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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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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胡子!这人有胡子!” 
  “有胡子?” 
  “这不是准男爵——这是——啊,这是我的邻居,那个逃犯!” 
  我赶快把死尸翻了过来,那撮滴嗒着血的胡须向着冰冷而清澈的月亮翘着。一看他那突出的前额和野兽般地深陷的眼睛就不会弄错,确实就是那天在烛光照耀之中从石头后面闪露在我眼前的那张面孔——逃犯塞尔丹的面孔。 
  我马上就都明白了,我记起了准男爵曾经告诉过我,他曾把他的旧衣服送给了白瑞摩。白瑞摩把这些衣服转送了出去,好帮助塞尔丹逃跑,靴子、衬衣、帽子——全都是亨利爵士的。这出悲剧演得是够惨的,可是根据国家的法律,这个人至少是死得不冤的。我把事情的来由告诉了福尔摩斯,我对上帝的感激和我内心的快乐使我的满腔热血都为之沸腾起来了。 
  “那么说,这身衣服就是那恶棍致死的原因了,”他说道,“问题很清楚,那只猎狗是先闻了亨利爵士穿用的东西之后,才被放出来进行追踪的——最可能的就是那只在旅馆里被偷去的高筒皮鞋——因此这个人才被穷追不舍,直到摔死为止。 
  可是有一点非常奇怪:塞尔丹在黑暗之中怎么会知道那狗跟在他身后的呢?” 
  “他听到的吧。” 
  “只是在沼地里听到一只猎狗的声音,决不会使象这个逃犯那样残酷的人恐怖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冒着再度被捕的危险狂呼求救。根据他的喊声判断,在他知道了那狗在追他以后,他一定拚命地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一件我尤其感到神秘的事,假设咱们的推断完全正确的话,那么这只狗为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推测。” 
  “啊,那么为什么这只狗单单今晚被放出来呢?我想那只狗并不是永远放在沼地里随便跑的。除非有根据认为亨利爵士会到那里去,否则斯台普吞是不会把它放出去的。” 
  “在两种难题当中,我的困难是更加麻烦的一个,我认为,你那个疑问很快就可以得到解答了,可是我那问题则可能永远是个谜。眼前的问题是:这个可怜的坏蛋的尸体,咱们怎么办呢?咱们总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喂狐狸和乌鸦啊!” 
  “我建议在咱们与警察取得联系之前,先把他放进一间小屋去。” 
  “对,我相信你和我可以抬得动他。啊,华生,这是怎么回事?正是他,真是大胆得出奇!你可不要说出一句显出怀疑的话来,一句也不要说,不然的话,我的全部计划就都要完蛋了。” 
  在沼地上,有一个人正向着我们走来,我看见有一点隐约的雪茄烟火。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得出来那位生物学家的短小精悍的身材和那轻快得意的脚步。他一看见我们便停住了,然后又向前走了过来。 
  “啊,华生医生,不会是您吧,是吗?我再也想不到在这样的夜深时分会在沼地里看到您。噢,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吗?不——不要告诉我说这就是咱们的朋友亨利爵士!”他慌忙地由我们的身旁走过去,在那死人的身旁弯下身去。我听到他猛然地倒吸了一口气,手指夹着的雪茄也掉了下来。 
  “谁,这是谁呀?”他口吃地说。 
  “是塞尔丹,由王子镇逃跑的那个人。” 
  斯台普吞转向我们,面色苍白,可是他以极大的努力克制住了惊慌和失望的表情。他两眼死盯着福尔摩斯和我。 
  “天哪!这是多么惊人的事啊!他是怎么死的?” 
  “看样子他好象是在这些岩石上摔断了脖子。当我们听到喊声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正在沼地里散步。” 
  “我也听到了喊声,因此我才跑了出来,我很替亨利爵士担心。” 
  “为什么单单替亨利爵士担心呢?”我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已经约他来了,可是他并没有来,我吃了一惊,因此当我听到沼地里的喊声的时候,我当然要为他的安全而大感惊慌了。”他的眼光再度从我的脸上忽地转向福尔摩斯,“除了那喊声之外,您还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福尔摩斯说,“您呢?” 
  “也没有。” 
  “那么,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呢?” 
