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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转载】麦田里的寿望者(by 荻野千寻)卷三Pace Up,Pace D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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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掉牙的事情,我决定还是往后搁一搁。这事只是听来惨烈,其实无聊透了。它唯一还称得上意义就是,我多少算照顾了一下崛田德男,我爱生气的老伙计。



 



马上就是年底了。崛田家的铺子里忙了起来,我让崛田多抽时间回去帮他妈妈照料铺子。他又是一副眼波闪动的样子。真是烦死我了。他不知道我是为了摆脱掉他那些无聊的笑话吗?总之,崛田是一副眼波闪动的样子,回家去帮他妈妈的忙了。我再也不想走进他家那条巷子了,我怕我会又掉下泪来。我讨厌崛田和他妈妈摆出一模一样的笑容来欢迎我,那样会让我掉下泪来。我情愿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冬日的街道上,独自想象他们母子在铺子里忙碌的样子。那样,我反而会微笑。



 



我能看见崛田妈妈用粗壮手臂把水产干货搬上货架。她一定这么做了几百年了。崛田那个不孝子!他又在朝着外面东张西望了。然后就从后面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崛田叫着“好痛”又开始磨磨蹭蹭地干活。后来蹦蹦跳跳地钻进来一伙孩子,咿咿呀呀地嚷着“新年快乐”,假装阔气在柜台上排出几枚零钱,他们是来换糖的。我又笑了,我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妈的丰富。



 



可是我只会想。要是能把它们写下来该多好。那一定会是一本生动的书。就叫做《不良少年三井寿在湘南冬日下午的闲逛随想》。怎么这么长?他妈的长。看来写一本书还真是不容易,连取个名字都这么难。就说痛苦先生那本书吧,那是个极为普通的名字,可你在知道他写了什么之后,发现它只能叫这个名字。就是这种感觉。给一本书取名字一定要这样。也许叫《麦田里的守望者》更好,意味深远,非常有趣。可是有人已经那么做过了。他不会高兴别人复制他的。那太没出息了。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做,那看起来像是你偷了什么似的。为什么我没有先想出这个名字呢?我总是来不及。也许到我死的那天也是,我会发现,我甚至来不及还给依斯柯莱普斯那只鸡。



 



我突然有点理解风间的那些怪僻了。虽然他从未和我说起过。但我知道他从来不会来不及。因为他知道物尽其用。如果你有两个杯子、两张床、两支笔,你就永远也来不及。你用一支笔写字的时候,就来不及用另一支。你的笔越多,你的来不及也就越多。你总想试试另一支的颜色,看看它能画出什么样的线条。其实你只是在浪费时间,你的时间都在试不同的笔,你什么也写不出来、什么也没有画、什么也来不及。但风间那样的人就不一样,他会好好地珍惜他手里这支笔,他用它拼命工作。直到用完,才会想到去买新的笔。我突然很想成为风间的笔或者杯子,物尽其用地过完我的一生。跟不会来不及的人一起,你也不会来不及。



 



电影院的彩条灯又亮起来了。这一天怎么就又过去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不过我想趁黑暗到来前,我可以看一场电影。如果它很感人,我可以在黑暗中流泪,没人会看见。



 



可这电影一点都不感人。这是一部喜剧。讲一个倒霉鬼如何幸运地生活。大多数喜剧都是这样的。主人公都是倒霉鬼,他们总是会出稀奇古怪的状况,有一个滑稽可笑的敌人(这种电影的反派也不会太让人讨厌),可在关键时刻他们总是特别地幸运,最后拥有美好的结局。不要瞧不起喜剧。多么糟糕的悲剧都能让人有点难过,只要你不是铁石心肠的家伙。因为你老捧着自己杯子不放,所以你格外在意那些悲惨的事情,格外地同情自己。但喜剧就不同,多出色的喜剧也不见得会让人笑,因为真正的快乐非常难得。我的生活又是怎样呢?它究竟是一出让人捧腹大笑的悲剧,还是一部让人泪流成河的喜剧?



 



坐在我旁边的两个人正在“谈恋爱”。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称他们为情侣。真正的情侣即便在最激情澎湃的时刻,也一定有其他的事情好做。人又不是动物。你不能在放映着一出喜剧的电影院里做这种事,因为这些电影都是8~12限制级的。可我旁边的两个家伙肯定不懂这些。他们就是那种从来不会去想到要去保护什么美好事物的人,除非是他所占有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拿块布把他们盖起来。我觉得他们就像是一块特别丑陋的伤疤。



1楼2006-06-30 11:04回复



     



    他怔住了。本想去搬花盆的手也跟着他一起停住了。他好像被刺痛了。真是笑死我了。我想他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我一点也不想跟他或者其他什么见鬼的、该死的脑外科手术专家聊天。我第一时间就让他明白了这点。



     



    我看得出他在忍耐。他一定忍耐了许许多多才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啊!可你对儿子忍耐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虚伪。仅此而已。



     



    “你妈妈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我决定让你住到我那里去。”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在想是不是从火星来的。他怎么能用他那套火星规则来处理地球人的事呢?我不说话。这又让他很难受。所以我就更不说话了。我欣赏着他难受的样子。



     



    “你不要为你那些荒唐的事得意了!如果我不是在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就冲你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要狠狠揍你一顿!”



