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起开始的旅程
    
     “旅客们，列车即将出发，请保管好您的行李物品……”
     随着播音员温和的声音，火车终于开出了站台。
    
     旅协定的票，来回都是卧铺，比起硬座车厢的喧哗，这里显然安静得有些过分。
     萧凡上车之后，踩着梯子把自己黑色的小箱放上行李架，刚要下来，却看见那个人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讨好的味道。
     “要我帮你放吗？” 萧凡随口问到，只是出于礼貌的客气，其实脚已经打算往地面上踩了。
     “啊，谢谢。”那人毫不客气的把巨大的箱子递给萧凡，萧凡的脚又缩了回来，皱着眉头接过大箱子，。
     “很重吧？”那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很自觉的爬到旁边的梯子上，打算帮萧凡撑箱子。
     没想到萧凡一使劲就把箱子给放了上去，然后轻松的拍拍手，跳下地面，扭头坐到自己的铺位上，从包里翻出一本杂志就看了起来。
     卫腾笑嘻嘻的坐去他对面，一脸崇拜，“老兄，你力气好大。”
     “一般。”
     “你看的什么书？”卫腾凑过去看了看封面，“法制报？你学法律的？”
     萧凡皱着眉点了点头。
     “大学生啊？”
     “硕士在读。”
     “法学硕士啊？厉害厉害。”卫腾赞赏了一番，发现对方低着头专心看杂志，好像不太想搭理他，于是悻悻的收回接下来诸如几年级啊哪个学校叫什么名字之类的问题，自顾自的打开塑料袋拿吃的。
     “好像要今晚九点才能到桂林……”自言自语中。
     “真无聊呀……要在车上坐十二个小时，外面的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继续自言自语。
     “我去看看有没有人玩扑克。”自言自语完毕，起身走出去，四处观望。
     萧凡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搞不懂这个人，热情得有些过分，话也特别多，还经常咧嘴笑，好像时时刻刻都很开心的样子。真是单细胞动物啊。
     刚在心里咒骂着，他却突然钻了进来。
     “哎，你玩斗地主吗？”
     萧凡摇了摇头，“不会。”
     卫腾睁大眼睛，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不会玩斗地主？看他一脸正经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热血大学生，倒像是工作了几年被生活磨光了热情的白领青年。
     唔，虽然有点成熟的魅力，可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喂，说好了没啊？”过道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接着，一对情侣走了过来，“就在你这打吧？我那边下铺有人睡觉。”
     两人说完，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原本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萧凡挪了挪身体，坐在窗边，继续低头看杂志，不去理会他们。
    


“那个，我们在这打牌成吗？会不会吵到你？”女生轻轻拍了拍萧凡的肩膀，笑得很甜。
     萧凡拿下杂志，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没关系。”
     “这样吧，你要是嫌吵，我的mp3给你听，嘿嘿。”卫腾从包里翻出mp3，打开来递给萧凡，还很好心很体贴的帮萧凡把耳塞给塞好，指尖无意间滑过耳垂。
     萧凡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皱眉了，隔着杂志白了他一眼，然后暗自把mp3调成静音，该死，他这里存的歌，都是吵死人的摇滚。
    
     三人开始玩斗地主，果然是热血青年，玩起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一会说你这笨蛋不会出牌，一会又埋怨拿到的牌太烂。
     卫腾叫得最夸张，每次拿到好牌的时候就一脸兴奋，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出牌的时候也很用力，有时候一激动直接把牌摔出去。
     萧凡冷眼看着他，这个家伙穿衣服的品味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倒是身材还不错，紧身裤紧到极致，每次一起身，都能看到他那被包得紧紧的，圆润挺翘的臀部。
     就像鸭子屁股。
     萧凡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都是很正经严肃的，很少有人会去酒吧钱柜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聚会吃饭也都是选环境优雅的饭店，更别说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斗地主了。
     也正因从小接触的人都有良好的品味，优雅的形象，所以在萧凡眼里，卫腾这样的人让他很难理解。
     打个牌，跳来跳去高兴成那样，至于吗？
     穿的那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是不看了，萧凡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把那层破布给撕了，免得看着碍眼。
    
