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代周游所撰《开辟演义》中也出现了妺喜的形象,由于流于简单,谈不上人物的塑造,因此本文探讨的是《有夏志传》中的妺喜形象。[1]《有夏志传》四卷十九则,题“景陵钟惺伯敬父编辑,古吴冯梦龙犹龙父鉴定”,余季岳刊于崇祯年间。《有夏志传》演绎了夏王朝的兴亡史,重点是夏桀之亡。此书艺术成就不高,但从传统“女祸”论来看,妺喜的形象却较有特色。妺喜为蒙山国有施氏女,因为美貌而成为夏桀谋夺的对象。为此,夏桀发动了征讨有施国的战争。小说多次渲染了妺喜的美貌,先借于莘之口说其“貌过于月宫之娥,态妙于姑射之仙,诗书技艺,无所不通”,继而又介绍妺喜“真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巧笑则林下生风,轻语则黄鹂妙啭,殆极人间之美不可形容。”作者几乎用尽了传统的形容女子貌美之词,却又说其“不可形容”,赞美之辞溢于言表。妺喜貌美才巧,且颇有孝心。她“闻战鼓之声,心甚忧之”,母亲告知唯有她才能救老父母及城中百姓时,她“颦蹙低首,掩袂隈腮而泣”:
儿身父母所生,以儿之身反贻祸于父母,就死在父母前可以免难,亦甘心焉。若使不能免难,任从父母主张也。
如果说答应嫁夏桀是解救父母的话,以下举动则充分体现了妺喜的智慧与胆识:夏桀急于讨娶妺喜,父母则欲留几日作准备,“无计可施”,只得来问妺喜:
妺喜曰:“此何难事?父可垂帘于堂中,叫他内臣到帘外,母可引儿上堂,立于帘内,儿自有话发落他。”……妺喜命葛天生曰:“引王使于帘外见我。王既聘我,我即其主也。”于莘闻言大惊。……妺喜言曰:“天子命贤使臣来问罪乎?加礼乎?”侯、武二人对曰:“君王闻内主令淑,特遣下臣行礼聘内主以为妃,非有他也。”妺喜曰:“既行礼矣,礼者,吉也。兵者,凶也;吉者缓以情言,凶则暴以威劫,必不侔矣。今大兵围城而不解,王命即日而娶女,毋乃类于威劫也乎?又安所云礼?今王命娶女,岂不愿福而乃从凶?国君生女,上嫁于王而不择吉,匪特国君与女之丑,实王之丑也。敢烦贤使反于王前,称小童此意,上渎天听。若王宽其罪,三五日以为期,使得顺父母之命。若其不许,有死而已,不用命也。虽灭家国,实负王心,枉劳贤使矣。”言毕而退,娇喉宛转,妙舌轻调,呜呜嘤嘤,如泣如诉之声犹在帘际。于莘等听之,魂魄俱飞,心志丧尽,不能凝立,伏地而拜送之,领命下堂。
妺喜首先以“王既聘我,我即其主也”在气势上将来使镇住,接着又以“问罪乎?加礼乎?”将夏桀的威逼行为击回到礼法的界线。接着又以“礼”“兵”、“吉”“凶”的对立指责夏桀“命即日娶女”乃“威劫”行为,是不符合礼法的,从道义上指责夏桀“威劫”行为的错误。继而又以“匪特国君与女之丑,实王之丑也”指出这种行为不符合君王的身份,从而使夏桀从自身考虑收回成命。又以“若王宽其罪,三五日以为期”答复夏桀。最后,如果夏桀仍要威逼,则“有死而已,不用命也”,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维护自己的尊严。后来,妺喜被送达夏桀营中,夏桀欲留营中歇宿,妺喜又命人奏曰:“天子至尊,岂宜野宿路处?愿先发一军护臣妾先行,君王自发遣诸侯振旅还国,臣妾待之于国门之外。”进一步维护自身的尊严。妺喜之言合情合理、不卑不亢,充分展现了其智慧与胆识。
作者写少女妺喜时,极尽夸饰之能事,将妺喜的美貌、才巧、智慧、胆识一一加以重点渲染,甚至是妺喜的举手投足、软语轻调、一颦一笑都加以细腻的描绘。作为有施国待嫁之女的妺喜是一位美艳动人、孝顺守礼、才思敏锐、有胆有识的可人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