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写，写完了才准回家。”  
　　“我不写。”马小跳已看出这个错字不是他写的，“又不是我写错的。”  
　　秦老师奇怪了：“不是你写错的，难道是我写错的？”  
　　“也不是你写错的，你又没到我家里来。”  
　　秦老师哭笑不得，问：“马小跳，这是不是你的本子？”  
　　“是我的本子。”马小跳振振有词，“可是，我刚写到这一页的第一行，就睡着了。下面这些字，根本不是我写的。”  
　　秦老师仔细地辨认着字迹，马小跳也凑过去看。  
　　“奇怪了。”秦老师左看右看，“这字跟你的字差不多呀。”  
　　马小跳说：“是模仿得很像。”  
　　“马小跳，你认为这是谁干的呢？”  
　　马小跳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肯定地：“我爸爸，肯定是我爸爸。”  
　　秦老师还有点不相信：“你爸爸一个大厂长，还会写错字？”  
　　马小跳为了让秦老师相信他没有撒谎，马上给马天笑先生打电话，让他火速赶到学校。  
　　马天笑先生真的火速赶到了学校。他一进办公室，秦老师就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马小跳爸爸，你模仿你儿子的字，模仿得真像啊！”  
　　“过奖！过奖！”马天笑先生点头哈腰，“主要是时间晚了点，不然还可以模仿得更像一点。”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轻声地笑起来，秦老师没有笑，她很生气，生马小跳的气，更生他爸爸的气。
　　马天笑先生浑然不知，马小跳悄悄地踩了他爸爸一脚，又向他挤眉弄眼，马天笑先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走得太急，他暂时神经短路，听不出秦老师的话中有话。马天笑先生赶紧向秦老师承认错误，又向她解释，帮儿子做作业是迫不得已的事，作业太多，儿子太累，所以……  
　　秦老师不听他解释。她扔个铅笔头给马天笑先生，然后在一张白纸上，一笔一画写了个大大的“真”字，告诉他里面是三横，不是两横。  
　　马天笑先生说他知道是三横，只是昨晚写着写着，眼睛就写花了，把三横写成了两横。  
　　秦老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像对马小跳说话一样，对他爸爸说：“写错了就要受罚！”  
　　在这样的老师面前，再大的大厂长也只是一名小学生。  
　　可怜的马天笑先生，握着铅笔头，把那个“认真”的“真”，认认真真地抄写了一百遍。  
　　大马虎和小马虎  
　　秦老师要求同学们每天写一句话。她说：“能写好一句话，就能写好一段话；能写好一段话，就能写好一篇文章。”  
　　马小跳就像挤牙膏一样，把肚子里的话每天挤一句出来。好多天过去了，马小跳肚子里的话也差不多挤光了。  
　　今天，再写什么呢？  
　　马小跳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来：  
　　我今天吃了三吨饭。  
　　第二天上语文课，秦老师念了几个写得好的句子，当然第一个念的就是路曼曼写的，秦老师每次都会念她的；接着念毛超写的，他是开天辟地第一回，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张猴子脸笑得皱巴巴的。秦老师把一个小黑板挂在大黑板上，小黑板上有一个句子：  
　　地滑，比赛延期。  
　　“大家看看，这个句子有没有错？错在哪里？”  
　　不明不白，这叫什么句子？  
　　马小跳把手高高举起，可是秦老师偏偏不点他，她点了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的唐飞。哈哈，马小跳在心里偷着乐：这个不明不白的句子肯定是这个糊涂虫写的。  
　　唐飞眨巴着眼睛，还算反应得快，他把句子改成了这样：  
　　因为天下雨，地很滑，所以足球比赛延期。  
　　秦老师表扬了唐飞，说他知错就改，把这个本来不完整的句子，改得很完整。刚才还无地自容的唐飞又得意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句子。”  
　　秦老师又挂出一个小黑板，上面有一个句子：  
　　爸爸的脸又短又长。  
　　哈哈，难道这个爸爸的脸会热胀冷缩，天热的时候脸增长，天冷的时候脸缩短？  
　　这个句子是安琪儿写的。  
　　安琪儿是个有点特别的女孩子，经常会有一些令人发笑的举动。  


　　这会儿，全班同学都在笑安琪儿。  
　　“本来就是嘛。”安琪儿站起来说，“我爸爸笑的时候，脸是短短的；生气的时候，脸就拉长了。”  
　　秦老师让安琪儿把她说的话写下来，就是很好的句子了。  
　　秦老师把小黑板翻过来，上面有一个句子：  
　　我今天吃了三吨饭。  
　　“哈哈哈！”  
　　教室里笑翻了天。  
　　马小跳跟着笑了一阵，后来才发觉这个句子是他写的。  
　　“他们在笑什么？”马小跳虽然也笑了，但他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难道我写的这个句子有问题吗？”  
　　“马小跳！”秦老师也在笑，“你来说说，这个句子错在哪里？”  
　　马小跳看来看去，还真的看不出错在哪里。  
　　唐飞的坐位在马小跳的后面。马小跳听见他在后面说：“马小跳是个超级猪。”  
　　秦老师瞪了马小跳一眼，转身用红粉笔把句子里的“吨”字圈出来，问道：“一吨是多少？”  
　　毛超就像抢答一样怕落了后，大声答道：“一吨是一千公斤。”  
　　“三吨是多少？”  
　　“三吨是三千公斤。”  
　　“马小跳，你一天能吃三千公斤饭吗？”  
　　同学们笑破了肚皮。  
　　马小跳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写了一个错别字，把“三顿饭”写成了“三吨饭”。  
　　马小跳不怪自己，却怪他的爸爸。他清楚地记得，昨天他把作业拿给马天笑先生检查了的，马天笑先生还在那个句子下面签了三个大字“已检查”，怎么就没有检查出来呢？  
　　回到家里，马小跳气呼呼的，叫他吃饭他也不吃。  
　　“马小跳，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完饭给老爸讲。”  
　　马小跳更生气了，他冲马天笑先生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死了！”  
　　“我害死你？”马天笑先生莫名其妙，“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害你？”  
　　马小跳把那个句子拿给他爸爸看。马天笑先生倒在沙发上，嘎嘎嘎，嘎嘎嘎，笑得像鸭子叫。  
　　马天笑先生笑够之后，就开始打嗝。他笑得太厉害的时候，就会打嗝，那是因为笑岔了气。  
　　“马小跳呀马小跳，你是怎么搞的？”马天笑先生语重心长地教育起儿子来，“就是一头大象一天也吃不了三吨饭嘛。”  
　　马小跳说：“海里的大鲸鱼一天能吃三吨。”  
　　“海水和小鱼虾加一块儿，估计会有三吨。”马天笑先生马上意识到他对马小跳的教育偏离了方向，赶紧又扳回来，“马小跳，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如果你长大参加了工作，如果你像我一样做了领导，写张纸条让食堂为加班的工人准备一顿夜宵，像你这样写成一吨夜宵，那怎么得了？”  
　　马小跳说：“我做不了领导。”  
　　马天笑先生就骂马小跳没有雄心壮志，他马天笑能做领导，他儿子一样可以做领导。  
　　“我不做领导，领导不好玩。”马小跳把本子递过去，“老师说，要家长在上面签字。”  
　　马天笑先生大笔一挥，在那个笑死人的句子后面，写下几个字。  
　　马小跳拿过本子，大声念道：  
　　大马虎，令后一定改掉这个毛病。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你是这样写的，我就这样念。”  
　　马天笑先生说：“我写的是：太马虎，今后一定改掉这个毛病。”  
　　“那你自己看吧！”  
　　马天笑先生接过本子一看：“太”字少了一点成了“大”，“今”字多了一点成了“令”。  
　　“怎么会这样？”马天笑先生很快就自己原谅了自己，“不过是少了一点又多了一点而已。”  
　　“大马虎带小马虎，怎么会不马虎？”  
　　这次轮到马小跳笑了。他也笑倒在床上，笑过之后又打嗝，而且打个不停，真是遗传到位。  

