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中约了他去打高尔夫,手把手的教。曹圭贤始终不在状态,金在中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生气。
“他要是真厌了你,就应该赶你出去。你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本来就是无产阶级,打回原形我也不怕,又不是没做过穷人。”曹圭贤握紧了球杆,对着阳光眯了眯眼睛。“我只是不甘心。”
金在中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就超过他啊。”金在中的声音有些飘忽,恍若幻觉,曹圭贤再去看的时候,他已经背过身去走得很远了。
曹圭贤收拾了东西回了宿舍,重新开始学习。个把月把学业丢在一边,再看时居然有些生疏。
读书就是这样好,无论心不在焉,板着长脸,只要考试及格,就是一个及格的人。他狠狠地折磨自己,早出晚归泡在图书馆。
韩庚再看见他时,他越发的瘦,脸颊尖利,挂着黑眼圈。
他不动声色去接他:“也不要拼得太过了。”
姜喜宝说:这是一个卖笑的社会。除非能够找到高贵的职业,而高贵的职业需要高贵的学历支持,高贵的学历需要金钱,始终兜回来。
曹圭贤抱着他的腰笑,端着盘子等着年老的男人占便宜,不如在高级公寓里安静读书。他从来就没有第二个选项。
他煮方便面给韩庚,泛着油花的面上躺着一枚鸡蛋,半个身子伏在桌上,神神秘秘地小声说:“我这辈子做得最好的菜就是煮面。你尝尝啊。”尝尝啊,尝尝啊…像是一句咒语,蛊惑了人心。
韩庚支着头笑,对着他水色的嘴唇一口就咬下去,果然还是要尝一尝才知道个中滋味。血顺着他的嘴唇留下来,又热又湿。
韩庚开始热衷于让曹圭贤做饭给他,他自己坐在客厅里看书看报,托着脸颊,从油墨味里看着曹圭贤笨拙到可爱的背影。他本来是很少用厨房的,洁净的厨房堪比样板间,连厨具都不齐全。最后还是巴巴地买了成套的刀具,餐具,锅碗瓢盆,架势十足,只可惜曹圭贤厨艺太差。
周末很晚的时候拖着曹圭贤到超市里买菜,开始蔫掉的菜叶包裹得依然光鲜,曹圭贤微微倾下身体,伸手挑捡菜心,超市里的光线太过明亮,照得他脸颊上惨白的一片。菜心的根部系着红色的塑料绳,拿在手上像是雕琢的工艺品。韩庚接过来,手指正好碰到曹圭贤的手背,空调里的冷气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韩庚想要去拉住他的手,曹圭贤一侧身,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这么多的人,你疯了吗?”他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小新娘。
果然是疯了,韩庚刚想笑就看见世家通好的阿姨,牵着小孙子的手远远的走过来。曹圭贤抬眼看他神色有些尴尬,嘴角扬起来推着装了几色蔬果的车子拐到卖调料的一区里。
架子上码着整齐的酱油,居然也有日本的柴鱼酱油。以前爸爸喜欢吃柴鱼酱油的鲜甜味道,总是要托人来买。点在菜里,有那么一点快要化掉的清愁。他拿起了一瓶,想要放在车上,又放回去了,玻璃的瓶子磕在细栏杆上,发出清响。
一只手伸过来:“喜欢就买下来吧。”
曹圭贤犹豫了一下:“回去作面给你吃。”
最后还是买了了下来,只是这个味道以前是和家人一起吃,现在是和这个男人一起吃。他抬头笑笑,看着左右没有人微微仰头吻韩庚的额角。
曹圭贤做菜的时候喜欢跑出来,探出半张脸,瞪着眼睛喊:“你来帮帮我啊。”
韩庚把头埋在纸张里,也不理他。于是又一个人灰溜溜的走回去,蹲在地上择菜。想要烫了菜心来拌,韩庚又说要和西红柿牛腩汤,在这大晚上的着实是件大工程。想着学校里总是做不完的课题,他皱着眉,手上就重了起来,菜心被掐得溅了他一手的汁液。
韩庚走到厨房里,看着他笑:“委屈了?”
“你等一下可不要吃。”曹圭贤侧眼瞧他,眼睛皎皎如明星。
他怎么舍得不吃,把泡在盆子里西红柿挨个清洗,神色很认真。曹圭贤择完菜了,站起来把菜放到一边,腿因为蹲得久了有些酸软,想都没想就往韩庚后背上歪歪扭扭的一靠。
韩庚忘记挽袖子,水沾湿了袖口,“你倒是帮我挽一挽啊。”
曹圭贤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眯着眼吃吃地笑:“你最邋遢了。”话是这样讲,但他还是解开了袖口,仔细的挽到小臂上。
他插着腰上下打量他:“你这样还真是很专业。”
韩庚垂了头,拿了白瓷刀三两下就把番茄切成花朵的样子,他把红花放在曹圭贤手上,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嘴角上的微笑:“我一直很专业。”
韩庚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瓶陈年的绍酒,曹圭贤不动声色的灌了几杯,他一直都是喝得越多,脸色越难看,附了霜一样的脸表情却鲜活:“你这好酒到了我这里都是浪费,喝不出一个好来,也醉不了。”
“本来就是给人喝的,好不好有什么区别?”韩庚染了几分醉意,夹了菜心放到嘴巴里,柴鱼酱油的味道很地道,舌头上留了一点淡淡的甜。他关了灯,点了几根蜡烛,盈盈的几点光。
曹圭贤看着蜡烛笑,紫蜡烛,蝴蝶烛台,飘散出香气。他捂着胸口,逼得胸口疼痛,这样的摆设定是远远的手笔。
“烛光晚餐吗?我这样的人,始终是享受不了的…困了,我去睡了”他突兀的起身,腿撞到桌子上,餐碟发出叮当声。
韩庚拉住他,表情里已经有几分不愉:“你又怎么了?”
曹圭贤抿紧了嘴唇,垂眼瞧他:“真的累了。”韩庚借着微弱的光,竟然在他的鬓角上看见了一根白头发。少年清俊的脸颊,只因那一根白发分外的脆弱。
韩庚松开了手中细瘦的腕:“好好休息吧,这些你都不要管,我来收。”
曹圭贤一只手抠在原木桌上,脸色有几分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