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到了结局,还是,想要挽回。
可惜,在奈川为难的表情里,她读出了后来。
恳求,他也不会回头。
“对不起。”无意义的重复,他最终的选择是站在他认定最重要的人身边。
即使背弃了王妃殿下。
耳鸣。不自觉的眩晕感。可能已经快到极限了,自己这还没有完全复原的身体吧。
莉娜单手扶额,无论如何都要向前走,这是活下去的必需。
“你们退下吧。”此时仍是身为王妃的她,向侍卫长摆手示意。
即使他们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徒增危险罢了。
“这、这怎么可以?!!”侍卫长完全不能理解,惊叫。
“我、命令你们退下!!”莉娜皱眉,扫过围在周围的士兵们,冷酷而决绝地下命。
异动就是在一瞬间。
刚刚还安静着的小满,忽然发出了尖锐的嚎叫。
痛苦,却也透露着杀机。
她焦黑的手上,指尖在疯狂地生长。
新一波的杀戮,可能一触即发。
深知这点的莉娜,却还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
一击必杀的魔法、不能伤到无辜的奈川…
越是慌乱、越是无法思考。
“莲!!”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分散了莉娜的注意力。
她下意识地回头,竟然是高里!!
应该是匆匆前来的,右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看这里!”
高里苍蓝色的眸子似乎藏着某种类似的决绝和悲悯,无奈莉娜已经无法深思,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将左手里的一枚金币向上扔了出去。
火光照亮的黑夜,金币在升空。
她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
直到一阵风略过自己的身边。
金色的影子,剑出鞘的龙吟声,还有,一声痛苦的低呼以及差点被掩盖掉的、锋利的剑刃没入了什么的、沉钝的声音。
金币落到了地面。
然后,是剑、被抽出。
心跳似乎都慢了一拍,夹杂着沉闷的痛苦感。
终于醒悟的莉娜惊愕地想要转身,却意外撞入了一个拥抱。
她没有来得及转身。
高里从后面拥住了她,左手快速地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别看,都结束了。”
他温柔地安慰着浑身冰凉的女孩。
来自于身后的、他的气息,是一种莫名的温暖,在这带着几分寒意的夜。
只是,他的气息也无法淹没,剑刃、后方、浓稠的、血腥味。
新鲜的,血。
“你、做了什么?”莉娜颤抖地问。
剑技高超异于常人的他,很快就解决了困扰着她的问题。
非常快,毫不犹豫的。
“都结束了,不要再问了。”高里闷闷地回答。“回去吧…”
一如她刚刚对着奈川的、恳求的语气。
因为关心、因为不忍。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莉娜大声地喊叫。
就算为他死了。
就算醒来发现被独自丢在了陌生的地方。
就算被迫装成别人去成全他和席鲁菲鲁的婚礼。
就算陷入陷阱和诡计中还没有找到出路。
她从未觉得如此绝望和委屈。
从来,没有。
想要守护的一切、最后的一点点期盼,全部,都破灭了吗?
毁在了她最重要的人手里。
如他所言结束了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第一次,眼泪就这么轻易地涌出。
坚强如她,泪水,染湿了他的手心。
“我……”高里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话来。
想要代替她背负杀戮与罪孽,错了吗?
怀中的女孩猛的挣脱了他的怀抱,然后,转身。
中央,倒在血泊里的,两人。
“奈川,竟然到最后还是要保护、那个怪物。”
“是啊,高里大人的剑刺过来,直接用身体挡在她面前。”
“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感觉到危机结束了的士兵们,窃窃私语却都被莉娜听得清清楚楚。
温热的泪,更加汹涌澎湃。
“喂,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奈川?”
“这也是他的心愿吧。”高里将斩妖剑收回剑鞘,小心地看着情绪在失控边缘的女孩。
“呵、这也是他的心愿?”莉娜轻轻地笑着,可眼神里藏着疯狂,“他一定是宁愿陪着要保护的人一起去死,也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对吧?你是这样想的吧?”
高里诚实地点头。
“啪!!”
在众人惊悸的目光中,莉娜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高里的脸上。
“那么你怎么不去死!!你要保护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
打过他的手,发麻,疼痛感不减。
“那是因为……”
“不用解释!没有意义的!!”莉娜摇头,嘶哑着嗓子说道,“够了,已经够了,没有意义的……”
她晃晃悠悠地朝着奈川走去,因而才没有看见她身边的剑士眼中的哀恸。
此时没有人敢拦她。
只是几步路,仿佛走了几个世纪的漫长。
蹲在他们的身边,莉娜握起了奈川的右手,手腕上今天早晨才买来的护腕,此时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四周安静了下来。
在莉娜忽然感到奈川的指尖微动之后。
他还活着。
一息尚存!!
莉娜目光立刻转向了就站在高里旁边的侍卫长,“他还活着,给我找医生,快去!!!”
“嗯,啊?”
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侍卫长,在莉娜逼迫的目光里,迅速地转身往王宫的方向跑去。
莉娜满眼泪光,奈川苍白的脸色和已经冰凉的身体,她现在,连要救他、一定要救他的决心,都已经不敢,再有了。
高里失神地看着女孩握着奈川的手,苦笑在嘴角蔓延。
原来,一直以来,她,是这么、想的。
被她打过的脸,还在火辣辣得疼。
那一下,毫不犹豫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吧。
带着怎样的怨念,与痛恨。
只要想起,就觉得寒冷。
比这暗夜,更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