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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帖]月之影,影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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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片漆黑。
她惊恐地伫立其中。
某处传来高昂而清脆的音色,那是水滴敲打在水面的声音。黑暗里有着微弱的回声,让人以为似乎是身处在完全黑暗的洞窟里,但她知道并非如此。
黑暗好深邃、好……巨大。在这天与地都不存在的黑暗中,出现一抹淡淡的鲜红色光晕,鲜红的光在变形、舞动,仿佛黑暗的彼方有火焰在燃烧。
逆着红光,可以看见数不清的影子,是一群异形怪兽。
它们从亮光之处边跳边朝这边跑来。虽然看起来是各式各样的动物,有猴子有老鼠有鸟,但每一种都和她在图鉴上看过的模样有些差异,而且这些赤兽、黑兽与青兽,每一只都比实际上的动物大了好几倍。
它们高高挥舞着前脚,小跑步过来,一边还跳起来在半空中转圈圈,仿佛是热热闹闹的迎神庙会队伍正在接近。不过说它是热闹却又和热闹不太一样,说它是迎神队伍却又和迎神队伍大不相同。
这些异形是朝着牺牲者的方向往前冲,它们是为了即将在血祭中献上贡品而欢喜,所以才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证据,就是杀意正随风吹袭而来。这群异形中跑在最前头的已经离她不到四百公尺了,每只野兽都咧开大嘴,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可以看出它们欢呼的表情。没有叫喊声也没有脚步声,只有类似水滴滴落在洞窟里的声音持续回荡。
她所能做的只是睁大眼睛,注视着逼近的影子。
——等它们来了,我就会被杀。
心里虽然明白,却动弹不得。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四分五裂、会被吃掉,身体仍然动也不能动。然而就算身体可以动,也无处可逃、无法对抗。
她觉得体内的血液在逆流,甚至觉得可以听到逆流的声音,那就像是汹涌的波涛声。
眼看着距离已经缩小到三百公尺了……
阳子惊醒了过来。
她感觉到汗水沿着太阳穴流下,眼睛酸得要命,於是赶忙拼命地眨眼,接着才终於深深地喘了口气。
『是梦……』
她发出声音想要确认一下。她一定要好好的确认一下,要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会觉得很不安。
『只是个梦。』
不过是个梦,不过是个最近连续作了一个月的梦罢了。
阳子缓缓地甩甩头。房间里因为厚窗帘的缘故而暗暗的,拿起枕头旁的时钟一看,离该起床的时间还很久。身体很沉重,连想要动一动手脚都觉得有困难,好像被黏住了一样。
第一次作那个梦大约是一个月之前的事。
起初只有一片黑暗。耳边传来水滴进空洞中的尖锐声音,她则孤伶伶地伫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心中充满不安,身体想动却动弹不得。
同样的梦连续作了三天之后,黑暗中开始出现鲜红的光晕。梦中的阳子知道,有很可怕的东西将从光的那一边过来。她连续五天因为这个黑暗中出现光的梦而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她看到了影子。
一开始看起来像是漂浮在红光中的脏东西,等到好几天都梦到同样的梦之后,她才发现那东西正在靠近;等她明白那是某种成群的东西时,又花了几天;然后再经过数日,她才知道那是异形怪兽。
阳子将床上的绒毛娃娃拉到身边。
——已经离我很近了。
那群东西花了一个月从地平线那端跑过来,恐怕明、后天就会抵达阳子身边了。
——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阳子甩甩头。
——那是梦。
就算连续作了一个月,而且内容每天都有一点进展,梦仍然只是梦。
即使试着这样说服自己,还是无法拂去胸中的不安。心脏快速鼓动,耳朵深处仿佛能听见血液如潮浪奔腾的声响,沉重的呼吸灼烧着喉咙。阳子抱着填充娃娃好一阵子,像是在寻求依靠。
她撑着睡眠不足又疲倦的身躯勉强起床,换上制服下楼去,做什么都觉得提不起劲的,随随便便地洗个脸就走进了餐厅。
『……早安。』
她向面对着流理台正在准备早餐的母亲打声招呼。
『起来啦?最近都很早嘛!』
她的母亲边说边回头看阳子,随意的一瞥停留在阳子身上,立刻变成了很严厉的表情。
『阳子,是不是又变红了?』
阳子原本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呆了一下子,接着才赶忙用手将头发束起来。