《笨女孩安琪儿》选载 

　　给人浇水可以长高吗 
　　安琪儿是班上个头儿最矮的女生。有一次上语文课，秦老师让大家用“希望”造一个句子。安琪儿造的句子是：我希望长得像教室外面的树那样高。 
　　教室外面的树，是一棵高大的泡桐树，至少有十米高，同学们都笑起来，秦老师也笑了。 
　　植树节那天，秦老师把同学们带到一条美丽的河边，给河边的小树浇水。秦老师说，给小树浇了水，小树才长得高。 
　　秦老师分配两个同学为一组：一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男同学提水，女同学浇水。 
　　安琪儿和马小跳一组。 
　　马小跳问安琪儿：“你妈妈给你浇过水没有?” 
　　安琪儿说没有。 
　　“怪不得你这么矮，原来你妈妈连水都不给你浇。” 
　　安琪儿问：“是不是浇了水，我就可以长高了?” 
　　“当然啦!”马小跳指着安琪儿正在浇水的一棵树，“你看给树浇水，树就会长得很高。” 
　　安琪儿又问：“每天晚上洗澡，我都用水淋，这算不算浇水？” 
　　马小跳想了想，说：“不算。你淋的是热水，我们给树浇的是凉水。你不是想长得像教室外面那棵泡桐树那样高吗?必须浇凉水才行。” 
　　安琪儿站在一棵小树旁，却忘了给小树浇水。她痴痴地想，想像着自己被浇一次水，就长高一点点。每天都浇，每天都长，一直长到像泡桐树那么高。 
　　“安琪儿，你快浇水呀!” 
　　马小跳见安琪儿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就朝她喊。 
　　“马小跳，我想让你给我浇水。” 
　　“真的?” 
　　马小跳巴不得给安琪儿浇水。看桶里还剩大半桶水，马小跳举起来，哗啦一声，水从安琪儿的头上淋到脚底下。 
　　当时还是初春的天气，安琪儿还穿着厚毛衣。她的头上、衣服上、鞋上全是水，像只可怜的落汤鸡。 
　　“好冷啊!” 
　　安琪儿浑身颤抖着，她的嘴唇已经冻紫了。 
　　已经有同学告诉秦老师去了。秦老师跑过来，看到安琪儿这副样子，又急又气。 
　　“马小跳，你……你太不像话了!” 
　　秦老师一生气，脸就会发红。安琪儿和马小跳都不明白，秦老师为什么那样生气。 
　　秦老师说马小跳欺负女同学，马小跳说他没有欺负安琪儿，他是在帮安琪儿长高。 
　　“马小跳呀马小跳!”秦老师用手指点着马小跳的脑袋，“你这个脑瓜儿是不是出毛病了?” 
　　秦老师叫马小跳给安琪儿道歉，马小跳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安琪儿道歉，他是在帮安琪儿长高啊! 
　　马小跳见秦老师生气的样子挺吓人的，不得不给安琪儿鞠了躬，说了声：“对不起，我错了!” 
　　“我……我不要……马小跳……道歉。”安琪儿哆哆嗦嗦地对秦老师说，“是我自……自己叫……马小跳给我……浇水……的……” 
　　“安琪儿，你的脑瓜儿也出毛病了吗?” 
　　秦老师一说出这话，她就后悔了。说马小跳的脑瓜儿出毛病可以，说安琪儿的脑瓜儿出毛病万万不可以，因为她的脑瓜儿本来就有毛病。 
　　听安琪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秦老师赶紧脱下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在安琪儿的身上，立刻把她送回家去。 
　　看到安琪儿被淋成这个样子，安妈妈心痛万分，她真想马上就冲到对门找马小跳的家长，让他们好好管教他们的儿子，但又看在秦老师十分尽心的分上，她想先忍忍再说。 
　　安妈妈给安琪儿洗了个热水澡。她一边洗，一边哭。女儿是***心头肉，安琪儿再傻再笨，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绝不允许她的女儿被人欺负! 
　　安妈妈越想越气，她决定去找马小跳的家长，讨个说法。 
　　安妈妈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斗士，斗志昂扬地刚要冲出门，就被安琪儿叫住了。 
　　“妈妈，我饿了！” 
　　安太太权衡了一下：讨说法重要，还是女儿的肚皮重要?最后她觉得还是女儿的肚皮重要。她转身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其实，秦老师离开安琪儿的家后，就给马小跳的爸爸打了电话。她把今天的事情讲了，特别强调说，如果今天马小跳浇了其他女同学的水，教育一顿也就算了，但他浇的是安琪儿……马天笑先生一听马小跳居然欺负安琪儿这样的女孩子，恨不得立刻就回家，把马小跳狠狠地打一顿。 马天笑先生一回到家里，就叫马小跳脱裤子。每次打儿子，马天笑先生都是叫马小跳脱了裤子，打他的屁股。 


 　　马小跳不脱。他说在他脱之前，他要弄明白他为什么挨打。 
　　马天笑先生说：“你把水从安琪儿头上浇下去，你说该不该打?” 
　　马小跳说，是安琪儿叫他浇的。 
　　“她叫你浇的?”马天笑先生冷笑道，“天底下没有这么傻的人。” 
　　“爸爸，你听我说——”马小跳把嘴凑近马天笑先生的耳边，“安琪儿就有这么傻。” 
　　马天笑先生一巴掌打在马小跳的屁股上。他十分严肃地警告马小跳：“以后再听你说安琪儿傻，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马天笑先生要带马小跳到安琪儿家去道歉，马小跳说：“你就这样空着手去啊?” 
　　马天笑先生想想也对，送点礼物，多少能表达一点他们道歉的诚意。 
　　马天笑先生看马小跳欢天喜地急着要出门，好像走亲戚一样，不得不提醒他一句：“马小跳，你别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回来还要打。” 
　　他们先到超市去买礼物。一进超市，马小跳就不见了。马天笑先生找来找去，马小跳已推了一车的东西，等在收银处那里了。 
　　马小跳指着一车花花绿绿的东西，对马天笑先生说：“这些都是安琪儿喜欢吃的东西。” 
　　其实，这些都是马小跳喜欢吃的东西。 
　　马小跳提了一大包，马天笑先生提了一大包，汗流浃背地来到安琪儿家。 
　　一进门，马小跳就把东西通通地运进安琪儿的房间里，两个人美美地吃起来。剩下马天笑先生在那里，只好不停地给安妈妈鞠躬，不停地说道歉的话，搞得安妈妈挺不好意思的。 
　　她满肚子的气，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马天笑先生跟安爸爸还挺谈得来，他们主要是侃足球。后来，看时间不早了，马天笑先生叫马小跳回家，马小跳怕回家后他爸再打他，就指使安琪儿说不放他走，要再陪她玩一会儿。一直玩到安琪儿想睡觉了，马小跳才不得不跟着马天笑先生回家去。 
　　马天笑先生和安爸爸侃足球侃得十分痛快，一痛快就忘记“回家还要打马小跳”这件事情了。 
　　倒霉蛋、伤心蛋和开心蛋 
　　安琪儿最喜欢和马小跳说韩力哥哥。和别人说韩力哥哥，别人都不认识。韩力哥哥是安琪儿家的邻居，也是马小跳家的邻居。 
　　“马小跳，你发现没有，韩力哥哥最近瘦了好多。” 
　　“瘦才酷!” 
　　马小跳把两个腮帮子吸进去，摆了个很酷的造型给安琪儿看。但安琪儿不看他，马小跳又浪费表情了。 
　　“马小跳，你发现没有，韩力哥哥的头发也长了好多。” 
　　“长才帅!” 
　　马小跳一甩头，他想很帅气地把这边的头发甩到那边去。可惜他的头发太短，这一甩头，就像扭了脖子，安琪儿正在看他呢。 
　　“马小跳，你脖子怎么了?” 
　　这一表情又被安琪儿糟蹋了，和她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她永远不能懂你，马小跳只能这么想。 
　　“马小跳，韩力哥哥肯定是病了，我们去看看他好吗?” 
　　看病人是要带东西去的。 
　　安琪儿回家拿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又从花瓶里抽出一朵黄色的康乃馨。平日里看电视剧，安琪儿把许多情节都忘记了，这些温馨的细节却记得很牢。 
　　马小跳只知道病人需要营养，而鸡蛋是最有营养的东西，他们家的冰箱里只有三个鸡蛋了，他只能送三个鸡蛋给韩力哥哥。 
　　他们敲开韩力哥哥家的门，韩力哥哥正抱着吉他在唱歌。 
　　马小跳问：“韩力哥哥，你生病了还唱歌啊?” 
　　韩力哥哥心情不好，不想跟他们讲话。他又弹起吉他唱起来，马小跳一句都听不懂，而且，他不喜欢这样的慢歌，他相信韩力哥哥真的病了，只有病人才唱这样叫人着急的歌。 
　　马小跳简直听不下去，就跑到厨房里煮鸡蛋去了。他希望韩力哥哥吃了他煮的鸡蛋后，会唱他喜欢的那种很热闹的快歌。 
　　安琪儿坐在韩力哥哥面前的小椅子上，她像一只安静的小猫咪。 
　　韩力哥哥唱的是英文歌，安琪儿一句都听不懂，但她知道韩力哥哥唱的是一首伤心的歌曲，因为从他手指间弹出来的调子又低沉又忧伤。韩力哥哥沉浸在这伤感的歌曲里，好像在对安琪儿述说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 


