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外
     张靓颖果然是考上了，郁杰也考上了，她们都挺高兴的，作为将来的同学，当天就结伴午饭去了，还是到L大附近下的馆子。
     只是张靓颖隐隐地有些惋惜。
     她去找了李宇春的名字，原来她跟自己考的不是同一个方向，是整个大专业里最大热的N专业，40几人面试，取17个人，李宇春是18名。
     属于不该死却死了的那种。
     张靓颖替她委屈惋惜，想必李宇春更加难受。
     自己还白目地在她面前又笑又叫，还问她知不知道郁杰的成绩……
     “哎！”吃完饭和郁杰走去车站的路上，张靓颖忍不住皱着眉连连叹气。
     郁杰个子似乎跟李宇春一般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靓颖头顶黑亮的花苞头，淡淡地笑着，问她：“张靓颖，刚才那个帮你看成绩的女生，是你的本科同学吗？”
     “什么？”张靓颖正想着李宇春的事情出神，有点反应迟钝，“哦，不是啊。”


     “不是吗？”郁杰笑着的眼睛里充满探询，“我看你们俩挺熟的？”
     “还好吧。”张靓颖小声说，也不知道李宇春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不过你对她的情绪好像不很敏感。”郁杰直视着前方路面，忽然说。
     “……？”张靓颖不知道郁杰怎么忽然这么评价自己，难道她也觉得自己白目？
     “她走过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看见你才抬起头来跟你招呼的，恭喜你的时候语气也太平静。如果她也考上了，她应该是很兴奋的，如果你们交情不错的话。”郁杰语调平缓地分析，又浅浅地笑。
     张靓颖低下头，她真的有些难过了，为自己不经意地伤了李宇春，连陌生人都看出来李宇春的失落，自己和李宇春算是熟识的朋友，居然没有察觉，还给人家雪上加霜。
     郁杰分析的时候冷冷的，让人感觉can忍，张靓颖觉得，于是沉默着跟她在车站分道扬镳了。