     玩到后来，他们三个吵得不行，萧凡有些不耐烦，便靠在被子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卫腾那人虽然很“活跃”，可还挺细心的，以为萧凡睡着了，便把牌给收了起来。
     “不玩啦，会吵到他的。”声音很小，很软的感觉。
     萧凡眉头一跳，突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家伙的表情，不过难得的清净，让他放弃了这种打算，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哦好，不玩了。”女生的声音也故意压低了，“你叫什么名字？”
     “卫腾。”
     “扑哧……”女生没忍住，笑了起来，片刻之后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的名字太可爱了。”
     “唔，没事啦，我从小被人笑到大的，有人叫我名字的时候还故意按住胃部呢。”卫腾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三章 卫腾等于胃疼
    
     萧凡排队接了热水，泡面的味道，熏得他头脑有些发昏。
     还没吃，就被那刺鼻的辣味弄得全身不舒服，可当着卫腾的面，也不好直接扔掉，于是皱着眉头把那辣到死的泡椒面给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就觉得胃里一直在翻腾，嘴巴里弥漫的辣味让萧凡皱紧了眉头。
    
     卫腾觉得萧凡挺好玩儿，吃个泡面，那表情，就跟吞刀子似的。
     明明辣得要命，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了形象，不吐出舌头来吹吹，黑着脸忍耐着不适感。
     这样的萧凡，在卫腾眼里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原来这人也不是太不解风情嘛，起码把泡面给吃完了，没当着我的面吐掉。
     或许是有礼貌有教养的缘故吧。
    
     卫腾看萧凡坐在过道里，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于是也起身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吃饱了吗？我那还有。”
     想故意逗逗他，意料之中的，对方又皱起眉头，一脸痛苦，“不要了，饱得很。”
     “哦，那我去吃了。”卫腾留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脸，打着口哨去接水，回来之后坐在萧凡面前，再次弥散开的泡面味道让萧凡忍无可忍，于是转身走了进去，靠在被子上。
     而卫腾却把一碗泡面吃得十分香甜，让人觉得他在吃的是山珍海味一般。
     他好像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简单的食物，无聊的游戏，都会让他笑得很开心，萧凡想，这样的人，活得一定很快乐，不管在什么坏境下，他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说好听点是乐观，说难听点，就是庸俗，没追求。
    
     萧凡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他。
     除了身材还过得去，其他，没一处顺眼的地方。
     他笑得像吸血鬼，吃东西像猪，大吼大叫没素养，热情过头让人心烦，不会看人脸色，没品味，就连名字都怪异得很。
     看不惯他，或许是自己跟他性格相差太大的缘故吧。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跟他待在一起，除了心烦之外，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萧凡想不透，便不去想。
    
     卫腾吃完泡面之后，端起碗喝汤，咕噜咕噜喝了个见底，然后揉揉胃部，露出幸福满意的神色。
     萧凡看着他跑去扔垃圾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是不可能理解这种动物的，因为，智商不在一个层面。
    
     卫腾回来之后，便躺在了床上，拿起萧凡放在桌上的mp3听了起来。
     声音开得很大，萧凡能偶尔听到耳塞里飘出的旋律，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他都不怕变成聋子啊。
    
     扭头看着外面的风景，荒山野岭，枯藤老树的，甚是无趣，于是便靠着被子想睡午觉。
     十分钟后，萧凡懊恼的睁开眼睛，横了旁边带着耳塞睡得香甜的那位，有些郁闷翻了翻白眼。
     他是猪，吃完就睡，耳朵里听着那么吵的音乐居然能睡得着。
    
     杂志已经看完了，于是无奈的拿出手机来，手机游戏？那种幼稚的东西我才不玩。用手机上网？可惜火车经常钻山洞，信号不好。突然发现左上角有未接短信的提示，翻开一看，是林微发过来的。
     “林微祝你国庆快乐，过个愉快的假期。”


又是群发消息，他每次都这样，逢年过节的弄一条短信，直接群发省事儿。懒得编信息，于是每次都是林微祝你XX节快乐，万年不变。
     萧凡知道他和叶敬文在一起，不知道去哪鬼混了，于是笑着回了一条，“你们在哪？”
     片刻之后便有了回复，“我是叶敬文，林微在车里睡觉，我们在海边。你呢？有何安排。”
     “我在火车上，去旅行。”
     “哦，那玩得愉快^_^”
     该死的，那匹狼居然学会林微用这个装可爱的笑脸符号，让人看了都觉得全身不舒服。
    