　　听着听着，就有两颗泪珠从安琪儿的眼睛里滚下来。 
　　韩力哥哥停止弹唱，十分惊讶地看着安琪儿，他惊讶安琪儿居然听懂了他的音乐。 
　　“安琪儿，你听懂了?” 
　　安琪儿点点头。 
　　“你听懂了什么?” 
　　安琪儿把他倒扣在桌子上的相框立起来，那是他女朋友的照片。 
　　“她是不是不要你了?” 
　　韩力哥哥痛苦地闭上双眼。 
　　“她是不是要去和别人结婚?” 
　　韩力哥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像小孩子那样号啕大哭起来。 
　　安琪儿走过去，抱住韩力哥哥的头，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马小跳听见哭声，从厨房里跑出来，问韩力哥哥为什么哭。安琪儿告诉他，韩力哥哥的女朋友不要他了，要去和别人结婚。 
　　“韩力哥哥，这有什么好哭的?”马小跳不以为然，“等安琪儿长大了，你和她结婚好啦。” 
　　扑哧一声，韩力哥哥破涕为笑。 
　　马小跳十分得意，他觉得他的话十分管用。 
　　马小跳把煮好的鸡蛋端出来让韩力哥哥吃，韩力哥哥不吃，他吃不下去。 
　　马小跳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真像一个倒霉蛋。马小跳会画蛋，那是上鱼眼睛老师的美术课练出来的。他用笔在蛋上画了韩力哥哥乱七八糟的发型，画了韩力哥哥的倒八字眉毛和往下撇的嘴巴。 
　　马小跳把倒霉蛋藏在身后。 
　　“韩力哥哥，煮鸡蛋你可以不吃，倒霉蛋你是一定要吃的哦!” 
　　韩力哥哥问：“什么倒霉蛋?” 
　　马小跳把倒霉蛋拿出来：“这个倒霉蛋像谁?” 
　　安琪儿说：“像韩力哥哥。” 
　　马小跳走到窗台那里说：“如果你不把这个倒霉蛋消灭掉，我就要把它安放在窗台上，让大家都来看这个倒霉蛋。” 
　　韩力哥哥拿马小跳没有办法，只好两口吃掉了倒霉蛋。 
　　趁韩力哥哥在吃倒霉蛋的工夫，马小跳又画了一个伤心蛋。他在蛋上画了韩力哥哥的眼睛，眼睛下面挂着两串泪珠。 
　　“韩力哥哥，你吃了这个伤心蛋，就不会再伤心了。” 
　　“韩力哥哥，我不要你伤心。”安琪儿把伤心蛋送到韩力哥哥的嘴边，“你快把伤心蛋吃了吧!” 
　　韩力哥哥哭笑不得，只好吃掉伤心蛋。 
　　还剩最后一个蛋了，马小跳要画一个开心蛋，他把韩力哥哥的嘴巴画得向上弯，把韩力哥哥的眼睛画得向下弯。 
　　“韩力哥哥，你把这个开心蛋吃掉，从此以后，你就会开开心心的。” 
　　安琪儿拉着韩力哥哥的手直摇晃：“韩力哥哥，你快吃掉开心蛋吧!” 
　　韩力哥哥又想哭了，这次是被这两个小孩子感动的。他怎么能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韩力哥哥两口吃掉了开心蛋。 
　　“好啦!”马小跳拍拍韩力哥哥的肩膀，“你已经不是病人了。安琪儿，我们走!” 
　　在马小跳的逻辑里，能一下吃掉三个鸡蛋的人，不会是病人。

马小跳以为总经理是最大的。 
　　“我当董事长呀。” 
　　“是董事长管总经理，还是总经理管董事长？” 
　　“我就这样跟你说吧，”唐飞有些不耐烦，“董事长是老大，总经理是老二。” 
　　“唐飞，我要当总经理！” 
　　“唐飞，我也……要当总经理！” 
　　毛超和张达都扑到唐飞的跟前去。 
　　“你话都说不清楚，当什么总经理？”马小跳把张达拉开，“人家唐飞已经答应我当总经理了，是不是，唐飞？” 
　　唐飞又想吃零食了，他向他们挥挥手：“你们自由竞争吧！” 
　　唐飞退到一边，从裤兜里摸出夹心米果，喀嚓喀嚓吃起来。现在吃东西没人跟他抢，他们几个都去竞争“总经理”去了。 
　　张达和马小跳理解的“竞争”就是打架，他们很快就打起来。张达最喜欢用脚绊人，马小跳被他绊倒了，他们就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 
　　唐飞坐山观虎斗。他一边从从容容地吃着夹心米果，一边看马小跳和张达在地上滚来滚去。 
　　马小跳的力气到底不如张达。他实在滚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对张达说：“我把总经理让给你当。” 
　　张达翻身从地上站起来，又把马小跳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朝唐飞高喊：“唐飞，我赢了！” 
　　“好吧！”唐飞懒洋洋地说，“你就当总经理吧！” 
　　“我当什么呢？” 
　　马小跳急了。 
　　唐飞还是懒洋洋的，嘴里嚼着夹心米果，含糊不清地说道：“给你个副总经理当。” 
　　“我当我当！”毛超又蹦出来了，“我要当副总经理！” 
　　唐飞懒洋洋地挥挥手：“你们自由竞争吧！” 
　　马小跳又和毛超打起来。 
　　毛超打架最喜欢抱人。他跳上去抱住马小跳就不放，他俩像两条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唐飞坐山观虎斗。他一边从从容容地吃着夹心米果，一边看马小跳和毛超两个像蛇一样，缠过来，缠过去。 
　　这样缠在一起，是永远分不出输赢的。张达看他们看得想睡觉。唐飞也把一袋夹心米果吃完了，他问张达走不走。 
　　张达已经当上了总经理，早就想走了。 
　　唐飞和张达已经走了好一会儿，马小跳和毛超还不知道。他们死死地纠缠在一起，还是毛超先发现唐飞走了。 
　　“马小跳，唐飞已经走了！” 
　　“快起来！” 
　　毛超不起来，他说马小跳让他当副总经理，他就起来。 
　　“让你当！让你当！” 
　　马小跳一连打了两场，突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毛超争得了副总经理后，又同情起马小跳来。他说明天跟唐飞说说，让马小跳给他当保镖。 
　　第二天，毛超真的去和唐飞说，让马小跳当他的保镖。 
　　“保镖？什么保镖？” 
　　睡了一觉，唐飞早把昨天的事忘了个精光。 
　　张达急了：“唐飞，你答应我……将来当……当总经理哦！” 
　　“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 
　　“长……长大的时候。” 
　　“那等长大的时候再说。” 
　　唐飞想像着长大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的张达当了总经理，像猴子一样坐不住的毛超当了副总经理，一打就输的马小跳当了保镖，唐飞简直笑死了。

