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不远的市中心，一家在黑道上有着赫赫威名的武馆，那里是整个日本最大的地下拳馆。
远远地跟着的是佐久间雅史，这次算是有了经验，车上有三个人打算轮流坚守。
绯红色的地毯铺展开来，白衣的侍者恭敬而有礼，拳王的贵宾被指引到了后台的房间，已经到了八点半，十三身着一身灰色西服，随着人群进入房间，显得并不显眼。
“小哀姐好。”十三笑容也是难得的格外灿烂。
“晚上好。”哀浅笑这点头，虽然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奇怪。
你应该不比我小吧……
哀和vermouth都不会知道，yaffy在给哀的电脑再次换上新的键盘记录器之后，在沙发旁发现了一点白色。
是动物毛发。
Yaffy仿佛完全没有发觉一般走过，只是在路过客厅的时候对兰说了一句：“别去地下室，小哀不喜欢被打扰。”
是那只小狐狸的。
Yaffy很确定，回到房间后邮件发给佐久间雅史，也确认了车上确实有一只小白狐。
“有流星诶。”楚诺半躺在树冠上，笑嘻嘻的说着。
“嗯，许愿么？”charm偏了偏头，也看向星空中划过的耀眼光芒。
“呵，我可不信这个。”楚诺笑的很爽朗。
“无聊。”charm嘟囔一句，看着转瞬即逝的流星，闭上了眼。

我跟着她们的对话，左看看，右看看，怎么觉得那么像是在交流养狗心的什么的。
等到两位交流完，又一次分道扬镳，只不过互换了位置，我跟着chris上了车，只不过这次是换成了我来开。
Vermouth一下一下的刷着鲜红的指甲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专心开车。
“该叫姐姐吧？”她没头没尾的一句，却是问句，以至于我脱口而出的回答。“妈妈。”
“嗯？”她倒是有些愣神。“你没告诉他们？”
“没有。”再一次的脱口而出，我就确认这个契约里所选择的人是vermouth，就自动把sharon和chris给包括进去了……
十点半了，哀享受到了最近距离观看比赛的待遇，虽然她自己对此并不是太感兴趣，坐在十三的右手边，哀习惯性的抱臂，微微后仰靠在坐垫上，看着这场颇为激烈的热身赛。
这种早在古希腊和罗马时代就有记载的运动，在哀眼里实在是比不上那一排排的数据有吸引力，但是身后的观众显然不这么认为，当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看台上的怒吼声震耳欲聋，几乎所有观众都兴奋的为拳手加油。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压在他们身上的金钱而加油。
这种地下黑拳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相关的赌博，当然激烈的比赛造成的门票也是一笔收入。
嘭——
一个拳手被一拳直接掀翻落地，哀听到身旁的十三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对哀低声道：“抱歉失陪一会，我该上场了。”
“期待你的演出。”哀微笑颔首。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传来，哀回头看过去，刚刚那个被击中的红方拳手被直接扔下了拳台，摔在了地上，头一偏，嘴角开始流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扁平下去。
没救了，哀很清楚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对手是个肤色黝黑的高大男子，虽然十三也有一米八三左右的身高，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有些不够看，他大约身高两米，但是却不显得瘦弱，双臂上突起的肌肉有着别样的力量美。
不错的家伙呢。
等到裁判照例宣读之后，退向中立角，比赛，开始。
几乎是一瞬间对手就连出了数拳，动态视力并不太好的哀只能看到模糊的连影，十三快速的闪避着，虽然躲不开拳头，但是却卸掉了大半的力道，看准机会就是一腿，踢的是高位，这样不稳定的下盘显然不适合拳击这样快速而近身的战斗，但是十三似乎没有这个顾虑，直接踢向了对方头部。
很自然的向后仰头，想要避开这一下，同时伸出左手去抓对方脚腕，右脚前迈要去绊脚。
嘭——
那一腿的力量显然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对手直接被砸到了侧面的中立角台柱上，脚下一滑的十三却撑着立刻站了起来，笑着看向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吐血的对手。
裁判开始数秒。
十三扬起头，向看台扬了扬拳头。
回应他的是观众们兴奋的欢呼甚至吼叫。
当然还有怒骂，可能是来自于将钱压在了对方身上的倒霉家伙。
还剩两秒钟，对手终于扶着绳子站了起来，甚至笑了笑。
十三快步前冲就是一个速击拳。
接下来是近身的缠斗，一直拖到了一个回合结束。
两分钟剧烈的体力消耗之后，哀看着几个助手在十三的小腿上涂抹白色的药膏，显然最开始的出击对肌肉有极大的损耗。

