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
他又来了。
他为什么要来呢?
每天下午五点十五分,那个男孩都会背着画板过来,仿佛理所当然地坐在我身旁。他身上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每天下午,他都到我身旁画一幅画。
男孩画下了很多东西。
泥土,鲜花,行人匆匆的步伐,楼间风吹时的尘土飞扬,我头顶上深浅不一的光点,甚至是那些捉摸不定的空气。他都一丝不苟地认真画了下来。
他画着并不好看的画。
我从未看过很多很多的名画,因而没有什么艺术鉴赏能力,但显而易见的……男孩的话并不属于好看的那一类。
可我还是莫名地喜欢看他画画,看他用憧憬又专注的眼神望着远方和眼前,又小心翼翼地将颜料涂抹,满头大汗地划下最后一笔后,总是傻笑,还一副无比惬意的白痴样。却是柔软极了的感觉。他的画不知为何,就算用了再浓烈的色彩,还总是像他的白衬衣一样干净清爽,还飘荡着柠檬清香。
因此我喜欢。喜欢沉默着看他画画。他有时画累了,就会用他真挚诚恳的大眼睛侧头看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我,是一棵树。
一棵静在原地,心却漂浮的树。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我开始习惯在每天下午五点十五分等待男孩的造访。男孩也总是准时赴这不曾约的约会。
然后他潜心作画,我则顺着他的画和目光,打量我曾不曾知晓的世界。
“真美啊……”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叹。
住在我身上的猫头鹰对此很不屑,哼着尖锐的曲调嘲笑我:“面对这样拙劣的涂鸦,还能称道‘美’,真是没见识的可怜虫。”
可是,就算知道男孩的画并不好看,我也仍旧喜欢得无以复加。“好美的画”,竟然一次次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
真的,好美啊。
无论是天边游离的云丝,还是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抑或是总在他画里出现的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都让我觉得眼前一亮。太美了。我时常会觉得,我能透过他的画,看见一个清澈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一棵树。一棵柠檬树。
是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