    

卫腾，真是个怪人。
     虽然自己看不惯他，可总不能说我讨厌你笑，讨厌你给我吃的，讨厌你对我热情吧？
     因为找不到生气的理由，萧凡对此人颇为无奈。
     接下来的旅程中还要跟他相处，跟他的票居然是情侣票，萧凡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将近傍晚的时候，卫腾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拉过萧凡的手腕看了看表，然后又放回去。
     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萧凡看着这位总是以为自己跟别人很熟的人，发现对方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一直在那揉眼睛。
     半响之后，才听他突然道：“靠，怎么都六点了，我睡这么久啊。”
     萧凡没说话，听他在那自言自语。
     “该吃晚饭了。喂，你要不要吃？晚上才到桂林，要不到时候咱一起去吃桂林米粉？”卫腾坐过去萧凡的旁边，如老朋友一般，把手指搭上对方的肩膀，“老兄你饿吗？”
     萧凡淡淡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对方却还没有移开的意思，还得寸进尺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吃点饼干，我真有点饿了。你要饿的话尽管拿，反正我带的那些，下车之前最好都解决掉。”
     说罢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包饼干，用牙咬开袋子，一脸笑容的嚼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前一刻还胃疼得抱着枕头骂人呢吧？
     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开始吃乱七八糟的零食，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卫腾刚想闭眼，却见旁边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月色下，那人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就像黑夜里的……狼？
     “呃，你没睡着吗？”
     “你爬上来做什么？”
     同时出声之后又同时沉默，卫腾没有察觉到萧凡的不悦，很诚实的回答道：“那什么地板砖，冻死我了！”
     萧凡刚想开口，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被尸体抓住了一样怪异，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喂，咱俩换地方睡行吗？”
     萧凡觉得很莫名，却听他继续说着：“你那边不是捂热了嘛，借点热气，我快冻死了，好吧？”
     说完便用那冰凉的手摇了摇萧凡的胳膊。
    
     萧凡黑着脸，人要脸，树要皮，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居然把我当你的暖床人了，还借点热气，好，好得很。
     萧凡忍无可忍正想爆发，却感觉到他真的有些抖，抓着胳膊的手也格外冰凉。
     萧凡又有点不忍心，于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很干脆的下床，换位置。
    
     卫腾毫不客气挪过去，很快就呼吸均匀进入了梦乡，萧凡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身边是我喜欢的人，我会把你抱在怀里。
     可身边是你，不踹下床，够给你面子了，卫腾啊，看来我刚才想错了，你打地铺不是因为对我有防备，而是因为，你白痴。
     真是的，怎么能高估你的智商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萧凡心里竟有些释然，刚才的抑郁也一扫而空。
     跟身边那些满腹坏水满心诡计，整天猜来猜去玩智商游戏的人相比，卫腾毕竟是不同的，他很直爽，很热情，很乐观开朗，笑起来像是被阳光照着一般的暖。
     不过，直爽得太离谱，有点像白痴；热情太过火，有点像老妈子；开朗太过分，有点不识好歹；笑得太多，有点像流氓小混混。
     总之——看不对眼。
    
     萧凡一直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好不容易困意袭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拳。
     萧凡抓住那只拳头，发现卫腾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估计他梦里正在逞凶除恶吧。
     萧凡狠狠捏住他的拳头，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正要睡，却突然觉得自己肚子被踹了一脚。
     萧凡黑着脸把卫腾的腿压住，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睡意，就这样被他给搅没了。
     拼命压制住把这个家伙一脚踹下床的冲动，萧凡刚想平静一下酝酿睡眠，不料卫腾因为手脚被制住，于是，一头撞了过来。
     大头整个埋进了萧凡的怀里。
     萧凡把卫腾给揪起来，扔去一边，然后自己起身拿出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看起连续剧。
     看来我还是心太软了，应该把他从窗户扔出去，而不是扔到床上。
     可看着他睡得很熟很开心的样子，萧凡又觉得，跟他这样的人计较的自己，简直像他一样白痴。
     记得卫腾说，他没不良嗜好，不踢被子，不梦游，不说梦话，不打呼噜。
     是啊，他只是会揍人而已，而且把人坏蛋揍，来满足那膨胀的正义感。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从来没出去旅游过，一旅游就遇到这么个极品。


