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记忆中，身份低微的他相伴左右的只有同样低微但却非常美丽的母亲，而那名义上的父亲，偶尔会来探望。即使如此，他也依然快乐。
直到那一天，被母亲塞到草堆中隐藏起来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命令着一群大人，用火炉烧毁了母亲美丽的容貌。
母亲痛苦的哀叫犹在耳畔，他只能颤抖着，睁大着泪眼望着一切。
从此以后，父亲不再来探视，他和伤重的母亲仿佛遗弃般窝在那脏乱的小屋中，不知过了何时，他就那样坐在母亲的身旁，就那样静静看着记忆中美丽的母亲咽下一口气，再后来，他被带着离开……
再次见到那女人，依然高傲冷静，仿佛那天的一切根本与她无关。呵，就连除掉一个身份低下的女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无辜吧。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亲手将那高傲的身段折辱，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用着她对付母亲的方法，将那滚热的火炭烧毁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在她身上刻下屈辱的印记……
可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直到最后依然没有下跪求饶，那双蔚蓝的眼眸始终仿佛在看着世上最肮脏的生物般，骄傲到令人想将其剐出剁碎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摆出这种眼神，为什么不求饶……”过于强烈的憎恨使得手下的刀更无章节地往那白皙的肌肤上用力划刺，尖利的指尖残酷地撕扯着伤口上翻出的皮肉。
“啊……”超乎想象的痛楚粉碎了夏尔坚强的意志力，再也克制不住地痛叫出声，看在少年眼中燃起变态的亢奋，如得到奖赏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欢叫着。“呵呵……真好听的声音，再叫大声一点啊，凡多姆海恩伯爵，我要看你那高高在上的脸，在我手下毁灭的模样……”
眼中的景象似已被鲜红给淹没，狷狂的笑声似逐渐远离，渐渐变得冰冷的手脚、紧窒的呼吸，淡去的现实与虚拟的交界，不可思议浮现出竟是那张熟悉的笑脸。俊秀的脸庞总是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优雅得令人总会忽略到其本质的恶劣。这个最恶劣的混蛋，虽然只是幻影，但不可思议地，竟想要再度想去碰触，想要感受他冰冷的体温，想要听听常常令人气得跳脚的调侃……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塞巴斯钦，会很生气吧？因为，他违背了契约。
原本以为，他会死在他的怀中的……
“住手，你会弄死他的。”肆虐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疯狂的杀意被刹时压制。“肯特……”
男子皱着眉望着地上快断气的人儿令人心惊肉跳的触目伤痕，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别忘了你的初衷。”
一句话提醒了被恨意侵噬的意识，少年收起手，有些不甘地瞪了地上失去意识的人儿哼道：“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他。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有，你真的甩掉了那只恶魔吗？”
“啊。”似完全不在意少年不敬的口气，男子静静望着从夏尔身上流淌下的鲜红血液，仿佛引导般注入地上逐渐显现的苍蓝色五星芒，眼中闪耀着喜悦的芒色。
快了，就快能再见到那个人。相隔了几百年，终于能再次拥有……


