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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系列 之 恶诅(正文/青青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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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小度度
一篇推理文。你们爱看不看吧、、


1楼2011-07-18 11:04回复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义正辞严,危峻偷眼看女主治,后者明显已慌乱起来,脸色涨红不知如何应对。目光一转,危峻惊讶发现,原来不光是女主治,她身后的那三个住院医生,也都各自有不同的表情:江林峰也是一副尴尬无奈模样;女住院医生(此时危峻已知道她姓谢,芳名逸秋)表情疑惑,目光在女主治王亚南和警官身上来回逡巡;而另一个住院——宗旭,方才还俊朗佻达的脸,不知为什么这时竟是一片漠然。在这种情况下,这份漠然,不知怎的,竟让危峻觉得有些可疑。
    “这是医院方面的意思,我们也只是照办而已。”王亚南在咄咄逼人的警官面前,终于放下了先前的傲慢姿态,“希望**同志不要让我们为难。”
    “嗯。我们也希望警民互相配合。”这句话说得实在有些装腔作势,危峻心里暗笑,看了那**一眼,不料对方正往自己这边看来,好像认识自己般的使了一个眼色,一时之间便有些莫名其妙。还好那**很快收回眼光,仍然微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一下那个23床病人之前的病历,这应该不过分吧。”
    关于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危峻并不知道。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只稍稍和几个小护士套了套近乎,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来在两个星期前,打扫病房的公务员(便是那个秦阿姨)在本应是紧锁着的病房里看见了半年前在病房悬梁自尽的女病人的鬼魂,同时还有地下留下的血一般颜色的古怪字迹。而24床,一直靠着23床的那个老病人,也已经是第二次一口认定了自己在半夜也看见了魂魄归来的23床。具体场景是这样的(当小护士惟妙惟肖地模仿老病人的声音说给危峻听着,他已觉得自己的寒毛都竖起):当24床从梦中惊醒时,赫然发现邻旁的23床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23床的自杀,这张床被认为不吉,此后就一直空着),人影梳着一头长发,同时嘴里小声地哼唱着“飘摇”这首曲子。24床在医院住得久了,自然认得,那人影就是已死去半年多的23床!而“飘摇”,本就是她最爱的歌。哪怕老病人抖抖霍霍藏在被中,也听见歌声在耳边飘荡直至天亮。
    “她第一次,也就是在一个星期前这样说时,我们还半信半疑,今天她又这样说啦,而且还很肯定的样子!”
    


    6楼2011-07-18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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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太吓人了,难道这世上真有鬼么?”
      两个小护士互相看了看,同时露出害怕的表情。危峻正待出言安慰(这难道不是发挥男子气概的大好机会么),却听到仿若从地底下钻出的清寒嗓音:“除了24床,还有没有别的病人也看到23床的身影,听到她的歌声呢?”
      “靠!”危峻吓了一大跳。这面无表情的女生,是何时开始站在自己身后的呢?听着这样的事,再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若非自己还算胆大,怕不是要被吓出毛病来?他好像已浑然忘记,自己在几个小时前被初入病房的场景吓得差点夺门而出的事了。
      而小护士们显然是一直看见凉玉的,于是回答:“你们要是在病房看看就知道了,23床和24床恰好在房子的边角里,病房里四角有四根顶梁柱看到没?有这么粗,”说话的小护士做了个双手合抱的动作,“她们的两张床就在这柱子后面,尤其23号那张床,根本就是死角,从外面看过来,就是有人也肯定都被柱子挡住了。”
      “哦。”女孩低下头沉吟着。危峻心想:嘿,这是在干吗?就听她居然又问:“那24床是因什么病住院的呢?”
      “她是有比较严重的被害妄想和轻微的抑郁症……”
      哈。危峻心想,有被害妄想的人说的话也可以相信么?
      不过又听到护士继续说道:“……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疗已经控制得不错了,只是因为没有家人才一直住院的。”
      这么说来,她说的话又有一定的可信度罗?
