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用手左右撩动着刘海的末端,我隐约从她叉开的头发中间看到她平直的眉毛微微蹙着。她的嘴里念念有,我好奇她在讲些什么,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假装是到座位上拿书,其实是想凑近听听她在讲些什么——可是失败了,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在自言自语,也难怪那些女生背后议论她,她实在很古怪。看她专心致志的样子,我觉得毛骨悚然,又想走却又好奇,结果后者占了上风,我毅然的转过身去,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在说什么?”
古拉的身体微微一颤,赶紧用手拍了拍头发,使它整齐。她抬起头,惊讶的睁大眼睛望着我,仿佛第一次见到我一样:“我喜欢自言自语......”
“用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语言?”
她仿佛很欣喜的点点头:“每个人都以为这是某个特别的语种——只有你这么问。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语言。”
“自己发明?”我觉得很惊讶,“那一定很难吧。”
“每种语言都有自己的规律,只要按照一个规律编下去,就乐意编成一个并不复杂的语种。”
“你研究得倒很深啊,可是你为什么......嗯......我是说......不和别人交流呢?老是自己和自己讲话,不会觉得憋坏了么?”我试图建议她,当然,这只是礼貌性的,她多半不会采纳。
古拉果然古怪的耸着肩膀:“他们都讨厌我。”
“谁说的?只是你躲在角落里,显得非常......非常特别,大家都想认识每一个同学,你应当......应当主动一点。”我斟酌着词句。
“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喜欢收集小刻刀,同学们的家长就不许他们和我玩。到了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每个同学都叫我巫婆,他们在我的抽屉里倒牛奶,把垃圾扔进我的书包里,我的课本总是不见,文具盒也是。”她怔怔的望着地板。
我勉强的笑了笑:“我不会这么做的......”
“老师没收了我的小刻刀,威胁我说只要我不再古怪的自言自语就还给我。”她打断了我的话,“我拒绝了她,我知道她只是想缴了我的刻刀,她明知道我不会答应,因为除了我自己,没人会和我讲话。”
我可不这么想,没有哪个还是读幼儿园年纪的孩子会拒绝自己心爱之物的有火,但我必须转移话题:“那你现在还收集小刀么?”
“不了,他还会有别的借口没收它们的。”
我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我很喜欢她简短的回答,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停止对话了。我拿起英语书,装作复习的样子,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