当然，也只是看不出而已，谁都在硬撑，心理战术从来都是拳击场上的一个重要角色。
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腰间的赤练王蛇似乎也是有些倦了，攀上了哀的小臂，赤红色的鳞片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黑色的兰博基尼在夜幕下悄然潜行，通过nerv的车辆通道进入物资领取处。
Vermouth和小迟一前一后的从车上下来，迎上来的渚薰笑着耸了耸肩：“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我换用日语，最常用的对白却有着真实的温暖。
Vermouth没有说什么，从副驾驶的位置拿了解剖的记录备份和最终报告递给我，锁好车就快步走了。
渚薰看着贝姐转过拐角立刻凑上来：“什么什么?”
“解剖报告啦。”我无力摊手：“我被解剖了一回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早听说了，青烟和俊和明天早上到，贝姐出了一首巡洋舰作为报酬，青烟才松口飞美国呢，其实在塞舌尔的基地已经安排好了，算是狠赚了一笔啊。”
“喂喂这些就别告诉我了，我会心疼的。”我把一打文件直接给了渚薰。“困死了，我可要好好睡一觉。”

哀有些无奈的看着数到十秒却依旧没有爬起来的对手，很无语，真是平淡无奇啊，完全是在彼此消耗体力，然后比拼耐力，不得不说这样激烈的近身战斗，他们能够坚持到第十七个回合实在是厉害，累计大约三十三分钟，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最后对方是以体力不支倒地不起而输掉比赛，相当正常，正常人这种比赛根本撑不了三十秒的，他的体力已经是不断训练的结果了。
但是真的很无聊啊，哀现在只能是东张西望等着裁判宣布胜利。
由于是赌注极高的地下黑拳比赛，尤其是拳王赛，裁判还需要对失败者的受伤情况做一下检查，防止有人在拳套里放上些铁蒺藜之类的东西，大约两三分钟之后，检查结束，裁判径直走到十三身边，高高的举起了他的拳头。
一时间，欢呼声再一次振聋发聩。
揉了揉太阳穴，哀对于这些人的兴奋实在是难以理解，起身，就打算进入后台房间了，但是身旁的乔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个箭步前冲，跳上了拳台，正要翻过保护绳。
终于胜利的十三刚要往台阶方向走，一步还没有迈出就脚上一软，栽倒下去。
同样也是体力不支了啊。
哀苦笑一声，也跑了过去。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不经意的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赫德拉姆？

快步走上了拳台，眼看着大批的医生护士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初步判断十三只是体力消耗过大，有软组织挫伤和肌肉拉伤，都是些拳手的职业病，并没有太大事情。
无聊的耸耸肩，哀作为旁观者也得到了相似的结果，只不过是刚才撑得太久，终于赢了，整个人一放松，直接晕了过去……
回过头，哀趴在保护绳上，看着拳台下的男人。
“提督大人？好久不见啊。”
“灰原小姐，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男人右手搭在左肩上，弯腰屈膝，行了一个北欧的贵族礼节。
北欧？
哀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请问，提督大人是否有些空闲时间，能够在这场纷乱的同时帮我解决几个问题呢。”
“愿意效劳。”
“boss！”ella小跑着过来，却看到了站在拳台上看过来的女孩，几乎是瞬间就怒了：“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么？”哀嘴角噙着笑，偏过头打量这个女孩。
“抱歉。”赫德拉姆笑着牵起了ella的手：“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好。”ella立刻就无视了哀，对着赫德拉姆笑的异常开怀。
“灰原小姐也来吧。”赫德拉姆转过身看着哀。
“合适么？”哀依旧带着笑容。
“小鬼还是去吃儿童餐吧！”ella的眼里那笑容却有些刺眼了。
“当然合适。”赫德拉姆带着礼貌的笑容，对ella的话置若罔闻。
“好的，提督大人您先去吧，我马上就到。”哀颔首。
“好的，恭候您的到来。”赫德拉姆似乎是习惯性的用着华丽的辞藻。