     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的时候，张靓颖忽然醒觉：她连李宇春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实习的时候天天见面，甚至后期天天一起午饭，竟然没有想起来要交换手机号码，认识超过半年的朋友，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真的算是朋友吗？
     张靓颖心里问得自己哑然失笑。
     没办法，想道歉或是安慰李宇春，目前来说都是不可能了。
     大概，这样就是所谓的萍水相逢，来去无踪。
     张靓颖闷闷不乐地回到宿舍，几乎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高兴的，只是她再也没兴趣百度找工作的信息了，明天也不用早起赶招聘会的车，也暂时不用担心毕业的着落。
     绷着脸，泡面吃，然后洗澡，在氤氲的水汽中，张靓颖才觉出些有所收获的欣喜来。
     穿上软软的睡衣，人也困倦了，但大家都还在上网煲电话粥，根本不可能睡觉，于是张靓颖随大流打开了电脑。
     将一周前设为主页的学校就业办网页删除，直接打开电影看起来。
     申风媛恰巧经过张靓颖的位子，讶然地看着张靓颖瞬间完成了上述动作，默不作声地回到她自己的书桌前，犹豫着没有坐下，还是回转身对张靓颖开了口：“张靓颖，你……找到工作了？”
     张靓颖正要戴上耳机感受电影的立体音效，双手停在半空，说：“还没有啊。”
     申风媛有些不可置信：“那……你为什么不找工作了？”
     张靓颖愣了一愣，“我这么说过么？”真烦，又在背后偷窥别人！张靓颖在心中腹诽着。
     “是没有。可是我刚……”申风媛红了脸，终究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特地留意了张靓颖的动作。
     张靓颖笑笑，戴上了耳机。
     她想起李宇春，那个总是直来直去笑话自己的单纯却从未利用过的女孩子，性情契合的朋友果然是难得的，只可惜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
     张靓颖重重地叹气，专心看起电影来。
     她知道宿舍里的其他人正在猜测她是否上了研究生，可她现在真的不想理会，况且她们只喜欢试探，并不会直截了当地问。
     电影过半，张靓颖渐渐进入了剧中情节，偏偏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婉转地越来越响，以至于戴着耳机的张靓颖也听见了。
     是鬼束千寻的《月光》，宿舍里的人就着张靓颖的手机铃声欣赏过很多遍了，也仍是觉得好听，但也有些不耐烦了。
     张靓颖赶紧接电话。
     是等消息等得不耐烦的父母。
     “张靓颖，结果怎么样？”爸爸小心地问。
     “OK。”张靓颖简短地回答，仿佛赌气般的，故意不让竖起耳朵听她说什么的申风媛知道她在说什么。
     “上了？！”爸爸立刻振奋起来，声音大得让张靓颖觉得耳朵疼。
     “是啊。”张靓颖也情不自禁得意地笑了，今天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为这件事情高兴。
     那头妈妈已经抢了电话：“张靓颖！你考上啦？祝贺你！哎呀！刚才不知道你结果如何，我都不敢问，看你这么晚也没有消息，还是爸爸忍不住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我和你爸爸给你庆祝一下？下周吧？下周可以回来吗？其实你自己打算，我们都随便你……”罗嗦着自问自答一向是妈妈的风格，张靓颖了然地听着，微笑着不发一言。
     估摸着妈妈能说的差不多也说完了，张靓颖才平静地说：“还有好多手续呢，反正还有暑假，暑假的时候就回去了，可能行李还要先托运回家……”
     爸爸妈妈又说了一堆，最后以注意身体少吃冰冻食品结束了漫长的长途电话。
     张靓颖按了结束通话键一看，“妈呀～！”不禁咋舌——通话时间：30分钟28秒！
     刚心疼完电话费，要好的师妹故友师兄师姐也陆续打来电话问询结果，因为张靓颖的“瞒报军情”，这一小群人担心了好半天了。
     张靓颖有些感动。
     也没心思看电影了，关了电脑准备睡觉。
     上床的时候，申风媛又发话了：“张靓颖，你考上研究生了吧？”刚才张靓颖提到了暑假，傻子都听出来了。“恭喜你！”虽然酸酸的，也不是全无诚意。
     “谢谢！”张靓颖由衷地说。
     宿舍里其他人也恭喜她，张靓颖一一谢过。
     “哎！张靓颖，你得请我们吃饭啊～！”刘云忽然大声说，其他人也附和着。
     张靓颖笑着答应了。