      危峻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女主治喝斥的声音:“不工作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于是,作鸟兽散。
      


      7楼2011-07-18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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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第二天星期二,是规定主任查房的日子。
        方主任的样子和危峻想像中有较大出入。因为着装怪异、脾气暴躁的主治,他便认为资历较深的精神科医生多少都有些神经兮兮的。而笑眯眯的主任却似乎是好脾气的模样。
        精神科的主任查房和普通医院略有不同。不是进病房,而是把病人单独叫出来查问。而精神病人的问病史方法也和一般不同,采用的是问答式记录。通过询问病人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或逻辑问题,看他们有哪些方面的思维情感障碍。大部分病人只要通过简单的对话,就可以被有经验的医生诊断病情。
        第一个病人进来了。这是个面色蜡黄、气色甚差的妇女。
        “你好啊。”主任和气地跟她打招呼。
        “哼。”
        “你好像在生气吗?怎么啦?”
        “我能不生气吗,来了这么个地方。”
        “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啊?”
        “抬来的。”
        “哦?被八台大轿抬来的?”
        “哼,八台大轿抬我也不来。是他们把我绑住抬来的。”
        “他们是谁?为什么绑你啊?”
        “谁知道?他们想害我。他们有病。”
        “他们为什么害你呀?”
        “不是说了么?他们有病。”
        “礼拜几来的?”
        “礼拜五。”
        “那来几天了?”
        “一天。你不会算啊。”
        “哦。叫什么名字啊?多少岁了?”
        “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呵呵。我叫方胜恩。54岁。”
        “王芳妹。31岁了。”
        “耳朵里经常能听到什么声音么?”
        “你的声音呀。”
        “一个人时能听到什么声音呢?”
        “别人骂我。”
        “谁骂你?骂什么呢?”
        “我哥哥嫂子。骂我在家里占地方。商量着怎么把我赶出去。”
        “骂你的时候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在上班啊。可他们不知道,我这里……”病人指着胸口,得意地一笑,“有个广播电台,能收到他们心里的声音呢。可他们谁也不知道,还以为说我的坏话我听不见呢。”
        危峻听着主任和病人煞有其事的对话,觉得有点好笑。显然,这是个有被害妄想的病人,有明显的幻听症状。虽然不是精神科医生,但只要凭着从书本上学到的简单知识,他也能下判断了。再继续听下去,便有些不耐烦,而主任却仍然有条不紊地和错漏百出的病人继续对话着。这是主任的假面还是专业精神?危峻不知道。只是奇怪他在精神病院工作这么多年,难道从未对这份工作产生过惧怕与厌倦?也许是看尽人生百态后的波澜不惊。
        王亚南主治用一贯平板的声音吩咐坐的离饮水机最近的宗旭给主任泡茶。
        危峻转而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三十好几至今仍未婚的女主治医生身上。今天她穿的又是一身耀眼的红裙,脚下蹬一双足以摔死人的高跟鞋。书上说躁狂症病人的一个特点是喜好夸张的装扮,王医生看起来也很符合该条,可看她冷淡的面孔和声音又觉得她也有抑郁症病人的倾向。危峻暗自笑了,想什么呢。
        第一个病人终于结束了,下一个病人被带了进来。
        危峻又犯了注意力不集中的老毛病,随着时间的推移,听查房便越来越心不在焉。坐在那里只看见主任的嘴张张合合。也许口渴了,主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在危峻眼里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主任的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主任的口角抽搐,呼吸急促;主任慢慢倒下……
        惊叫声,有人拨打电话叫救护车……危峻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凉玉面无表情走上前去探主任的鼻息,又凑近去嗅了嗅主任的口腔。“苦杏仁味,是氰化钾。”她站起来,摇了摇头,“没救了。”
        如果还有比这镜头更荒诞的事情,那便是接下来的景象:原先和危峻一样呆若木鸡的宗旭,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推开凉玉,伏在方主任尸体(如果可以这么叫的话)上:“怎么会这样!?爸爸!怎么会这样!?”
