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姚小玮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一切立体的东西被抽掉了线条与轮廓，铺展开来只剩颜色。
世界变成了光明与黑暗的纠缠，阴影与阴影的交叠。地面，街景，房屋，树木，行人，都被抹去了白日里明亮活泼的色彩，混为一团一团暧昧不清的灰暗色块，在姚小玮的眼中，不停地转换着它们各自的形态。
耳机里一阵一阵轻柔的小提琴曲被淹没在城市黄昏后的浩大喧嚣中，时不时的却又传出几声高亢的滑音旋律。
姚小玮静静地站在学校门口，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是一场逼真的梦；她忠实地站在属于她的位置上，静静地打量着在这城市迷梦之中交响的浮华，与孤独。
“那些凌驾在城市上空的风，那些奔走呼告嘶吼的风，那些不安挣扎无助翻滚的风。”
在姚小玮的头顶上猎猎作响。
姚小玮轻轻地抬头。如水的清亮的月亮，似萤的闪耀的繁星。
夜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笼罩了城市。
天黑了。夜空很美。


02.
两束刺眼车灯光芒冲碎了这压抑着的黑色，在黑暗下，犹如一只翩然而至的蝴蝶。
咆啸着的机车带起一路烟土尘埃，向着姚小玮驶来。随后，是引擎声的渐渐沉寂。
“小玮，我送你回家吧。”机车上的男孩一头黄棕色的头发，好看的细长的眉，单薄的突出的锁骨。笑起来说话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姚小玮就这样，痴痴地看着那个男孩的样子，沉默着不说话。
时光的机关一经触动，便是万箭齐发，刀山火海，倾尽天下。
那么长长的等待与守望中，时间已经冲淡了男孩好看的面目与眉眼。
模糊不清的影像中，只剩下那单薄的身躯，单薄且突出的锁骨，以及笑起来的一排整齐牙齿。
应该是很清秀，但也很让人心疼的样子吧。
“身材纤弱，锁骨修长的人，看起来很让人心疼呢。”
“那是因为他们上辈子撒了太多谎，欺骗了太多的人。”
“你知道的吗，姚小玮。”
回忆里的一切转过身来的时候，竟然是那样陌生得熟悉。
明明尘封已久，却又恍如昨日。


03.
姚小玮跨上机车的后座，双手紧紧环抱住怀中的男孩。
“李威？！”
“嗯。”
“介意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吗？”
“嗯？！”
“我说……我想靠你的肩……”
“……你累了？那你就靠着睡吧……”
姚小玮把脸埋在李威的背上，努力地深呼吸，大口大口的热气灌进她的嘴里，却无法感觉到任何曾经给她温暖的气息。
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尽管有了纤弱的单薄身躯，修长且突出的锁骨，以及笑起来的一排整齐牙齿。
但是，记忆里的少年回转过来的瞬间，大片大片的光芒就那样毫无掩饰的跌入了姚小玮的双眼，
——合成一张最不愿记起来的脸。
“姚小玮，不要喜欢上我。”记忆里的少年温和地笑着，如是说。
从眼角的间隙中间，滴出来的，是什么。
苏南。苏南。苏南。苏南。
难道你就真的这样阴魂不散。