卫腾半夜起身上完厕所之后，发现屋里有一抹黯淡的光线，揉揉眼睛走过去，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萧凡。
     电脑里的屏幕保护，是深蓝色的大海，幽幽的蓝光投射过去，让萧凡的轮廓变得分外柔和。
     卫腾动了动鼠标，发现打开的文件夹里是一些电视剧，刑事档案，律政英雄之类关于法律的片子。卫腾关掉了电脑，突然觉得趴在桌山睡觉的萧凡，有种孤单寂寞的感觉。
    
     萧凡这个人，一定不知道今年最受欢迎的歌曲是什么，一定不会去关心流行的发型和颜色，总是穿得很严肃简洁，安静的看法制报，看法律相关的电视，他的生活到底多么枯燥单调，卫腾永远都无法理解。
     看着萧凡有些刚毅的侧脸，卫腾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是他孤高冷傲的个性还有从小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对生活的态度。可是不觉得，这么年轻，对玩乐的东西毫无所知，有些太悲哀了吗？
     哎，出来旅游，睡都睡不好，看他这样子，没来由的有点心疼。
     算了，谁叫我卫腾天生热情呢，这次就把你这阴暗的家伙拉去阳光下晒晒，要不然你内脏都要发霉了。
    
     有些吃力的把萧凡往床上扶，没料萧凡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睡眠这么轻，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卫腾看着他，灿烂的笑了笑，“老兄，我说你既然是出来玩了，那就忘掉那些不愉快，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啊。你看你睡都睡不好，到底有什么心事不能介怀的呢？”
     “我睡不好不是因为有心事。”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有个家伙一直给我挠痒。”萧凡冷冷的直视着卫腾。
     卫腾愣了愣，思虑半天才忐忑的开口道：“我做梦，梦见有只狗咬我啦……”
     萧凡脸色瞬间变黑，一腔怒气全溶在了夜色里。
    
     后来无奈之下，萧凡把被子推过去裹住卫腾。
     当然，连贯而果断的包粽子动作，是在卫腾很快又睡着之后。大有“你自生自灭去吧，别来烦我”的意思。
     不知是因为真的困了，还是卫腾规律的浅浅呼吸让萧凡安心，后半夜，萧凡倒是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卫腾醒来的时候萧凡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
     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去卫生间洗漱，把如鸟巢一般的头发弄整齐了一些，然后走过来坐在萧凡旁边。
     “你看了旅游线路没，今天是去漓江吧？”
     萧凡点了点头，看了眼满脸喜色的卫腾，问道：“你很兴奋？”
     “那当然，小时候就学了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课文，那时候就想去桂林见识见识，看山水的话首选当然是桂林了。”卫腾兴奋的说着，看到萧凡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之后，才疑惑道：“你对桂林没兴趣吗？”
     “一般。”
     那为什么花高价买票来玩？你脑子被门夹了，神经搭错条了，还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啊？
     当然这些话卫腾不敢说出口，只能暗自腹诽一番。


简单的用过早餐之后，旅游团的人在酒店外**乘车。当然，萧卫两人的座位又是安排在一起。
     年轻漂亮的导游开始介绍一天的行程，卫腾听得很高兴，萧凡则有些无聊的看着窗外，直到被卫腾拍了拍肩膀，说终点到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百里画廊，漓江风光。
     萧凡也不禁感叹着眼前的美景，轻轻笑了起来，却没发觉，旁边的卫腾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颇为复杂。
    
     妹妹催命一般的短信又一次如期而至，“哥啊，你们好好玩啊，嘿嘿。”
     卫腾始终觉得，从把票送给自己的那一刻起，妹妹的表现就有点奇怪，难不成她的间歇性神经质抽风又发作了？ 

