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夏季风吹染叶绿素。}
日向天天没想到都23岁的光景了自己还能被虚无的梦吓醒。
她不是迷信什么梦境暗示的人。但是就在这种暗示意义极强的梦里,日向宁次在前线边防。
伤员几乎是一批接着一批不间断,接踵而至。陆陆续续去的人都被抬着回来了。
血肉模糊的触目惊心。看一眼眼睛都能酸得掉下泪来。
白色的绷带透着的是腥腥的红,面部神经大多麻木,痛得好像连说话都会牵动缝合不久的伤口。眼泪也不敢流,流下的就像是冒着白气的硫酸,残忍地腐蚀体无完肤的身子。
原来映天的不是大火,而是战士们新鲜高产的血液。
流淌倾覆草原,与映成透红色的天际连成一片。
色差的美丽是建立在杀戮之上的。
日向天天被吓得冷汗一身。
脑袋旁的枕头在记忆里还残留着日向宁次发丝的味道,衣柜一开他的衣服就静静地挂在里面。
月光是雪纺编织的卡农,流泻着点缀空荡荡的房间。
猫咪小姐承认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想念狼先生。非常非常。
撑着手肘从榻榻米上坐起来,深呼吸,不免烦躁地把掉下来的黑发绕在耳后。
再抬头,月光照在墙面上,挂着的是日向宁次漂亮有力的毛笔字。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房门外传来老管家颇为欣喜的声音,「您要起来吗?」
「你进来吧。」天天理了理头发,不安地咬紧下嘴唇。
既然问了要不要起来,只能说明宁次没有回家。那么在哪里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令人作呕又毛骨悚然的医院。
「少夫人,少爷刚送到医院。」管家一边帮天天拿衣服,声线沉稳,「少爷••••••刚做完手术。」
「严重吗?要紧吗?」天天低头扣着扣子,手都是抖的。
「请您安心。」老管家倒了一杯微凉的茶,递到天天手边。
茶杯里是墨绿色的月,恐慌就扑面而来。
「快去吧。」天天轻轻地推开日式韵味极浓的茶杯,勉强地扯开角度15度的笑。
赶到病房的时候,世界晕眩翻转,一切褪色喧嚣。
「日向宁次,现在怎么一点不象你。」天天尽量放轻脚步,微凉的手指覆上床上人苍白的脸颊。
病床上的日向宁次,白得象张没有杂质的纸。紧抿的唇,是一条疲累的线。全身的绷带,几乎覆盖每一寸皮肤。长长的黑发压在身下,在空气中暴露明绿色的笼中鸟。
「嗯••••••」他颇为吃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皱着脸的猫咪小姐,「干嘛一副 遗孀的样子啊••••••」
普通的女孩子,像是樱雏田井野,看到自己老公象高位截瘫一样已经泣不成声,也只有天天还有手鞠,非常镇定地守着并且祈祷。
当然她们是不能用〔普通〕来修饰的。
一个自我防御的盔甲穿在身上。
一个私人保护的城墙筑在心里。
「不要说话拉,」天天撅着嘴看着他,「战争歇不了你不要到时候说话把你累死。」
他幅度不大地弯起嘴角,眼神是似月光树影般柔和。然后又疲劳地闭上眼。
天天斜坐到床沿边,右手轻抚他的额头,「如果你能在7月3号之前好得起来的话,我就送你一份礼物。」
「好啊。」看来这份礼物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既然她要这样说。
早晨的时候,天天坐在窗沿晃着脚,晨曦在她身边画了一缕亮亮的丝线。眉眼,脸庞,脖颈,肩膀,腰身,以及不平坦的小腹,轮廓勾勒。
容颜精致的墨发男子就如晨曦那般安静躺在病床,呼吸匀称。
天天不敢开窗,透过玻璃看到六月末的略嫌热感的风亲吻树叶草地,一切都被吹上更加浓郁的叶绿素。阳光是柔软的毛茸茸的嫩黄,云朵边缘像是被晕开的柳絮,天空蓝得也不算刺眼。
宁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样子的。
难怪他,负伤回国又马不停蹄地接受手术,再是打赌任性那样等着她来医院,损几下子才肯安心睡去。
「睡得好吗?」天天绞着毛巾沥水,声线是柔和的甜蜜。
「嗯。」大概是他从出生到现在醒得最晚的一次了吧,不过日向宁次多多少少有些认床,所以也不能说睡得很饱。
「帮你擦一下,配合噢,不想弄疼你。」擦一下也只能擦脸,其他地方拆个绷带都至少要四五十分钟,或许更久。
「欧巴桑?」我说少爷你都歇床上了现在只能任凭你夫人摆布还毒舌什么啊。
「小朋友乖。」见招拆招,女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老,男人恰恰相反,最憎恶别人说他幼稚。
「我不在你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其实逗着嘴就划过年华,也是幸福的事,这点日向宁次与夫人天天深有体会。
「你在了我更没女人味。」咳,直白地说,就是天天称赞日向宁次非常具有属于女人的韵味。
「也好。」天天啊,何必给自己下套儿呢,你嫁给宁次他有女人味了你自己不成strange strong的男人了嘛••••••(OvO)
「对啦对啦。」她也不恋战,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宁次早餐吃什么呢。」
「现在快中午了吧。」
透过玻璃的阳光已经愈发强烈,鲜少的夏蝉在枝头聒噪不停。
天天皱起一边嘴角,「还是吃稀的吧,可是很不好吃诶。」
6月22日迎来了抚平人心的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