04.
姚小玮的左手手臂上，有一条狭长的疤痕。
在这痕迹尚未出现之前，姚小玮还是那一个懵懂纯粹近乎白纸的女孩子。
并不算如何姣好的女孩子。
尽管脸上已经显现出了美少女的雏胎，但是那小麦色的皮肤，一直让大家戏称为“黑美人”。
而那时大家嬉笑着叫她“黑美人”的时候，那个叫苏南的安静少年用一种驯良的宠物般的笑容，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抿起浅浅的笑意。
那是没有疤痕之前的姚小玮与苏南。
并不熟识的样子。
却是足够美好的样子。
彼时的姚小玮，喜欢运动，喜欢在晨光里跑步，喜欢看自己小麦色皮肤的健康光泽。
每天早上的习惯，就是要到操场上去慢跑几圈。
而彼时的苏南，常常和那些同年级的男生，在晨光熹微的时候，抱了篮球到球场上去打一会儿球。
操场与篮球场紧邻。一侧的跑道与一侧的球场直接相接。
有时候，都会在想，世界上最神秘的几种力量之一，就有巧合吧。
巧合这种东西，像是一双看不见的在操纵一切的手，默默地推动支撑着一些东西的轨迹。
巧合+巧合+……+巧合=必然=故事。
那个日子的到来，让姚小玮毫无察觉。
那个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在跑道上轻轻跑动，突然就听到一个男生大声地叫她：“黑美人，小心车！！！”
那样急切得毫不加伪饰的声音，把姚小玮瞬间拉到一个警惕的界线。
一辆失控的邮政车，从校道外冲进了跑道，直直地朝姚小玮撞了过来。
闪身。跃出。左手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姚小玮龇牙咧嘴地惨叫着，失去了力气站立。
倒在地上的她头脑眩晕不清。
潜意识里，却恍惚的感觉到，一个瘦弱的肩膀和并不宽阔的后背。
感觉到自己变轻了，在空中向某个方向前进。
感觉到一阵一阵牛奶样的香气，让自己一阵一阵的温暖与慵懒。
意识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快打120，我先送她去医务室。”
随后，便在那纯净馨香的牛奶香气中，昏昏睡去。


05.
“……据校方介绍，今天早上发生的邮政车失控冲入校园的事件中，只有该校初一年级的一名名叫姚小玮的女生受到擦伤。在其同年级学生苏南的救助下，现已经平安处理了伤处……”
医院里的电视在播着这一条转眼就会被很多人遗忘的新闻。
但对于姚小玮和苏南来说，这样的新闻，像是一条喻示，预示着他们的生命已经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原来你叫姚小玮啊……”
“原来你叫苏南啊……”
不是如同少女幻想里的白马王子翩翩而来的样子。
甚至与那个王子的形象完全扯不上关系。
但是，看着少年单薄纤弱的身影，纤长突出的锁骨，以及那一排浅笑时露出的牙齿。
在明亮的天光下，散发着可以治愈创伤的善良温和时；
姚小玮的心跳，确乎是踩在了某个沉重冗长的鼓点上，
“砰——”的一声，发出了经久不绝的回音。
心脏漏拍了。
似乎是时光在某个人经过的时候，不经意的停顿了一下。
用力地，把一笔一画，细枝末节，都在心里深深刻下。
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擦拭，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的把玩。
直到岁月消蚀了它的棱角，光阴侵吞了它的颜色。
再一遍又一遍的向别人说起拥有它的日子。
这，便是怀念吧？

06.
行进的机车在城市的路上。两束打向前方的灯不停地撕开黑暗，然后又被黑暗所隐没。
风的声音，散乱的发丝，引擎的轰鸣，满天的明星。
姚小玮，埋在李威背里的头，一直都没有抬起。
她等了很久，那样忍住热热的眼眶，忍住发酸的鼻子，用力地拦住自己的情绪，期盼着那让自己心安的熟悉的牛奶香气。
可是，终究没有。
决堤了。崩溃了。
风里传来女生小声的啜泣，后来是断断续续的哭声，最后变成了嚎啕。
不管埋得多深，等了多久
——那让人心安的牛奶香气，始终，是无法等到了。
一个喜欢留着金黄色卷曲长发的男子的女人，一辈子都在寻找跟她所爱上的那个男人一样留着金黄卷曲长发的男子。
她没找到，她去自杀了。
后来来祭奠她的，是一个留着金黄色卷曲长发的女人。
她是她的情敌。
她是那个男人。
她为了从她身边抢走一个男人，而扮成了那个让她思念了一辈子的男子。
她在她的坟前自杀了。
是否失去了，破碎了，我们才会略懂珍惜。
而握在手心的，总是轻易舍弃。
我想，我们是的。
07.
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应该怎样地去向别人说起。
该如何去描景，去叙述，去写意。
不是只用“姚小玮是苏南的好朋友，苏南是姚小玮的好朋友。”这样的句子，就可以概括的。
那些暗流汹涌，那些暗自滋长，那些黯然情伤。
“姚小玮是苏南的好朋友，苏南是姚小玮的好朋友。”
永远不会，仅此而已。
课间一起疯着玩闹的时光。
喜欢互相开玩笑的少年男女。男的是茫然如天真小兽的纯情，女的就为了一点点暧昧的出现而费尽心机。
一点点。一点点就行。
那时的午自休，电风扇在头顶上旋转闷鸣着。所有的人都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桌沿上；像是在干旱沙漠中一株株等雨等到精疲力尽的植物。
然后，是大家有气无力、肆无忌惮的打闹时间。
“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建议。随后便是如同潮水般的响应。
姚小玮偷偷望向苏南的位置，侧脸的苏南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淡然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在稀薄的午光中轻微地颤动。细碎的光透进他延展开来的发丝里面。
静谧美好的，一个宠物般与世界无争的少年。
空气中，铺展开来一种莫名的纹路，向着时光最五光十色的角落，荡漾出莫名的情愫。