二十七、
好冷！
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仿佛被抛弃于虚浮的半空，薄冷的冰雾缭绕，半朦胧的意识随波逐流般放任着游离。
一瞬间的剧痛，一只很熟悉的，冰凉的手，打破那道浓雾直直伸了过来，如此接近，似在抚摸着自己疲疮的灵魂，与搏脉的心脏，仅有一线之隔。
即使如此，还是感到很温暖。
而后，那冰冷的雾似在渐渐消散，而原本应被覆盖的意识也慢慢变得清晰。而承接而来的，便是身体上刺骨般的裂痛。
已经，回到身体里了吗？
清晰地感觉着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手脚似乎已经失去了活动的力气，原要清醒的意识眼看又将陷入馄饨。
如果就这样睡下去，或许将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吧？
带着这种模糊的意念，浑浑沉沉着将再陷入那无底的黑暗中时，那道气人的，带着揶揄的悦耳嗓音似透过迷雾，清清朗朗地从边界透晰而来。“少爷，起床的时间已经到了哦。哦呀，莫非沉睡的公主殿下，需要王子的吻才会醒过来吗？”
什么……王子的吻？这个欠扁的混蛋……
“闭……嘴。”
缓慢地睁开眼，带着笑意的俊朗容颜已印入眼帘。微哼了一声，嘴角弯翘，带点沙哑着道：“真是狼狈啊，塞巴斯钦，每次看到你，总是这样衣冠不整，真是失态。”
伸出手擦拭掉脸上犹未干的血迹，无辜地拉起破损不甘的衣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总会害得我如此狼狈啊。少爷，烦您在制造这些麻烦时，能否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啧，不爽地低啧了声，寻眼望了会四周，白蒙蒙的天与地，没有渲染上任何色彩的，最纯洁的白。仿佛身处在透明的空间，干净得令人不舒服。
“这里是哪里？”
绯红的冷眸淡淡扫过四周，凝起腥色的厌恶。“啊，最靠近天界的圣域，阻隔恶魔们进入的空间。只要能在这片虚无中找到那条唯一的通道，便能进入天界……”
“哦，你想去吗？”兴味地望进那片染血的红眸，闻言塞巴斯钦微微一讶，嘴角即冷屑着挑起。“呆在那片过于纯白的天地，会令人有总恨不能将其染上黑色的欲念。”呵呵，如果在这方白色的空间，染上艳红的血色，将会是怎样的绮丽？


二十八、
漫天飘舞的黑羽，弥漫了满目的白。
纯质的黑色有些刺痛了眼，宛如当年初遇，渲染的猩红色中兀然突入的黑色，醒目到令人发竦。
有些不适地别过眼，一只宽厚的手掌却早先一步的蒙上了双眼。
“少爷，害怕的话，请闭上眼睛。”温柔的嗓音给人安定心神，夏尔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犯咕。“别小看我，我才没有……”
男人低低地轻笑，低俯到耳畔的声音轻哑磁性。“那么，算是我的请求。请您闭上眼睛，作为执事，并不希望主人看到自己最丑陋的模样。可以吗？少爷……”
很低很低的呢喃，似是深化入灵魂的叹息。胸中薄微地窒紧，小脸仿佛深埋入那双大掌中，轻逸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低低地语道，却是给足了信任。
耳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笑，温柔如清泉流洌，心中似被什么东西给填满，很充实的感觉。温厚的手掌已从脸上退开，微凉的指尖似有意无意地轻划过脸颊，如情人间小小的抚慰，耳朵不由一段燥热。
不愿男人看到自己忽然狼狈的模样，夏尔低啧了一声，急急低下了头，换来闷闷地轻笑。
即使没有睁开眼，也可以想见男人好整以暇地调笑模样了。夏尔咬着牙，在心中恨恨地诽腹着。
“哦，终于开始认真了吗？”耳边传来那个怪物漫不经心地冷嗤，空气的流动似开始于瞬间浮游。“不愧是被神唾弃的最肮脏的生物，无论几千年，看来还是那么丑陋不堪。”
似是不把那厌恶地鄙弃放在心上，塞巴斯钦磁性优雅的音色依旧，却带上了一种蛊惑人心的危险气息。“啊，真抱歉污了您高贵的眼睛。可是，一切也该结束了。”
“呵，恢复这等丑恶的模样，就以为能将我麦塔特罗击败吗？这种高傲的自负，将由我亲手来击溃……”冷笑着的同时，周身气流的旋动已快速变幻。莫名窒息的压迫感，即使闭上双目，夏尔也能清晰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沉闷。
宛若毁天灭地的力量覆盖而下，强烈的灼热感袭度周身。弱小的人类孤身呆在这两股对立的强大力量中，被波及的痛楚简直难以言喻。
低低地闷哼着，紧紧蜷缩着身体，用力压抑着因看不见而渐渐袭上的恐惧。“少爷，请再坚持一会儿。”似从虚幻处飘逸而来的声线，熟悉而能安抚下仓惶的心跳。
“啊。”轻轻应了声，心中的巨石似被卸下，笼罩着的恐惧也似瞬间消失。
他该相信他。因为，他从不对自己说谎。
果然，袭人的热度似开始消失，周遭的压抑也在开始崩溃。
塞巴斯钦，他做到了吗？
这样疑惑时，一股腥热的液体突然喷洒到自己身上。浓烈的，铁锈味的气息，黏稠得使人心颤。
这是，血？是那个天使的吗？还是……塞巴斯钦……
没来由地，心下一阵冷颤。
有些发抖的小手慢慢摸上脸颊，指尖颤抖着擦拭着弥留在脸上温热的液体。
“塞巴斯钦……”出口的语调竟变得如此空洞，那是，自己的声音吗？陌生得使人发笑。“塞巴斯钦……塞巴斯钦——”无力着嘶吼，四周一片静寂，仿佛了无人烟，又似乎，只有自己被徒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瘦小的身体有些克抑不住地颤抖，紧抓着披在肩上的外套，只觉得意识是一片空茫，无法再思考一切。
过了多久，连自己也已经没有概念。直到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熟悉的触感令身子一颤。
不敢睁开眼，又怕不过是一场幻觉。


