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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本无心》——当年写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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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无尽的沙漠中艰难的走着,滚烫的沙砾烧炙着我的脚掌,周围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凝固的岩浆一样使我窒息,我不得不吐出舌头,试图降低一些体温,但这却带给我更大的痛苦,炎热的空气迅速蒸发了我的唾液,随着我的呼吸不断的通过咽喉滚滚的进入肺部,我感觉我的肺似乎已经整个燃烧起来了一样。肩胛上那一片霰弹造成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已在高温下凝固了,而每一步都会重新撕裂一点重新流血,然后再凝固,再撕裂……  

  说实话,真的很疼。  

  独耳在我旁边蹒跚的走着,他的那条受伤的后腿几乎已经完全溃烂,僵硬的拖在地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得上我的速度的,尽管我的动作现在也已经非常缓慢。  

  独耳是我们这个群落的老首领,他的名字是由于年轻时争夺首领之位时被对手咬去了一只耳朵而得来的,但他换来了首领的地位和应得的尊重。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没有出生,这些都是后来我从别的同伴那里听说的,那时他们经常带着敬畏的表情来谈论独耳的那次战斗。  

  现在独耳的另一只耳朵已经失去了,是在十几天前被猎枪的子弹从头上硬生生的撕去的。这几天来一直被一丝筋络吊着挂在那里,有时晃晃的垂在嘴边。但就在昨天我们中途停下休息的时候,独耳一甩头,咬住了耳朵的尖部,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撕扯断了连接的筋络,满不在乎的叼在嘴里大嚼起来。  

  我怀疑他是饿疯了。  

  从那以后,我就尽量不去看独耳,他那光秃秃的头颅总是用一种滑稽的姿态出现在我的视线,让我觉得有些想哭。  

  但现在,我想起那时情况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干咽了一下喉咙。说实话,现在我已经不觉得独耳的举动疯狂了,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几天前我们吃到了最后一点食物,那是一只秃鹰,我们看见它在天空盘旋,于是独耳和我决定吃到它。等待是漫长和痛苦的,我相信独耳比我更加痛苦,因为他要装成一具尸体。在烈日的爆晒下,独耳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甚至有时我会产生错觉——他已经真的死了。  

  就在我已经快要放弃坚持的时候,秃鹰下来了。  

  战斗比我想象中要艰难,秃鹰翅膀展开比我的身体还要长,我尽力避开秃鹰尖利的爪子和铁一样的嘴。要不是有独耳帮助我,我无法保证是不是能够杀了它。  

  当独耳那有些虚弱的牙齿在秃鹰的脖颈上合拢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热血溅到皮毛上的味道。这味道引得我发狂一样的扑上去,一口就咬断了秃鹰的一只翅膀。  

  但那是七天前了。  

  七天的时间,我和独耳再也没能吃到任何东西。当然,除了独耳自己的那只耳朵。  

  有一次,我曾不顾仙人掌的尖刺,咬了一口,幻想着至少能尝到一些液体的感觉。但那可怕的苦涩味道几乎立即就让我呕吐,空空的胃让我什么也吐不出来。独耳在我一阵阵痉挛的干呕中嘶哑的大笑,笑声中有着一点别的什么。  

  追踪我们的马队早在进入沙漠的三天后就消失了踪影,但现在我到有些想看见那些骑在马上的生物,和那些会放出火光的令人恐惧的猎枪。  

  或许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  

  独耳突然轻轻的嚎叫了一下,与其说是嚎叫,不如说是呻吟可能更准确些,但他的声音里有着兴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前方的沙漠里出现了一个黑点,高高的立在视线中,我和独耳都精神一振。  

  也许是棵树。  

  沙漠里,有树的地方多半都有水,而有水的地方多半就有食物,如果现在我们能找到水……  

  我和独耳互望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拼起了最后的力气努力向着黑点的方向走着。  

  黑点仿佛在天边一样遥不可及,而我忍受着高温的每一步都是痛苦的,肩胛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只是很热,热的好象肩头上燃了一把火一样,烧进我的骨髓里。  

  我和独耳停下来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每一次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几次,在我努力挣扎起身的时候,独耳还仿佛昏迷一样的一动不动,我必须冲着他嘶哑的咆哮才能让他站起来。到后来,就连咆哮也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我只能咬住他的后颈帮助他站稳。  