08.
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回响：一定要是他啊，一定要是他啊。
而表面上还伪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是每个有所期盼的女孩子，都所善用的技巧吧。
想要，一笔带过似的，不露痕迹地掩饰住内心所有闪光的小秘密，
却又，刻意地，为了一些小小的“巧合”和感觉而雀跃欢呼不已。
“去啊！快去！”姚小玮的浑身上下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炽热的火焰，从脚底到头顶，“腾——”得一声烫得好厉害。
心跳像是被拨动了某个加速开关，在胸腔里不安份地撞来撞去。
还好，还好，姚小玮此时是多么庆幸自己小麦色的皮肤。
——她觉得，自己要是个皮肤很白的女孩，这时一定就像一只煮熟的大龙虾。
——全身上下透着鲜艳欲滴的粉色。
“去啊！快去！对苏南说我喜欢你！！！”
身后的同学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个个满面红光的死死盯着姚小玮挪向苏南的背影。
细碎的步子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踩着。姚小玮，气恼得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好丢人啊。
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了看那个依旧睡得很香的少年。
却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与急切，在那个小小的心中，迫不及待、汹涌澎湃的激荡起来。
“你，在慌张什么？”那时的姚小玮问着自己。
“或许，你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这种弱智到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答案，却是姚小玮自己给自己逃开的惟一理由了。
“——加油！加油！加油！”
她知道那个害怕被知晓，宁愿自己演给自己一个假象的东西是什么，她不能不想不愿说出口；
他会知道么？
他只是个，安静地，仿佛躲在襁褓里的孩子一样，在默默观望着一切的纯良少年。


07.
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应该怎样地去向别人说起。
该如何去描景，去叙述，去写意。
不是只用“姚小玮是苏南的好朋友，苏南是姚小玮的好朋友。”这样的句子，就可以概括的。
那些暗流汹涌，那些暗自滋长，那些黯然情伤。
“姚小玮是苏南的好朋友，苏南是姚小玮的好朋友。”
永远不会，仅此而已。
课间一起疯着玩闹的时光。
喜欢互相开玩笑的少年男女。男的是茫然如天真小兽的纯情，女的就为了一点点暧昧的出现而费尽心机。
一点点。一点点就行。
那时的午自休，电风扇在头顶上旋转闷鸣着。所有的人都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桌沿上；像是在干旱沙漠中一株株等雨等到精疲力尽的植物。
然后，是大家有气无力、肆无忌惮的打闹时间。
“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建议。随后便是如同潮水般的响应。
姚小玮偷偷望向苏南的位置，侧脸的苏南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淡然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在稀薄的午光中轻微地颤动。细碎的光透进他延展开来的发丝里面。
静谧美好的，一个宠物般与世界无争的少年。
空气中，铺展开来一种莫名的纹路，向着时光最五光十色的角落，荡漾出莫名的情愫。


