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西京拉着衣服坐了起来,自己把灯点上,大殿太过冷清,火苗一跃一跃,静的可以听到烛心燃烧的“滋滋”声,***不是人呆的地方,莫名的烦躁,西京低声骂道,骂完了却又觉得莫名的堵得慌,起身往外看了看,叹了口气等着。 殿外有‘簌簌“衣料摩擦的声音,西京看到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落在了眼前,仿佛一片月色,浮在了黑曜石的地面上。西京微微苦笑:“阿璎,好久不见。” 白璎今夜看到昭明有变,急急赶回,心里却像松了口气般的平静,终于,终于能回来了,能回来再见他一面了,哪怕是,最后一面。 紫宸殿里的空气又薄又冷,呼吸间看得到白色的雾气一小团一小团地消失在空气里。白璎轻轻皱起眉回头打量他的师兄,昔年的守城悍将,落拓游侠,复国骠骑大将军。。。全都化为了淡薄的影子,只在眉目间依稀得见当年的英武,仿佛时间也落了霜,点染了他的双鬓。原来时间,是真真切切的过去这么久了,再也回不去了。 “师兄。。。真岚他。。。”白璎往前迈了一步,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直接问道。西京一挥手打断她,“晚了。阿璎,都晚了。。。” 白璎很久没看自己的师兄醉过,可今晚却觉得像是回到了百年前,那时的师兄沉浸酒中不能自省,对于空桑,不想问也不想理。今天西京的语气就仿佛那时般,心灰意冷,连讽刺都懒得动一动唇角。 “师兄你的意思是。。。?”白璎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又上前一步。 “呵呵,那小子,总算是可以歇一歇,不为空桑操心啦,阿璎,他累了,真的战不动了,”西京摇头苦笑,心疼又好笑“师兄不是怪你,师兄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理由,可是师兄实在是没办法,你不知道我这几年看着他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小子一根筋,六部那些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也知道。。。”西京伸出手搭在白璎肩上,疲惫地笑了笑,缓缓道“阿璎。。。你这么久没回来了,好好陪陪师兄吧。” 白璎的瞳孔猛地一缩,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突然扎在了心里,晚了,怎么会晚了,昭明星明明还没有陨落,怎么会晚了!白璎迅速转身,殿外远处的苍穹尽头,“师兄!可是你看,明明命星还没。。。”甩手指向身后。 西京眼光一闪,笑了起来“呵呵傻丫头,他若是想。。。让命星晚坠个把时辰又算得了什么。” 禳星之法的确不是什么禁术,白璎思及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莫名的有点心慌,空落落的少了点东西,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痛,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晚上睡着之前会想起来的那个人。白璎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静下心想想会觉得有些奇怪,十七年没见了,偶尔还会想念的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却只是有些不舍和隐隐的不甘。反正都是见不到,那以后的日子那和这十七年也没什么分别。。。吧?这十七年,真的是看淡了,情绪都磨平了,那些太过激烈的感情,真的是提不起来了。 西京看着自己的师妹,心里涌上来的大都是不安。有些事情,如果是真的不说就不会发生的话,那该有多好。白璎侧身站着,整个人镀着殿外积雪反出的光,表情柔和。西京一瞬间有几分恼怒,那小子虽然不说,可瞎子都看得出来,就算抛去他自己不得不做的打算,他还是念着自己的小师妹的,他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人念着,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但还是无济于事。这个稻草他抓了十七年,或许更久,但终于还是陷了下去,万劫不复。西京暗暗地摇摇头,从来就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懂过他,而自己的小师妹,就算再怎么经历过大风浪,在自己眼里也不过是个得宠着的女孩家,而且感情这事,本不容他人置喙,何况事情本没有如此单纯。好吧,其实谁都没有去指责谁的资格。不论是他还是她。 天色渐渐发明,有层次的一层层渲染上颜色。白璎终于看到了这片江山,自己离开了十七年的,故国。一夜大雪,江山缟素。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西京提议,“等雪小些。” 白璎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西京在大殿里为已逝的帝王守了一夜的灵,作为空桑的骠骑大将军尽忠地守着光华帝最常呆着的地方,现在也觉得寒气逼上了身子,外面的雪还纷纷扬扬地下着,西京忍不住觉得像是江山戴孝,只因为帝王已经不在。 “阿璎,跟师兄回去吧。”西京看了看白璎单薄的衣衫,皱了皱剑眉,把披风解了下来“师兄上了岁数不中用了,你看看,这才什么天气,就带了披风,正好,你快穿着,别冻着。” “西京大人——”温朗的声音稳稳地传了过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错落不齐,有几人远远地走了过来。一夜无人前来紫宸殿,不仅仅是因为将军守灵,更是因为西京大将军是光华陛下多年好友,不忍来打扰将军思念故人。西京看着那几人,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