1楼2006-07-03 22:27回复
    以往她都会先把头发绑好才到餐厅来,今天早上却将睡前绑好的头发解开,只插了一个发梳。
    『是不是染一下比较好?』
    阳子只是摇摇头,披散下来的蓬松发丝轻轻擦过脸颊。
    阳子的头发是红色的,原本颜色就很浅了,只要一被太阳晒或泡在游泳池里还会退色。她的头发现在留到背上,发梢的颜色变得很淡,因此看起来就像真的去染过一样。
    『不然的话,要不要再剪短一些?』
    阳子不发一语地低着头,默默地迅速将头发编起来。编成整齐的麻花辫之后,颜色看起来就比较浅了。
    『你这到底是像谁啊?』
    母亲表情冷冷地叹了口气。
    『上次你们老师也问过我,你这到底是不是天生的?所以我才觉得你干脆把头发染一下好了。』
    『可是我们不准染发。』
    『那剪短一点好了?这样起码不会那么明显。』
    阳子不说话,母亲则一边倒着咖啡,一边用冷淡的口气继续讲。
    『女孩子家最重要的还是整洁朴素,不要太显眼,要老实一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引人注目,不是要打扮得很招摇,但被人家怀疑总是很丢脸的,因为人家甚至会因此而怀疑你的人格。』
    阳子沉默地盯着桌布。『我猜一定有人看到你的头发,就以为你是不良少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人家当成
    太妹吧?我给你钱,放学后就去剪一剪。』
    阳子偷偷地叹气。
    『阳子,听到没有?』
    『……嗯。』
    她一面回答一面将目光投向窗外。颜色忧郁的冬季天空非常辽阔,二月过了一半,天气依旧严寒。

    阳子就读的是平凡的女子学校。这所私立高中除了是一所女子学校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长处。阳子会到这里就读也是她父亲自行决定的。
    阳子中学时,成绩比较不错,要考上师资力量强的更好的高中也并不是很困难。但父亲却让她到离家近,校风严谨的这所学校就读。
    最初的模拟考试成绩并不理想,但因为父母都认为这所学校比较好,父亲又特别坚持,所以阳子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她现在身上穿的制服是一年级入校时的制服,也是阳子最喜欢的衣服。
    “早上好。”
    阳子一进教室就大声道了声“早安!”。有两三名女学生向阳子挥手致意,其中一名还向阳子跑了过来。
    “中岛同学,数学课本带了吗?”
    “恩。”
    “不好意思,借看一下。”
    阳子点点头,走到窗边自己的座位上后,马上拿出了课本。几个女孩子也立刻围着桌子,开始写着自己的作业。
    “中岛同学真的很认真啊,果然不愧是班长。”
    她的话让阳子微微笑了一下。
    “真的,很认真。从来不会浪费时间,睡觉也很准时,也不会出去玩。而且成绩还是那么好,头脑好的人真是好啊。”
    “就是啊,像作业这样的问题一会儿就解决了。”
    阳子慌张的直摇头。
    “没,没有的事。”
    “那,你喜欢学习吧!”
    “不是吗?”
    阳子笑了一下。
    “我,我母亲很严厉。”
    她说的是事实,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睡觉前要一道道检查,所以没办法偷懒。”
    母亲对阳子的学习要求很严格。成绩无论如何都不能退步。母亲说:“与其学做家事,还不如去补习班的好。”所以阳子才会很认真的学习,喜欢与否根本就不重要。而且,成绩不好时,老师的训斥也是很可怕的。
    “呀,真是一位重视教育的妈妈。”
    “就是啊,一天到晚念着学习,学习的。”
    “知道,知道。我家也一样啦。一见我就嚷着要我学习。我自己可没那么爱学习啊。”
    “是啊。”
    正在阳子点头之际,一个女孩很小声的叫了一声。
    “啊,是杉本。”
    教室里走进来一名少女。
    大家的视线纷纷转向她,然后又迅速离开。寂静和装模作样的空气在教室里流动。
    这个女孩成天一个人看着书,也无视学校的纪律,在这个班上足足半年之久也没主动和别人说过话。就因为她是这样子,给人一种非常目中无人的感觉。这样的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阳子左边的位子后弯下腰。
    “中岛同学,早上好。”
    她用非常客气的声音向阳子道了一声“早”,而阳子也立刻回答了她,但惊慌的神情一目了然。一不留神回答的结果居然换来同学们的冷嘲热讽。
    