  “啊,您总知道农民们所说的关于那只鬼怪似的狗和其他等等的故事吧,据说夜间在沼地里能够听得见。当时我正在想,今晚是否可能听得到这样的声音呢。” 
  “我们没有听到这一类的声音。”我说道。 
  “可是你们以为这个可怜的家伙是怎么死的呢?” 
  “我可以肯定,焦虑的心情和长期露宿在外的生活已经把他逼得发疯了。他一定曾经疯狂地在沼地里奔跑,而最终则在这里跌了一跤,把脖子摔断了。” 
  “看来这倒是个最合理的说法,”斯台普吞说道,他还叹了一口气。依我看,这是表示他已放了心了,“您认为怎么样,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我的朋友欠身还了礼。 
  “您认人认得真快。”他说道。 
  “自从华生医生到来之后,这里的人就知道您也会来的。 
  您倒赶上了看这一出悲剧。” 
  “是的,确是如此,我确信我的朋友的解释是能够概括全部事实的。我明天就要带着一桩不快的回忆回到伦敦去了。” 
  “喔,您明天就回去吗?” 
  “我是这样打算的。” 
  “我希望您的这次来访,多少能把这些我们所大惑不解的事情搞出一些眉目来。”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人并非总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愿望得到成功的。负责调查工作的人需要的是事实而不是传说和谣言。这件案子办得并不使人满意。” 
  我的朋友以他那最坦白和最漫不经心的神态讲着。斯台普吞还是死盯着看他,然后他又向我转了过来。 
  “我本想建议把这可怜的家伙弄到我家里去,可是他一定会使我妹妹大感惊恐,因此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做的好。我想若用什么东西把他的头部遮住是可以安全无事的,明天早晨再想办法吧。” 
  事情就这样安排好了。福尔摩斯和我谢绝了斯台普吞好意的约请,就向巴斯克维尔庄园走去了,剩下了生物学家独自走了回去。我们回头望望,看到那背影还在广阔的沼地上缓慢地向远方移动;在他的身后,白花花的山坡上有一个黑点,标明着得到如此可怕的结局的那个人躺着的地方。


55楼2006-06-1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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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沼地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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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屏息在那里坐了一两分钟,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后来,我的神志清醒了,也能够说话了,同时那极为沉重的责任好象马上从我心上卸了下来。因为那种冰冷、尖锐和嘲讽的声音只可能属于那个人。 
      “福尔摩斯!”我喊了起来,“福尔摩斯!” 
      “出来吧!”他说道,“请当心你那支左轮手枪。” 
      我在粗糙的门框下面弓着身,看到他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坐着。当他看到我那吃惊的表情的时候,他那灰色的眼睛高兴得转动起来。他显得又瘦又黑,可是清醒而机警,他那机灵的面孔被太阳晒成了棕色,被风砂吹得粗糙了。他身穿苏格兰呢的衣服,头戴布帽,看起来和任何在沼地上旅行的人完全一样,他竟还能象猫那样地爱护着个人的清洁,这是他的一个特点,他的下巴还是刮得光光的,衣服也还象是住在贝克街时一样的清洁。 
      “在我的一生里,还从没有因为看见任何人比这更快活过。”我一边摇撼着他的手一边说着。 
      “或者说比这更吃惊吧,啊?” 
      “噢,我只得承认吧。” 
      “其实并不只是单方面感到吃惊呢。我跟你说,我真没有想到你已经找到我的临时藏身之所了,更想不到你已经藏在屋里了,直到我离这门口不到二十步的时候方才发现。” 
      “我想是由于我的脚印吧?” 
      “不,华生,我恐怕还不能担保能从全世界人的脚印里辨认出你的脚印来呢。如果你真的想把我蒙混过去的话,你就非得把你的纸烟换换牌子不可,因为我一看到烟头上印着‘布莱德雷,牛津街’,我就知道了,我的朋友华生一定就在附近。在小路的边上你还能找到它呢。毫无疑问,就是在你冲进空屋的那个紧要关头,你把它扔掉的。” 
      “正是。” 
      “我想到了这点,而又素知你那值得佩服的、坚韧不拔的性格,我就准知道你在暗中坐着,手中握着你那支手枪,等待着屋主人回来。你真的以为我就是那逃犯吧?”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下定决心要弄清这一点。” 
      “好极了,华生!你是怎样知道我的地点的呢?也许是在捉逃犯的那晚上,我不小心站在初升的月亮前面被你看到了吧?” 
