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夏弥沉寂的耳膜被这突兀的一声震得一个激灵,绵软的手指猛地一颤。她听到有人走到自己床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一股不太容易被察觉的味道清晰的传入夏弥的鼻腔。她努力挣扎着,希望嗅清楚。那股故人的味道让她难以置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拢住了她拼命尝试挣扎的手指。非常奇怪的,居然使她平静了下来。他的掌心里传来的温热的气息,就像是孩童的呼吸一样,暖了夏弥冰凉的手指。融入她的血脉,没入全身。
“嗨。”他开了口,声音平定而温和,带着些久违的淡然,“我回来了。”
夏弥的心猛地一沉。一股热气冲上她的眼角。她努力尝试着,终于睁开了眼。大片大片的黑暗烟消云散,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的色彩显得有些刺眼。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转头看他。
“……”那人握的更紧了些,清瘦的脸颊贴着她的手,硌得她的手背疼起来,“好久不见。”
她还是没说话,喉咙只是哽咽的刺痛起来。那个声音……仿佛穿越了许久的时光,闯入她灰色的生活,蓦然惊醒了她麻木的神经。
那人的脸离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和清晰的掌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风摇开了夏日的迷雾。光越发的暗了下去。一段旧日的时光凝固在回忆里。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是卡塞尔学院的特护病房。”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异常平静,“恺撒也在。我的身体很不正常,但意识还算清醒。我记得,自己被那条龙狠狠地击中……尽管,我们都暴了血,可还是失败了。我没料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二代种,而是四大君主之一的天空与风之王。原先的二代种早就被它吞噬掉了。但,我们为什么被击中了没死……”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微妙的停顿让夏弥的心一紧,“我都不记得了。”他轻声说,听不出话语里的感情。只是夏弥的心因为这句话而莫名的放松了下来。他接着说:“因为暴血的缘故,我们随时都可能异化为死侍。所以即便是对你和诺诺,学院也隐瞒了真实情况。我们日日夜夜被监视着,需要时时测试身体和精神状况。那种感觉……”她感到他的声音清冷的味道加深了,“像是实验品一样。”
“但我们熬过去了。”他很快恢复常态,补上一句。
夏弥依旧沉默着。从他到来开始,她一直都在沉默。沉默的抗拒接受他。但她心里明白,她是渴望他回来的。她不敢看他,只能默默听他说……她怕自己积蓄了一年的泪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会决堤。
“……”他抿唇,在夏弥手背上拓下一个吻。
夏弥的眼因为盯着天花板太久而刺痛起来。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在那个吻的蛊惑下,转头看向了他。
太阳偏西时寂静的光柔和的从他背后涌上来,使他鲜明的五官轮廓淹没在阴影里。他下颚骨熟悉的弧度,以及挺拔的鼻梁,看起来如同年轻的神只。就是这样。他们就应当这样相遇。
夏弥的声音颤抖着:“你的眼……”
确实。他的眼睛是微闭着的,修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看起来如同一小片幽深的湖泊。但却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灵气弥漫在他没有完全闭合的眼缝里。
“没事。”他抓住了她想去触碰自己眼睛的细弱手指,放回自己的掌心,“虽然失去了黄金龙瞳,不过我活下来了。至少,这样就还有机会见到你。”
夏弥看着他。
那么一瞬,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整个脸庞的弧线都满满的洋溢开来。像是深邃的海洋舒展开温柔的怀抱一样。
“夏弥,我是楚子航啊。”
他轻声说,如同情人间的絮语。
夏弥眼里的泪水,终于“啪嗒”一下落下来。打湿了床单。
——像是一朵蔷薇拔刺的声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