09.
机车在黑暗中熄火了。
黑夜正浓的时候。树影在月光星芒下划分出深深浅浅的层次。
好安静的世界。没有了白日的纷闹繁华，没有了人世的车水马龙，失却了远处的灯红酒绿。只留下一栋栋孤单守望在夜风中静默无言的大楼。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
姚小玮一层一层的往上数，原本抱有的希冀随着视线的上移，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最后，跌破了谷底，坠入无尽的深渊。
第六层楼一片漆黑。没有灯光透出的水泥的阳台在月色下显现着一抹寂寞的光彩。
“走吧，李威，出去兜风，我家晚上没人。”
“嗯。”
“对了，有烟没有？给我一根。”
黑暗中，姚小玮如今白皙的脸，蒙着一层灰色的化不开的忧伤。
李威看着姚小玮，看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阴郁的蒙尘般的色彩。
打火机的橘红色光芒，给了黑暗以一星温暖的色调。
似乎是被黑暗所碾碎。
一闪而没。
一点猩红的光点，开始在黑暗中亮起，吞吐着灰色的烟雾。
10.
你会怎样想呢？
当那一天，心中所有珍贵的角落，崩坍成为尘埃；
全部消失在风里，无处可追寻。
你会，怎样想呢？
当姚小玮来到苏南的面前时，她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她还在纠结于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神态，怎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去掩饰掉这个精心设计的玩笑时；
一股熟悉的让人心安的牛奶香气已经钻到了她的鼻子里。
她把放在脚尖的视线慢慢地往上抬。入眼，就是苏南安然恬静的侧脸。
好看的嘴角抿成一个略微上翘的弧度。
“好想吻他一下啊。”
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淘气地留下了一长串脚印，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但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这个念头，好像收不住了一样，让她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一股淋漓的汗。
口干舌燥。
好想喝水。
手心手背都是汗。
大脑一阵忽冷忽热的恍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少年，竟有一种大灰狼与刺猬的感觉。
无从下口啊。
无从开口。
11.
我们的岁月中，有多少时光会像那时一样。
美好的，脆弱的，轻轻的一道裂痕。
——便是千沟万壑，深深浅浅。
——从此天涯海角，鸿沟两端。
——永无日，再相见。
姚小玮站在苏南的桌旁的时候，整个教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姚小玮看着苏南，其他人看着他们，无声，风扇在转，灯在闪，中午的光从窗口打进来。
姚小玮，苏南，午休的无聊人群。在这安宁的氛围中，僵持了下来。
“叮——铃——铃——”突兀地响起手机闹铃的声音。
似乎是挣掉了某个关卡，或者是取走了齿轮之间的某一颗砂砾。让一切按照人们所想像的那样，进行下去。
有很多的事情，猜得到开始，永远猜不到结局。
白雪公主，睡美人，人鱼公主，那是童话故事里的圆满。
而在现实里，只有紫霞仙子倒在至尊宝怀里时候的叹息，只有老男孩们曾经满怀憧憬如今一切成空的悲凉。
让人哭着笑的，是童话；
而让人笑着哭的，是现实。
12.
“李威。”
“嗯。”
“李威。”
“嗯？”
“李威。”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只用一个‘嗯’来回答我？”
“什么事？”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睡着了没。”
把机车停在通往郊区的省道上。
凌晨过后很冷。雾气很重。
姚小玮在黑暗中又沉默下来。
“小玮？”
“嗯。”
“可不可以不要抽那么多的烟……”
确乎是有那么一霎那的感动，就想那样毫不逞强的，靠在别人身上。