      “对了,那次我看到你了。” 
      “你在找到这间石屋以前,一定找遍了所有的小屋吧?” 
      “没有,我看到了你雇用的那小孩了,是他指给了我搜寻的方向。” 
      “准是在有一架望远镜的那位老绅士那里看到的吧。最初我看到那镜头上的闪闪反光我还弄不清是什么呢。”他站起来朝小屋里望了一眼,“哈,卡特莱又给我送上来什么吃用的东西了,这张纸是什么?原来你已经到库姆·特雷西去过了,是吗?” 
      “对了。” 
      “去找劳拉·莱昂丝太太吗?” 
      “就是啊。” 
      “干得好!显然咱俩的钻研方向是一致的,但愿咱俩的钻研结果凑到一起的时候,咱们对这件案子就能有比较充分的了解了。” 
      “嘿,你能在这里,我从心眼里感到高兴,这样的重责和案情的神秘,我的神经实在受不住了。可是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你都干什么来着?我以为你是在贝克街搞那件匿名恐吓信的案子呢。” 
      “我正希望你这样想呢。” 
      “原来你是使用我,可是并不信任我呀!”我又气又恼地喊道,“我觉得我在你眼里还不应该一至于此吧,福尔摩斯。” 
      “我亲爱的伙伴,在这件案子里就和在很多别的案子里一样,你对我的帮助是无可估量的,如果看来好象我对你耍了什么花招的话,那就请你原谅吧。实际上呢,我所以要这样做,一部分也是为了你的原故,正因为我体会到了你所冒的危险,我才亲自到这里来探察这件事的。如果我和你们—— 
      亨利爵士和你——都在一起的话,我相信你的看法一定和我的看法一样,只要我一出面,就等于向我们的对手发出警告,叫他们多加小心了。事实上,我一直是能自由行动的,而如果我是住在庄园里的话,那就根本没有可能了。我使自己在这件事里做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色,随时准备在紧要关头全力以赴。” 
    


    56楼2006-06-1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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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是你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一阵低低的呻吟传进了我们的耳鼓,又是在我们的左面! 
        在那面有一条岩脊,尽头处是直上直下的崖壁,由那里向下,可以看到一片多石的山坡。在那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平摊着一堆黑咕隆咚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体。当我们跑近了它的时候,模糊的轮廓就变得清楚起来了。原来是个趴在地上的人,头可怕地在身体下面窝着,身体向里蜷曲成一团,好象是要翻跟斗的样子。他的样子那样特别,使我当时都不能相信,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他灵魂脱壳时发出来的。我们弯身望着的那个人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福尔摩斯把他抓住提了起来,一面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他划燃了一根火柴,亮光照出了那死人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也照出了由他被打破的头颅骨里流出来的,慢慢扩大着的一滩可怕的血。火光还照清楚了另一件使我们痛心得几乎昏过去的事——正是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的尸体! 
        我们俩谁也不可能忘记那身特别的、发红色的、用苏格兰呢制成的衣服——就是第一天早晨在贝克街看到他穿的那一套。我们只清清楚楚地看了一眼,那根火柴闪了闪就灭了,就象是希望离开了我们的灵魂一样。福尔摩斯呻吟着,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出他的脸色发白。 
        “这个畜生!畜生!”我紧握着双拳,喊着,“福尔摩斯,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我竟离开了他的身旁,以致使他遭到了厄运。” 
        “我比你的罪过还要重,华生。为了从各方面作好破案前的准备工作,我竟然把我们的嘱托人的性命弃而不顾了。在我一生的事业之中,这是我所受到的最大的打击了。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竟不顾我的一切警告,单身冒着性命的危险,跑到沼地里来呢?” 
        “咱们听到了他的呼声——我的上帝啊,那阵叫唤呀!——可是竟救不了他!把他置之死地的那只猎狗在哪里呢?现在它可能正在乱石之间转来转去呢。还有斯台普吞呢,他在哪里呢?他一定得对这件事负责。” 
        “他当然要负责了。我保证要让他负责的。伯侄两人都已被杀死了——一个是看到了那只他认为是妖魔的畜生就被吓死了;另一个虽曾飞奔逃避也未能免于死亡。现在咱们得设法证明这人畜之间的关系了。如果不是咱们听到了那声音的话,甚至咱们都不会相信那畜生的存在,因为亨利爵士显然是摔跤跌死的。可是,老天在上,不管他多么狡猾,过不了明天,我就要抓住这家伙!” 