跟守在十三身边的乔治说一声，哀也就步履匆匆的往赛场外的餐厅走去，还要拿出电话，打给了一郎，问问十三的家庭情况，最后是打给萧别的，问一句要不要吃点什么，给他们带一点过去。
终于挂断电话，推开玻璃门，哀才走入这间暖意浓浓的西餐厅。
虽然装饰豪华，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色菜品，哀径直走向赫德拉姆已经就坐的位置，很纠结的发现……
椅子好矮，但是桌子好高，坐上去大概只能露出一个头了……
好吧来这吃饭的都是拳手或者观众，平均身高都是一米八几……
耸耸肩，哀不以为意的仰起头看着赫德拉姆，却发觉对方也是噙着笑，看着这一幕。
“既然是我有问题要问，还是我请客吧。”哀浅笑：“有一顿大餐可以免费蹭，而且味道绝对比这种小餐馆好。”
“是么？”赫德拉姆眉梢微挑。
“有好吃的么？”ella似乎立刻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嗯，请吧。”这回轮到了哀眉目带笑，对这个小女孩近乎幼稚却又很可爱的表现有些不自觉的宠溺。

“嗯？他是？”赫德拉姆仿若没有听出哀的语气。
“体育老师，伊藤十三。”哀依旧是优雅的笑容。
“哦，看来是我疏忽了呢。”赫德拉姆似乎对监视这种事情很不在意。“那么请问灰原小姐是想要询问什么呢？”
“北欧神话体系。”哀笑着吐出的字眼显然远超他的想象。
其实哀也只是对于地狱各种生物的世界观中反复提及的诸神之黄昏，神魔之陵寝感到很是好奇而在人间，这种观点只存在于极少部分的神话体系中，其中就包括北欧神话……
于是你很能想象这一顿喜宴是怎样度过了，哀在学术方面的高度热情或许也是她的一大特点了……
至少赫德拉姆算是领教了。


精灵信仰自然之神，他们称呼他为“生命护存者”，但是黑暗精灵信仰的却是黑暗女神Νικς，哀一度发现这个有些奇特的发音居然是希腊语，不过一郎发过来的资料解释说更有可能是希腊古代神话受到了精灵的神灵体系影响。
Νικς在希腊神话和精灵的神话体系中的描述相似，她是一位古老而强大的神祗，象征着黑夜，能够驾驶着战车穿行于夜星经过之处，带来黑暗与宁静。
每个黑暗精灵家族都有数个甚至数十个祭司，节日里会在放有黑暗女神像的祈祷室举行盛大的典礼，同时祈祷室也是一个家族的象征，那里一旦被占领，也就意味着家族的灭亡，所以祭司实际上有着和族长不相上下甚至更加超然的权力。
而这第六位证婚人，就是十三所在的家族的一位祭司。

身着黑衣的女子，只有大约一点五米高，腰背有些佝偻，走路的时候会有些僵硬，左手一直捂住胸口，咳个不停。
怎么看都是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陪在一旁的女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快手快脚倒很是麻利，搀扶着祭司大人走上了台，又为她取来了一个水晶球。
十三向另一端打了个手势。
灯灭。
泛着乳白色光芒的水晶球漂浮在了空中。
大段繁复而晦涩的精灵语，对于哀来说依旧是难以理解的存在。
录音，发给一郎。
“神将赐福你们的结合。”
一郎只回复了这样一句，并且说明之前的都是他也听不懂的古精灵语。
现在只用在祭司们的咒语记载上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水晶球的亮度慢慢减弱，灯亮，祭司又是一阵咳嗽，下了台。
她和上一位一样，什么都没有说。
话说，她真的会人类的语言么……
哀有些好笑的想着，全然不顾身旁已经被一次次震惊的赫德拉姆以及同行的ella。
虽然对于日本黑帮的各种规矩并不是很熟悉，但是这种常识还是有的，越是华美精致的文身就象征着越高的地位。
那样复杂的刺青，显然是黑道的大人物。
而刚刚的仪式，应该就是请到了那位老者来给这个男人刺青……
在一场拳王赛之后进行刺青，这哪里是什么婚礼，根本就是黑道的入门仪式……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直接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能力，悬浮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只出现在科幻小说和古代神话中的东西，有信仰的人或许会大呼神迹，但是赫德拉姆并不是教徒，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
哀在仪式结束后悄然退场，闹洞房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她的菜，不过作为未被邀请的客人而来到这里，哀的授意之下，会场中的几个黑衣保镖很客气的拦下了赫德拉姆和ella，他们需要承诺对所看到的一切保持沉默。
耸耸肩，哀淡然的笑着，带着打包的食物给萧别和小狐狸，等着他吃完然后开车回家。
不得不称赞组织的训练，即使是在这样黑帮横行的地带，也没有人发现一直悄然尾随的佐久间雅史的跟踪车队。