“少爷……”带点沙哑的声音，优雅依旧，只隐隐带了些疲惫。“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慢慢睁开了眼，或许过于久闭，眼皮竟有些涩痛。
依然是那温文优雅的微笑，只是那双好看的绯红眸珠，似在压抑着燃焰的红莲，深沉有些黯淡。
轻轻将头靠在那染血的胸膛，低低着开口：“你很生气……”
闻言塞巴斯钦轻轻一颤，似是苦笑了出来。“还是瞒不过少爷您。”
淡淡哼了声，温顺地任由男子抱起，难得一见男子带些无奈的叹息，意外挑高眉。望了眼身后苍白的空间，有些狐疑。“你把天使解决了？”
“算是吧。”敷衍的态度，令夏尔有些不满地皱起眉。
塞巴斯钦轻轻叹息一声，眉毛有些不适地拧起。“也没什么，只是最后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
“意想不到的？”迷惑地望上塞巴斯钦紧蹙起的川角，明示显露的厌恶烦躁，知道那是他不愿被触及的软肋，静静地便不再开口。
没想到那个该死的恶魔能有这种力量，即使无法完全释放百分百的力量，麦塔特罗依然有自然能击倒他。
可是在最后那个魔物竟不惜冒着被销毁神骸也要使出的禁忌力量，令自己也不由当场骇住。
就在一切似乎往着不可收拾的情况发生时，他又出现了。
静静躺在地上，麦塔特罗冷冷笑着，带着不甘，带着疲惫，还有一丝羡慕，安静注视着矗立在眼前的这个“老朋友”。“又见面了呢，米迦勒。”
那个人仅是淡淡地俯望着，无波的面容如静谧的湖泊，深不可测。
还是老样子。一头如清晨微曦浮云似的淡金色极地长发，如无机质的玻璃般冰蓝色的眼眸，俯视天地万物的神圣，淡淡地悲悯，不敢亵渎的高贵……
总是这样，一个人高高在上。世上无论一切，在他那双淡泊的蓝色瞳眸中，总显得那般渺小。……
他想起来了，为何刚苏醒时便对那个奇怪的少年有些在意。这样仔细瞧脸，两人竟有些意外地相似。同样苍蓝的眸色，同样高贵不可方物的气质，不过，和他比起来，这种只望一眼，便能让人自惭形秽，压倒性的气势，那个人类小鬼还是望尘莫及吧。
“麦塔特罗……”轻轻地叹息，仿佛在责怪顽劣小孩般的无奈，“为何你总是不明白……”
淡淡地望了一眼那人似有些哀伤的淡漠眸色，嘴角划起无意义地弧度。“呵呵，米迦勒，你不觉得自己过于虚伪吗？我们的恩怨，无论几千万年，也永远不会消失，对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灿金的眸渐渐染上恨意，炯炯望进那低敛的眸。“你最好毁掉我的元神，让我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上。否则，无论过了千年，只要能有一丝重新复活的机会，我一定会亲手将你毁灭——”
低低的嘶吼道着刻骨的恨意。轻叹着，淡泊的眸闭上，手中渐渐旋起一道空幻的气流……
静静望了眼那只恶魔消失的方向，淡薄的俊容看不出一丝情绪。“大天使长，您果然还是太慈悲了。”恭敬无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米迦勒回过身，淡瞥了一眼，身后来人低下了头。“为何您没有将那叛徒彻底毁灭，按照天界法规，早该将他斩断羽翼，销毁魂魄……还有那个恶魔，您竟然放他走，这实在不合规矩……”
来人唠唠叨叨地小声嘀咕着，“费尔德。”米迦勒有些好笑地睥了他一眼，那人也识相，乖乖闭上了满腹欲出口的牢骚话。
“不过，结界之门似乎快关上了，以那只恶魔如此严重的伤势，恐怕是逃不掉吧……”望着上司似在思索的神情，来人又忍不住犯嘀咕。
“不，他会逃掉的，带着他的小主人一起。”意外地，平日淡然的大天使长竟似浮上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令费尔德瞬时傻住了双眼。
“走吧，费尔德。”
“哦……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揉着眼。果然，那只是错觉吧，天使长怎么可能会对着恶魔笑？那简直就是噩梦。
在脑中否决着自己无聊的臆想，费尔德连忙跟上了最尊敬的上司身后。