        我们痛心地站在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两侧,我们长期的奔波劳碌,竟落得这样一个可怜的结果,这个突然而不可挽回的灾难,使我们心里感到异常沉重。后来,月亮升起之后,我们爬上了我们可怜的朋友摔倒的那块山岩的最高处,并由绝顶处向黑暗的沼地里逼视。黑暗中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辉,几里开外的远处,在朝着格林盆的那个方向,有一点单独的黄色火光在闪亮着,只可能是来自斯台普吞家的那所孤独的房子。我一面向前看着,一面对着它狂怒地挥舞着拳头,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咱们为什么不马上抓住他呢?” 
        “咱们破案的条件还没有成熟,那家伙细心狡猾到了极点;问题不在于我们已经掌握了多少情况,而在于我们能证明些什么。只要我们走错一步,那恶棍说不定就要从咱们的手里溜走了。” 
        “那么,咱们怎么办呢?” 
        “明天咱们有的是该做的事,今天晚上也就只能给可怜的朋友办办后事了。” 
        我们俩一同下了陡坡,向尸体走去,在反射着银光的石头上,那黑色的身体能看得很清楚;四肢扭曲的那种痛苦的样子使我感到心酸,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咱们非得找人来帮忙不可了,福尔摩斯!咱们无法把他一直抬到庄园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他大叫了一声,在尸体旁边弯下了身。我见状不禁喊道,“天哪,你疯了吗!”福尔摩斯跳起舞来了,大笑着抓住我的手乱摇。难道这就是我那严肃而善于自持的朋友吗?这可真是闷住的火烧出来了啊!* 
      


      59楼2006-06-1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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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胡子!这人有胡子!” 
          “有胡子?” 
          “这不是准男爵——这是——啊,这是我的邻居,那个逃犯!” 
          我赶快把死尸翻了过来,那撮滴嗒着血的胡须向着冰冷而清澈的月亮翘着。一看他那突出的前额和野兽般地深陷的眼睛就不会弄错,确实就是那天在烛光照耀之中从石头后面闪露在我眼前的那张面孔——逃犯塞尔丹的面孔。 
          我马上就都明白了,我记起了准男爵曾经告诉过我,他曾把他的旧衣服送给了白瑞摩。白瑞摩把这些衣服转送了出去,好帮助塞尔丹逃跑,靴子、衬衣、帽子——全都是亨利爵士的。这出悲剧演得是够惨的,可是根据国家的法律,这个人至少是死得不冤的。我把事情的来由告诉了福尔摩斯,我对上帝的感激和我内心的快乐使我的满腔热血都为之沸腾起来了。 
          “那么说,这身衣服就是那恶棍致死的原因了,”他说道,“问题很清楚,那只猎狗是先闻了亨利爵士穿用的东西之后,才被放出来进行追踪的——最可能的就是那只在旅馆里被偷去的高筒皮鞋——因此这个人才被穷追不舍,直到摔死为止。 
          可是有一点非常奇怪:塞尔丹在黑暗之中怎么会知道那狗跟在他身后的呢?” 
          “他听到的吧。” 
          “只是在沼地里听到一只猎狗的声音,决不会使象这个逃犯那样残酷的人恐怖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冒着再度被捕的危险狂呼求救。根据他的喊声判断,在他知道了那狗在追他以后,他一定拚命地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一件我尤其感到神秘的事,假设咱们的推断完全正确的话,那么这只狗为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推测。” 
          “啊,那么为什么这只狗单单今晚被放出来呢?我想那只狗并不是永远放在沼地里随便跑的。除非有根据认为亨利爵士会到那里去,否则斯台普吞是不会把它放出去的。” 
          “在两种难题当中,我的困难是更加麻烦的一个,我认为,你那个疑问很快就可以得到解答了,可是我那问题则可能永远是个谜。眼前的问题是:这个可怜的坏蛋的尸体,咱们怎么办呢?咱们总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喂狐狸和乌鸦啊!” 
