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伤——剑心与巴之物语  

by 阿月

我最后一眼看到的这个男人
是我今生唯一的丈夫
虽然我很舍不得他
很怕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但我必须得走了
对不起，夫君

在我怀里逐渐冰冷的女人
是我最爱的妻子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贯柔婉的微笑
两滴晶亮的眼泪顺着她了无生气的脸庞滑落下来
和着我的血和泪
碎成了千千万万

第一次遇见他
是我的预谋
我用一种最冷的眼光看着他
一个刽子手
鲜血在雨中漫天地洒落
仿佛残冬的樱
微热的血竟灼烫了我的脸
清冷的刀光映出杀人者那疯狂的眼眸
一刹间
有一种痛撕裂了我
我明白
那是清里的血
清里的痛

我紧了紧手中的刀
一个声音告诉我
必须杀掉这个女人
绝对不能被他人知道
身为影子的我的存在
但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透过雨雾
那一双仿似什么都能够看透的眼睛
直洞穿到我灵魂的最深处
“你，真的能唤来腥风血雨。”
接着，她脆弱得象折翼的蝴蝶一样
倒了下来
倒在了我张开的双臂里
连我自己也没有觉察
面对着她
我竟已能松开我握刀的双手

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他的
当他熟睡的时候
我那么近地凝视着他
无比秀气的脸
深锁的眉头
还有，那条暗红的刀疤
不知为什么
我的心竟然隐隐的刺痛起来
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15岁的年纪
还是可以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年纪
他那瘦弱的肩膀
究竟承受了多大的重量
我那本来应该举起刀的手
只是轻轻地帮他拉好了被子

我记不起
最后一次象这样安心地睡觉是在什么时候了
那一定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久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以前，我连在睡着时
都随时准备着把刀插到敌人的胸膛里去
我最后一次这样做的时候
我从她惊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闪烁着嗜血红光的眼睛
我突然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差一点
只差一点
我就用我的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我从来没有对杀人这么害怕过
那一刻
我只想紧紧地抱她在怀里

没想到
我竟要跟着他逃亡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从我遇上他的那天开始
我复仇的命运便已悄悄地脱轨了
我好恨我自己
就连在梦中
清里的目光都在默默地责备着我
后来，梦里的人变成了他
每当他拉我的手
便有一股热流从他的手心传过来
令得我的心都颤抖起来
我爱上了他
尽管我不愿承认
但我明白
我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地爱上了他
爱上了这个杀死我未婚夫的仇人

我在溪水中洗着手
一丝丝的血从我的手中散到水中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
但那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我的鼻端
时时提醒着我
我曾经犯下的罪
象我这样杀人无数的人
我粘满鲜血的双手
可以永远地拥抱眼前纯洁的她吗
如果可以的话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
给她幸福
我想多看看她那落寞的脸上
偶尔展露的笑容
仿若白梅花一样的笑容

我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
虽然没有任何仪式
那几个月
我真的过得很快乐
非常快乐
那小木屋里的天地
就是我们的一切
但我清楚
这快乐不会长久的
我有我的过去
他有他的将来
我们就象是十字路口的行人
走到一起
然后分离
对清里的负罪感是一根刺
狠狠地扎在我心里
拔之不去
而他，他是属于这个乱世的
尽管这样对他很残忍
但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
我们已无法再选一次

她死了
死在我的怀里
是我
竟然是我
用我这双刽子手的手
结束了她的生命
她为什么还要对我微笑
“这样很好，所以请你不要哭。”
但这到底有哪里好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杀人者的我
而是从未被鲜血所玷污的你呢
为什么

原谅我
我就这样走了
没有了我
也许你会活出更精彩的人生
过去就当它是一场梦
忘了吧
人必须试着遗忘的
或许有一天
你会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请不必悔疚
因为，即使你曾经夺走了我的幸福
你也给了我幸福
所以
请你忘了我

左颊上的十字伤依旧淌着血
我知道那是因为未了的哀思
频频回首之时
我依然记得
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我的温暖
拥抱着你的冰冷
幕末的残钟之声
纠缠着淡淡的白梅香
飘荡在低垂的天宇中
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