喉咙有些干痛，无言地望着那只空荡的右臂。就在前不久，似还记得，那只手曾温柔抚过自己的脸颊……
“请别露出这种表情好吗？大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奈地扫过众人悲痛欲绝的表情，塞巴斯钦叹息着点了点额头，望上夏尔有些呆愣的脸，笑得有些狡黠。“您忘了吗？少爷，这不过是我外在的躯壳。就算断了这只手，时日一久，它还是会恢复原状的。”
似是忆起了什么，夏尔暗啧了声，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听到这道重大的消息，众人俱是目瞪口呆。“莫非，塞巴斯钦其实是蜥蜴？”单纯的菲尼再次惊爆出口，塞巴斯钦眉角一抽。
“……各位，我要替少爷换药，若你们没什么事，现在就请出去吧。”以不可反抗的气势将那些吵闹的笨蛋轰出房间，塞巴斯钦再次呼出气，转回身，眼见那道高耸的被坡巍然不动，无奈地将那厚重的被子掀开。
“好了少爷，别再这样闷着，会弄坏身子的。”眼瞧着那努力憋笑得通红的小脸，眉角隐隐跳动。
用左手解开钮扣，平日利索的动作此次瞧来竟变得有些艰涩。夏尔低敛下眉目，任由那只修长的手有些缓慢地动作着。
“手……还是会恢复的吧？”低喃着，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盯着那空摆的右臂。他是不会忘记，当两人在最后时刻强行突破了那道即将关闭的结界门时，是塞巴斯钦用右手紧紧护住了他的身体，而那随之而来的黑洞便瞬间吞噬掉了他半边身体……
闭上眼，有些不忍再去回忆那惊险的一幕，直到一只手轻抬起下巴，淡笑的容颜倒映入苍蓝色的瞳眸。“少爷，无需内疚，保护您是我的职责。”似是想到了什么，狡魅一笑，低身俯到那柔软的耳畔，以极其魅惑的磁性声线蛊惑着道：“若少爷实在深感愧疚无以回报，那么，‘以身相许’如何？”
“塞巴斯钦——”头脑似被什么轰着炸开，各种羞涩、恼怒、愤恨……等情绪一股脑地倾泻而出，炸红着脸想也不想便挥手往那张可恶的脸蛋挥去，无力的手轻而易举地被那张宽厚的手掌包裹住，修长的指腹轻轻地揉搓着细腻的肌肤。“少爷，开玩笑而已。若再动怒，伤口真的会裂开。”
“哼。”不满地低声冷哼。其实，并未生起多大的气愤，只是被看穿的羞耻，令自己忍不住借题发挥罢了。不过接着这么一闹，方才升起的伤感愧疚，却也不翼而飞。这是这家伙独特的温柔方式吧。
温温笑着，硬碎的心似也被盈满。
感觉又有些困倦，一只大手轻抚着额头，有些累倦地睁开眼，男人温文尔雅的笑脸如常。“少爷，下午的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转头望着窗外暖洒的阳光，淡淡一笑。“好吧。”