          “我建议在咱们与警察取得联系之前,先把他放进一间小屋去。” 
          “对,我相信你和我可以抬得动他。啊,华生,这是怎么回事?正是他,真是大胆得出奇!你可不要说出一句显出怀疑的话来,一句也不要说,不然的话,我的全部计划就都要完蛋了。” 
          在沼地上,有一个人正向着我们走来,我看见有一点隐约的雪茄烟火。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得出来那位生物学家的短小精悍的身材和那轻快得意的脚步。他一看见我们便停住了,然后又向前走了过来。 
          “啊,华生医生,不会是您吧,是吗?我再也想不到在这样的夜深时分会在沼地里看到您。噢,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吗?不——不要告诉我说这就是咱们的朋友亨利爵士!”他慌忙地由我们的身旁走过去,在那死人的身旁弯下身去。我听到他猛然地倒吸了一口气,手指夹着的雪茄也掉了下来。 
          “谁,这是谁呀?”他口吃地说。 
          “是塞尔丹,由王子镇逃跑的那个人。” 
          斯台普吞转向我们,面色苍白,可是他以极大的努力克制住了惊慌和失望的表情。他两眼死盯着福尔摩斯和我。 
          “天哪!这是多么惊人的事啊!他是怎么死的?” 
          “看样子他好象是在这些岩石上摔断了脖子。当我们听到喊声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正在沼地里散步。” 
          “我也听到了喊声,因此我才跑了出来,我很替亨利爵士担心。” 
          “为什么单单替亨利爵士担心呢?”我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已经约他来了,可是他并没有来,我吃了一惊,因此当我听到沼地里的喊声的时候,我当然要为他的安全而大感惊慌了。”他的眼光再度从我的脸上忽地转向福尔摩斯,“除了那喊声之外,您还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福尔摩斯说,“您呢?” 
          “也没有。” 
          “那么,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呢?” 
          “啊,您总知道农民们所说的关于那只鬼怪似的狗和其他等等的故事吧,据说夜间在沼地里能够听得见。当时我正在想,今晚是否可能听得到这样的声音呢。” 
          “我们没有听到这一类的声音。”我说道。 
          “可是你们以为这个可怜的家伙是怎么死的呢?” 
          “我可以肯定,焦虑的心情和长期露宿在外的生活已经把他逼得发疯了。他一定曾经疯狂地在沼地里奔跑,而最终则在这里跌了一跤,把脖子摔断了。” 
          “看来这倒是个最合理的说法,”斯台普吞说道,他还叹了一口气。依我看,这是表示他已放了心了,“您认为怎么样,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我的朋友欠身还了礼。 
          “您认人认得真快。”他说道。 
          “自从华生医生到来之后,这里的人就知道您也会来的。 
          您倒赶上了看这一出悲剧。” 
          “是的,确是如此,我确信我的朋友的解释是能够概括全部事实的。我明天就要带着一桩不快的回忆回到伦敦去了。” 
          “喔,您明天就回去吗?” 
          “我是这样打算的。” 
          “我希望您的这次来访,多少能把这些我们所大惑不解的事情搞出一些眉目来。”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人并非总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愿望得到成功的。负责调查工作的人需要的是事实而不是传说和谣言。这件案子办得并不使人满意。” 
          我的朋友以他那最坦白和最漫不经心的神态讲着。斯台普吞还是死盯着看他,然后他又向我转了过来。 
          “我本想建议把这可怜的家伙弄到我家里去,可是他一定会使我妹妹大感惊恐,因此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做的好。我想若用什么东西把他的头部遮住是可以安全无事的,明天早晨再想办法吧。” 
          事情就这样安排好了。福尔摩斯和我谢绝了斯台普吞好意的约请,就向巴斯克维尔庄园走去了,剩下了生物学家独自走了回去。我们回头望望,看到那背影还在广阔的沼地上缓慢地向远方移动;在他的身后,白花花的山坡上有一个黑点,标明着得到如此可怕的结局的那个人躺着的地方。


        60楼2006-06-1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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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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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摩斯的缺点之一——真的,如果你能把它叫做缺点的话——就是:在计划实现之前,他极不愿将他的全部计划告诉任何人。无疑的,一部分是因为他本人高傲的天性,喜欢支配一切并使他周围的人们感到惊讶,一部分也是由于他本行工作上所需的谨慎,他从来不愿随便冒险。这样常常使那些做他的委托人和助手的人感到非常难堪,我就有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不快的经历,可是再没有比这次长时间地在黑暗中驾车前进更使人感到难受了。严重的考验就在我们的眼前,我们的全部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可是福尔摩斯什么也没有说,而我则只能主观地推测他行动的方向是如何如何。 
            后来我们的面孔感到了冷风的吹拂,狭窄的车道两旁黑洞洞的,都是一无所有的空间,我这才知道我们又回到沼地里来了。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的那种心情,使我周身的神经都激动起来,马每走一步,车轮每转一周,都使我们更加接近了冒险的极峰。由于有雇来的马车夫在场,我们不能畅所欲言,只好谈一些无聊的琐碎小事,而实际上我们的神经都已因情感的激动和焦虑被弄得非常紧张了。当我们经过了弗兰克兰的家,离庄园,也就是那出事地点已愈来愈近了的时候,才总算度过了那段不自然的紧张状态,我的心情也才舒畅了下来。我们没有把车赶到楼房门前,在靠近车道的大门口的地方就下了车。付了车钱,并让车夫马上回到库姆·特雷西去,然后,我们就向梅利琵宅邸走去了。 
            “你带着武器吗,雷斯垂德?” 
