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天问斩下来的那一瞬,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如果以后的侩子手都用天问该多好!一刀毙命那些死囚们该少受多少苦!
然后我想:我真是墨家的娃儿,临死前还不忘兼济天下。
直到我因重心不稳重重地向后摔下,我才感觉到了疼痛。然后意识就开始模糊,眼前越发不清晰,耳旁是嘈杂成一片的声响,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阿丽么?那个咆哮帝般的人物是命大福大的嬴政吧,好像在说什把我抓起来之类的,诶,我都是快死的人了,难道你还打算让那个担心你到挣生活的物什都不要的小太医帮我把左腿接上了再找个侩子手来杀我么,很麻烦的啊,很浪费的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横七竖八地划过,突地灵台一片清明,我闭上眼睛,那人抱琴而立。
阿离,若是我早些儿遇到你该多好。
我这是死了啊,死了啊,死了啊。
脑子像炸裂一样疼痛,我勉力睁开眼睛,青竹小屋,这是,死后的世界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些艺术细胞,如果我的腿允许的话我一定会站起来高诵一首诗的。以前阿离总嫌弃我没有文化修养,难得一次我诗兴大发嚎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他倒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我想着,还是决定要抓住这一点仅存的灵感,所以哪怕一条腿我也要站起来,我抽动了一下,然后呆住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颤巍巍地掀开被子,没错,我看了两条腿,两条完好的腿。啊,死后的世界真是美好!只是我这欲裂的脑袋是怎么回事?
“吱呀——”我侧头看向门口,一个七八岁光景的孩子,穿着麻布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立在门口。诶,这长相还真是眼熟啊……
“你醒了。”
嗷嗷,这语气!!!
我朝那小孩挥了挥手:“小朋友,过来~告诉叔叔,你是谁啊?”
“我叫高渐离。你叫荆轲。你是我爹。这里是我们家。现在是中华国马景涛二十三年。你靠替墨门杀人为生。”
…………………………啥?!
那孩子板着脸把手里黑乎乎的东西搁在我床头:“这是醒酒的,如果你敢倒了今天晚上就睡外面吧。”
…………………………啥?!
孩子转身向外走,临到门口又停下,转过头看着我:“如果下次你再在看到美女的时候喝过头去表演醉仙四式时从桥头摔下去磕到头晕过去第二天醒来就问我我是谁你是谁这里是哪何年何月你是干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把你捡回来得听到没有。”
“砰——”小孩很帅气地摔门走掉了。
…………………………啥?!
小朋友,你说话能带个标点不?叔叔我小时候语文没学好呢。
这间小屋是依山而建的,风景优美,交通便捷。
自从那孩子出去后,我就在床上坐着,思考了很久那孩子话里的意思,然后一拍大腿:“啊!原来我这头是磕到河床外加宿醉才这样的!!!但是那孩子到底是谁啊……”
我从窗口翻了出去,蹲在泥地里,拿根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很久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孩子是我儿子!
我从地上蹦跶起来,冲进屋子:“儿子儿子!”
那孩子手里持着大勺露出一个脑袋:“干什么?”
我蹦到他面前:“儿子,告诉爹爹,你娘是谁?”真的,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那孩子——我儿子翻了个白眼,丢了一句:“我没娘。”又进了厨房。
“难道你是我生的么?!”
我儿子从房间里扔出一句话:“是的。”
我用一种崇拜而惊奇的眼光低头看了看我的肚子,小心地抚了抚它,心想死后的世界真是神奇。抬头有用十分充满父爱关怀的眼神看着我儿子,丫,我儿子怎么长的那么像阿离!长的像就算了,性格也像动作也像,怎么看怎么像是阿离的孩子啊,莫非……我儿子也是阿离的儿子!
“儿子,你叫什么。”
“高渐离。”
“荆高渐离?这名字好长。”
“没有荆,高渐离。“
“你怎么不跟我姓,那个姓高的又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晚上还想吃到饭就给我出去!”
“诶诶,儿子这个问题很重要啊,是你的身世……诶,儿子!不要用热油泼我啊!会出人命的!”
最后我又重新蹲回了门口,我依然迷糊着,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死了,的确,然后我有了一个儿子,这儿子虽然是我生的,但是不跟我姓,他的名字和阿离一样。我靠着泥墙,看着青山外的斜阳,金辉印染了半壁天幕,我陡然明白了些什么。
这么说来,我其实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