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故道风沙阵阵,几日驻扎下来,绿色的营帐竟被黄沙盖得失了本色,温策拿手抹上去,指肚上又是一层浮尘。
“将军,这……”
从旁的卫队长小心翼翼地向温策发问,手急促不安地拉扯着里衣的袖子。清晨突然惊雷大作,一道闪电直直劈下来正好打中弟兄们晾的衣服,烧了大半燎了小半。他还算幸运,只是半条袖子被熏黑了。但即使是这小小的细节要是被注重军容的温策将军发现,依然免不了一顿责骂。
温策猛地转头盯着卫队长,一双豹眼看得本来心虚的卫队长冷汗直冒。
“当本将军不知你们之间的议论么?嗯??”
“将军……”
卫队长连忙低头,一时不知无法应对。温策的声音却像打雷一般轰轰响起在他耳边:
“怎么,怕了!”
卫队长心中顿时叫苦,一晃神膝盖已经先弯在蜀山故道滚烫的土地上了,开口声音嘶哑暗淡,倒是气势又弱了几分。
“属下知错——”
“怕了就滚!”
温策朝他吼回来,比常人大很多的嗓门回荡在故道上,又掀起了一阵风似的。卫队长顿时觉得一团沙子就糊在脸上了,雷声又隆隆响起,隐隐竟回响着飘渺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续不断,盘旋在那血红的云彩之上,透出的不祥之感惹得卫队长都一阵寒战。
他抬头,看见温策将军也正抬了头仰望血红的天空,顺着将军的目光看去,他看到持柳的仙人和三面的机关木人游走在上面,赤脚的仙人脚步震得他们的大营都颤。时不时就在天上燃起一小簇赤红色的火苗,击下几束紫红色的雷电,弄得他搞不明白他们要上的那红云深处的蜀山是人间仙境还是人间地狱了。
“——这一路弟兄们也看到了,什么仙人,还不是血肉之躯!大炮、火药带的都够,若是那犯妇不肯乖乖就范——血洗这一片山头也不在我军能力之外!尽快辟了这狗屁人间仙境的言论,半个时辰后上山!”温策一口气说完,末了向卫队长吼道:“起来!还不快去?”
“是……”卫队长听得这一番话,竟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偏偏在地上跪着的膝盖被这粗糙的沙地咯得生疼,他急于离开,踉跄了一下才站起身,仓皇地向兵营里去了。留温策一人垂手立在蜀山山脚,层层堆叠的故道颜色仿佛又深重了几分,漫天红云更是压了下来,沉沉地坠在将士们的心里。
当日卫队长回营整理护甲时,发现自己双膝全部破了皮,想来是叫那滚烫的沙地一烤一磨所致。本是普通的擦伤,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谁知穿腿甲时一碰,把露出的肉给碰出血来了,晕在银白色的甲上殷红一片。
征前一滴血,战后白骨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