受一份压力。

15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是怕伤害到自己……“为什么？”端木蓉轻声询问，她看着他英俊的脸，那脸上有多年漂泊生涯留下的沧桑和落寞。盖聂慢慢睁开眼看着端木蓉，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怕伤害我？”端木蓉又问了一遍，平静的语气里有一丝微微的激动，盖聂听了出来。他将眼光投向了别处，不去面对她：“因为你救过我，就算不能报答……也不能伤害你……”
   听到这个回答，端木蓉的心痛了起来，难道这就是回答？难道还是为了那个“救命之恩”？
   不知为何，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又快又急，胸口也腾起了剧烈的痛。只是这一次不是飞羽曾经留下的伤口，而是他留下的……端木蓉捂住胸口拼命止住那痛，可那痛却不是药石所能医治的，痛得她开始发晕，痛得她弯下了腰……她原以为……看来是她错了。
   盖聂察觉出了异样，迅速回头，看到端木蓉的模样他以为是伤口又有复发，于是他赶快伸手扶住了她：“端木姑娘……你怎么了？”
   看来自己永远只能是他眼里的救命恩人了……端木蓉觉得胸口的痛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回应。
   听着她压抑的哭泣声，感觉她颤抖的身体，盖聂的心也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她身体的寒冷让他只好再次做出“冒犯”的举动了。
   只是这一次端木蓉却推开了他，他后退了一步，看着端木蓉蹲下身捂着脸无声地流泪。盖聂站在那里，他几乎能够在瞬间判断，端木蓉的举动绝对不是伤痛的原因，她太坚强，否则这一路她早就倒下了。
   那这痛……盖聂看着她微微耸动的双肩，压抑的哭泣比放声大哭更让他难受。上一次看到她的泪就是在机关城，当她的一滴清泪滴落的渊虹上的时候，他心里的痛几乎彻骨……
   “你伤害她的就是你的无情……”盗跖的话一下子回想在脑海中，真的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是的，他可以确定伤人的不是剑而是剑客，那盗跖的话真的是对的吗？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想到过的“远离”，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如果自己做不到远离，那就只能这样看着她痛苦吗？如果盗跖的话是正确的，自己又该怎么去做呢？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天明。为了那个人的诺言，他这一路上都在保护天明，所以天明受到的伤害很少，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因为所有的伤害都由他自己来承受，因为他给天明的是自己少有的温情，因为对他可以不设防……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呢？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处处都成为了她保护的对象，不管是在机关城，还是在墨家据点……所以她才因他受到伤害。
   盖聂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个问题又再次出现：自己这双手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吗？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或许，真的该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渊虹折断的时候他能够迅速做出反应，因为当时他想的是如何制住对方，那么现在他要想的就是不再给她造成伤害，就算要付出对自己而言几乎是无比陌生的“感情”他也应该去尝试，只要不再看到她的痛……更何况，他心里是有她的，他可以欺骗天下人，却惟独不能欺骗自己……

16
盖聂终于蹲下身，迟疑着伸出双手将端木蓉搂在了怀里。
   端木蓉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他，但盖聂的双臂还是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松开。端木蓉挣扎了几下，还是没用，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何必……”
   听到她抽噎的声音，盖聂没有回应，他只是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尽量地温暖她。端木蓉靠在了他肩上，眼泪全部倾洒在了他的胸前……
   感觉胸口传来的湿意和她最终的妥协，盖聂的心微微痛了起来，他希望这次的决定……是对的。
   两人静静地坐在火堆边，盖聂握着端木蓉冰凉的手。
   “你的伤没事吧。”盖聂平静的声音。
   “没事。”还好有那棵药，否则真的很难说。
   “暖和些了吗？”盖聂低头看着自己掌中她的手，她的身体一直很冷，这样对伤势很不利。
   “嗯。”她只是点头，然后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盖聂抬头看她，此时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刚才扶着她进来时他一心只是想着让她的身体赶快温暖起来，全然没有想到这样的举动会让她有何想法，可是此刻他该如何解释？
   端木蓉定定地看着火堆出神，她知道他应该会留下，原因只是怕她伤势复发有危险。她救过他，所以他一直想着报答，这也许就能解释一切了吧……
   端木蓉微微摇头，过了今夜，就忘记那些想法吧，这个男人是永远不会属于她的，也许不会属于任何人，只会属于这个江湖……
   想到这里，泪又滴了下来。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呆在这里，而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她的眼神和表情都落在对面坐着的人眼里……