《同桌冤家》选载 

　　两个人的战争 
　　马小跳和路曼曼，天天都有战争要发生。 
　　挑起战争的往往是马小跳，全副武装，披挂上阵，频频向路曼曼发起进攻。其实，他很多时候是虚张声势。路曼曼不动声色，一逮住机会，便暗中予以还击。 
　　数学老师每天都要布置一百道口算题，错一道题罚做十道题。接连几天，马小跳都有错题，被罚得晕头转向。他发现路曼曼的口算题从来不会有一道错题，再做口算的时候，他做完一道题，眼睛便会瞟到路曼曼的本子上，对一下答案。发现有错，马上改正。 
　　马小跳的口算题，破天荒的一道题都没错，得了一百分，还加了一个红五星。 
　　数学老师把马小跳好好地表扬了一顿。他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像马小跳这样的同学，做一百道口算题，没有错一道题，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我们的呢？ 
　　马小跳挨批评的时候多，受表扬的时候少，一时间云里雾里，飘飘然起来。他看路曼曼的口算本上只有一百分，一百分旁边没有红五星，便指着他本子上的红五星，故意问路曼曼：“你看，这是什么？” 
　　路曼曼不理他。 
　　马小跳又拿起路曼曼的口算本，故作惊讶地说：“路曼曼，你怎么没有红五星？” 
　　“有什么好得意的？”路曼曼一把抢过她的口算本，“还不是抄我的。” 
　　“谁抄你的？你有什么证据？” 
　　路曼曼没有证据。这一回合，马小跳占了上风。 
　　等再做口算题的时候，路曼曼知道马小跳还会偷偷地跟她对答案，便故意做错题，一百道题中起码有一半以上的题答案都是错的。 
　　“今天怎么错了这么多题？” 
　　马小跳用橡皮擦掉正确的答案，改上错误的答案，还暗暗庆幸：幸好对了路曼曼的答案，不然明天，数学老师罚死他。 
　　路曼曼等马小跳把错误的答案对了去，马上用橡皮擦掉错误的答案，改上正确的答案。 
　　路曼曼做的这一切，马小跳当然不知道。他还美滋滋地盼望明天上数学课，数学老师再好好地把他表扬一顿。 
　　第二天上数学课，数学老师铁青着脸，走进教室，目光落到马小跳的身上，马小跳心惊肉跳。 
　　“马小跳！” 
　　数学老师把马小跳的口算本扔到马小跳的桌子上，马小跳只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红**。 
　　“马小跳，昨天才表扬了你，你今天就翘尾巴了？” 
　　马小跳的手，不由自主地去摸了一下屁股，屁股上没有尾巴。 
　　马小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没有尾巴。” 
　　马小跳说的声音小，数学老师没有听清楚，他以为马小跳说的是“我没有翘尾巴”，更是火上浇油，气上加气。 
　　“你还说没有翘尾巴？你没有翘尾巴，怎么会这样？” 
　　数学老师本来声音就大，因为生气，声音更大了，震得教室的窗玻璃都哗啦哗啦地响。 
　　“一共才一百道口算题，你就错了五十三道……” 
　　数学老师后面的话，马小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已经晕了，怎么会这样呢？他是跟路曼曼对了答案的呀！ 
　　下了课，数学老师把马小跳带到办公室，继续批评教育。 
　　马小跳还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我错了五十三道题，路曼曼又错了多少道题呢？” 
　　这个问题折磨着马小跳，如果他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他会憋得很难受的。 
　　数学老师说话像打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简直停不下来，也不让人插话。 
　　趁数学老师吞口水清嗓子的短暂空档，马小跳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路曼曼错了几道题？” 
　　“你好意思问人家路曼曼？好吧，我就让你看看人家路曼曼的口算作业。” 
　　数学老师翻出路曼曼的口算本，几根手指头飞快地翻到昨天做的那一页，放在马小跳的面前。马小跳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红钩钩，还有一个一百分。 
　　不会吧？昨天马小跳对的就是路曼曼的答案，怎么可能他错了五十三道题，而路曼曼全部正确？肯定是数学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一不小心批错了。 


 　　马小跳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老师，你会不会批错？” 数学老师愣了一下：“我怎么会批错？” 
　　马小跳一本正经地帮数学老师分析起来：“你会不会因为路曼曼做口算题从来都做得好，你就没有仔细去看，只顾在她的本子上画红钩钩……” 
　　马小跳没敢再说下去，因为数学老师看他的表情很怪——他还真被马小跳说准了。 
　　数学老师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把路曼曼昨天做的那一百道口算题，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用计算器验算了一遍。当他再抬起头来看马小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怪了。 
　　“马小跳，你是不是想路曼曼也跟你一样，错很多题？” 
　　马小跳有口难辩。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一天，对马小跳来说，简直是暗无天日——错了五十三道题，每错一道题，罚做十道题。你算一算，马小跳被罚做了多少道题？ 
　　这次教训是深刻的，也是难忘的。马小跳以后做口算题，就会想到那暗无天日的一天，再也不敢大意，更不敢去对路曼曼的答案，他怕再次遭到暗算。 
　　后来，马小跳的口算题得了好几个一百分，但数学老师都不敢表扬他，怕他第二天又翘尾巴。 
　　帮冤家拉选票 
　　最近几天，路曼曼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学校要改选大队委了，路曼曼想当大队委，最好能当大队长。她现在是中队长，胳膊上别着两道杠，只管班上的事情。如果她当上了大队委，胳膊上就会别着三道杠，管的就是全校的事情，会经常去学校的大队部，像领导干部那样，坐在会议桌边，讨论学校的大事；每周的升旗仪式上，大队委们还会轮流上台去担任司仪。总之，当上了大队委，无论是一年级的小同学，还是六年级的大同学，谁都会认识你，能迅速成为闻名全校的名人。 
　　路曼曼一心想出名。夏林果就比她有名，因为她在学校表演过几次芭蕾舞，全校几乎每一个同学，每一位老师都认识她。每次她跟夏林果走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看，夏林果！” 
　　这次改选大队委，班上有三个候选人：路曼曼、夏林果和丁文涛，三个人中只能选一个。其实三个人中，只有路曼曼是一心想当大队委，夏林果的心中只有芭蕾舞，丁文涛的心中只有考试成绩排行榜，当不当大队委，对他俩来说，都不重要。 
　　路曼曼开始拉选票了。她不放过每一张选票，包括她的同桌冤家马小跳这张选票。 
　　路曼曼从来不主动跟马小跳说话，这回是第一次。 
　　“马小跳！” 
　　“干什么？” 
　　马小跳正在做作业，没犯什么事，所以理直气壮。 
　　“马小跳，你准备选谁当大队委？” 
　　“反正不是你。” 
　　马小跳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早就拿定了主意：他要选夏林果。 
　　“马小跳，你傻不傻呀？”路曼曼*近马小跳，她第一次这么*近马小跳，“如果我当上了大队委，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管你了。” 
　　“真的？” 
　　马小跳半信半疑。 
　　“你想想，大队委管的都是学校的大事情，哪会有闲工夫管你呀！” 
　　马小跳想想也是：他马小跳算什么？让一个大队委来管他，真是大材小用。 
　　马小跳还有一个顾虑：路曼曼不管他了，秦老师会不会派别的人来管他？不过，谁管他都比路曼曼管他好。说不定秦老师还会派夏林果来管他呢！ 
　　哈哈，真是喜从天降！ 
　　马小跳怦然心动，想入非非。他不仅要把他的选票给路曼曼，他还要把他的三个铁杆哥们的选票、女生安琪儿的选票，统统都拉给路曼曼。 
　　马小跳对安琪儿的这张选票，非常有把握。安琪儿跟他家住一幢楼一个单元一层楼上，门对门，他只要给安琪儿随便玩个小魔术，叫安琪儿干什么，安琪儿就会干什么。 
　　马小跳把安琪儿叫到他家去，先给她玩了一个小魔术，然后问她：“你选谁当大队委？” 
　　安琪儿肯定不会选丁文涛。她最不喜欢丁文涛，丁文涛跟她讲话，开口是“我告诉你”，闭口是“你懂不懂”。他这么瞧不起她，她就不选他。那么，安琪儿的这张选票，选路曼曼也行，选夏林果也行。但是安琪儿知道马小跳最不喜欢路曼曼，人家刚才又给她表演了魔术，如果说选路曼曼，他肯定会不高兴。 