     虽然她们对她备考没有什么功劳，还常常背后非议她放弃保送非考外校的疯狂举动。
     虽然她知道她们也并不怎么为她考上高兴。
     但张靓颖还是愿意请这一次客，毕竟“同居”一场，缘分不浅。
     结果宿舍的散伙饭就由张靓颖掏了腰包。
     然后调档政审收拾家什托运行李变卖宿舍公共财产请客K歌吃喝玩乐毕业暑假，囫囵吞枣般地就到了8月下旬。
     张靓颖迎来了她的研究生生涯。
     注册报名那天，张靓颖在比本科就读的学校大一倍都不止的L大里几乎转晕了头，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学院领了一堆表格之后，张靓颖再次晕菜——什么校医院研究生部学校行政办公楼这些东西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偏偏没见着个认识的，连面试的时候的师姐和大师兄也没见着。
     急红了眼，张靓颖只好自己救自己，一路问人，可是今天来的都是新生，有的还是小本入学的孩子呢，比她还找不着北。
     正不知该如何理会，鬼使神差地出现一个人。
     “张靓颖！”远远地看见***傻乎乎地不知该往哪个弯拐，李宇春就笑得肚子抽筋，赶紧喊她一声。
     寻声望过来，张靓颖看见破天荒一身白色运动套装戴着玫瑰红色鸭舌帽的李宇春，在头顶树阴间投下的斑驳阳光中潇洒地朝自己挥手，意外得有些发蒙。
     “啪！”李宇春老实不客气地用手里的表格拍了一下张靓颖的脑袋，“不认识我啦？”
     “李宇春……”张靓颖终于确定地叫，然后看到李宇春手里整整齐齐的一叠表格，跟自己领的似乎是一样的，又不解地注视她，“你……？”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李宇春为什么也在这里。
     “排名在我前面的一个人考上了公务员，不来了，他们就问我还想不想读，我就来了。”李宇春满不在乎地说，“怎么样？我幸运吧？”又得意地笑。
     张靓颖顺理成章地点头，傻傻的样子又被李宇春取笑一番。
     忽然，张靓颖想起了什么，急切地抓住李宇春的手臂：“李宇春！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想起看成绩那天的懊恼，张靓颖觉得得趁记得的时候赶紧问。
     “嗯？”李宇春若有所思，“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想干吗？”似笑非笑的样子可真招人恨。
     “没什么了！”张靓颖没好气地白了李宇春一眼，反正以后是同学了，不愁没有时间问。
     李宇春坏笑一下，问张靓颖：“你弄好了吗？我们一起去交表，然后一起去看宿舍？”
     然后，然后她们同时低头看见了张靓颖手上那堆离“弄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表格，张靓颖再抬头看见李宇春手里井井有条的一叠，尴尬得要死。
     李宇春露出“早料到你这个笨蛋了”的表情，把拎包往肩上一挎，一边抢过张靓颖手里乱七八糟的一堆，一边说：“你怎么搞的，这么混乱的啊？太侮辱你的专业了！”然后一边帮张靓颖整理整齐，“哪！这张注册表体检完才能和体检表一起交，你跟体检表一起拿着，这边走过去拐个弯就是校医院了，你去体检然后盖章，回来的时候拐那边，那边是研究生部，两张表都交到那边。知道吗？”
     张靓颖傻傻地很乖地竟然点头了。
     李宇春满意又不无打趣地笑了。“这张报名表……你填完了，”她翻来覆去把张靓颖的出生地父母资料细细审核一遍之后下结论，“那我先帮你交到校办吧，这张专业资金申请表要交到院办，我也要交，一起帮你交了。然后我在研究生部等你会合。”分配完，李宇春拿着张靓颖的表自顾自一晃一晃地走了。
     哎！等会儿！谁让你自作主张来着？
     张靓颖在原地不服气的盯着李宇春潇洒的背影呆立了三秒，又心甘情愿地按着李宇春指的方向去找校医院。