            那矮个儿侦探微笑了一下。 
            “只要我穿着裤子,屁股后面就有个口袋,既然有这个口袋,我就要在里面搁点什么。” 
            “好啊!我的朋友和我也都作好应急的准备了。” 
            “你对这件事瞒得可真够严密呀,福尔摩斯先生。现在咱们干什么呢?” 
            “就等着吧。” 
            “我说,这里可真不是个使人高兴的地方,”那侦探说着就打了个冷战,向四周望望那阴暗的山坡和在格林盆泥潭上面积成的雾海。“我看到了咱们前面一所房子里的灯光了。” 
            “那是梅利琵宅邸,也就是我们这次旅程的终点了。现在我要求你们一定得用足尖走路,说话也只能低声耳语。” 
            我们继续沿着小径前进,看样子我们是要到那房子那里去,可是到了离房子约两百码的地方,福尔摩斯就把我们叫住了。 
            “就在这里好了。”他说道,“右侧的这些山石是绝妙的屏障。” 
            “咱们就在这里等吗?” 
            “对了,咱们就要在这里作一次小规模的伏击。雷斯垂德,到这条沟里来吧。华生,你曾经到那所房子里面去过吧,是不是?你能说出各个房间的位置吗?这一头的几个格子窗是什么屋的窗户?” 
            “我想是厨房的窗子。” 
            “再往那边那个很亮的呢?” 
            “那一定是饭厅。” 
            “百叶窗是拉起来的。你最熟悉这里的地形。悄悄地走过去,看看他们正在做什么,可是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我轻轻地顺着小径走去,弯身藏在一堵矮墙的后面,矮墙周围是长得很糟的果木林。借着阴影我到了一个地方,从那里可以直接望进没有挂窗帘的窗口。 
            屋里只有亨利爵士和斯台普吞两个人。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圆桌的两边,侧面向着我。两人都在吸着雪茄,面前还放着咖啡和葡萄酒。斯台普吞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而准男爵却是面色苍白,心不在焉,也许是因为他想到要独自一人穿过那不祥的沼地,心头感到沉重。 
            正当我望着他们的时候,斯台普吞忽然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同时亨利爵士又斟满了酒杯,向后靠在椅背上,喷吐着雪茄烟。我听到一声门的吱咯声和皮鞋踏在石子路上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脚步声走过了我所蹲着的那堵墙另一面的小路。由墙头一望,我看到那位生物学家在果木林角上的一所小房的门口站住了,钥匙在锁眼里拧了一下,他一进去,里面就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扭打的声音。他在里面只呆了一分钟左右,后来我又听到拧了一下钥匙,他又顺原路回到屋里去了。我看到他和他的客人又在一起了,于是我又悄悄地回到我的伙伴们等我的地方,告诉了他们我所看到的情形。 
          


          66楼2006-06-1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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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生,你是说那位女士不在吗?”在我报告完了之后,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 
              “那么,她会在哪里呢?除了厨房之外哪一间屋子都没有灯光啊!” 
              “我想不出她在哪里。” 
              我曾说过的那种大格林盆泥潭上的浓厚的白雾,这时正向我们这个方向慢慢飘了过来,积聚起来,就好象在我们的旁边竖起一堵墙似的,虽低但是很厚,而且界线也很分明。再被月光一照,看上去就象一片闪闪发光的冰原,还有远方的一个个突起的岩岗,就象是在冰原上生出来的岩石一样。福尔摩斯的脸转向那边,一面望着缓缓飘行的浓雾,一面口中不耐烦地嘟囔着:“雾正在向咱们这边前进呢,华生!” 