     



    发火了。哈哈。你终于忍不了了!你也有忍不了、要打人的时候吗?我的天啊!“你要是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打一个试试。我的名声在这带坏透了。我可不在乎多一桩毒打生父的恶行。”我喜欢笑着跟他说这种话。不仅如此,我说打他可不是说说而已。别以为我不敢或是不忍揍他。



     



    他的手真的抬起来了,可是又放下了。这懦夫。他知道没有用。我已经对自己满不在乎,我能够因为一顿打就变成好人吗?这懦夫。他一定要等到做什么都没有用的时候才来。然后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我真想宰了他。他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除了给别人添麻烦,还能干什么呢?



     



    “你跟你妈妈一样。一定要把事情搞得无法挽回才肯求助。”



    “你还真了不起啊。”我站起身来,把屋门拉开。“滚吧,了不起的老头子。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的脸涨得通红。那可真是一点都不英俊。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我堵了回去。



     



    “你还是住口吧。老头。你跟那女人都一样。我比你们强百万倍。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不管受了多少亏待,我自己负责,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我也自己负责。就算将来我死了,我还是自己负责。我从不怪别人。你自己又怎样?你受不了我,就怪我,怪你的女人,你多了不起啊!放心好了,我不怪你,我只是恨你。恨你们这样的只会怪别人的懦夫!”



     



    他灰溜溜地走了。作为一个父亲,他威严扫地。我很高兴。我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也不能拯救什么,但我就是要那些混帐们知道他们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我要击垮他们那点可笑的体面,让他们在自己丑陋的灵魂前无所遁形。



     



    几天之后。他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去他家吃顿饭。他已经记起他还有个儿子了,所以他不能在漫天的欢声笑语中把我遗忘。遗忘在新年的、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不想给您的家庭抹黑,让您和您的家人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还是不去了。”我喜欢这么跟他讲话,一边想象着他那副可笑的、难受的表情。



    “……阿寿。我认为我是要为你负一点责任的。我妻子也欢迎你来……”



     



    我妻子???真是笑死我了。距离我高中时代的第一个春天已经有八百多万年了,他居然跟我说要为我负一点责任。真是笑死我了。真是他妈的笑死我了。我该挂电话了。不然再继续说下去,我要被三井老头逗死了。



     



    “先别!阿寿!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回来,随时都可以,随时……”



     



    我挂断了电话。



     



     



    我还是去了。不过没有在约定的那天。而是提前了20几个小时。我才不会去吃什么“我妻子”做的饭呢。这太可笑了。但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就站在屋外,透过那些世界上最干净的窗子,往里瞧瞧。通过一点蛛丝马迹拼凑出一个家庭的生活,像痛苦先生那样发几句议论。如果看到丑陋的东西,就像三井寿那样往里面丢几块石头。
    


    3楼2006-06-30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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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介意这件事。我能想象到你为它们、为我做了多少事。”风间转移了视线,他不再看我。他这人精得像个幽灵。



       



      “不会觉得遗憾吗?”



      “怎可能。”风间那样干脆地说道,“想想沙漠里的仙人掌,还有那些永远也不会开花的植物,你会不会为它们遗憾呢?它们自己又会不会为自己遗憾呢?我们都只是履行生命的使命罢了。它盛开了,然后死去,对于它来说,就足够了。”



       



      生命的使命。是呀。我们竟是这样的毫不相干。风间有他的使命,他不会为任何人停歇,也不会在意任何阻碍,他也不去叨扰别人的生活。他就像人类不曾涉足的丛林中的一株妖冶的植物,自生自灭,自在自得。这想法令我痛苦。太干脆,也太冷酷了。



       



      “你,”我突然想起我必须问他的问题,“有没有看过一本叫做《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书?”



      “《麦田里的守望者》?”风间说着,开始用眼睛在他林立的书架上搜索起来,“我不确定放在哪里了……你要看吗?”