    2楼2006-07-0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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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4 05:3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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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瞪口呆的女老师和同样目瞪口呆的同学们顿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
      阳子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面红耳赤。
      她睡着了。这阵子因为作梦所以睡得很不好,晚上往往睡得很浅,白天就常因为睡眠不足而在课堂上打瞌睡,但是作梦还是头一次。
      女老师很不高兴地走了过来。这位老师莫名其妙地老是对阳子看不顺眼,阳子咬住嘴唇,心想真是倒楣。大多数的老师对阳子的评价都不错,唯独这位老师,不管阳子表现得多么听话,还是和她相处得不好。
      『太过分了。』
      她边说边用英文课本敲阳子的桌子。
      『就算学生打瞌睡不稀奇,我也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休息得那么舒服,竟然睡到迷糊了。』
      阳子低着头回到座位。
      『你是来学校做什么的?要睡觉的话在家睡就行了吧?不喜欢上课的话,不用来也无所谓啊!』
      『……对不起。』
      老师用课本的一角敲着桌子。
      『还是你晚上要吃喝玩乐太忙了?』
      同学们在狂笑。笑得不那么夸张的同学中,有一些是她的朋友,而左手边则传来非常刻意的笑声。
      女老师很随便地扯一扯阳子垂在背上、编成一条辫子的头发。
      『……你说这是天生的是吧?』
      『……是。』
      『真的吗?我高中的时候也有一个朋友,她就有这样的头发。我怎么会想起她呢?』
      老师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当然罗,她跟你不一样,是去染的。三年级的时候她被留校察看,结果就休学了。不知道她如今在做什么呢?真是怀念啊!』
      教室里发出此起彼落的窃笑声。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要上课?』
      『……有。』
      『是吗?那整堂课都给我站着,这样就不会睡着了吧?』
      老师这样命令她之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回讲台。
      在她罚站上课的这段期间,教室里的窃笑声不绝于耳。
      那天放学后,阳子被导师叫去,大概是听说了英文课上发生的事。
      她被叫到教师办公室,盘问了很久有关她的日常生活。
      『有的老师在问,你是不是晚上都在外面玩?』
      中年的班导师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
      『告诉老师,是不是你晚上熬夜在做什么事?』
      『……没有。』
      总不能把作的那些梦告诉别人吧。
      『你看电视看到很晚吗?』
      『不,是因为……』
      阳子急忙找个理由。
      『因为我期中考成绩退步了……』
      老师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
      『喔喔…这样的确是不太好,原来如此啊!你听我说,中岛。』
      『是。』
      『不管你在家念书念到多晚,重要的课不认真听就没有意义。』
      『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我知道你很容易被别人误会,都是因为你的头发太显眼害的,你要不要想办法处理一下?』
      『我今天本来想去剪的……』
      『这样啊!』
      导师说着就点点头。
      『你是女孩子家,这么做可能心不甘情不愿,但老师这样想是为你好。不然总是有老师说你染头发啦、很爱玩什么的。』
      『是。』
      导师向阳子挥挥手。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老师再见。』
      阳子向他行个礼。就在此时,有人在背后说话了。