     第四章 真成同学啦！
     李宇春很轻易地就把事办完了，悠哉悠哉地站在研究生部一楼的大门口等张靓颖，捎带着玩味了一下病句百出的研究生会招新广告。
     其实她期待今天很久了。
     本来以为面试失败研究生梦碎，就参加了几个大型企业的招聘，最后获得了Z市银行系统的OFFER，想要通知***，她们做不成同学了，但如果将来她有空，可以去银行找那个在柜台数钱的李宇春请她吃涮羊肉，结果才发现，自己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还在考虑要不要掰弯人家呢，连联系方式都不知道，幸好没掰，不然白便宜了别人了。
     回到南京，还没进校门就碰上了在街上晃悠的佩文。李宇春苦笑：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想见的说话就碰见，想联系的愣是联系不上。
     少不得要应酬一下。
     但李宇春也学乖了。当天佩文要和她一起吃饭，她就躲闪着拒绝了。
     “我们早不是说清楚了？为了你自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李宇春平静地对佩文说。
     佩文含着眼泪愤恨地看李宇春，却没有如常泼辣地说什么。
     李宇春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当一个人反常的时候，能是好兆头吗？
     但也只能这样。
     李宇春就开始奔波在学校的各部门之间办理繁复的手续，忽然发现，那些大学四年里对她和同学们一副“统治者”面孔的鬼脸门神似的行政老师们，竟然一个个和蔼可亲起来，就好像大一迎她们进校门的时候一样。
     不是自己人了，当然得客气些。
     程序繁复的转档手续办了一半，却又收到了L大的通知，录取了。
     峰回路转得叫人不敢相信。
     手续要往回办是很麻烦的，当李宇春在电话里告知银行人事部经理她要“拒签”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以不可置信的语调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带着不屑说“随便你呀！”
     但李宇春是高兴的，她想着开学了就找找***，然后先把手机号码拿到手。
     没想到报到这一天就见到了她，竟然连问号码都被***“先下口为强”，李宇春默默地笑——想起那个傻样，可不是挺可乐的么！
     研究生部大门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皮肤白皙面容严肃穿着碎花连身裙，看见门口有一个漂亮女生独自站着傻笑，觉得需要过问一下。
     “同学，有什么事吗？”然后看见了李宇春手上的报名表格，脸色和缓了些。
     李宇春看了老师一眼，“哦，我等同学，一会儿要上去交表。”
     看看手表，“这都十一点二十了，我们要去午饭了，你们怎么这么晚？”老师有些不满地说，“要不你自己先交了得了！趁着这会儿上面还有老师没下班。”
     李宇春夸张地瞪大了本来就大的双眼：“才十一点二十呀，下班？午饭？可是你们不是公示了中午十二点才下班吗？”说着指了指老师身后墙上齐肩高的地方钉着的，研究生部金字招牌下面写着“办公室时间：上午：8：00～12：00，下午：14：30～17：00”的牌子，疑惑地盯着老师脸上闪烁的眼镜片。
     老师有些尴尬，脸色白里透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勉强说道：“总之你们快点儿吧。”然后踢踏着凉鞋甩手走了。
     李宇春也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对着花背影投去一个“切！”的眼神，心想：“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到处的行政一样懒！”
     忽然又想起，“十一点二十了？”，天啊！“张靓颖在学校里旅游吗？用得了这么半天？”想起刚才看见张靓颖找不着路的样子，李宇春了然，八成是又迷了，可这会儿，她也不能去找呀，万一张靓颖摸来了怎么办？
     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李宇春第一次对张靓颖的笨真真正正地着急上火。
     张靓颖充分发挥了路痴的最高本领，把李宇春口中的“这边走过去拐个弯”，愣是走成了九曲十八弯。等她找到校医院的时候，几乎已经游览了小半个校园，晕着头好不容易体检完，又继续晕头转向地游览了大半个校园，两个小时以后才好不容易找到研究生部，看见了等她等得要抓狂的李宇春。
     但张靓颖暂时还没感觉到李宇春的抓狂，她还在迷糊地看着一身白衣的李宇春一动不动的身影，满脑子在胡乱地想：“该用‘亭亭玉立’来形容李宇春呢？还是用‘玉树临风’更合适？