“你了解我吗？”萧凡突然打断了他。
     卫腾有些莫名的摇了摇头，却听萧凡冷淡的说道：“不了解，那就没有发言权。”
     卫腾张大嘴巴，第一次被萧凡用这样教训人的口气讲话，还真有点不习惯，怎么感觉像是皇帝骂太监啊，妈的，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啊？我只是看你不顺眼，整天跟你呆在一起，你皱眉皱眉再皱眉，会影响到我的好心情。
     萧凡盯着卫腾看了半响，突然轻轻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你把心里对我的诅咒写在脸上，呲牙咧嘴的样子挺有趣的，比那千篇一律的山山水水，生动鲜活多了。
     咔嚓一声，远处拿着相机的女生拍下了这个镜头。
     卫腾抢过相机，看到照片里萧凡轻轻的笑着，而自己……面部五官呈现出极度扭曲的姿态，磨牙的样子被拍得恰到坏处。
     卫腾抬头看着一脸笑容的萧凡，觉得自己脸有点烫。
     萧凡的笑容却更深了，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害羞啊，还以为他一根肠子通到底呢。
    
     穿山公园有小东江从中穿过，小桥流水、穿山、塔山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犹如人间仙境。穿山岩溶洞更加神奇，可比七星壮观、如同芦笛秀丽。
     一天的旅游，大家都见识到了桂林精华的景点，体会到“江做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绝妙佳境。
     到傍晚的时候，才结束了行程，回去的途中卫腾一直在看相机，自言自语的说着这张不错，这张没拍好之类无聊的话。
    
     晚间，在阳朔有张艺谋导演的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
     一天的旅游让萧凡觉得很是劳累，酷热的天气让人出汗不少，再加上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结束行程后，萧凡只想回去冲个冷水澡，好好休息。
     而卫腾显然是精力充沛，非要去看演出。
     因为晚间是自由活动，演出也是自费的，萧凡实在没兴趣再跟他跑那么远去看演出。
     反正旅行肯定会经过阳朔，不如到时再看。于是，卫腾便悻悻的跟着萧凡回了酒店，
     “你想去自己去啊。”萧凡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跟屁虫。
     “喂，要讲义气的，有个词叫结伴而来结伴而去，我怎么忍心扔下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啊。”
     成语乱用，思维奇怪，逻辑混乱，萧凡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雨越下越大，到后来伞根本就没用了，顷刻间，两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卫腾干脆把伞给收起来，冲萧凡笑道，“反正都淋湿了，不如跑回去吧？”
     说完还没等萧凡同意，便拉起萧凡的袖子狂奔起来。
     在雨里尽情的奔跑，萧凡从小到大从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可奇怪的是，居然也不讨厌这种有失风度的做法，反而心情舒畅，似乎这样跑起来，能够忘却所有的烦心事。
    
     两人跑了一路，衣服都湿透了，紧紧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到了酒店之后，被空调的冷气一吹，卫腾开始瑟瑟发抖，牙齿都打着颤。
     “你去洗澡吧。”萧凡把全身抖个不停的卫腾塞去了浴室，片刻之后，浴室里便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和跑调的歌声。
     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萧凡坐在沙发上等卫腾出来。
     卫腾似乎很享受热水的温度，一泡就是大半个小时。等他洗完出来，萧凡只觉得自己身体快冻结了，装作无所谓的绕过他进了浴室，打开热水来冲。
     “阿……嚏……”
     一个喷嚏终于憋了出来，却惊动了正在擦头发的卫腾，“萧凡，你感冒啦？”
     卫腾走到浴室门前，贴近来听着里面的动静。
     “啊……阿嚏……”
     卫腾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萧凡，打喷嚏都要一忍再忍的，听起来特别好笑，倒是有一点可爱。
     “你快点洗完出来吧，我有带感冒药的。”
     “没事，不严重的。阿嚏！阿……”
     卫腾哈哈笑出了声，萧凡这家伙，真是爱逞强，明明难受得很，还要装出一副“不要接近我，我没事”的样子，让人很是无奈。可是这样的萧凡，却比那个严肃正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生动多了，也可爱真实多了。
    
     过了好久，萧凡才从浴室里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
     “你快去床上躺一会儿，我给你拿药。”卫腾笑得很灿烂。
     “嗯。”萧凡倒也不反驳，转身去床上躺下，卫腾看出他好像有点难受，一直在那摸鼻子，还时不时憋出一个喷嚏，笑容更深了。转身倒了热水，拿了药片递给萧凡，萧凡道了声谢，便把药吞了下去。
    
