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惘然。
寒薇殿中遍植蔷薇。春暖花开的时侯,香气缭绕,明媚醉人。
我赤着双脚,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听他弹琴,白色的纱裙上洒满初春的阳光。
他弹的是锦瑟,五十弦的锦瑟。
他几乎不和我说话,只是一刻不停的地奏乐,那些音符像清澈的流水,
有时平静,有时汹涌,却都一点一滴底渗进我的肌肤,温暖的缝隙。
于是,产生一种飞翔的幻觉,在花香中旅转飞舞,只至快乐的失去知觉。
他弹琴的时侯,蔷薇花在窗外缓慢的绽放。
他的脸苍白如雪,是很久没见过阳光,可以看到皮肤底下那些脆弱的血管,
淡淡的青蓝色
他停下来,精疲力竭底喘息,回过头问我;你,是不是晓蝶?
不是的,庄生,我不是晓蝶。
他的眼睛里出现黑色的空洞,我听到风从那些空洞中穿过的声音,寒彻肌骨。
庄生是有病的。
很严重的疯癫,他有双迷茫的眼睛,总是拉住身边的人,问;你,是不是晓蝶?
可是没有人理他。只有我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不是的,庄生,我不是晓蝶。
我是寒薇,洛祁的公主,尊贵的,至高无上的公主。
十五岁那一年,在一群远道而来表演的乐师中,我看见了庄生。五十弦的锦瑟,
早已失传的古琴。别人的瑟,都只有二十五弦或者十七弦。
而他的,是神秘的五十弦。
锦瑟繁弦,年华如歌。
我说;你留下,到我的寒薇殿来。可是他没有反应,双目微合。那个了师总管跪在我的面前说;
公主,他是有病的。您可不可以换一个人。
不要,就是他,弹瑟的那个人。
我不在乎他是个有病的人,因为,我也是。
我曾生过一场大病,高烧昏迷七天七夜,我的哥哥迟寞一直守在我身边,不停祈祷
最后,我活过来了,却从此诡异底失去对童年的记忆,只要一回忆过去,就会头痛欲裂。
没有回忆,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疾病。
也许,因为我们都是病人,我才听得懂音节极奇繁复,曲调古怪的锦瑟。并且,
爱上这个脸色苍白如雪的乐师庄生。
可是,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只会痴迷底弹着他的锦瑟,寻找那个叫晓蝶的女子。
有时,我会幻想那个女子的脸,一定有着苍白的面孔和动人的眼睛,头发很长,身体柔弱。
也许,会弹锦瑟,用洁白的手指拨着五十弦的锦瑟,让人迷恋。
我让庄生在寒薇殿弹琴,有时日夜不听歇,那些音乐像柔软的丝绒,缠绕着人的神经。
我的二哥迟寞有时会来,看见我光着脚坐在地板是,就把我抱起来,不声不响地把我放在
床上,他说;寒薇,你不要太任性了,乖。哥哥不在的时侯照顾好自己。
迟寞是我最依恋的亲人,在皇宫里亲情是一种极其脆弱珍贵的东西。 在对于童年那些
模糊的所剩无几的记忆中,我却还能想起,我总是坐在迟寞的怀里说;哥哥,哥哥,我要飞。
我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任性,乖张,渴望飞翔。
我知道,他又要去打仗了,洛祁是一个强悍的国家,连年征战,血流成河,这也是我
为什么很少踏出寒薇殿的原因,我一直害怕死亡,害怕看见生命的消逝。
我握着迟寞的手,说;好的,哥哥。他的手大而温暖。
迟寞走的时侯看了一眼庄生,他正在弹一支叫(离)的曲子,非常哀怨。迟寞看他的眼神
竟是有些怜惜的。
慢慢的,庄生能在人群中认出我来了,他的眼睛有时会有闪光。 那种闪光像黑夜里的星辰。
让人心疼,让人怜惜的闪光。
在他迷朦时,还是会问我;你 ,是不是晓蝶?
可是我不在回答,我什么都不说, 只是沉默。
庄生会在弹琴的时侯忽然转过脸来问我;晓蝶, 好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