        


        8楼2011-07-18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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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女孩面对这种话的反应,不过是摆了摆手:“楚队长,彼此彼此。”
          “我昨天不还示意你在这个地方要多留意来着。”
          危峻恍然大悟:原来昨天**队长那个眼神,是在向自己身后的女同学致意。
          他俩显然是通过别的凶杀案相识的。
          “关我什么事,留意什么?”
          “因为那个鬼魂的示警啊,也可以说是预告杀人。”
          “啊?”这声惊叹,却是从危峻口里发出。
          这个**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告诉沈凉玉呢,还是在有自己这么个旁听者的情况下?
          他刚才还说过,凶手应该就是早上查房时在那办公室里的某一个人。换而言之,自己和沈凉玉也有嫌疑的,不是么?
          “因为那个鬼魂在你俩来这里实习之前就出现了,所以你们俩可以排除。”好像在回答他的疑问似的,楚队长这么说。“而且,那个所谓的鬼魂是半年前就自杀的病人,因此,凶手可能也和那件事有关,而非最近。”
          “鬼魂到底说了些什么呢?”沈凉玉问。
          “不是说,是留了字。”警官出示照片。
          “绝我生之信念者必绝己命。”危峻喃喃地念出声来。原来这就是护士们提到的古怪字迹。照片上略为模糊的血色痕迹给人恶心的感觉。
          “看来秦阿姨看到的鬼魂也并非是天外飞仙。”女孩道。
          “嗯。据她说,尸体的位置和状态和半年前自杀的23床都是一模一样。”
          “这句话涵盖了两个意思。一,‘我’的确是自杀,但却是被逼迫或诱使的;二,‘我’来报仇来了,矛头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你是说主任?”
          “嗯。而主任和住院医生宗旭还是父子关系,所以他也脱不了干系。”
          “嗯。有没有兴趣看一下那个23床病人的病历?”警官晃了晃手里的材料。
          “那就看看吧。”
          “这个23床和你差不多年纪,也曾是你们医学院的学生呢。”
          “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巧合。”沈凉玉翻开病历,“原来还和我同姓……沈愿生……愿生愿生,结果却成了怨生……”
          现在还变成了怨灵。危峻心说。凑过去看沈愿生的照片。
          照片上的愿生纤瘦、美丽,乖巧文静的模样,看不出是精神病人。
          “病历上说她是精神分裂症,有抑郁倾向。药物控制得不错,但每当考试前因为紧张又会发病,所以周而复始地出入院。”警官说。
          “嗯……管理她床位的,是江林峰医生。”沈凉玉翻看着病程录。“她最后一次入院,是什么情况?”
          


          10楼2011-07-18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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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作为唯一的经手者,他这样做所冒的风险太大了。”凉玉不以为然地摇头。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毒是之前一个喝水的人放的。他把毒放在下一个一次性杯子里,而大家都知道主任查房时会喝水的……”危峻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那么凶手又如何敢确定在那之前就一定没有别人喝水?不对,凶手的目的是为了愿生报仇,他不会滥杀无辜。”凉玉又慢条斯理地否决了。
            “这……”危峻泄了气,“总之,凶手就是当时在屋子里的某一个人,这个范围也不太大,除去我俩,也就一个主治、三个住院了……”
            “不对,楚队长前面的这个结论是错的。”凉玉摆手。
            “哦?”**队长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有何高见?”
            “你们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实际上,下毒的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护士,甚至任何一个今天早上来这个病区送化验单的公务员,任何一个只要熟知主任生活习惯的人……”凉玉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现在是刚开学,九月份的天气仍然很热,一般人喝的都是饮水机的凉水。可是主任呢,他却是喝茶的,总要用热水才泡得开吧。所以毒应该是抹在了饮水机那个热水龙头上,倒水的时候将毒药冲进杯子里……你们可以去查查看那个热水龙头上还有没有毒药的残余……所以,凶手可能是有机会走进办公室的任何一个人……嗯……就是这样……”
            “啊……”危峻目瞪口呆,没错,他早上也喝过饮水机里的水,也看到很多人都喝过,自然理所当然地想毒是在别的过程中投放的,是在查房的当时……“对了,水是王医生叫宗医生倒的……难道,是她想嫁祸给他……”
            “不对,王医生叫他倒水,只不过是因为他坐的离饮水机最近,这是一个随机事件。凶手就是想嫁祸给为主任倒水的人。所以,这次谋杀只能让我们知道凶手把诅咒变成了现实,至于他是谁,我们还是一无所知。”凉玉脸色愉快地下了这个结论。“我们要回学校啦,楚队长,谢谢你的晚餐!”