　　路曼曼病了 
　　路曼曼从来不迟到。可是今天，都打上课铃了，路曼曼还没来。 
　　哈，中队长也会迟到！ 
　　路曼曼的优点太多，要找出她身上的缺点，像登天那么难。每当马小跳发现了她的一个缺点，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时候，他的心里就会很平衡：中队长还不是跟他马小跳一样有缺点。 
　　上完一节课，路曼曼还没来。 
　　哈，中队长也会旷课！ 
　　旷课比迟到还严重。马小跳觉得应该把这个严重的情况，立即报告给秦老师。 
　　“秦老师！秦老师！”就像报火警，马小跳一路大呼小叫，来到秦老师的办公室。“路曼曼旷课了！” 
 　　“什么旷课了？”秦老师白了一眼马小跳，“人家路曼曼生病了，请了病假。” 
　　“哦，路曼曼生病了？” 
 　　路曼曼和马小跳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疙疙瘩瘩，刹那间都在马小跳的心中荡然无存。马小跳的心中，现在牵挂的是路曼曼的病：她是发烧了？还是拉肚子了？因为他自己生病，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子。 
　　“秦老师，我能不能去看路曼曼？” 
　　“可以。”秦老师答应很爽快，“下午放学，你和夏林果、丁文涛一块儿去。夏林果代表学校大队委，丁文涛代表班上中队委，你呢？就代表全班同学……” 
　　秦老师还说了些什么，马小跳已经听不见了，他只听得见他的心冬冬地跳着，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马小跳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全班同学的代表。 
　　下午放学，马小跳看见夏林果和丁文涛走在一起，便抛下张达、毛超和唐飞，追了过去。 
　　“还有我！还有我！” 
　　夏林果莫名其妙，不知道马小跳说的“还有我”是什么意思。 
　　“秦老师说，让我代表全班同学，和你们一道去看路曼曼。” 
　　“让你代表全班同学？”丁文涛用了很夸张的腔调，表示怀疑。 
　　“不信，你们去问秦老师。” 
　　“我是担心——”丁文涛吞吞吐吐，“你去了会不会加重路曼曼的病情？” 
　　“为什么我去会加重路曼曼的病情？” 
　　“因为路曼曼看见你就会生气。” 
　　眼看着马小跳就要和丁文涛打起来，夏林果赶紧横在两个人中间。 
　　三个人一起向路曼曼家走去。 
　　丁文涛还在肚皮里跟马小跳打官司，马小跳早就没事了。 
　　“我们总不能这样空着手去看路曼曼吧？” 
　　马小跳很调皮、很淘气，但也很有人情味。 
　　丁文涛说：“我身上可没带钱。” 
　　其实，丁文涛身上有钱，在内裤的内袋里，他妈妈给他的每一条内裤都缝了一个秘密的内袋，那就是装钱的地方。 
　　夏林果说：“我有三元钱。” 
　　马小跳说：“我有六元钱。” 
　　马小跳的这六元钱，是准备买这个月新出来的漫画书的。 
　　夏林果说：“把我俩的钱合起来，我们去买束鲜花送给路曼曼。” 
　　“买花没意思。”马小跳不同意，“花只能看，不能吃。要买就给路曼曼买吃的。” 
　　马小跳是这样想的：如果他生病了，他才不希望别人送花给他，他希望别人送吃的给他。 
　　夏林果是这样想的：如果她生病了，她才不希望别人送吃的给她，她希望别人送花给她。 
　　夏林果要送花，马小跳要送吃的，两个人互不相让。结果，夏林果去花店买了一小束蓝色的小菊花；马小跳去一家西饼屋，买了一袋刚烤好的巧克力核桃小西饼。 
　　来到路曼曼的病床边，夏林果献上那束蓝色的小菊花，路曼曼夸张地惊叫道：“哇，好漂亮好漂亮的花！” 
　　马小跳紧接着献上那袋香喷喷的巧克力核桃小西饼，路曼曼只说了声：“谢谢，放在桌上吧！” 
　　夏林果朝马小跳得意地一笑：看，路曼曼喜欢她送的小菊花，不喜欢他送的小西饼。 
　　其实，路曼曼是喜欢小西饼的，她已经闻到了小西饼的巧克力香，她现在就想吃，可是当着他们的面，特别是当着丁文涛的面，她得装着不想吃的样子。等他们走了再吃。 
　　“马小跳，你怎么也想起来看我了？” 
　　“我是代表全班同学来看你的。” 
　　如果换一个人代表全班同学，路曼曼还能接受。可马小跳代表全班同学，路曼曼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马小跳看出了路曼曼心里有点不舒服，便高声声明道：“是秦老师让我代表全班同学，让丁文涛代表中队委，让夏林果代表大队委……” 
　　路曼曼一看见马小跳，就想管他。 
　　“马小跳，古诗二首你背了没有？” 
　　马小跳以为今天路曼曼生病了，他可以不背古诗二首。 
　　“路曼曼，你看你都生病了，还管我背古诗二首？” 
　　“你背不背？” 
　　不知怎么的，刚才路曼曼还像个病人，现在管起马小跳来，一点都不像病人。 
　　难道马小跳比给路曼曼治病的药还灵？ 
　　马小跳后悔了，后悔他来看路曼曼。这不是自己找上门来让路曼曼管吗？ 
　　路曼曼见马小跳不服她管的样子，就叫夏林果把她的书包拿来。 
　　“你都生病了，还拿书包做什么？” 
　　“我要拿小本子，记马小跳不背古诗二首。” 
　　马小跳见路曼曼已经把小本子从书包里拿出来，赶紧拦住她：“我背！我背！” 
　　马小跳背了一遍，路曼曼说他背错了两个字的音。 
　　马小跳背第二遍，路曼曼说他背得没有感情。 
　　马小跳又声情并茂地背第三遍，感情丰富得过了头，还加了动作，夏林果和丁文涛都偷着笑，路曼曼实在忍不住，也笑了。 
　　马小跳不想再在路曼曼家待下去了，想走。路曼曼的奶奶却拦住马小跳，不让他走，说他医好了路曼曼的病，一定要留他吃晚饭。 
　　真是的，在马小跳来之前，路曼曼好像还病得很厉害；马小跳来了以后，她整个心思都扑在马小跳身上，病一下子就好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路曼曼奶奶的意思是，马小跳简直就是一剂医病的药。为了快点把路曼曼的病医好，马小跳只好留下来了。