              “情况严重吗?” 
              “确实很严重,说不定会打乱我的计划呢。现在,他呆不了很久了,已经十点钟了。咱们能否成功和他的性命安危可能都要决定于他是否在浓雾遮住小路之前出来了。” 
              我们的头顶上,夜空皎洁而美好,星星闪耀着明澈的冷光,半个月亮高悬在空中,使整个沼地都浸沉在柔和而朦胧的光线之中。我们面前就是房屋的黑影,它那锯齿形的屋顶和矗立的烟囱的轮廓,被星光灿烂的天空清晰地衬托了出来。 
              下面那些窗户里射出了几道宽宽的金黄色的灯光,向着果木林和沼地的方向照去。其中的一道忽然灭了,说明仆人们已经离开了厨房;只剩下了饭厅里的灯光,里面的两个人还在抽着雪茄闲谈。一个是蓄意谋杀的主人,一个是毫无所知的客人。 
              遮住了沼地一半的大雾,白花花的象羊毛似的一片,每一分钟都在愈来愈近地向房屋飘了过来,先到的一些淡薄的雾气已经在发着金黄色光芒的方形窗前滚动了。果木林后面的墙已经看不到了,可是树木的上半部依然屹立在一股白色水气涡流的上面。在我们守望着的时候,滚滚的浓雾已经爬到了房子的两角,并且慢慢地堆积成了一堵厚墙,二楼象是一条奇怪的、浮游在可怕的海上的船。福尔摩斯用手急切地拍着面前的岩石,不耐烦地跺着脚。 
              “如果他在一刻钟之内再不出来,这条小路就要被遮住了,再过半小时,咱们把手伸到面前都要看不到了。” 
              “咱们要不要向后退到一处较高的地方去呢?” 
              “对了,我想这样也好。” 
              因此,当浓雾向我们流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向后退一退,这样一直退到了离房子有半里远的地方。可是那片上面闪耀着月光的浓白色的海洋,还在继续慢慢地、坚决地向着我们这个方向推进着。 
              “咱们走得太远了,”福尔摩斯说道,“他会在走近咱们之前就被人追上的。咱们可不能冒这个危险,一定得不惜任何代价坚守在这里。”他跪了下去,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感谢上帝,我想我已听到他走来了。”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打破了沼地的寂静。我们蹲在乱石之间,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那段上缘呈银白色的雾墙。脚步声愈来愈响了,我们所期待的人穿过浓雾,就好象穿过一层帘幕似地在那里走着。当他走出了浓雾,站在被星光照耀着的清朗的夜色中的时候,他惊慌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又迅速地顺着小路走来,经过了离我们隐藏之处很近的地方以后,就向着我们背后那漫长的山坡走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心神不宁地左转右转地向后望着。“嘘!”福尔摩斯嘘了一声,我听到了尖细而清脆的扳开手枪机头的声音,“注意,它来了!” 