17
看着她再次落泪，盖聂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伤口又痛了？”端木蓉摇头，没有说话。盖聂蹲下身，将手搭上她的肩。再次感受到微微的寒意，盖聂叹息，烤了许久的火，她还是没有缓过来。
   他慢慢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表达，但他想她会明白。端木蓉却坚定地抽回了手，抬头看着他：“不用了。”
   盖聂有些讶异地望着她。
   端木蓉转头看着火光：“ 如果爱上一个剑客注定是受到伤害，我会选择放弃的。”说完这句话，她的泪再次落下，她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地上。
   盖聂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剑客的确只能给人伤害……所以我才要远离你。”
   “如果是为了报我的救命之恩，你不必这样做。”
   “是的，或许是我错了。”盖聂的声音很轻。
   “错？”端木蓉回头看他。
   盖聂看着她的泪眼：“曾经有人告诉我，伤人的是剑客的无情和冷漠，也许他是对的。”
“知道了又能如何？” 端木蓉的声音很平静，她并不认为盖聂会为谁改变。
   盖聂看着她：“如果冷漠与无情会伤人，那么反过来，是不是就可以不伤害了？”
   端木蓉猛地回头看着他，她不知道这句话应该如何去理解：“什么意思？”
   盖聂挪开看着她的眼，转向了跳跃的火光：“我知道自己或许没有这个资格，但是如果能够的话……我不想再伤害你。”
   “可是你刚才说过，不想伤害我是因为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因为我希望这样说能让你不再靠近我。”
   “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能去伤害你，在不确定是什么在起作用的前提下，远离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盖聂的声音里有一丝隐隐的痛，端木蓉听了出来。
   她没有再问下去，她几乎已经可以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的冷漠，他的无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接近他，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可原因呢？
   端木蓉问出心里的疑惑，盖聂却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因为我做不到不去在乎你。”
   端木蓉的心里慢慢升起异样的感觉：“你真的……在乎我？”
   “如果真的不在乎，又何必怕伤害你？”盖聂依旧定定地看着火堆。
   “那你又如何打算呢？”端木蓉小心地询问，必须承认，此时她的心里开始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她不知道她会等到怎样的回答。
   “虽然还不清楚怎样做，但我会尝试。”
   “尝试什么？”
   盖聂转头看着她，然后慢慢抬起手拭去她的泪痕：“尝试着……靠近。”
   端木蓉低头躲开他的手：“我说过，你不必如此。”
   “如果能够减少对你的伤害，我愿意去做。”盖聂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你到底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还是别的原因？”端木蓉还是无法确定。
   “也许……都有吧。”
   “那……哪个最主要呢？”
   “或许是后者吧。”
   “或许？”端木蓉有些怀疑。
   盖聂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总算有些暖意了：“我说过，不想伤害你，是因为在乎你，但我现在只能去尝试，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很陌生。”
   端木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这算是得到他的回应了吗？那自己想的放弃呢？
   看她没有说话，盖聂轻声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所说的陌生是什么？”
   “感情。”
   端木蓉抬头看他，眼中有明显的惊讶。
   盖聂知道她的惊讶所为何来，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丝淡淡的笑，这笑很美，在端木蓉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他的笑，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也许她不需要再寻找答案了……
   天亮了。
   盖聂拉着端木蓉的手站在山洞前，看着升起的朝阳。
   一夜的雨像是将这世界洗刷了一遍，干净清透。看着这一切，每个人的心里都会一片敞亮。
   “回去的路也许会很难走。”盖聂看着端木蓉。
   “我知道。”握紧他的手，端木蓉看着远方的天空。
   是的，人生的路会比这更难走，但只要有人能与自己同行，又有什可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