            


            12楼2011-07-18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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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危峻忧心忡忡。
              “你说,凶手的范围既然有这么大,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出来啊?我们还要在这实习半个月呢,想想真吓人。”
              “范围不大啊,说是每一个都有可能,那不过是说说而已……”凉玉漫不经心地接口。
              “什么?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只不过是觉得那个**队长太武断而已。我不喜欢他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凉玉笑得欢快。“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本可以在命案发生之前就阻止这一切的。所以说,警方无能。”
              “啊?”危峻张大嘴巴。
              “真讨厌啊。死了人一定会影响我们的实习,这半个月算是糟蹋了,什么也学不到。”
              危峻看看女生。不该相信到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学习。
              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他讨厌她那种自以为是又漠不关心的表情,讨厌她把谋杀看的理所当然、习以为常,讨厌她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没有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该有的天真和畏惧,更讨厌自己为什么也会身陷其中。
              “哼。”他冷冷地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协助警方找出真相?”
              愤恨挖苦的语气令对方调过脸来。危峻确信她看清了自己眼里的情绪。
              “因为那与我无关。”凉玉并无退缩示弱,她声音轻薄,神色安然,“凶手既然那么做了,必然有他实施的理由。我为什么要阻止?这世上的所谓公平正义本来就只是对弱者的束缚罢了,我才懒得插手改变。哦,不过,我可以把它写在我的小说里,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素材……”
              “你真是一个疯子!”危峻忍无可忍,冲她大吼一声,转身跑远。
              “晕。叫那么响作甚。”凉玉无辜地掏掏耳朵。
              


              13楼2011-07-18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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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真不想再看到那个疯子。
                第二天早上,危峻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医院。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他在精神病院实习——却不想看到疯子?
                想想也知道这话有多荒谬。
                他无精打采地走进办公室。
                “你迟到了。”正翻看着厚厚一堆病历的女生道,“他们已经进去早查房了。”
                “那你怎么不进去?”危峻冲她扮个鬼脸。
                “喂,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那个24床这么笃定沈愿生的鬼魂确实回来过?”
                “为什么?”明明不想和她说话,却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题所吸引。
                “因为……这个……”凉玉停下手里的活,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层层打开。
                “这是……头发?”三两根黑亮的长发,赫然躺在纸包中。
                “嗯。24床确定愿生魂魄归来的确凿证据——这是她在愿生的床上找到的……有人扮演鬼魂夜半梳头,却扮过了头……这么长的头发,又和愿生身形肖似,是年轻女性无疑了。”
                “啊……快把头发给警方,他们可以通过比照找出那个‘鬼’……”
                “不要。”女生简单明确地拒绝。
                “为什么?!”
                “那样就不好玩了。”
                “……”危峻再次确认,眼前的女孩不是常人。
                她是个疯子!
                “危……呃……你是叫什么来着……”
                “危峻!”
                “对。危峻,你想不想比警方更早知道这个女鬼是谁?”
                “不想。这个女鬼可是个怨灵。我可不要做下一个被害者。”一口拒绝。
                “你真是个胆小鬼。”女孩嘲笑。“女鬼就是女鬼,女鬼不是凶手。”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咦,你昨天还在怪我为什么不协助警方找出真相,今天真相就在眼前,你却不想知道。”
                “不是……难道我们不能更加安全地找出真相么?”
