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晕车是件小事儿。
可是只是在我不晕车的时候这么觉得。
我觉得我很难受,尽管我知道我睡着。我像是在做梦,梦里面有阳光,但它晃着眼睛,有人正死死地拉着我的手,狂跑在一片望不到边的树林里。四周都是高耸的杨树,或者是别的什么树。耳边回荡着树叶沙沙的响声和鸟儿被打扰时的抱怨。我看不清事物具体的样子,风拂过我的脸,可这并没有使我凉爽,那个人的手像是用502胶水粘在我的手上,松开就会条层皮。他跑的很快,很快,我想冲着他大叫说我真的快吐了,可是叫不出口,我觉得有细长的树枝开始疯狂地敲打我的后背,很难受,我想说话,于是张开嘴……
吐了。
等我真正地张开眼睛时,我看到了第五司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是有点偏栗棕色的瞳孔。他看着我,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
于是我发现我并没有土在他身上而是他手里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里。
"您……真牛。"我断断续续地说,身后有人递给我一瓶水,我喝了一口,又吐到了袋子里。
"比起你还差一点,怎么晕的这么厉害?"我分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恶心,活该,当初和我换位置,看的就是木童,不是我了。
我向后倒在我的位子上,头昏脑胀的,第五司立刻让车停了下来,我被人搀扶着下了车,蹲到路边。现在已经是郊区,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倒不像我梦里的样子,都是低矮的小树,也没有很绿。
我蹲了很久。
本来陪着我的人们都回去了,剩下我自己。
我又自己在那里蹲了好久。
木童叫过我一次,我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我在众人的抱怨声中又一次蹲了很久。
"南秋白。"第五司皱着眉头下了车。
于是我立即像是看到了猫的耗子,半蹲着连连后退了几步:"我不上去我不上去我不上去我不上去……"
"你怎么这么麻烦?"他有些无奈地蹲在我旁边,"你可以坐在前面。"
"那我可以坐在车顶吗?"
"如果你想……"
"好吧我不想。"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地说。
"那你想……"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但是看我一脸苍白,又压低了声音,"那你想怎么样?"
"我妈说,晕车的时候分散分散注意力就好。"
"……你要怎么分散注意力?"
我努力地用我残余的脑细胞考虑了一下,然后说:"你,给我唱歌吧!"
我觉得在说这话时我的眼睛一定一定锃亮!
可是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急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角:"部长,求你了,你可好了……你不唱也行,大家一起合唱一首吧,还挺有气氛的,多好啊!"
然后我就被他拎上了车。
其实旅途漫漫,大家都没意思,可是谁敢在第五司面前唱歌呢?所以当我被拎上车时,的确是受到了许许多多充满了崇拜与感激的目光,尽管很多人都记不住我的名字。第五司面无表情地向大家宣布这个消息,然后极其不耐烦地问我想唱什么歌。
我很自豪地说:"就……儿歌吧。"
有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忍不住大喊:"部长!把她扔下去!"
第五司长出一口气,拉着我的胳膊回到了座位上,车子又开动了,我又不行了。
可是没人唱歌。
"部长……"我把眼睛眯了起来,"你说谎。"
"你又不是没看到,大家都不同意你的提议。"他说,我觉得他在偷乐。
于是我把全部的塑料袋握在手上,胳膊伸出窗外。他很聪明地发现了这依偎着什么,只要我一松手,下次晕车吐的时候就得用他干干净净的衣服接着了。
"你……"他瞪大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
"唱吧。"我就像是哄孩子一样,有点小得意地看着他的脸变红,变蓝,变绿,变紫。
他左看右看,似乎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然后居然小声地自己唱起来。
听说幸福很简单
简单到时间一冲就冲淡
曾经的海枯又石烂
抵不过你最后一句好聚好散
能不能当成彩排
行同陌路的结局真伤感
如今破镜难重圆
爱情这场比赛 认输好难
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
不是小心翼翼就能重演这场电影
我会不会坚强 会不会颓唐
只留寂寞陪我说说话
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
不是模仿你的习惯就能离你更近
太坚强是软弱 太颓唐是折磨
我该怎么整理你给过的温柔
听说幸福很简单
简单到时间一冲就冲淡
曾经的海枯又石烂
抵不过你最后一句好聚好散
居然是许嵩的"情侣装",我并不是很喜欢许嵩,他的歌也只是从表姐p3上听过,记得当初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歌作为情歌,旋律就像儿歌,也真亏得他想得出来。周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原本的呼噜声都不见了,沉寂两三秒之后,居然换来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部长!太厉害了!"
"哇靠!!老大,你唱歌原来这么好听!!"
"部长!好棒!"
……
第五司自豪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子衣服,扬着他的下巴,吐出两个字:
"睡觉。"
于是又一次恢复了刚刚的平静,呼噜声十分应景地响起。
我把眼睛瞪的溜圆,觉得嘴角都合不上了。
"怎么样?"他很反常地询问我的意见。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对他说:"部长,你好潮啊。"
他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没了?"
"那个……你咬字比许嵩清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