      『……找到了。』
      和声音一起出现的是淡淡的海水味道。
      导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阳子的背后,於是阳子也回头了。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不过那是张从没见过的面孔。
      『就是你。』
      这男人直直地看着阳子说。他的年纪大约三十岁不到,是个让人看了不由得有点吓
      到的怪异男人,穿着下摆很长、类似和服的衣服;光是他那有如能剧面具的脸和留
      长到膝盖的头发,就已经不寻常到令人觉得奇怪了,更别提他的头发还是种很不自
      然的浅金色了。
      『你是谁?』
      导师很不高兴地质问。那个男的不但好像完全听而不闻,竟然还做出叫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跪在阳子脚边,深深地向她叩头。
      『……终於找到您了。』
      『中岛,你认识的人吗?』
      听到导师这样问,吓呆的阳子赶紧摇头。
      『不是。』
      由於事情实在太诡异了,不只是阳子,连导师似乎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反应。就在他们满心疑惑的注视之下,那个男人站起身来。
      『请您和我一起走吧。』
      


      4楼2006-07-0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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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远离城市的海边,在面临港口的防波堤上,阳子才从这个粗暴的运送方式下
        解脱。

        狒狒把怀里的阳子放到地上,趁着阳子喘口气时,一语不发地消失了。阳子东张西
        望地想知道它消失到哪里去,却看见那个男人手提宝剑,从堆叠在一起的巨大消波
        块间钻出来。(xiaoweisan言:有没有人觉得景麒的行动很诡异?搞不懂这人用土
        遁术干什么去了?)

        『你平安无事吧?』

        阳子闻言点点头。她觉得晕眩,因为狒狒跳来跳去地让她头昏,除此之外,她认为
        超乎常人理解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也是部分原因。

        她手脚发软,一屁股坐下去,毫无理由地开始流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阳子望着不知何时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阳子抬起头用疑问的
        眼神看着对方,但他却一副不打算说明的样子。

        阳子垂下眼睛。那男人的态度太过冷酷,让阳子提不起勇气去质问,於是她将颤抖
        的手环抱着膝盖。

        『……好可怕。』

        听到阳子喃喃自语,男人以强硬的语气吐出几句话。

        『您还在好整以暇地说些什么?它马上就追来了,没有空让您悠闲地喘气休息了!』
        (xiaoweisan言:看这段时我真的很想扁景麒,稍微说明下状况会死啊?可惜没有
        人代表月亮教训一下他。)

        『追……追来?』

        阳子惊讶地抬头看,男人点点头。

        『没办法,因为您未能将它砍死。虽然骠骑一行正试图阻止它,但恐怕是撑不了太
        久。』

        『你是说那只鸟吗?那只鸟是什么东西?』

        『蛊雕。』

        『什么是蛊雕?』

        男人流露出轻蔑的眼神。

        『就是它。』

        阳子退缩了一下。这算哪门子的说明啊?但是抗议的话却哽在喉咙。

        『你是谁呢?为什么要来帮助我?』

        『我是景麒。』

        短短的一句,接着就没有进一步的说明了。阳子轻轻地叹口气。原来那个台辅不是
        他的名字啊?阳子虽然想问,但是现在的气氛好像不适合问问题。

        她很想从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面前逃走,赶快回家,但书包和外套都还放在教室里。
        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去拿,可是也不能就这么回家去。(xiaoweisan言:为什么不
        能?!天哪,都卷进异世界纷争这种大事里了,还顾虑什么书包!!)

        『——您准备好了吗?』

        阳子正觉得不知如何是好而蹲在一旁,出乎意料地被问了这个问题。

        『什么东西准备好了?』

        『我问您已经可以出发了吗?』

        『出发?去哪里?』

        『那里。』

        『那里』到底是哪里?阳子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见男人把满脸茫然的阳子的手给抓
        住。阳子心想,这是他第几次抓着我的手臂了?

        为什么他从不给人满意的答覆,却老是想要强迫自己做这个做那个?