     卫腾接过杯子，有些担心的对萧凡说：“你要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萧凡轻轻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满脸关切的神色。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关心别人，为别人付出，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父母忙着工作，妹妹总是很敬畏他，身边没几个知心朋友。
     其实我也是希望有人关心的啊……
     萧凡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觉得因为一点点感冒就难过起来的自己，实在是有点无聊的脆弱。
     没人关心，我照样活得好好的。快点睡，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抛开吧。旅途结束之后，生活还是会回复以往的平静，不会再有人像卫腾这样，吵着我，烦着我，也关心着我了。
     这样想着，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萧凡很快便睡着了。


第八章 结束旅程
    
     次日醒来，萧凡走到洗手间门口，见卫腾正在刷牙，抬眼看他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萧凡觉得莫名其妙，便转身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卫腾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看来萧凡都不记得了，准备好的台词都没用了。算了，本来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萧凡不说，他便不提，免得彼此尴尬。卫腾很潇洒的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忙前忙后的收拾行李。
     倒是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被萧凡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卫腾就觉得胃疼，或者，是心脏在疼？
    
     “先收拾好行李，下午再出去逛逛，上车之前还能看看夜景呢。”卫腾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十点的车，下午去正阳步行街买点东西，晚上八点还能来得及去看看传说中的日月双塔，卫腾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萧凡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句话却让卫腾有些受宠若惊，萧凡只是觉得一个人呆酒店很无聊，卫腾虽然闹腾，可跟着他转转总比闷在屋里发霉的好。
    
     街上很多情侣牵着手逛精品屋，萧凡跟在卫腾的后面，感觉有些怪异。只是才认识不久的人而已啊，自己居然会陪他逛街？顶着这么热的太阳陪一个热情过度的男生逛街，萧凡只觉得自己是昨晚感冒把脑子烧坏了。
     还不如闷在屋子里发霉。
     萧凡对卫腾，就是这样矛盾的心理。
     有时候觉得他很烦，有时候又觉得他很有趣。
     有时候觉得他笑起来像吸血鬼，有时候又觉得那种笑容很可爱。
     无疑的很讨厌他这种人，奇怪的是，自己跟他在一起却无比轻松。
    
     萧凡有些无奈的跟在卫腾后面，看他搜刮了一大堆特产小礼物，装了满满一大袋子，回去的路上，卫腾又买了条手机链送给萧凡。
     看着那个简单串了两块菱形的铁片，上面写了萧凡两个字的手机挂链，萧凡的心情颇为复杂。
     两块钱的东西，说不定过两天就会生锈，扔了都没人愿意捡。
     可那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甚至可以称为粗俗的一条挂链，为什么突然间有点感动了？
     萧凡摇了摇头，甩开这些莫名的情绪，接过卫腾手中的链子，道了声谢，轻轻放进了口袋里。


卫腾一边笑着，一边继续跟老板买挂链，“老版，再来两条，一条写卫楠，还有一条写周宇，用那个四叶草形状的……”
     出来玩一趟，总是记得给朋友带礼物，看着他那热心的样子，萧凡心想，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朋友呢？
     像叶敬文，林微，他们那些跟自己一样高傲的人，去哪里旅游的话也不会给朋友带东西，因为他们会跟自己一样，觉得街边的那些小玩意很无聊俗气。
     可是卫腾，他总是能对简简单单的东西提起兴致，能够把那种两三块钱的小东西当宝贝一样塞进口袋里，带回去给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们，应该都很喜欢他吧。
     萧凡觉得自己跟他对比实在太鲜明，相互忍让，才能相安无事的过了这几天，幸好可怕的旅程，今晚就会结束了。
    
