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owful
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他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对着我溢出这句话,然后尖锐的凝视我.
尖锐,是的,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一直是如同利剑的,随时都可以刺杀旁人.
志保,宫野志保……吗?他说,那么从今天起,Sherry,就是你的名字.
然后他转身走了,步子大而阴霾.
他是谁?我抬头问爸爸.
Gin.
两年来我的这个问题第一次得到回答.爸爸并未看我,我却能捕捉到他眼神中的恐惧.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说,他是Gin.
恐惧,对一个比自己小甚多的男孩的恐惧.我的爸爸是个伟大而又懦弱的人.
那一年,我八岁,Gin十八岁,而Sherry,诞生.
组织是庞大而严密的.我在组织的内层工作,专职制造各种毒药,除此之外我对组织也没有更多的了解了.
在进入组织的第二年,我离开了我的父母和姐姐,每年只能在固定的时间与他们见面,被监视着的见面.
很多个晚上,我是最晚离开实验室的人,有时甚至彻夜不离开.我从未和实验室的其他人说过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一句话.这样的画面是奇异的: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和一群大人穿着同样的白大褂穿梭在仪器**齐全的高科技实验室中.但是,奇异也仅此而已,我负责的工作都是最无关紧要的.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组织需要观察和培养的地方还有很多.
在那样一个个孤寂的夜晚,Gin总会无声无息地来到我身后.他那么的高大,身体几乎笼罩了我.几次之后,我就默默习惯了他这样的存在方式.在那个比黑夜更加黑暗的房间里,一个黑暗的小女孩被一个黑暗的大男孩笼罩着,晃动着她手中黑暗的液体.
几个月以后,我被组织送往美国读书.在我不停的跳级跳级跳级,然后在十四岁考上大学攻读化学,生物,物理三系的时候,我被冠上了天才少女的称号.
呵,人人称羡的生活,越来越黑暗.
我没有朋友,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孤僻冷傲又浑身充满迷题的女孩深交.而我,仅仅是在每个疲惫的深夜,渴望一个温柔的声音,渴望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说的一句话,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我开始疯狂地想念我的父母,我的姐姐,还有……那个陪我度过了很多个黑夜的人.
在美国的第五年,我拿到了三个博士学位.依旧孤傲地行走在学校与公寓之间,这是我生活的两个端点.没有改变的必要,因为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组织的监视之中.
直到那天,我在街道上看见了那辆眼熟的黑车,下意识地开始奔跑.那么多年所学的知识在那一刻全部失去意义,我不去理会理智对自己的忠告:"这样做是愚蠢的."我只是追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不停地奔跑.直到跪在地上双腿毫无知觉,直到我感觉呼吸的效率已经离我的需要越来越远.车,早就消失不见,心就那么无力的抽痛起来,不明所以.
你,长大了.头上忽然传来久违了的更加成熟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
深色的裤子和及膝的风衣,长得遮住眼睛的头发.
我无力地笑,想站起来却徒劳无功.
他握着我的手拉我起来.冰冷的手和着血腥的味道,与我的交缠.
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他说.
Gin带我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他让我坐在车里,然后他独自下车.
我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巷内的他和另一个人面对面站着.Gin背对着我,他的背影格外的摄人,仿如死神临世.第一次产生一种无奈,也许我终其一生,也理解不了这个人.
忽然我注意到,Gin对面的那个人,是个老头.花白的头发和眼神中颤抖的恐惧,让我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我的爸爸.
我毫无预警地冲下车,在Gin开枪的前一秒挡在那个人面前.
我看见Gin的嘴角轻轻动了动,他说,不要背叛我,Sherry,千万不要.
然后我感到一阵晕旋.紧捉着Gin毫无波动的话,被黑暗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