     虽然和李宇春聊天和开心，但张靓颖还是觉得应该多认识同专业的同学，毕竟是将来一起学习做项目的伙伴嘛，而且是研究同一个方向的，也许跟李宇春相比，自己和他们在专业上更志同道合一些也不一定。
     张靓颖所在的Z专业那一年导师一共收了七个人，只有两个男生，用导师的话说就是“阴盛阳衰达到了一定境界”。
     其实这种比例在整个学院的所有专业中都是很普遍的，所以导致导师们更重视男生。
     但重视归重视，每年考上来的还是女生居多，就连研究项目出成果的也多是女生。
     越受重视越无为，不受重视的反而出成绩，是不是有点像中国足球？
     张靓颖他们专业的两个男生都是L大直升的，其中就有一个叫吴为。
     晚上他们专业的人约着一起晚饭，另一个男生郭立介绍吴为的时候，笑称他父亲大概是修道的，希望自己的儿子清静无为。吴为当场就把脸气青了，郭立却还是满不在乎地说笑。
     女生里就有人瞧不上郭立了，是从L大毕业几年后结了婚又考进来读研的甄妍，她跟郁杰住一间。晚饭后回女生宿舍的途中，她就教训起几个未婚的女同学来：像这样不修口德的男人可不能挑来做老公，会连累自己的云云。
     然后就又有人看不惯甄妍，就是和张靓颖同宿舍的林敏静。
     回到宿舍关了房门，林敏静就对张靓颖说：“隔壁宿舍的甄妍好直接啊，就教育起我们怎么找老公来了。”林敏静也是从L大毕业直接考上来的，却对自己的师姐行事风格不甚认同，说话声音细细的，用词虽然婉转却也尖刻。
     这就是当面背后议论别人的坏处，张靓颖决定到她这里为止就打住了。
     想一想，其实李宇春和自己也没少当面互相嘲弄，大概是气场还算互相兼容，竟然没有生过什么嫌隙。
     这就叫缘分哪！张靓颖自己乐呵地感叹，躺在新宿舍的小床上美美地睡着了。
     还有一个也是从L大考上来的女生，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听说本科的时候就是系花——陈冬艳。
     据说这名字还有一番来历，她出生那天恰巧赶上她爷爷家的红梅开放了，所以就叫“冬艳”。这个故事L大直升的同学都知道，张靓颖也就顺理成章地听说了。
     张靓颖觉得陈冬艳挺幸运的，碰着个挺有文化的家庭，叫了“冬艳”，没有叫“冬梅”。
     可陈冬艳这个人跟红梅的孤高冷艳是一点不像，相反的，热情之中还有些霸气，是学生干部中的骨干分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靓颖正在琢磨该梳马尾呢还是盘个花苞头，林敏静正刷牙呢，陈冬艳就在门外急切地敲门了，一会儿又去敲甄妍和郁杰她们的房门。
     林敏静理都不理，也不让张靓颖开门，隔壁郁杰倒是开了，张靓颖听见冬艳说上午九点正什么毕业典礼学唱校歌什么的，又听见郁杰“谢谢”之后关了门，陈冬艳又催命似的来敲她们的门。
     林敏静“哒”地一声把门拉开，冲着陈冬艳细声细气地说：“知道了，不就是学校的开学典礼么，一会儿我和张靓颖会按时到的。”然后跟陈冬艳擦肩而过下楼打早饭去了。
     陈冬艳对林敏静的冷漠无礼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也不跟她纠缠，径直跨进门来，对张靓颖开朗地笑。
     张靓颖也笑着回应，奇怪道：“昨天郁杰告诉我开学典礼是下午？”
     陈冬艳的樱桃小嘴笑起来选美般露出八颗牙齿：“那是我们学院自己的开学典礼，在我们院办小礼堂，上午的是全校的研究生，在大礼堂。刚才敏静说你们自己去，那可不行，得提前半小时在院办门口点名**，然后一起去，不然到时还不坐得乱套了？也防止有的人不愿意去。你一会儿和敏静说说，一起按时来吧。”
     可不是许多人不愿意去么，都是听学校领导长篇大论。心里如是想，张靓颖还是客气地答应着跟陈冬艳道谢。


     陈冬艳扫视一下张靓颖的宿舍，关心地说：“跟敏静一起住在这里还习惯吧？”说着自顾自笑了一下，又说：“她本科的时候就是比较好静，也挺敏感的。”

     张靓颖顿时有了戒心，心里虽然认同陈冬yan对林敏静的评价，还是小心地沉默着，只是末了说声“还好，多谢关心。”就送陈冬艳出门去了。
     L大的一切对于张靓颖来说，都有吸引力，哪怕要花费一个上午听领导长篇大论。
     那些不愿意去的人，省下这一个上午也未必就是做什么伟大的事情，也许只是睡一个上午的懒觉。
   

     当然，懒觉有懒觉的伟大，毕竟保证了人体的充分休息嘛。
     张靓颖自己内心辩论得欢，打了豆浆面包回来吃的林敏静臭着脸就进了门，责怪张靓颖：“怎么不关门？”
     张靓颖有些奇怪林敏静的态度，好脾气地说：“早晨透透气嘛，你不是也要进门么？”
     林敏静不说话了，将面□儿一条一条撕着吃，忽然又说：“她走了？陈冬艳？”
     张靓颖说是，又把陈冬艳的嘱咐转告林敏静。
     林敏静“叱”了一声，继续吃她的早饭。
     正在泡麦片吃，安静了半天的林敏静又细声细气地说话了：“当初分宿舍，本来我跟她是一间，而你是分到跟外专业的一块儿住的，但我不愿意，说想多认识认识新同学，申请了跟你一块儿。她就去跟外专业的住了。”