     晚间，准备好行李回程，萧凡回头看了看跟卫腾相处了三天的房间，轻轻笑了笑，再见了，我的噩梦。
     居然会梦到亲他，果然是疯了。
     萧凡刚要出门，卫腾却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大串数字。
     “左边手机号，右边QQ号，中间是我邮箱。”卫腾一边抓头发一边解释，看他表情，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过了今天就没机会再见啦，你以后要是无聊了，随时欢迎找我啊，对了，记得发邮件给我，我给你传照片。”
     萧凡恩了一声，把纸条塞进了口袋。
     开玩笑，无聊来找你？我才不会自找麻烦，至于照片，也没有收藏价值吧？
    
     不知道为什么，卫腾一路上都低着头，好像在考虑什么事情。
     萧凡等了好久，他都没说出口。
     直到上了火车，放好行李坐下来，卫腾依旧不说话。
     这次不同以往，六个人的空间里挤了七个人，那一大家子的转移阵地坐了回来。
     萧凡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火车离开市区，偶尔有几盏昏黄的灯光从窗外闪过。
    
     “萧凡，出去透透气啊。”
     萧凡直觉他有什么话要说，憋了一路，这家伙终于憋不住了吧？轻笑着起身，跟他一起出去，因为是晚间，车厢里格外安静，萧凡跟着卫腾来到车厢间的连接处，两人一人一边靠着冰冷的车壁。
     “说吧。”萧凡双手环抱胸前，等着卫腾开口。
     “唉，我们才认识几天，我知道我没资格跟你说这些，但是……”卫腾用很严肃的语气说着，那张脸严肃起来还真有点怪异。“我们就认识几天，我都能看出你活得很累很不开心，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我还想劝你一句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放不下的，你开心不开心，地球照样转啊。”
     萧凡沉默着没有说话，只见对方突然有些垂头丧气，刚才那训人的口气荡然无存，严肃正经的样子也消失不见了。
     “那啥，反正你看着办吧，我估计你一转身就忘了我的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导你。”
     “就……就这样吧。”
     卫腾冲萧凡笑了笑，便转身往车厢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头做了个鬼脸，“自己的心自己疼，拉着脸给谁看呢。”


卫腾觉得自己想法真是奇怪了，即使萧凡要跟叶敬文断袖，那又关自己什么事？哪怕自己是萧凡的朋友也管不着吧，何况连朋友都不是。
     那为什么心里会不舒服，奇怪的不舒服。
    
     卫腾垂头丧气的往前走，没看到妹妹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哥，你的眉毛鼻子都拧一起去了，在想什么啊，脸扭曲成这样。”
     “我在想今晚吃什么。”卫腾闷闷的说着。
    
     兄妹两人到了三栋五楼最里间的宿舍，来开门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带着厚重的眼镜，看到卫腾之后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然后转身让出一条路来。
     “嗨，你好，我叫卫腾。”
     “周鱼。”
     卫腾和卫楠都愣了片刻，对方却是一副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转身进了宿舍，爬上床继续看书，神色颇为痛苦。
     “呵呵，你跟我一哥们名字很像啊。”
     “哦，是嘛。”
     “我以后就住这了，请多关照。”卫腾热情的伸出手去，周鱼也伸出手来意思意思，便低下头继续看书。
     “咱宿舍其他两位兄弟呢？怎么床铺是空的？”卫腾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
     “一个家在本地，一个出去租房子跟女朋友同居。”
     “这样啊……”这个周鱼，似乎有点不好相处，跟周宇名字那么像，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喂周鱼，去吃饭不？”
     “不了，你们去吧。”
     卫腾哦了一声，倒也不介意他那冷硬的态度，转身便拉着妹妹出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化学院在国庆节之后，有一门课要阶段测验，所以学生们都提前回来背书。
     那个周鱼，看他一脸苍白黑眼圈严重，肯定是通宵背书了。
    
     下午去学工办那里办过手续，卫腾便算正式转过来了。
     周鱼还在看书，卫腾倒也不打扰他，回到宿舍之后洗洗睡了。
    
     梦里，又回到了阳朔，在蝴蝶泉那只巨大的蝴蝶下，卫腾看见自己拿着相机兴奋的拍着照片，而萧凡却黑着脸站在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气。
     因为在梦里，卫腾好像旁观者一样，清楚的看到了萧凡的表情。
     醒来时突然很想知道，萧凡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他。那几天，一起吃一起住的日子，萧凡是不是一直在极力忍耐，才没有对他说出你滚开你很烦这样的话？
     真的很烦啊？
     卫腾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头发，原本乖顺的黑发因为睡觉，被压成杂草堆一样奇怪的造型，再被他一抓，变成了鸟窝。
     看来热情也得分对象，怎么最近流年不利，总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热脸贴到冷屁股呢。
    