回到博士宅，yaffy坐在卧室里，看着下方院子里的那一幕幕，良久，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yaffy已然回到博士宅，准备早餐。
两个女孩的配合颇为默契，同时对昨晚的事情也心照不宣。
青烟终于回到了日本，同机抵达的俊和立刻就被郑琪拉走，出任务去。
我终于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起床冲个澡再换身衣服，步履有些蹒跚的就往外走。
青烟和渚薰在会客厅聊着什么，看到我来，渚薰立刻会意的起身，笑嘻嘻的说还有点事先走了。
昨晚就告诉渚薰了，青烟来了叫我，有事想问问她……
“感情问题？”记得渚薰童鞋的笑容很不怀好意。
“跟贝姐的。”我无辜的扁了扁嘴，当然知道这个腐女在想什么……

“找我什么事？”青烟带上门，转过身看着我，带着温和的笑意，把我从记忆里唤起。
“我害怕。”
“害怕什么。”
“vermouth。”
“她怎么了？”
“她太信任我了，我怕她受伤，我不敢接触她。”
青烟默默扶额……
“你们的关系敢再不平等一点么，我以为你起码知道争取一下被信任的权力，结果……你居然担心贝姐因为信任你而受伤”青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vermouth那种人，真的会受伤么，她如果受伤什么的简直不可思议吧。”
“我，还是担心啦。”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舒服的陷在一片柔软里。
“诶？你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别扯这些啦，我很乱，我需要你用另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告诉我，她如果信任我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她毫不怀疑的信任一个人，会有两种结果。
一是一个一生的伤疤，一个是一生的喜悦。”
“嗯，我想，我能成为后者。”
“原谅其实还算容易，最难的是再次信任。”
“你的意思是？”
“她已经有一个伤疤了，不是么，我相信你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说这种话。”
“对，是个FBI。”
“好吧，我对她的过去没什么八卦的热情，我只想提醒你，永远，不要背叛她。”
慢慢闭上眼，我的手指不自觉的滑到咽喉的位置，那把手枪曾经在这里呆了几分钟的位置。
“好，我可以。”
无可奈何的叹出一口气，青烟最终还是无奈的笑了出来。“你啊……”

看一眼青烟，艰难的把自己从沙发里挖出来，我又得出发了……
贝姐的短信简直是催命符啊，她老人家不睡觉的么……
而且会知道我起床了……渚薰你干了什么……
“呐，vermouth。”我推门而入，带好门，乖乖的端坐在沙发上……
嗷呜，好困啊……我想去补个回笼觉……
“你好像才起床吧。”vermouth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打算。
“恩恩，可是我还是困。”我弱弱回答，可是这时候想打哈欠怎么办……
“公冶纯是吧，他中午到日本。”
“来干嘛？”我一个激灵就醒了，那个美少年的手术刀可是让我影响深刻。
“看你想干嘛了。”vermouth偏过头看着我，却没有半点笑容。“包括他的家人，老师，一切财产与实验室中的东西，全都送给你了。”
“送，送给我？”我这回真的愣了。“干吗用。”
“随你便。”vermouth毫不在意的说着，低下头看手机邮件。
“哦。”我弱弱答一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记着，没有人能一路单纯到底，所以要记住，别忘了最初的自己。”vermouth头也不抬的说道。
“别忘了，我的记忆力有多好。”我嘴角微微泛起笑意。
“是啊，很棒。”vermouth抬起头轻笑，耸了耸肩。“你的记忆不会被时光冲淡。”
“那是种痛苦。”我轻声答道。
“也是种幸福。”vermouth回答。
“痛苦的回忆不该忘记么。”
“只要是回忆，都是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