                “我们是不够安全。如果让王医生知道我们不进去查房而是在翻看病人的病历,她会有多生气?”说着令人发毛的场景,女孩的表情却是好整以暇。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危峻哀嚎。他有不好预感。这女人没经他同意,已拉他跳入同一个火坑。
                “在夜半进入病房,扮演女鬼,你觉得这可能的机会能有多大?”凉玉摸着嘴唇,不知是在自问,还是问他。
                


                14楼2011-07-18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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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钥匙的女医务人员只有主治王医生、住院谢逸秋和护士长,还有当天的值班护士。”
                  “王医生是短发,护士长体型偏胖,而沈愿生是长发、瘦削,所以她们都不可能扮的像,只有谢逸秋是长发,身材、年纪也和愿生相仿,难道是她?”危峻惊叫,“愿生自杀那天也是她值班,难道是她有问题!没错!我说为什么会觉得愿生的自杀有点不对劲呢,精神病院里每个病人的东西都会严格检查,杜绝每一样可能会伤人或者伤己的物品。这也是为什么值班医生会掉以轻心的原因吧,不担心病人有自杀的工具。愿生怎么会有能用来上吊的绳索呢?家属不可能给她带这种东西,就算带了也会被护士检查到,可能只有一个,是医院内部人员提供给她的。那就是那天值班的谢逸秋了。”
                  “说你傻你就是傻,扮愿生的明显是要为她报仇的人,照你这么说,谢逸秋反倒成了害她的人。你有点逻辑性好不好。”女孩嗤之以鼻。
                  “没……错……啊……”危峻抓头,“那……难道是哪个护士干的?”
                  “危峻啊……”凉玉不答,继续翻看手里的病历,“你觉得一个人伪装成精神病患者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什么!?”
                  “这样做……真的好吗?”
                  “没事的。他们都去听那个国外的资深专家讲座去了,现在除了护士,我们就是这里管事的。”凉玉若无其事地道。“这是个多么自由的下午啊。”
                  危峻看着她懒洋洋的表情,确信自己和她在一起实习是件极其不幸的事。
                  “病房里现有36名病人,全为女性,其中和愿生年龄相仿,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共14名,天,现在年轻人真是精神病的高危人群。”凉玉一边发着感慨,一边指挥着危峻抱好那一堆她筛查后的病历,“走,我们进去,一个一个地看。”
                  “这个短头发,不是!”
                  “说不定她带假发……”
                  “在精神病院?这里比监狱查的都仔细。”
                  “……”
                  “这个矮而胖,不是!”
                  ……
                  这样一圈看下来,又删减至只剩5人。
                  “哎,我少考虑了一个必要条件,这两个也不可能!”
                  “咦?这两个都是身材苗条、长发飘飘的少女……我看很像呀……”
                  “胡扯。这两个病人青春期就开始发病了,不要告诉我她们从那时就扮演到现在。装鬼者分明心智健全。”
                  “没错。”危峻恍然大悟,“既然是为愿生复仇而来,又是装成精神病患者的,肯定是这半年内入院的。”
                  “也许没有半年,很可能是近期才入院的。这也是为什么愿生死了近半年,而那个复仇者两个礼拜前才搞鬼的原因吧。”
                  “怪不得你会怀疑病人,原来是从这个角度考虑。可不对啊,病人哪来的钥匙出入?我听护士长说过,病人的每一次出行她都会严格点数的,绝不会有错。”
                  “我什么时候说过秦阿姨看到的鬼和24床看到的鬼是同一人了。”
                  “……可是除去病人以外还能扮成愿生模样的就只有谢医生一人了……也许还有护士……”
                  “危峻,你真笨。24床看到的固然是酷似愿生的少女,可秦阿姨看到的不过是吊在房梁之上,长发披面、吐着舌头的鬼魂。这样的东西,看一眼就夺路而逃了,你能看清那真是什么吗?是男是女都不能肯定呢。”
                  “……”危峻再次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
                  女孩漫不经心、似乎是不加思索说出的每句话,仔细一想,却是极具逻辑性的、最接近事实的可能。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这最后挑拣下的三个人吧。”
                  7
                  温梅,女,19岁,诊断:精神分裂症。主要症状:幻听、幻嗅。被害妄想。自称家中闻见煤气味,称有人潜入其家中要害她。
                  梁珊,女,21岁,诊断:躁狂症。主要症状:喋喋不休,夸夸其谈,称自己是亿万富翁的女儿。
                  徐小小,女,22岁,诊断:抑郁症。主要症状:厌食、寡言少语、木讷呆滞。
                  19岁的温梅是个身材高挑、巧笑嫣然的姑娘。乍眼看去并无任何不妥,除了那眼神。一坐下来,她就用充满警惕的眼光盯着二人。“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抓住想害我的人了?”


