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外向--等于我很皮,相当皮,皮到欠揍。
打抱不平--另一个说法叫惹是生非,调皮捣蛋。
最狠的是,国小五年级时的导师还在家庭联络簿上写着:冥顽不灵,目无尊长,行径嚣张,不知悔改,请家长严加管教,
以免危害社会善良风气。
俨然把我写成了混世恶魔,连社会风气败坏、经济景气低迷都阂有关,再说下去,孔明先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中国五千年来的成败兴衰都变成是我的罪过了,只差没要我切腹自杀以谢天下。
我只不过在背后给那个老处女导师取了个「灭绝师太」的绰号,外加和同学赌她内裤的颜色而已,大家来评评理,这样有很罪该万死吗?
妈妈居然罚我跪,这也就罢了;要我明天向灭绝……呃,吴老师道歉,我也可以接受;写悔过书,小Case,保证文情并茂直追与妻诀别书;
可是--最最不能接受的,是妈妈居然不准我吃晚饭,晚餐还故意煮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真是天底下最不人道的酷刑了!
不过还好,哥哥总是会维护我,不管任何时候。
小时候一再挨罚,常会哀怨询问:「妈妈,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答对了!你是臭水沟挖出来的。」真过分!居然答得这么干脆,还一副「你这辈子就现在最聪明」的表情。
相较之下,品学兼优的哥哥,相当适合被拿来当天神崇拜。
而,我确实也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家中务农,爸妈每天都好忙好累,没办法兼顾到我,我等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对我而言,
哥哥不只是哥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会像所有的人,去批判我的行为,而是用另一个角度看待我,包容我的所作所为。
每当我又闯了祸,在一堆皱着眉头看我的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张面容,带着微笑,眼神充满了解与宽容,默默支持我。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守护神,也是我的避难所,每次只要有事,第一个赶来我身边的人是他;
闯了祸,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也是他。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领悟到,我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没有哥哥。
有一年穷极无聊,蹲在一旁看到邻居玩「新郎、新娘」的家家酒游戏,回来之后满口嚷着要嫁给哥哥,在那懵懂无知的年岁里,
还不太能理解「嫁」是什么意思,但是隔壁长我两岁的大毛,一副大人样地告诉我,「嫁」就是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
最喜欢的人?那不就是哥哥吗?
所以我问哥哥,要不要「嫁」给我。
哥哥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生,不能『嫁』给你。」
「那,我嫁就可以了吗?」
「还是不行。」
「为什么?」第一次觉得哥哥很龟毛,用力瞪他。
哥哥轻轻笑了,摸摸我的头。「因为我们是兄妹。」
兄妹?我歪着头思考,因为是兄妹,所以不能嫁给我最喜欢的哥哥吗?
那年,我三岁半,第一次讨厌「兄妹」这个字眼。
在那之后的一个夜里,我半夜醒来,见不到哥哥,心慌地下床寻找,循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呆站在父母房门前,表情呆楞的他。
「哥--」
「嘘!」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噤声。
我听话地点头走向他,没发出一丁点声响,隐约捕捉到房内父母的谈话声。
那年冬天很冷,哥哥低头看见我没穿鞋,把我抱起来,回到房间。
我好奇地问他:「哥哥偷听……」
「我没有偷听,是起来喝茶,不小心听到的。」他把我放在床上,蹲身拍掉我脚下的脏污,我两只小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晴,别乱动!」他翻开被子,找到又被我踢掉的袜子,替我穿上。
「嘻……哥哥、哥哥……」我撒娇地扑抱上去,在他脸上印了一串粘答答的口水吻。
他从来不嫌脏,笑笑地把我塞进被子里,在我身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