1楼2006-06-07 21:57回复
     
     
      

     
      我没问他还能撑多久。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沙暴来了。  

      猛烈的风沙迎面而来,我几乎透不过气,沙砾仿佛刀子一样割在我的身上,已经变大的黑点在昏黄的风沙中模糊的在前方,我和独耳只能低着头艰难的前进,而风沙使得我们不得不紧紧的靠在一起,因为稍一分开,马上就会失去彼此的踪影。呼啸的风中,我听不到独耳的喘息。  

      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听到了独耳那变了调的大笑。  

      我抬起头,顶着风沙看过去,终于明白了那黑影的来历,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沙漠当中,巨石后不远,是一片石林,没有一丝绿色。  

      可笑我们竟然还以为那是树!  

      我无力的趴在地上,听着独耳大笑着嚎叫,他边笑边在地上打滚,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等到他终于安静下来了以后,也和我一样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静静的望着那块愚弄了我们很久的巨石。  

      过了很久,我勉强爬起来,抖落了身上已经快被掩埋的沙子,挖出了同样快被黄沙掩埋的独耳,独耳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只有微微的起伏说明他还活着。我咬住他的后颈,一步一步的拖着他向那巨石走去,至少,那里可以挡一挡风。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把独耳拖到巨石下的,我只知道我松开独耳后就一头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这一夜,我做了很多梦。  

      妈妈又生了一窝幼狼,现在,她已经不许我靠近她们了,但这没关系,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或不妥,我们族类里都是这样的,很正常,当狼成年以后就会脱离父母单独面对一切。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我还是经常去妈妈那里徘徊,虽然她每次都会朝我威胁的露出牙齿。  

      红眼在我们领地的边缘巡视着,他是一头强壮的公狼,也是现在狼群的首领,他在打败了年老的独耳以后获得了大家的尊重。但我却不怎么喜欢他,他太霸道。有一次迁徙途中,尚年幼的我前后乱钻的不慎走到了他的旁边,几乎立即就被他咆哮着咬了一口。我哭叫着回到妈妈身边,妈妈舔舔我的伤口,要我以后不要靠近红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领头的位置是只有狼群的首领才能占领的,任何敢于走到他身边的公狼都会被视为想挑战,如果不是当时看我太小,估计也已经不只是咬一口这么简单的了。  

      哦,小卷毛又在看我了,她是我们这一群里最娇俏的姑娘,生下来就微卷的皮毛标志着她的与众不同。族里面追求她的公狼很多,但她总是会在高傲的拒绝了他们以后装做不经意的用大眼睛瞥一瞥我。虽然我每次都转过头去装没看见,但她的目光总能在我身上点起一把火。本来再过几天的月圆夜晚就是我们族里一年一度的求爱盛会了,我有把握能击败所有对手体体面面的迎接她,毕竟我是我们一群里同一年龄中最强壮的。我甚至很多次的设想自己应该怎样装做漫不经心的流着血走到她面前,怎样接受她温柔的舌头舔过我的伤口,然后怎样和她共度那个美妙的夜晚。  

      火光在四周迅速蔓延起来,硝烟中,我听到了红眼愤怒的咆哮,但他的咆哮很快的就淹没在那绵密的枪声中,周围的血腥气味让我想要发狂,我不断的左冲右突,却发现根本没有退路。同伴们不断倒下,我看见了妈妈——她已经被猎枪打碎了头颅,嘴里还叼着一只早已断气的她的孩子。  

      我仿佛傻了一样呆在那里看了她很久,直到小卷毛的悲嚎传来。  

      小卷毛的后腿已经全被打断了,淌血的腿上被捆了绳子,倒拖在马匹后面。她徒劳的不断挣扎着想咬断绳子,——但她够不着。每当牙齿快要够到绳子的时候,就总被猎枪的枪托重重的打在头上,使得她再次重新挣扎着来咬。骑在马上的人看着她不断的笑着,不时用猎枪拨一拨绳索。  

      仇恨的咆哮在我喉咙深处滚动,我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马上的大胡子回头看见了我,惊恐的举起猎枪。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了好远,巨痛在我周身蔓延,我觉得肩头似乎被打碎了。我忍住疼痛艰难的爬起来,发现离我不远处是红眼的尸体,他身上几乎被猎枪打烂了,血肉模糊中,还紧紧的咬着一截已经被他咬弯的枪管。  
    