 　　小非洲挠挠后脑勺，眯起一只眼：“它是不是想当一匹马？” 
　　“有可能，它想当一匹马。”马小跳说，“从现在起，我就把黑旋风当成一匹马，今天晚上它一回来，我们就把它当马来骑。” 
　　每天太阳落山，就是黑旋风回家的时候。 
　　“黑旋风回来啦！黑旋风回来啦！” 
　　一听到鹩哥通风报信，马小跳和小非洲就把一桶早煮好的猪饲料抬了出来。 
　　黑旋风虽然是一头不同寻常的猪，但它的吃相还是猪的吃相，食量惊人，还发出很响的声音。 
　　黑旋风一心一意地吃着，连小非洲在它背上安上马鞍，在它脖子上套上缰绳，它也浑然不知。 
　　一切装备就绪，黑旋风也吃好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被套上缰绳的黑旋风不再狂野，乖乖地被小非洲牵着出了门。 
　　小非洲翻身坐在黑旋风的背上。双手一拉缰绳，双腿一夹猪肚，嘴里叫一声：“驾——”黑旋风就跑起来了。 
　　黑旋风无师自通，跟马跑得一模一样。 
　　小非洲骑了一圈回来，让马小跳骑。 
　　“你别怕！”小非洲扶着马小跳骑在黑旋风的背上，“跟骑马一样。” 
　　马小跳会骑马，他跟他爸爸去过几次“骑马俱乐部”，在那里学会了骑马。 
　　“儿——驾！” 
　　马小跳一拉缰绳，一夹猪肚，黑旋风奔跑起来。 
　　风在马小跳的耳边呼啸，一幢幢房子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马小跳微微眯起双眼，沉迷在幻想中。他幻想着他不是骑着一头猪在村庄里跑，而是骑着一匹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 
　　“跳跳娃，你还骑不骑呀？” 
　　不知不觉，黑旋风已跑了好几圈，在小非洲的身边停下来了。 
　　马小跳又生出一个念头：“小非洲，你说黑旋风能不能拉马车？” 
　　“我们家可没有马车。” 
　　“我奶奶家有一辆平板车，放在那里也没有用，我把它拖出来当马车用。” 
　　说干就干。平板车就在奶奶家的后院里，马小跳和小非洲轻手轻脚地把平板车拉出来，这平板车套在黑旋风的身上刚刚合适。 
　　小非洲赶车，马小跳坐车。 
　　“《荩　 
　　黑旋风无师自通，它居然还真的会拉车，拉得又快又平稳。 
　　“跳跳娃，我怀疑这黑旋风根本就不是猪。” 
　　“不是猪是什么？” 
　　“是猪妖，就是妖怪变的猪。”小非洲说，“猪都是蠢头蠢脑的，这黑旋风真是太聪明了！” 
　　“猪本来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嘛。” 
　　“跳跳娃，你在蒙我吧？”小非洲不相信，“我听别人说，猴子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 
　　“不动脑筋，每天只知道吃，只知道睡的猪，当然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我是说像黑旋风这样的猪，我们想让它干什么，它就能干什么，你相不相信？” 
　　马小跳已经想出了许多事情，准备让黑旋风干了。

“马天笑先生怒不可遏：“马小跳，你想把宝贝儿妈妈烫死啊!” 
　　一会儿说马小跳想冻死宝贝儿妈妈，一会儿说马小跳想烫死宝贝儿妈妈。马小跳心里比难都明白，这还是马天笑先生的嫉妒心在作怪。 
　　“还摆在那里什么?快去提点凉水来。” 
　　马小跳去兑了凉水，放在宝贝儿***脚边，又跑回房间去把这个步骤记下去，他怕忘了。 
　　等他从房间出来，见马天笑先生正给宝贝儿妈妈洗脚。宝贝儿妈妈闭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很享受的样子。 
　　“住手!”马小跳大喝一声，“秦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作业又没有给你布置作业。” 
　　宝贝儿妈妈这才睁开眼睛。刚才，她一直以为是马小跳在给她洗脚，怕以他完全陶醉在无边无际的幸福中。 
　　“怎么是你?”宝贝儿妈妈瞪了马天笑先生一眼，“人家儿子要给我洗脚，你瞎掺乎什么?” 
　　可怜的马天笑先生，他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马小跳以胜利的姿态，把马天笑先生挤到一边。马天笑先生心灰意冷，躲到书房里做事去了。 
　　马小跳轻轻地搓着宝贝儿***脚。宝贝儿***脚真好看，10个脚趾头都着银色的指甲油，使马小跳浮起联翩，他想起了一个童话里的水晶鞋。像宝贝儿妈妈这么美丽的一双脚，应该穿一双美丽的水晶鞋。 
　　“马小跳，你在想什么?” 
　　“等我长大挣钱了，我一定给你买一双水晶鞋。” 
　　“马小跳，你太让我感动了。”宝贝儿妈妈特别容易感动，“我会一辈子记住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马小跳又跑回房间，他要把宝贝儿妈妈说的话记下来。宝贝儿好好做起了水晶鞋之梦。她梦想着她穿着马小跳给她买的水晶鞋，在一个华丽的大厅里，和长大的马小跳翩翩起舞…… 
　　宝贝儿妈妈陶醉在她的美梦里，盆里的水已经冰凉，把它的脚都冻僵了。 
　　马小跳写了几行作文，继续给宝贝儿妈妈洗脚。一摸，水凉了，马小跳提起开水瓶就往盆里倒。 
　　“啊——” 
　　宝贝儿妈妈一声尖叫，马小跳赶紧扔了开水瓶。开水瓶摔得粉碎，滚烫的水在地板上流淌。 
　　又怎么啦?又怎么啦?” 
　　马天笑先生从书房里冲出来。 
　　马小跳被吓傻了。 
　　宝贝儿妈妈也傻了。她刚才还在美梦里，她那美丽的脚穿着美丽的水晶鞋，飞快地旋转……现在，美丽的脚穿着美丽的水晶鞋，飞快地旋转……现在，美丽的脚被烫得又红又肿。 
　　马小跳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现在，他特别恨自己，恨自己鬼使神差，为什么偏偏想着要给宝贝儿妈妈洗脚?如果去给爸爸捶背，绝不会把爸爸的背捶得又红又肿。 
　　马小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过，他难过的样子很滑稽，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样子。 
　　“马小跳，你这表情好奇怪!”马天笑先生越看马小跳，越不顺眼，“你要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儿子，不要哭!”宝贝儿妈妈一把抱住马小跳，“妈妈今天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看着宝贝儿妈妈那双美丽的脚，本来是应该穿水晶鞋的，现在却缠满了白色的绷带，马小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唐飞突然有些想不通：“‘癞蛤蟆’跟‘好癞蛤蟆’有什么区别？” 
 马小跳是这样解释的：“想吃天鹅肉的是‘好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的就是‘癞蛤蟆’。” 
　　唐飞问马小跳吃过天鹅肉没有。 
　　“没有。”马小跳老老实实地回答，“天鹅是我们国家的保护动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天鹅肉。” 
　　毛超说：“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吗？” 
　　马小跳无言以对。 
　　毛超笑弯了腰。 
　　毛超这样胡搅蛮缠，马小跳没有耐心跟他多费口舌。何况，要打口水仗，马小跳永远不是毛超的对手。 
　　马小跳一头朝毛超撞去。毛超身体单薄，马小跳一撞，就把他撞翻在地。 
　　哈哈哈…… 
　　唐飞、张达都笑起来。毛超那趴在地上的样子，真像一只癞蛤蟆——一只想吃天鹅肉的好癞蛤蟆。 
　　标准微笑 
　　马小跳带着夏林果和路曼曼回到家里，马天笑先生还没回来。路曼曼马上对夏林果说：“我早就知道他是骗你的。” 
　　“我没骗！” 
　　“你就是骗子！”路曼曼拿起茶几上的电话，“你马上给你爸爸打电话！” 
　　“你以为我不敢打？” 
　　马小跳本来就想给马天笑先生打电话。他拨通了马天笑先生的手机：“喂，老爸，夏林果来了。对，现在就在我们家，你快回来吧！” 
　　马小跳刚放下电话，路曼曼又和他纠缠上了。 
　　“马小跳，为什么只说夏林果来了，不说我来了，你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马小跳现在就想气气路曼曼，“我老爸想见的是夏林果，不是你。难道你也想让我老爸照着你的样子设计一个中国娃娃？” 
　　马小跳把路曼曼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出一句话：“马小跳，我要喝水！” 
　　马小跳指了指放在饭厅里的饮水机：“水在那儿，自己倒！” 
　　“我要你给我倒！” 
　　“难道你没有长手吗？” 
　　“我是客人！” 
　　“什么客人呀？”马小跳用一个手指刮着脸，“请来的人才叫客人，我请你来的吗？” 
　　“你……” 
　　路曼曼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马小跳吃了；马小跳也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路曼曼吃了。 
　　一直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他们吵架的安琪儿，赶紧去倒了一杯水，给路曼曼端过去。 
　　“路曼曼，你喝水吧！” 
　　“我不喝，我要马小跳给我倒！” 
　　路曼曼一贯争强好胜，如果就那么喝了安琪儿给她倒的水，太没面子了。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吵架的夏林果说话了：“路曼曼，你还是喝了吧，马小跳是不会给你倒的。” 
　　路曼曼认为夏林果是在讨好马小跳，正想向她开火，马天笑先生回来了。 
　　“老爸，这就是夏林果。” 
　　“马叔叔好！” 
　　夏林果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微笑很标准，说话也很礼貌。 
　　马天笑先生并没有像马小跳所想象的那样，见到夏林果后，有如获至宝或被惊呆了的表情，相反，隐隐约约的还有一点点失望。当然，这只有马小跳才看得出来。 
　　马天笑先生的目光很快地从夏林果身上移开，盯住了路曼曼。路曼曼正生马小跳的气，气鼓鼓的样子：脸蛋儿鼓鼓的，眼睛鼓鼓的，小嘴儿鼓鼓的，在马天笑先生的眼睛里，这样子很好玩。 
　　“我知道，你就是路曼曼。我经常听马小跳说起你。” 
　　路曼曼狠狠地瞪一眼马小跳，又朝夏林果翻翻白眼，这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说：“马叔叔，今天我和夏林果来，是向你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路曼曼又瞪一眼马小跳：“你是不是要照着夏林果的样子设计一个中国娃娃？”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能到处去说呢？马小跳的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见马小跳拼命地朝自己挤眉弄眼，马天笑先生还是准备给自己的儿子留点面子。 
　　“是有这种想法。” 
　　“只是一种想法，但是还没有定下来，是不是？” 
　　马天笑先生早就知道路曼曼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但是没有想到她是这样聪明，简直就是一个小精怪。就在这一刹那，马天笑先生动了用路曼曼这种小精怪形象设计中国娃娃的念头。 