        『……等一下。』

        『没时间了。』

        男人用焦躁的语气说。

        『我已等候多时,没空再等了。』

        『那个地方在哪里?要花多久时间?』

        『一直走的话,去程要一天。』

        『这么远?那不行。』

        『怎么不行?』

        阳子受到责备而低下头。就算她想去看一看状况,也得考虑到对方是个来路不明的
        人。

        单程要花一天对阳子来说是个不可能的数字。她可以向父母解释一下就离开家吗?
        思想顽固的双亲,绝不可能准许阳子单独旅行的。

        『……我不行。』

        她觉得好想哭,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的不但什么都不告诉她,还用可怕的
        表情硬是作出无理的要求。

        她怕哭出来又会被骂,於是拼命忍住眼泪。

        阳子一个劲地抱住膝盖,什么也不说。此时突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台辅。』

        男人抬头望天空。

        『蛊雕来了吗?』

        『是。』

        阳子的背脊窜过一阵凉,那只鸟追来了。

        『……帮我。』

        阳子抓住男人的手臂,他回头看着阳子,将手里提着的剑递过去。

        『想要保命就用这个。』

        『可是我不会用这种东西。』

        『它只有您可以用。』

        『我真的没办法嘛!』

        『那我将宾满借给您。——冗佑!』(xiaoweisan言: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刚才不
        拿出来?)

        他一呼唤,就从地面上出现了半张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脸色非常难看,仿佛是石头做的,凹陷的眼睛像血一样红。从地底冒出来
        的头下面没有身体,只有半透明果冻状的东西,像水母般纠成一团。

        『……那是什么?』

        他毫不理会轻声发出哀嚎的阳子,继续从地面钻出来,接着直接朝阳子飞过去。

        『不要!』

        阳子企图逃跑,但是手被景麒抓住了。

        想逃却逃不了,这时阳子的脖子后面突然有个重重的东西骑了上去,她知道,就是
        那颗头!阳子感觉有种冰冷又软趴趴的东西钻进制服的领口,於是她尖叫起来。

        『不要!拿开!』

        没被抓住的那一只手拼命乱挥,想把背上的东西拍掉,但景麒却将这只手也抓住了。

        『不要啦!哇!』

        『真是不听话,冷静一点。』

        『不要!人家不要啦!』

        冰冷浆糊般的东西从背上朝手臂蠕动,阳子还感觉到脖子后面被一个东西用力压住,
        不由得发出哀嚎。

        她双膝一软差点坐下去,然后身子扭来扭去硬想甩开男人的手,结果臂膀一挣脱束
        缚就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当她半惊慌地两手去拨脖子后面时,却发现什么都摸不
        到了。

        『什么?怎么回事?』

        『只不过是冗佑附身了。』

        『什么附身?』

        阳子双手在全身上下摸来摸去,但是那种奇怪的触感已经从身上消失了。

        『冗佑就会使剑了,把这个拿去用吧。』

        男人冷冷地说着,同时把剑递过去。

        『蛊雕速度很快,如果连那一只都杀不了,一定会被追上的。』

        『连……那一只?』

        连那一只,这意味着还有其他的追兵吗?就如同梦中的情景一样。

        『我……我做不到。而且,刚才那只叫冗佑还是宾满的动物跑到哪里去了?』


        男人没答腔,抬头看天空。
        


        8楼2006-07-0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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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月之影,影之海》第一章、第七节 

          还来不及回头,阳子就听到背后传来怪声。

          阳子举目望着声音的方向,剑则被塞进她的手心。她不再去管那把剑,转过身去,
          只见身后的天空中,展翅的巨鸟正准备降落。

          她开始哭喊,立即明白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逃命的速度绝对比不上那只鸟俯冲而下。她不会用剑,她没有对抗怪物的勇气,她
          没有保护自己的方法!

