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一次后,我便越来越锋利与坚硬——后来又饮了多少人的血,我早已不记得了——那些英雄侠客的血;那些奸恶诡诈的人的血;那些手无缚鸡之了的普通百姓的血;那些没有生命的傀儡们的血...他们的鲜血洗磨着我的剑锋,我的光芒逐日妖化,散着淡淡的血腥的纹路,如同一朵啼血的杜鹃,昭示着死亡而来。
当然,一同妖化的,还有我家小姐的眸子——那样平静妩媚,如同罂粟花摇曳——我知道,那个会抱着我,轻抚着我,说:“好漂亮的剑!”那个眼睛如同盛放的紫罗兰的女子。
终于自梦中的死亡凋零了,不会再出现了。
“公子似乎也好喜欢小姐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念雪问我,但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能说些什么,即使说了,那两个人也听不见,还是在隔阂中越走越远,枉让我们这些兵器伤心。公子啊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你非要这样下去,将小姐拱手送人么?
公子是铸剑师,他能铸出这天下第一剑;公子的武功和术法亦是天下无人能敌;那些文人墨客会的他亦都会,吹箫,下棋,作诗...只不过,这样傲视天下的人却注定会被孤傲击溃。
能驭万物而不能驭一心,能降六合而不能护一人,这样睥睨的一声却注定一片虚无。
公子喜欢小姐,不是疑问,不是判断,而是肯定。
念雪说这世上还未能有人让公子流下过一滴血,那个人现在还未出世,我在旁边看着它骄傲的样子而内心却在苦笑。念雪啊念雪,你错了,公子也是凡人,他的血永远不会流在战场,而是流在一个“情”字之上。
念雪从不知,公子这一生终会流下三滴血,那三滴血也会落在我的身上,而且这三次也竟是为了一个人而流——那个人便是我家小姐。
第一次为初见,当我自鸿蒙中睁开眼睛的那一瞬,第一眼便看见了那样一张绝美的清雅面容,他握着我——他的手是那样有力而寒冷,连我那原本炙热的心也在这样一瞬中冷冽了下来,那是我感受过的最孤傲的杀意,那样漂亮的手上必然沾了不少的鲜血吧,我似乎可以看到那双手如风拂幽谷般优雅地一挥,鲜血便已如花一般绽放...然而,就在我心醉神迷的那一瞬,“撕拉”一声——那是皮肉被割开的声音,一股温润的液体涌上了我的脸。
那是,那是——
那是血。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鲜血,与以后所尝到的不同,那是如同莲花般的淡香,甜丝丝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铸剑师——容墨雪。凡他所铸的刀剑具有灵性,锋利无比,皆为神品。
“凡利器饮过王者之血,则可通其心性,具有灵气。”然,他铸剑却从不会喂兵刃鲜血——即使是他的佩剑念雪也从未尝过他的血——也许,这世间除了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兵刃尝过他的血了罢。
——这样一来,我将比他的佩剑念雪还要了解他
我是那么的兴奋啊。
然而我却忘了,通其心,感其情,最终获得的却只是烟波空碧,石上啼痕,犹点胭脂红湿。——那般无奈之愁啊。
而第二次,是我在第一次看见我家小姐的时候,那一日,公子握着我走入了这落雪山的禁地——沉溪幽谷。
我不知道公子要去干什么,但是听念雪说公子总是一个人进入那里,也许,那里存放着对于公子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吧——那会是什么?难不成会是铸剑的奇特材料么?
然而,我错了。
幽暗之下,为可见的是点点漂浮在空中的闪着紫芒的莲花,如同星辰般轻轻摇曳着,浅芒下,是一具玄冰打造的棺,在那里美丽的少女沉睡得恬然——少女的四周种满了如火的凤凰花——后来我才知道,凤凰花是小姐最喜欢的花,热烈如火,娇艳如火,就如同她一样。
若是小姐可以看见这一切,那么会是什么样呢?我不禁好奇地想。
凤凰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花落而其色不褪,开在两广云滇之地的绝美之花,只有在温暖潮湿之地才能成活盛放出绝色之姿,而这落雪峰极为阴寒,若是想将这些花养好,种花之人必是耗尽了一切心力,以强大的术法以维系着这些脆弱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