      “不。”我连忙摆手。“这本书是讲什么的?我想知道。”



       



      风间的眼神模糊了一下。他在思考怎么说。“塞林格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影响了那个时代的很多人。不过我不知道,在今天是否还会有人在意它。因为你会觉得像书里那样的少年到处都是。至少在负面上很接近。它是讲一个叫霍尔顿的中学生,在被学校开除后,在两三天内游荡的经历。他在成年人的世界中看不到美好的东西,而他的周围,那些男孩、女孩的世界也被大人们的世界所污染,霍尔顿厌倦这一切。他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看护着一群孩子,在他们要掉下悬崖的时候,把他们接住。”



       



      “你怎么看呢,风间?”我问道,“这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很多人都说霍尔顿是个反英雄,是第一代的反英雄。似乎从他开始,英雄们不再策马扬鞭、扭转乾坤,而是充满了人性的弱点和对正统世界的反抗性。就我个人来看,他是出色的、极富人文精神的现代人的写照。这是最好的书。它实现了文学的使命。他对世界的批判和他的软弱就像我们自己,他的善良又是那么动人。不过,”风间似乎在迟疑他是不是要跟我说更深的内容,“这是一本不会解决问题的书。但它是文学,它深刻地反映了人。这就够了。”



       



      “解决什么问题?”



      风间望了我一会儿,接着说道:“就是说你看到它会很感动,但你仍然不知道该往哪走,该怎么走。这不是一个伟大英雄的故事,你看完后不能得出‘我要像某个人一样’的结论。我还记得书里面的有一句话很值得人思索。它说‘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男人为某种事业卑微地活着’。你究竟要怎么活呢?在我看来,这就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风间,你觉得我能做那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吗?”



       



      我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很孩子气,总之风间笑了。他那张消瘦的脸生动起来。



       



      “我知道你会很奇怪,”他说,“但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13楼2006-06-30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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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介意这件事。我能想象到你为它们、为我做了多少事。”风间转移了视线,他不再看我。他这人精得像个幽灵。



         



        “不会觉得遗憾吗?”



        “怎可能。”风间那样干脆地说道,“想想沙漠里的仙人掌,还有那些永远也不会开花的植物,你会不会为它们遗憾呢?它们自己又会不会为自己遗憾呢?我们都只是履行生命的使命罢了。它盛开了,然后死去,对于它来说,就足够了。”



         



        生命的使命。是呀。我们竟是这样的毫不相干。风间有他的使命,他不会为任何人停歇,也不会在意任何阻碍,他也不去叨扰别人的生活。他就像人类不曾涉足的丛林中的一株妖冶的植物,自生自灭,自在自得。这想法令我痛苦。太干脆,也太冷酷了。



         



        “你,”我突然想起我必须问他的问题,“有没有看过一本叫做《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书?”



        “《麦田里的守望者》?”风间说着,开始用眼睛在他林立的书架上搜索起来,“我不确定放在哪里了……你要看吗?”



        “不。”我连忙摆手。“这本书是讲什么的?我想知道。”



         



        风间的眼神模糊了一下。他在思考怎么说。“塞林格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影响了那个时代的很多人。不过我不知道,在今天是否还会有人在意它。因为你会觉得像书里那样的少年到处都是。至少在负面上很接近。它是讲一个叫霍尔顿的中学生,在被学校开除后,在两三天内游荡的经历。他在成年人的世界中看不到美好的东西,而他的周围,那些男孩、女孩的世界也被大人们的世界所污染,霍尔顿厌倦这一切。他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看护着一群孩子,在他们要掉下悬崖的时候,把他们接住。”



         



        “你怎么看呢,风间?”我问道,“这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很多人都说霍尔顿是个反英雄,是第一代的反英雄。似乎从他开始,英雄们不再策马扬鞭、扭转乾坤,而是充满了人性的弱点和对正统世界的反抗性。就我个人来看,他是出色的、极富人文精神的现代人的写照。这是最好的书。它实现了文学的使命。他对世界的批判和他的软弱就像我们自己,他的善良又是那么动人。不过,”风间似乎在迟疑他是不是要跟我说更深的内容,“这是一本不会解决问题的书。但它是文学,它深刻地反映了人。这就够了。”



         



        “解决什么问题?”



        风间望了我一会儿,接着说道:“就是说你看到它会很感动,但你仍然不知道该往哪走,该怎么走。这不是一个伟大英雄的故事,你看完后不能得出‘我要像某个人一样’的结论。我还记得书里面的有一句话很值得人思索。它说‘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男人为某种事业卑微地活着’。你究竟要怎么活呢?在我看来,这就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风间,你觉得我能做那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吗?”



         



        我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很孩子气,总之风间笑了。他那张消瘦的脸生动起来。



         



        “我知道你会很奇怪,”他说,“但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18楼2006-06-30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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