          眼看着粗大的脚爪越来越接近,她想闭上眼睛却无能为力。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一个剧烈的声音响起。随着那像是岩石彼此撞击的声音,仿佛
          斧头般沉重的钩爪在她面前停住了。

          挡住爪子的是剑,而将剑半拔出剑鞘举在眼前的,正是自己的双手。

          但她连问自己为什么的时间也没有。

          阳子将剩下的剑身抽出,边拔边划向蛊雕的脚。

          腥红血花四溅,伴随着微热的温度喷上阳子的脸。

          阳子傻掉了。

          使剑的人当然不是阳子,而是手脚自己动起来,斩掉了正想狼狈地向上飞的蛊雕的
          一只脚。

          鲜血再次飞溅弄脏她的脸,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到颈项,流进领子里。那触感让阳
          子颤抖。

          阳子的脚仿佛要避开横飞的血沫般后退几步。

          逃窜到空中的巨鸟。立刻重新摆好姿势俯冲下来。

          在她挥剑去砍鸟翼的同时,随着身体的每次动作,阳子都感觉到身上窜过一阵阵冰
          冷的滋味。

          ——是它,是那只叫冗佑的野兽。

          翅膀受伤的巨鸟一面怪叫一面朝地上冲。阳子注视着鸟,此时她明白了,是那只叫
          冗佑的动物在操纵她的手脚。

          拍动翅膀有如在痛苦挣扎的巨鸟朝阳子而来,庞大的双翼像在敲打地面。

          阳子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闪身的同时剑也深深砍进巨鸟的身体。

          温热的血液淋上她的头顶,手上则还残留着斩断骨与肉的骇人触感。

          『不!』

          嘴巴虽然听从阳子的意志在喃喃抗议,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毫不理会沿着身体流下的血液,把剑深深刺进摔到地面上挣扎的蛊雕的翅膀中,
          再用刺穿的剑直接划裂巨大的翅膀。

          然后阳子转身,面对着喷着血沫嚎叫、痛苦扭动的巨鸟的脖子。

          『不……住手!』

          巨鸟倒在地上,虽然用力拍打着受伤的翅膀,但翅膀却已无法负载体重飞起来。

          阳子的剑避开了在半空中挥舞发出声音的翅膀,直接刺穿它的身体。那一刹那阳子
          虽然避开了目光,但那切开软绵绵阻碍物的触感却还留在手上。

          她将剑拔出后马上又高举,毫不犹豫地劈向鸟颈。剑被颈骨卡住了。

          再次把剑从黏稠的血肉里抽出举起,接着将染成鲜红的鸟颈彻底砍断,把剑用还在
          抽搐的翅膀擦一擦,最后手脚不听使唤的状况才停了下来。

          阳子哀嚎,终於将剑给丢开了。



          阳子把身体探出堤防的一端呕吐。

          她一边抽噎一边爬下丢在海里的消波块,跳进水中,完全没意识到现在才二月中,
          海水仍冰得刺骨,一心只想着要把满头的血给洗掉。

          她疯狂忘我地泼着水,等到好不容易镇定一点时,却抖得没办法从水里爬起来。

          慢慢地爬回堤防,她这时才又哭出声来。恐惧和嫌恶感让她不得不哭。

          等她哭到声音哑了,没力气了,这时景麒才开口。

          『已经好了吗?』

          『……什么好了?』

          她茫然抬起头,只见景麒脸上毫无表情。

          『不是只有它一个追兵而已,下一个追兵马上会到。』

          『……所以呢?』

          她的神经某处似乎麻痹了,对『追兵』一词并不觉得恐惧,对男人正眼瞪着她也不
          感到害怕。

          『追兵很难对付,为了要保护您,只有请您跟我一起走。』

          阳子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要!』

          『这么说很不懂事。』(xiaoweisan言:景麒你实在不可爱。)

          『我受够了!我要回家!』

          『回家之后一定不安全的。』

          『我不在乎,管它的。我好冷我要回家。……把那个怪物拿掉啦!』

          男人盯着阳子不放,阳子则淡淡地回看他的眼睛。

          『它附在我身上对吧?快把那个叫什么冗佑的野兽拿掉。』

          


