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ent.sina.com.cn 2005年02月02日15:36 三联生活周刊
在10年前,张广天出了一张《现代歌曲集》,在当时,我认为这是一张一定会对后来人产生影响的专辑,因为我听到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的音乐远远比那种复杂方式更有可延续性和穿透力。而张广天的蛊惑性很有可能去影响一些知识分子。10年后,张广天的影响有了结果,洪启成了后工业时代民歌继承者。
张广天喜欢玩概念,并用听上去耸人听闻的概念去影响周围的人,比如他当时提出
了一个“汉藏和声”概念,但他更多是从文化而不是音乐方面去丰富这个概念的内容,显然这不会带来音乐上的变革。其实在今天看来,他的《现代歌曲集》和黄金刚的《吟唱生涯》不过是回归根源的歌唱,远离工业时代的民谣而已。而恰恰是民谣方式才能更深入人心,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机会主义而没有坚持下来。
1994年,那时候还风华正茂的洪启来到北京,在一间啤酒屋里,他抱着吉他在我面前演唱了一首《是不是》,那时候的洪启正意气风发,准备以一个民谣诗人、知识分子的形象投身歌坛。当我告诉他“你这首歌听上去很港台”之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他,直到去年我在乌鲁木齐与他意外“邂逅”,才知道他的音乐早就不港台了。
洪启出生在新疆和田,维吾尔族人,从小的生活背景让他对维汉文化兼收并蓄,所以他的音乐理念不可能去建立在一个更工业化的基础上,而是吸收了新疆地区和汉族地区的音乐,当他以诗人的眼光审度音乐的时候,很自然地选择了民谣。
1994年,能和洪启在音乐上找到共鸣的就是张广天,张广天的影响坚定了洪启会沿着民谣的道路走下去。也是去年在乌鲁木齐,我见到了另一个民谣诗人何力,他那时候正在录制自己的专辑《抵达》,何力的坚持为底层人歌唱的观点对我有很大触动。但是洪启的动作更迅速一些,他很快就把新专辑《红雪莲》录制完成。
我相信,《红雪莲》是这个时代流行音乐最缺失的声音之一,民谣在任何时代和地区都植根在民间,但是在进入工业时代后消失了,在今天,流行音乐中越来越找不到真挚、情怀和歌唱,当人们失去这种情感,只能在泛滥的商业歌曲中透析出一点点伪感动,真正的感动也因为失去了歌唱而慢慢消失。
《红雪莲》不是可以感动一个时代或一群人的唱片,但至少洪启在里面歌唱出一个诗人的美好情怀。没有矫饰,没有愤怒,就如洪启平时说话的语速一样,心平气和地在唱着理想、爱情、生活和忧伤。
《回乡之路》是诗人北野的一首诗,这是一首描绘向往纯真生活的诗:“请允许我和你一同前往,在你童年的月光下大哭一场。”洪启把这首歌写得非常动听,温暖中还带着一些忧伤的旋律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把别人的故乡也当作自己的故乡的游子。
《红雪莲》是一首典型的叙事体歌曲,讲述的是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类似这样的故事在民间文学中常常能看到,洪启用诗歌的语言把这个故事又讲述了一遍,这首歌在几年前曾经出版过,在新疆地区曾经产生过不小的影响,也是专辑中最好听的一首。
洪启的音乐在某种程度上受美国60年代民谣影响比较大,歌词基本以歌谣体为主,所以很便于他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在《红雪莲》和《我是一只离群的鸟》中,这种叙事得到了最大的发挥。洪启是一个常常以四海为家的人,以流浪为生活,在生活中流浪,所以很多词句都是在描述着归途或出发,比如在专辑中《回乡之路》、《我是一只离群的鸟》、《送别》、《流浪人》。洪启这次很有勇气翻唱了李叔同根据美国民谣填词的《送别》就说明了他对这类主题的兴致所在。人在异乡时,总会有些惆怅,因而游子之心总有它纯情、脆弱的一面。就像他根据罗马尼亚无名诗人改编的《流浪人》中的几句歌词写的那样:“如果一个流浪人,来到你家里,给他喝的水,再给他一双鞋,千万不要问他从哪里来,不要往伤口上洒盐。”最纯真的情感有时候是很难表达出来的,往往在最脆弱的时候才能把它写出来。
当然,受张广天的影响,洪启也在歌中明确了他革命的立场,与张广天的革命理想相比,洪启的革命理想是浪漫的,纯情的,他还是喜欢在革命背景下描述爱情,比如《革命时期的爱情》。
在音乐上,洪启并没有刻意去突出他的新疆生活背景,这种纯粹的现代民谣也并没有因为加上新疆民族乐器而变成新疆音乐,因为音乐还是深受美国60年代民谣的影响比较重,就像皮特·西格在他的民谣中加进去班卓琴一样。
这个时代本来不该缺少民谣,也不该缺少来自社会底层的声音,更需要知识阶层对底层的人文关怀,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些声音都缺失了,但我还坚信一点,发自肺腑的歌唱可能不是完美的,但是最动人的。文/王小峰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200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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