见马天笑先生走神了，马小跳和路曼曼干上了：“我爸爸今天见到了夏林果，马上就会照着夏林果的样子，设计出一个中国娃娃，是不是，老爸？” 
　　“嗯？” 
　　马天笑先生回过神来，他看看夏林果，她脸上还是那种标准的微笑。他心里遗憾：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只有一种表情呢？ 
　　等路曼曼和夏林果走了以后，马小跳迫不及待地问马天笑先生：“老爸，你觉得夏林果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是很漂亮，可是，她脸上怎么只有一种表情？”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马小跳也觉得今天夏林果在他们家的表现，有点反常，“她是不是太想你照着她的样子来设计中国娃娃，才故意做出这种表情的？” 
　　一定是这样的。马小跳学夏林果的样子，脸上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 
　　在马天笑先生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路曼曼的小精怪形象。 
　　“那个路曼曼倒有点意思。” 
　　“老爸！”马小跳大叫一声，“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那个路曼曼一点意思都没有！” 
　　马天笑先生根本不理马小跳，只顾自说自话：“如果照着路曼曼的样子，设计一个小精怪一样的中国娃娃，是不是很可爱？” 
　　“路曼曼一点都不可爱！”马小跳说，“如果她知道你要照着她的样子设计一个中国娃娃，我敢保证，她在你面前的样子，比夏林果还傻！” 
　　不能让马天笑先生这么快就把夏林果否决了。马小跳最后的努力，是要让马天笑先生看到一个真实的夏林果，自然的夏林果。 
　　人在什么时候最美 
　　以前，夏林果看见马小跳总是爱理不理。自从夏林果到他家见过他爸爸马天笑先生后，在学校里，只要她一看见马小跳，就会拉住他问：“马小跳，你爸爸到底决定了没有？” 
　　马小跳装傻：“决定什么？” 
　　“决定是不是照着我的样子设计中国娃娃？” 
　　马小跳不会撒谎，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爸爸对你不太满意。” 
　　夏林果脸色大变：“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马小跳故意激她，“你敢不敢自己去问他？” 
　　夏林果已经向她的爸爸妈妈宣布了，马小跳的爸爸——世界著名的玩具设计师要照着她的模样设计一个中国娃娃。她的爸爸又把这个消息向她的爷爷奶奶宣布了，妈妈也把这个消息向她的外公外婆宣布了。结果，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在这样的情况下，夏林果什么都不顾了，她一定要去问问马小跳的爸爸，为什么对她不满意？ 
　　这种事情是瞒不过路曼曼的。她心里高兴，却做出生气的样子：“马小跳，怎么搞的？你爸爸怎么会对夏林果不满意？” 
　　马小跳说：“少管闲事。” 
　　“我和夏林果是好朋友，夏林果的事就是我的事。”路曼曼说，“如果你爸爸对夏林果都不满意，这个世界上还有能使你爸爸满意的人吗？” 
　　“有。” 
　　马小跳脱口而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路曼曼前后左右都看了，在马小跳眼前的人只有她自己。 
　　“你是说我吗？” 
　　“就是你。”马小跳说，“我都怀疑我老爸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路曼曼想起那天在马小跳家，马天笑先生看她比看夏林果的时间还多，她有点相信真有这么一回事了。但路曼曼是个做什么事都要十拿九稳的人，她也想到马小跳家去问问马天笑先生。 
　　下午放学后，夏林果来跟着马小跳，路曼曼也来跟着马小跳。 
　　马小跳对路曼曼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路曼曼说：“夏林果跟着你干什么，我就跟着你干什么。” 
　　马小跳说：“夏林果是夏林果，你是你。” 
　　路曼曼说：“我是夏林果的好朋友，夏林果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林果突然对他俩大声吼道：“烦死啦！” 
　　夏林果生气的样子好可怕！马小跳和路曼曼赶紧闭紧嘴巴。 
　　到了马小跳家，马天笑先生正在书房搞设计。那天，路曼曼给了他许多灵感，他已经照着路曼曼的模样设计出一个像小精怪一样可爱的中国娃娃。 
　　“老爸，夏林果和路曼曼来啦！” 
　　“马叔叔好！” 
　　路曼曼的脸上现出标准的微笑，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 
　　夏林果虽然也叫了一声“马叔叔好”，但听得出来是不高兴的语气。而且，马天笑先生还发现，那天一直挂在夏林果脸上的标准微笑已经荡然无存，好像转移到了路曼曼的脸上。“马叔叔，你为什么对我不满意？” 
　　夏林果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她那又黑又长的睫毛搭下来像花蕾一样，鲜艳的嘴唇翘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妩媚的中国娃娃。 
　　马天笑先生装腔作势：“谁说我对你不满意？是马小跳说的吗？夏林果同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对你非常满意。” 
　　“真的！” 
　　夏林果眉开眼笑，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巴弯弯的，跟那天一直保持着标准微笑的夏林果，简直判若两人。 
　　“老爸万岁！” 
　　马小跳比夏林果还要激动，还要高兴。 
　　马天笑先生似乎已经忘记了路曼曼的存在，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夏林果的身上。路曼曼叫了一声“马叔叔”，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标准的微笑。马天笑先生挺纳闷的：今天的路曼曼怎么跟那天那个像小精怪一样灵动的路曼曼判若两人？ 
　　马小跳也觉得奇怪。 
　　等夏林果和路曼曼走了以后，马小跳问马天笑先生：“老爸，你身上是不是有魔法呀？那天，夏林果见了你，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今天路曼曼见了你，一下子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因为她们都想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做给我看。但是，她们不知道，美是做不出来的，只有在最自然的状态下，才是最美的。比如那天的路曼曼，比如今天的夏林果。” 
　　路曼曼和夏林果，这两个在马小跳心目中绝顶聪明的女孩子，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是不是人在一些自以为关键的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除了体育老师不说马小跳有多动症，几乎所有教过马小跳的老师，都说马小跳有多动症。 