     醒来之后再难入眠，卫腾便从床上爬下来，开了电脑上了QQ。
     周宇的头像是亮着的，一见卫腾上线就发信息过来，就跟通缉令似的。
     “哥们，到了？安顿了？顺利了？”
     “顺利得很，顺利得我都没语言了。”
     “咋了？”
     “没咋，后天就跟他们一起上课，靠，刚过国庆就考试，他们果然是BT的教育下出BT的人才。”
     “啊。”
     周宇发了个啊就没了消息，卫腾便把对话窗口关了，上QQ游戏去玩斗地主。
     良久之后周宇的头像又在右下角闪动，卫腾打开来，却看见上面写了这么一条。
     “亲爱的，你终于舍得上来了啊？来，先舌吻一个。”
     卫腾只觉得头顶原本竖起来的头发一瞬间全部垂了下来。
     “亲爱的小周周，你发错人了。”
     “靠，浪费感情。”
     果然，就知道他半天没消息，肯定是跟女朋友吹牛去了，见色忘友的人啊。
    
     卫腾无聊之下登陆了邮箱，本来想给老师发邮件报个平安，没料收件箱里居然有新邮件。
     一封陌生的邮件，发送者xiaofan0501。
     是萧凡吗？
     卫腾突然觉得，心跳有些不规律了。 

一天中午，实在是懒得回去吃饭，卫腾到了图书馆七楼的餐厅，要了一份猪肉饭坐在那里狂吃一通，吃完后匆忙赶去楼下看书，却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个人占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放了好多厚厚的书。他看得很认真，很安静，发丝垂了下来，他也不去理，随着埋头做笔记的动作轻轻，在眉尖那里调皮的晃着。他看书似乎看得很开心，眉头舒展开来，让整个轮廓显得很柔和。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地板都有些耀眼，却影响不到他，因为他选的位置，是永远都不会被照到的角落。
     卫腾突然觉得，那样认真看书的萧凡，真的是很帅，很有魅力。
    
     卫腾赶忙转身下楼，拿了自己的书包，然后再上来，轻轻走到萧凡身边。
     “嗨，又见面了，呵呵。”
     萧凡扭头看他，这家伙怎么又来烦人了？嘴张那么大，见到我值得你笑成那样？萧凡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看了半响，看得卫腾有些脸红。
     “呵呵……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萧凡的目光下移，停在卫腾的嘴唇上不动了。
     卫腾心脏又有些不规律了，怦怦的跳动声在安静的空间显得特别清晰，看着萧凡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嘴唇，很奇怪的，卫腾居然往歪里想。
     “是猪油吧。”萧凡严肃的下了结论，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他，“擦擦。”
     卫腾再次傻眼，良久之后才涨红了脸，拿着纸巾狠狠的擦了擦嘴巴，“谢……谢啦。”
     一个投篮动作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回头笑道：“我可以坐这吗？”
     感觉自己像是故意搭讪美女的小流氓。
     真衰啊，太衰了。
     “随便。”萧凡认真看着自己的书，也没再理他，卫腾心跳了老半天，实在觉得自己很怪异，于是也喝口水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一下，坐下来，拿出课本开始看。
     两人再没有对话。
    
     萧凡偶尔扭头看向他，每次看到的都是卫腾有些扭曲的脸，他一会儿狠狠的瞪着书看，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嘴唇微动的背诵，背一半卡住了，又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书。
     萧凡只觉得卫腾看书的方式跟他的性格一样怪异，就跟看仇敌一样啊，那么凶的眼神啊，看书又不是吃书。
    
     卫腾偶尔扭头看向萧凡，每次看到的都是他那近乎完美的侧脸，他低头看书的样子永远那么认真安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简洁的笔记本上，是他整齐漂亮的钢笔字。
     看个书都这么优雅啊，果然，气质是天生的。
     卫腾低头看了看自己课本上如同一窝蚂蚁一样乱糟糟的笔记，有些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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