以上~~~~~~终于发完了结果才发现忘了打分界线~~~~~
BD你个受吞了姐的好几段文字了有那么XX？？？
还有番外两篇明天再发了困啊先去睡了~~~~剩下的请尽情的水吧亲们~~~~~

沙发～看的真爽啊

LZ那些[哔－－]情节你是怎么发上来的？

方便了

姐可是牺牲了睡眠时间一小段一小段发的~~

看的好爽啊~

（番外一）
“少爷，今天的天气似乎比昨日来得冷，还是请多穿一件衣服吧。”塞巴斯钦望了望依然有些阴沉的天空，修长白皙的手伸展接纳过细细漂浮的细雪，回头对着已从头包到脚的少年微微笑道。
“不必了。”拉了拉之前被男人半强迫套上的绒棉大衣，小嘴有些不满地撇起。“塞巴斯钦，别太小看人类，人类没你想象中那么怕冷。”
澈蓝的大眼微恼地瞪向一脸闲斌微笑的男人冷声道：“还有，不许再将我当成小鬼，否则，绝不饶你。”
微微笑着挑高眉毛，眼睛不露声色地瞄了眼少年格外纤细的体格，笑笑未语，一如既往优雅地俯身。
“是。”
撇撇嘴，夏尔冷哼一声，率先穿入宽敞的马车内。
抬头看看已由毫毛顷变如绒羽般飘扬的大雪，再望了望车内倔强的瘦小身影，挑扬的唇角带着无奈。
希望在这个极寒的冬季，少爷孱弱的哮喘不会发作为好。
“塞巴斯钦，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还不快过来？”车内传来带些不耐地喝斥，塞巴斯钦挑了挑眉，终未再说什么，吩咐好车夫后领命着进入。
“哈……嚏——咳，咳……”一连串的喷嚏及咳嗽令少年更缩紧了裹住身上的厚重被子，立侍于一旁的黑衣男人掖了掖被窝，拿开少年嘴中含着的体温计定眼一看，眉头无奈着皱起。
“少爷，这是您昨日不听在下劝告所招致的后果。”放下体温针，男人绯红的眸凝起严肃。“而且，到了半夜您还总会无故地乱踢走被子，这才导致了您现在的发烧流鼻涕，我说得对吗？少，爷？”
听着男人故意加重的后顿音，夏尔一股无名火顿时燃烧了起来，但也知道理亏，恨啧了声，将头再度深埋入被子中。
“闭嘴，我才没流鼻涕，不许当我是小鬼……”闷闷的反驳声从高耸的被窝深处冒露，伴随着不清的咕哝声，呼吸渐渐均匀了下来。
塞巴斯钦探手抚上那渐渐变得不再高烫的额头，满意地笑了笑。
看来这感冒药很好地发生了其药效，庆幸的是，少爷的哮喘并没有发作。
将被夏尔拉过头顶的厚被稍稍挪移开了些，以便能让其顺畅地呼吸。望着那张熟睡中不觉放松下来的稚嫩的脸蛋，平日绷紧的眉目此刻竟透着只属于他这般真实年纪的纯真。
修长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抚上那如熟透苹果般酡红的脸蛋，俊雅的脸上不由挂上一丝淡淡的宠溺。