　　秦老师不止一次地这样对马小跳说：“马小跳，你一刻都停不下来，让你爸爸带你到医院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有多动症。” 

　　老师的话不敢不听。马小跳把秦老师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马天笑先生。 

　　马天笑先生不以为然：“你又没病，到医院去干什么？” 

　　马小跳说：“我爱动。” 

　　“爱动好哇”马天笑先生一巴掌拍在马小跳的肩膀上，“生命在于运动嘛。” 

　　有了“生命在于运动”这个原理，马小跳动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秦老师问：“马小跳，你爸爸带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马小跳说：“没去。” 

　　“为什么没去？” 

　　“我爸爸说生命在于运动。” 

　　“你爸爸真够幽默的。” 

　　在对马小跳的教育问题上，秦老师从来不在马天笑先生身上寄予太大的希望，因为她觉得马天笑先生自己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大男孩，所以她在马小跳身上下的工夫就特别多。 

　　“马小跳，我来治你的多动症。” 

　　秦老师就这么武断，还没去医院检查，她就断定马小跳有“多动症”。 

　　过了几天，秦老师问马小跳，想不想在六一儿童节上台表演节目。 

　　当然想，马小跳做梦都想。 

　　班上要表演的节目是童话剧《龟兔赛跑》。路曼曼演兔子，唐飞演乌龟。两个主角都有人选了，那么，马小跳又演什么呢？ 

　　秦老师说：“马小跳演那棵树。” 

　　马小跳问哪棵树。 

　　路曼曼抢着回答：“就是兔子靠着睡觉的那棵树。” 

　　说是演树，其实只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马小跳两只手举着两根树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故事是从一只兔子在一棵大树下遇见一只乌龟开始的，也是在这棵大树下结束的，所以，马小跳必须从头到尾自始至终站在那里。 

　　马小跳两只手高高地举着两根树枝，眼睁睁地看着兔子路曼曼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眼睁睁地看着乌龟唐飞在他身边爬来爬去。 
　　那个唐飞真是笨，连马小跳都把他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了，他自己还经常忘词儿。马小跳忍不住就要给他提词儿，唐飞不仅不感谢马小跳，反而去向秦老师告状。 

　　“秦老师，马小跳说话了。” 

　　秦老师就来警告马小跳：“马小跳，你要记住，你是一棵树，树是不能讲话的。” 

　　乌龟和兔子开始赛跑。兔子骄傲了，在大树底下睡觉。路曼曼靠在马小跳的脚边，眯上了眼睛。马小跳的心里很有些不平衡：她这个主角当得太舒服了，在台上蹦蹦跳跳，风风光光，还可以靠在我马小跳身边休息。而马小跳脚都站酸了，却不过是个活道具。马小跳要使点坏，往后一退，路曼曼立即四脚朝天。 

　　路曼曼哭了，跑去向秦老师告状，说马小跳故意捣乱。 

　　秦老师最喜欢路曼曼，一见她哭，就格外生气。 

　　“马小跳，你再故意捣乱，我就把你换下来。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同学想演你这个角色呢” 

　　马小跳知道，确实有很多同学想演他这个角色，比如张达，再比如毛超，而且他们还扬言，就等着秦老师把马小跳换下来，他们好上。 

　　马小跳很怕秦老师把他换下来，他说他不是故意捣乱，他是累了。 

　　秦老师又警告马小跳：“马小跳，你要记住，你是一棵树，树是不知道累的。” 

　　后来在排练的时候，马小跳就不停地对自己说：“马小跳，你是树，不是人。树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不知道累的。” 

　　秦老师看马小跳有进步，就鼓励他：“马小跳，只要你每天把树演好了，我就让你说一句台词。” 

　　马小跳说：“我不说。” 

　　“为什么？” 

　　“你不是说树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吗？” 

　　秦老师就笑起来：“我们演的《龟兔赛跑》是个童话剧，童话中的动物可以说话，树也可以说话。” 

　　马小跳说：“童话中的树既然可以说话，为什么只说一句，不多说几句呢？” 

　　“不可以。”秦老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说一句，但这句话非常非常重要。” 

　　马小跳后来才知道，这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就是“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秦老师说：“别小看这么一句台词，这句台词可是这个童话剧的灵魂。” 

　　为了能说这句台词，马小跳在排练中，一动不动地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唐飞记不住词儿，或者是路曼曼出点差错，站三四个小时的时候也有。 

　　秦老师终于同意让马小跳说这句台词了。 

　　马小跳把这句台词至少练了一百遍。马天笑先生说：“说‘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句台词，一定要用充满智慧的声音说。” 

　　马小跳不知道什么样的声音是充满智慧的声音。 

　　马天笑先生示范了一遍，马小跳就笑起来：原来充满智慧的声音，就是拖声拖气、瓮声瓮气。 

　　六一儿童节那天演节目，马小跳的全身裹满了棕色的布，这是树干。手上举着绿色的树枝，他更像一棵树了。他一上台，就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到他身上。马小跳是全校闻名的淘气包，所以他在全校的知名度远远高于路曼曼和唐飞，人们根本不看路曼曼和唐飞的龟兔赛跑，就只看马小跳。 

　　“看看，演树的是马小跳” 

　　“他真像一棵树。” 

　　“噢噢，马小跳噢噢，马小跳” 

　　节目演到最后，马小跳用充满智慧的声音，也就是用那种瓮声瓮气、拖声拖气的腔调，说出了那句最关键、最灵魂的台词——“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刚说完，全场就响起了炸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教过马小跳的老师都说，马小跳演得最好。因为要让马小跳这样一个一刻都停不下来、被怀疑有“多动症”的孩子，来演一棵树，真是太难为他了。(作者：杨红缨) 
 
——淘气包马小跳系列之《巨人的成堡》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