          9楼2006-07-03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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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有黑兽也有青兽。

            阳子呆了。

            『那是……』

            是它们。这个景象就是——

            阳子尖叫。

            『不!快逃啊——!』

            女人用手摇一摇阳子,像是在安慰她。

            『正是如此,请您坐好。』

            『不!』

            女人将阳子的身体压下去。

            『请用力抓住骠骑。』

            『那你呢?』

            『我尽可能去阻止它们。请紧紧抓着骠骑,而且最重要的是绝不能把剑放开。』

            看到阳子点头答应,女人将手放开,然后往漆黑的天空一蹬,向着背后疾冲而去。
            金褐色条纹的背影,刹那间就被黑暗所吞没。

            阳子的周遭除了黑暗之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狂风卷起,让阳子开始摇晃。

            『骠……骠骑……先生。』

            她小心地趴在骠骑背上说话了。

            『什么事?』

            『我们逃得了吗?』

            『不知道。怎么了?』

            它用毫不紧张的声音回答之后,

            『上面!请小心!』

            『什么?』

            阳子抬起头,眼中映着隐约的红光。

            『是号喻。』

            手臂紧紧抱着的动物才刚说完就身子一闪,横跳向半空中,旁边有个东西则以惊人
            之势往下坠落。

            『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骠骑在空中左右跳来跳去,一边急遽地减低高度。

            『拔剑。——有埋伏,我们被包围了。』

            『天哪!』

            阳子大叫,眼前的黑暗中亮起淡淡红光,逆着光可以看到某种黑黑的影子,成群的
            东西像在跳舞一样,越来越接近。

            『不!快点逃啊!』

            我才不要拿剑呢!她心里这么想的瞬间,突然感觉到有种冷冷的东西慢慢摸着她的
            脚。(xiaoweisan言:是不是有点恐怖?)

            跨骑着野兽的阳子,两膝啪的一声用力夹住骠骑的身体。冷冷的东西爬上脊背,把
            阳子的上半身硬从骠骑背上扳坐起来。

            手已经自作主张准备战斗了。她的双手放开骠骑,把剑拔出来,然后将剑鞘往背后
            一插,塞进裙子的腰带里。

            『……不要!住手!』

            右手抓剑摆好架势,左手则紧紧揪住骠骑身上的毛。

            『求求你,不要!』

            那群东西靠过来,骠骑则迎上去,双方如疾风般冲向前互相交锋。

            骠骑跳进那群异形之中,阳子的手则顺理成章,对猛然杀到的巨大怪兽挥砍。

            『不!』

            阳子闭上眼睛。只有尖叫和闭眼两项是阳子的意志还能左右的。

            她从未杀过活的东西,连上生物课要解剖时都不敢直视。她希望不要有人害自己杀
            生。

            剑不动了。骠骑的声音传来。

            『不要闭眼睛!这样冗佑就没办法动了!』

            『我不要!』(xiaoweisan言:所谓的自掘坟墓就是指这种情形……)

            野兽突然猛地往旁边跳跃,让她的头往后一仰。

            不管它前后左右如何跳来跳去,阳子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她不想看到杀戮。既然闭
            上眼就能阻止那把剑,那她怎么可能会睁开呢?

            骠骑用力往左一跳。

            突然间,她觉得受到一股冲击,像是撞上墙壁一样。阳子听到像狗哀嚎般的短促叫
            声,於是马上张开眼睛,但眼中只见深深的漆黑。

            她还来不及思考,骠骑的身体就用力一倒,毛皮的触感从双膝之间消失了。

            连尖叫的空暇都没有,阳子被抛进半空中。

            因惊讶而睁开的眼睛里,映入某种猛冲而来、看起来像野猪的怪兽,右手则感受到
            斩肌破骨的重重冲击。刺进阳子耳中的,是怪兽的咆哮和自己的哀鸣。

            那是她感官中最后体会到的东西,接着就坠入了黑暗。


            12楼2006-07-03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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