身为一个为人类厌恶惧怕的存在，他自是比这些卑微的生物活得更为长久。见识过各种源由人类那堪比恶魔更恶质肮脏的欲望所引发的人间地狱，恐惧、绝望、悲伤、愤恨、仇怨……无论几千几万年，人类的负面情绪永远带动了永无休止的愚蠢争战，及无限的折磨。
悲悯的神明放弃了拯救，自诩纯洁的天使们无奈着自相堕落，不需要他们这些被那诩清高的蠢物们批判的污秽生物煽风引诱，人类无尽的绝望贪婪使得他们自愿将黑暗的灵魂甘献于曾被唾弃的魔物，即使明知那渴望的尽头不过燃殆灵魄的深恶地狱。
与人类契约，看尽了人生丑态，吸食了各类污秽的灵魂，本以为已厌弃了一切陷入沉眠。直至那一刻，听到那自浑饨中一声微弱却又坚定地召唤，暗沉中似又飘荡着一缕属于高洁灵魂的甜香，清雅、无垢……
就是这个梦寐以求的味道，他毫不犹豫地觉醒了过来，对上了那双满是血污却依然清明的瞳眸。
那是完全不属于这个少年年纪该有的深沉眼眸，即使身处比地狱更悲惨可怖的内室，弱小的躯体早已惨不忍睹，但惟独那双清眸，凛冽而高贵。即使面对那堆伤他至深的，比蛆虫更肮脏厌弃的人渣，那双空明如透剔宝石的蓝色瞳眸，依然澄碧而干净。
那一刻，他那永远不会鼓跳的心脏前所未有地激烈澎湃着。
这样一个灵魂，污垢，却又散发着比天使更圣洁高贵的纯然，令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而且，恋上。
对于人类飘渺卑微的“爱情”他由衷鄙笑，但那时时充斥于胸腔内的热潮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也不愿去深想。
是契约，也是承诺，他许下了“永不背弃，永不离开”的诺言。
呵，或许少爷并不知道，恶魔的承诺，那可是连高傲的神明都不得不叹服，代表着永世的“忠诚”。
时钟指定到了某个时刻，塞巴斯钦掏出怀表，看来已经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望了望依然熟睡的小人儿，指尖温柔地抚过表皮柔嫩的触感，宠溺一笑，站起身子离开。
唔，刚刚那是什么？
在朦胧的意识中，似是感受到一双大手一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馄饨中似又回到幼时，父亲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掌。
但他知道不是，那双手掌虽然同样宽厚，却透着丝舒服的凉意，还有耳边似淡淡萦绕着熟悉的低磁声。
塞巴斯钦？会是他吗？
可过了不久，那股舒服的凉突然从脸颊上离开，似有些空虚，想努力挣脱意识唤住他，但终究还是放弃。因为，会被取笑吧？
迷糊着再度陷入昏沉的睡眠，不知过了多久，再度感受到一种温暖在脸庞磨蹭。
难道，那人又回来了吗？
不对，这种触感，还有那令人晕眩的味道……
挣扎着连忙从不甚清醒的意识中猛地张开眼，近在眼前的一团毛茸茸的物体令夏尔瞬间惊骇着一把掀开了被窝。
“哇……哈嚏、猫？哈……嚏……咳——嗯……”
连串的喷嚏过后，一股仿佛遏制住呼吸的紧致痛苦掐住了喉咙，夏尔急促呼吸着，小手紧紧攥着衣领，窒息的痛苦令昏霭的意识渐渐变得沉暗。
朦胧间，似是感觉到了一阵慌乱的脚步，还有那声略带焦急和自责的呼唤。
呵，原来那总是优雅到无懈可击的混蛋也会有方寸大乱的时候，如果清醒，定要好好取笑。但是，在那之前，先要将这混蛋猫痴大卸八块。
在陷入昏天暗地的黑暗昏睡时，残留的最后意念令夏尔不由开心地笑着，再次陷入沉香甜睡中。


以上~~~~终于算发完啦啊~~

sf!!!大爱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