              由徐徐前进的雾墙里传来了不断的轻轻的叭嗒叭嗒的声音。那云状的浓雾距我们藏匿的地方不到五十码远,我们三个人都死死地朝那里瞪大着眼睛,不知道那里将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当时正在福尔摩斯的肘旁,我朝他的脸上望了一眼。他面色苍白,但显出狂喜的神情,双眼在月光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忽然间,他两眼猛地向前死死盯住了一点,双唇因惊异而大张着。就在那时,雷斯垂德恐怖得叫了一声就伏在地上了。我跳了起来,我那已经变得不灵活的手紧抓着手枪。在雾影中向我们窜来的那形状可怕的东西吓得我魂飞天外。确是一只猎狗,一只黑得象煤炭似的大猎狗,但并不是一只人们平常看到过的那种狗。它那张着的嘴里向外喷着火,眼睛也亮得象冒火一样,嘴头、颈毛和脖子下部都在闪烁发光。象那个突然由雾障里向我们窜过来的黑色的躯体和狰狞的狗脸,就是疯子在最怪诞的梦里也不会看到比这家伙更凶恶、更可怕和更象魔鬼的东西了。 
            


            67楼2006-06-1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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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巨大的黑家伙,跨着大步,顺着小路窜了下去,紧紧地追赶着我们的朋友。我们被这个幽灵惊得竟发呆到了这样的程度,在我们的神志恢复之前,它已从我们的面前跑过去了。后来,福尔摩斯和我两人一起开了枪,那家伙难听地吼了一声,说明至少是有一枪已经打中了。可是它并没有停住脚步,还是继续向前窜去。在小路上远远的地方,我们看到亨利爵士正回头望着,在月光照耀之下,他面如白纸,恐怖得扬起手来,绝望地瞪眼望着那只对他穷追不舍的可怕的家伙。 
                那猎狗的痛苦的嗥叫已完全消除了我们的恐惧。只要它怕打,它就不是什么鬼怪,我们既能打伤它,也就能杀死它。 
                我从没见过谁能象福尔摩斯在那天夜里跑得那样快。我是一向被人称作飞毛腿的,可是他竟象我赶过那矮个的公家侦探一样地把我给落在后面了。在我们沿着小路飞奔前进的时候,我们听到前面亨利爵士发出来的一声接连一声的喊叫和那猎狗发出的深沉的吼声。当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野兽窜起来,把准男爵扑倒在地上要咬他的咽喉。在这万分危急的当儿,福尔摩斯一连气就把左轮手枪里的五颗子弹都打进了那家伙的侧腹。那狗发出了最后一声痛苦的呼叫并向空中凶狠地咬了一口,随后就四脚朝天地躺了下去,疯狂地乱蹬了一阵,便侧身瘫下去不动了。我喘着气弯身下去,把手枪顶着那可怕的淡淡发光的狗头,可是再抠扳机也没有什么用了,大猎狗已经死了。 
                亨利爵士躺在他摔倒的地方,失去了知觉。我们把他的衣领解开,当福尔摩斯看到了爵士身上并无伤痕,说明拯救还是及时的时候,他便感激地祷告起来。我们朋友的眼皮已经抖动起来了,他还有气无力地想要挪动一下。雷斯垂德把他那白兰地酒瓶塞进准男爵的上下牙齿中间,他那两只惊恐的眼睛向上瞧着我们。 
                “我的上帝啊!”他轻声说道,“那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管它是什么,反正它已经死了,”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已经把您家的妖魔永远地消灭了。” 
                躺在我们面前的四肢伸开的尸体,单就那身体的大小和它的力量来说,就已经很可怕了。它不是纯种血狸,也不是纯种的獒犬,倒象是这两类的混合种,外貌可怕而又凶暴,并且大得象个牝狮。即使是现在,在它死了不动的时候,那张大嘴好象还在向外滴嗒着蓝色的火焰,那小小的、深陷而残忍的眼睛周围现出了一圈火环。我摸了摸它那发光的嘴头,一抬起手来,我的手指也在黑暗中发出光来。 
                “是磷。”我说。 
                “这种布置多么狡猾啊,”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闻着那只死狗,“并没有能影响它嗅觉的气味。我们太抱歉了,亨利爵士,竟使你受到这样的惊吓。我本想捉的是一只平常的猎狗,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只。雾也使我们未能截住它。” 
                “您总算是救了我的性命了。” 
                “可是却让您冒了这样一次大险。您还能站起来吗?” 
                “再给我喝一口白兰地,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啊,请您扶我起来吧。根据您的意见,咱们该怎么办呢?” 
                “把您留在这里好了。今晚您已经不适于再作进一步的冒险了。如果您愿意等一等的话,我们之中总有一个会陪着您回到庄园去的。”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他还苍白得厉害,四肢也都在哆嗦。我们扶着他走到一块石头旁边,他坐下用颤抖着的双手蒙着脸。 
                “我们现在非得离开您不可了,”福尔摩斯说道,“剩下的事还非得去干不可,每一分钟都很重要。证据已经齐全了,现在只需要抓那个人了。” 
                “要想在房子里头找到他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当我们又顺着小路迅速地走回去的时候,他接着说道,“那些枪声已经告诉了他——鬼把戏完蛋了。” 
                “那时,咱们离他还有一段路,这场雾可能会把枪声挡住呢。” 
                “他一定是追随着那只猎狗,好指挥它——这点你们完全可以相信。不,不,现在他已经走了!可是咱们还是搜查一下房子,肯定一下的好。” 
              


              68楼2006-06-1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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