     第七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如果把每天发生的事情当作小说娓娓道来，怕是说书先生要将三世的嗓音也挥尽。
     偏生这几日事情多。
     连着两个开学典礼，并没有使一干人等振奋无比，反而倦怠非常。
     现世十岁以上的孩童也不会因了美丽的大话洗脑，偏生台上做戏的人从不思变换戏码以进取。
     伟大理想，美妙人生，现实can忍的参照系。
     第二天上午，整个学院的人睡了个死沉。
   

李宇春上午十点半来敲张靓颖的门，看见她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摇晃在门框中间，整张脸写着：“我是懒虫。”
     想起实习的时候日日早晨六点准时醒来，果然学校是安逸的塔，懒也好勤也好，鲜有人知。
  

   李宇春自己也刚从无梦沉睡中醒来，看见张靓颖的懒样仍是没了好脾气，也不说话，一手撑着门框，脊背靠着另一边的门框，弓着腰默默等待她意识的张醒。
  

   被李宇春shi    wei般观看了数秒，
张靓颖大脑意识恢复，
忙伸手对未发一声的李宇春“嘘——！”
指指里面，暗shi林敏静。
   

     近距离地看，牛老师是一个很有福相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偏胖的圆脸盘，皮肤白皙，五官清楚，像许多知识分子一样戴着眼镜，称不上是美男子，但衣着得体。前日下午在学院礼堂的开学典礼，他穿的是一身标准的黑色西服，虽然在八月底看着热得慌，却也叫人尊敬，今天面见自家弟子，就穿了整齐的灰色短袖丝质衬衫和黑色西裤，精神爽利。
     看着七个新弟子里有五个是本校直上的，牛老师似乎有些感慨地叹气，然后分外和蔼地让张靓颖和郁杰自我介绍，又问大家是否已经相识了，陈冬艳爽利地回答，大家已经吃饭认识过了，牛老师了然地点头，神情一敛。大家都知道，这是友好和谐的开场白结束的信号。
     “我们专业是最近几年热起来的，我本人也刚刚升任了院长，所以，我估计诸位考这个研究生，必定有着名利的考虑。”牛先生的正文开篇分外地直截了当，他停顿下来，扫视众人。张靓颖看见郁杰和陈冬艳吐了吐舌头，林敏静绷着脸似乎也噎了一口气，只有已婚的甄妍刀枪不入地微笑如初。
     “但是这很正常，并且诸位能够在漫长的学习生涯中坚持，选取并钻研我们这个梢嫌枯燥的专业，凭借努力和实力一关一关地闯到今天，殊不容易，我本人作为一名师长，对诸位表示由衷的敬佩和赞赏之情，欢迎诸位进入我们专业学习。”
     惯例，大家鼓掌，也是真的有共鸣。
     这七个人里没有一个是保送的，全是真刀真枪打进来，自然人人都认为自己当得起导师的一番称赞。
     “又但是，”牛老师话锋一转，语气严厉起来：“我希望诸位仍是有些理想的，研究我们这个专业，没有理想难以出真正的成果，甚至你会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深入下去。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在本科都是什么，啊，这个，所谓的‘风云人物’，什么学生会啦，文学社啦，又是兼职什么的啦，积累人脉，为将来就业打算，这在本科时期无可厚非，但现在进了我这个门！我希望诸位触角不要再伸到那些地方去，一个萝卜一个坑，把自己的学业搞搞好，不要到了写毕业论文的时候，自己不好意思，我也替你们头疼。”他又看向郁杰，“面试的时候你好几个基础的学科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自己要知道补上。”然后又评点敲打其他人，说陈冬艳浮躁，说林敏静不够现实，说吴为和郭立流于虚华，又说甄妍理论联系实际非常好……
     大家都没料到导师竟然会将面试关起门来的事情公之于众，一时都没了底气，只有甄妍得到了完全的赞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说到张靓颖，导师略一沉吟：“张靓颖对现实思考得很多，但对学术大家的论点引用很少，我不清楚你是没有掌握还是故意不用，但两者都不好，以后要谦虚地从前辈理论中学习，多领会，多引用，知道吗？”张靓颖心知，乖巧地点头。
     专业会开完，大家回宿舍的路上都沉默着，各有心思，连之前商量好的宵夜也没有人再提起。
     敲打敲打在考研胜利中自我陶醉的弟子，也许这就是牛老师的目的，读研究生，做学问，哪有那么轻松？
     九月一号刚巧双休日，因此三号正式上课。
     这两天张靓颖抓紧时间见了几个还留在本城工作或者读书的好朋友，只跟李宇春见了一面。
     当听到张靓颖前日午饭时面对郁杰三人对自己专业的表白，李宇春哈哈大笑说：“难怪人家要变脸了！你说的尽是好话，表情又真诚，如果不是非常热爱专业的实力派，那就是演戏入木三分的伪君子，哪种人家不忌惮啊？”
     李宇春心里想：张靓颖固然是单纯真挚，但能够识别的人是越少越好，否则好东西太多人觊觎，自己就要累了。
     张靓颖又问起李宇春的同学们，李宇春说太多了，认识不过来。
     张靓颖又想起那天楼梯口一声就把李宇春喊走的橙色衣服，有点来气，就问是谁，李宇春说是她同寝室的同学，叫刘真，挺好相处的。
     也许是导师“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话言犹在耳，张靓颖脱口而出：“我觉得她像红萝卜。”李宇春喷饭，略想一想，觉得张靓颖的形容依着第一印象倒也贴切，随即张靓颖对牛老师的偶像式描述又让她呕吐不止……
     九月三号，正式“开学”了。