但当姚小玮看向自己已经被香烟烧灼到起了老茧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时，一阵疼痛忽然透过指尖狠狠地刺进心里。
“算了，习惯了。”
13.
苏南从位置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就看到了自己身边的女孩。
迷茫地拍了拍她，却听见那个害羞地低下头的女孩，故意含混了字眼，用细如蚊蝻的声音，说到——
“我……喜……欢……你……”
原本是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大脑的感觉。
但当苏南看到那聚在一团，翘首以盼，略显兴奋的人时。
他，释然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一笑。
姚小玮低下的头，被一双湿润柔软的手缓缓地捧起了。
眩晕了。
彩色的梦幻感开始以眼前的男孩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来。
纤弱的单薄身躯，修长且突出的锁骨，笑起来一排整齐的牙齿。
王子与公主的桥段。
“姚小玮，不要喜欢上我。”苏南那样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温和地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姚小玮，不要喜欢上我。”在那样一个最令人窒息的距离，姚小玮的视野无限放大了，不断回闪着。那个少年温和地笑着，如是说的时刻。
从天堂到地狱，只需要九个字。
——“姚小玮，不要喜欢上我。”
须臾之间，便是山崩地裂，日月无光。
然后巨大的声音碾过，无尽的风雨打边，重重地摔落。
粉身碎骨。
残缺零落。
14.
故事，在这里，应该是陷入了泥泽。
要么，是那个男生明白了之后幡然醒悟。
要么，是那个女生独自伤心难过。
可是在更多人的眼中，这一切，都是一个恶作剧。
恶作剧啊。
姚小玮和李威停在了郊区的河边。
长长的河流在月光下发着粼粼的光。
回忆逆流成河。
应该就是这幅模样。
有个人，姚小玮，是一直不愿提到的。
好吧，无所谓了过后，伤口会好。
但疤痕，永远去不掉了。
15.
那时的学校里，有个叫任小瑜的女孩。
也是一样的，传闻中驯良温顺如煦和的冬阳的女孩子。
和苏南一样的。
姚小玮那时把悲伤藏得很深很深。
做回了那个“苏南的好朋友”的角色。
只是会不自主地在最冷的日子送他一条围巾；在他打完球的时候，递给他一杯冷饮。
希望，日积月累，日久生情。
直到——
学校组织去郊区河边郊游。下了车的姚小玮就一直在找苏南。
找了很久。
那天的太阳很大。姚小玮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快要裂开，耳朵响起了轰鸣。
没有力气走路了。却拖着灌铅的身子，
——找苏南。
但在河边，转过一块大石头就看见
——
苏南在河里，温和地笑着，纤弱单薄的身躯在阳光下显着纯良的轮廓，伸出一只手，拉着那个传闻中的任小瑜，那样柔糯得可以放出温度的声音：
“小瑜，我喜欢你。”
“小瑜，我喜欢你。”
一下子，眼泪从变得麻麻的脸上砸了下来。
没有空气了。
姚小玮转过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力往回跑。
用力张大了嘴，发现喉咙像是被死死地卡住了。
眼泪。飞在四周。
一瞬间，狠狠摔在地上。
却哭不出来声音。
真的，仰天用力地嚎叫。却是无声的静默。
只剩下，断续的，破碎的
“呜——呜——呜——”
16.
那是姚小玮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任小瑜。
果然也是身材单薄，锁骨修长，笑容纯真的女孩。
很配。苏南。
很配。
17.
站在那条散发着荧亮光芒的河边。
姚小玮闭上了眼。一步一步，向着河中走去。
一寸一寸，充盈的冰凉感觉，向上攀升，终于完全淹没了她。
沉沉地被覆盖在水底。
失去了力气的飘浮。
似乎被水洗干净了所有杂质。
一片平静。
“苏南。你在哪儿。”
“苏南。你过得怎样。”
“苏南。我是姚小玮。”
“苏南。”
“我喜欢你。”
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可惜，没有回答。
姚小玮在岸上，看着李威在机车边向她招手，看着皎洁的月光，看着无限的天幕，看着远山浓重的影，看着那些犹如新生样的色彩。
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如水仙般澄澈干净纯真无邪的女孩。
Narciuss in the sun。
对昨日，轻轻地说一句“晚安”。
Just live like Narciuss in the sun。
晚安。
再见。
苏南。
再见了。


桑旭！
顶起！

淡淡的忧伤~深深的回忆~

－v－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