    2楼2006-06-07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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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14:5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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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个好首领。  

        逐渐昏暗的天色掩护了我,我在冲出包围的时候,遇到了独耳和惊恐失措的小个子。小个子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看到我们就好象看到了救星一样呜咽起来,我们三个一起趁着围猎的人不注意时逃了出去。却在就要逃脱的时候被人们发现了。  

        狩猎的马队一直追了我们好几天,逼得我们不得不向沙漠逃亡。而小个子最后还是死了,死在了干渴和饥饿之下。他没有我那么强壮,也没有独耳那么有耐力。  

        当我从断断续续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了。独耳终于还是死了,这次他是真的死了,死在我身边,甚至他死了以后,脸上还带着那种嘲讽的笑容,我不去想他究竟是在嘲笑什么。  

        我动也不动的在独耳尸体旁边躺了一天一夜,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我吃了他。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有继续前进,现在我已经不打算走出沙漠了,我只想躺在这块巨石的阴影下,躺在独耳的骨架旁继续做梦。  

        黄昏,当我正半闭着眼看着小卷毛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小卷毛不见了,我警惕的睁开眼。  

        黄沙上什么也没有,但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因此我悄悄的爬起身,毫无声息的钻进了后面的石林里耐心的等待。  

        终于靠近了,是人马的喧哗声。一队驼马队出现在遥远的沙丘上,正向着石林这个方向进发。当月亮终于挂在天空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巨石下,为首的人发现了独耳的残骸。  

        透过夜色,我看清了弯腰检视残骸的人的面孔——那个大胡子。  

        仇恨在我心中涌动,我控制着一动不动的蜷伏在阴影下,冷冷的看着他对身后的人说了几句,然后人们开始升起篝火,搭架帐篷,我转身走进了石林深处。  

        深夜,当一切都安静了以后,我悄悄的靠近了他们的营地。十几顶帐篷搭成一圈,中间是篝火,骆驼和马匹栓在帐篷的外围。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使我轻轻的靠近那些熟睡的马,然后,我明白了我感觉到的是什么。几匹马的背上铺着几张皮,其中一张是小卷毛。  

        当人们听到马群的悲嘶和骆驼的混乱而起来查看的时候,我已经咬断了五匹马的喉咙。  

        我没去动小卷毛的皮。  

        人们混乱的各自找着自己的猎枪,我已经回到了石林深处冷冷的看着他们狞笑。  

        第二天,人们开始进入石林搜索。但他们无法在庞大的石林中找到我的影子,我总是先他们一步就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们徒劳的搜索。  

        夜里,当我再次靠近驼马群的时候,发现那里多了两个守卫。  

        我静静的趴在阴影里看着两个人来回的巡逻,我有的是耐心。终于,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们松懈了,就在这时,我出发了。  

        两个守卫听到了一丝声响,急忙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端起猎枪靠近声音的来源。等走近了以后才发现已经晚了,他们听到的不过是一头骆驼被咬断血管临死前的抽搐而已。而就在他们检查骆驼尸体的时候,我已经无声无息的绕到了另一端一口气撕咬了三匹牲畜的咽喉。  

        天亮了,石林中再次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捕,但这对我丝毫够不成威胁,驼马的血在我的胃里暖暖的消化,我像影子一样在他们的枪口下消失。这里有的是躲藏的地方,他们无法形成包围圈。  

        但是当再次天黑的时候,我发现营地里布满了流动的火把,和扛着猎枪拿着火把的人。  

        我在高处暴躁的徘徊着,就在这时,起风了。  

        呼啸的狂风卷起黄沙漫天飞舞,迅速的掩盖了周围的一切,我笑了。  

        巡逻的人都在尽力向帐篷周围的背风处靠拢,他们手中的火把早就被风吹熄了。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一两盏风灯还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尽管有几个人不断的来回行动并且不时的向着天空放空枪,我还是悄悄的潜入了在风沙中混乱不堪的牲畜群,狂风的怒号成功的掩盖了牲畜临死前发出的悲嘶。等巡逻的人察觉了不对,努力在风沙中向这边靠拢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全被血染红了,这是牲畜的血,让我周身有一种暖阳阳的感觉,这种天气里,他们不敢开枪。  
      


      3楼2006-06-07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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