     第八章 九月授衣
     研究生的课程都是根据研习方向每个专业单独编排的，所以除了政治英语这样的公共课，在课业上李宇春和张靓颖都几乎没有交集，两人的英语成绩足够好，都申请了英语免修，就只有政治课碰面了。
     平日里每天基本只有两节课，多的时候也就是四节，其他时间都是自由支配，由于是研究生一年级，为了让他们先作积累，大多导师也不肯分配项目任务，所以许多人一闲下来，就过得比大四还颓废。
     但是张靓颖她们不敢。
     被导师义正词严地敲打过了，每个人都在修补自己的缺憾。
     张靓颖过得紧张，李宇春也不轻松。
     N专业十八个人认全名字之后都知道李宇春是补录上来的，有的人就议论，早就听说导师喜欢美女，果不其然啊，好像只记得李宇春是补录的而不记得李宇春的面试分数恰好就是第18名，传着传着就变了样，似乎背后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玄妙事实。
     李宇春知道他们是故意“忽略”了事实，所以必须用实力再次证明。
     他们的专业是大专业，导师有三个人，谁跟谁是随机分派的，李宇春跟的秦老师就是那个传说中爱请女学生喝咖啡的嘴上不饶人的中年男人，第一堂专业课的第一次提问就点了李宇春，说对她的名字分外印象深刻，因为是补录的。
     李宇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看见同学中间又有人露出暧昧不明幸灾乐祸的表情，觉得此刻就是了结传言的最佳时机。
     于是她站起身，爽朗地说：“谢谢秦老师给我继续学习的机会，不过对此我有自己的看法：老师给的机会是幸运的一方面，我自己笔试和面试成绩还可以也是一个方面，因此我认为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所以我决定以后一样地努力。同学们都说老师您是一个喜欢美女的老师，但我却觉得老师您公正而严谨，否则成绩排在我后面的众多美女早就替代了我今天在此回答问题了，所以，我郑重地谢谢您！”然后慢条斯理地回答老师的问题，也是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