                  15楼2011-07-18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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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刚开始工作有些不适应吧,”江林峰扶了扶眼镜,“她是养女,和养父母交流比较少,也没有什么朋友,有压力自己不知怎样疏解,才酿成了悲剧吧。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女孩。”他脸上露出医生对病人常见的惋惜。
                    也许是说到自杀后又闹鬼的病人,饭桌的气氛明显地低沉了下来。宗旭因为父亲的事本就没什么笑容,一直埋头吃饭。听到谈及愿生,明显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谢逸秋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是养女啊。那她还有什么别的亲人吗?”凉玉像没发现大家的异状似的继续问。
                    “没有了吧。她养父母后来又生了孩子,对她就不怎么在意了。她自杀以后,遗物他们都没来领,还放在医院储藏室呢。”
                    “哦?”凉玉来了兴趣,“那,老师,吃完饭你领我去看看好吗?”
                    “可以。”
                    8
                    “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没?”危峻焦急地问。
                    吃完饭后他们并没回学校。江林峰带凉玉去看了愿生的遗物后也下班了。宗旭留下值班。但回到医院就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根本没发现凉玉和危峻也在。
                    “哦。觉得没吃饱又出去买了包薯片。”回答危峻的,是快气炸了他的肺的理由。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又问了一遍,“愿生的遗物发现了什么没?”
                    “衣服、鞋、毛巾、洗漱用具什么的……没什么特别。”凉玉像没发现他的急躁,仍然慢条斯理,“不过,你猜愿生是用什么来上吊的?江林峰说她是把床单撕成一条条的,再绑成一根绳。而那致命的凶器在她自杀的骚乱之后居然不见了。有趣的现象。”
                    “这又是一个疑点啊。”不明白哪里有趣的危峻决定以后对对方的奇言怪论自动无视,“床单做成的绳索,足以支持一个人的重量么?而且护士每天整理床铺,如果事先准备,很难不被发现,如果是刚刚准备的,在别的病人出来吃饭后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出能够成功自杀的工具,而且撕床单没有声音么?就没人听见?”
                    凉玉看了危峻一眼。后者马上明白自己的分析有多么多余:对方显然早已想到了。然而他还是有些兴奋地下了结论:“那个谢逸秋一定有问题。一定。”
                    “我们去见那个女鬼吧。”凉玉不置可否,只说了这样的一句。
                    “啊?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嗯。”
                    “能告诉我们你明明不是本市人,为何不住在当地的医院,而要到这里来呢?还有,为何送你入院的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男友……梁珊?”
                    “哈,我父母周游世界去了。他们一路先去巴黎,再去洛杉矶,然后是……”
                    “恐怕你父母根本不知道你来上海是为了住精神病院吧。梁珊,知不知道只要测试你此刻的脑电波,就能知道你是否精神异常?”凉玉冷冷地说道,掏出纸包,“还有,这是你留在愿生床上的头发吧。物证在此,梁珊,你抵赖不掉的。”
                    “呃……”趁梁珊面色大变之间,女孩突然又掏出一枚银白色天平状的挂件,丢在桌上。
                    “你们在哪找到的……咦?”梁珊一见那饰物,便急急地拿起来看,待她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
                    “你错了。这并不是愿生随身佩戴的那件,只不过我从小地摊上买来蒙你的,比愿生那个要粗糙的多吧?”凉玉微笑,“你,10月7日生,天秤座;而愿生,11月16日生,她的星座就是你佩戴的那个——天蝎!我在她的病历上看过她的半身照。佩戴同种款式挂件的女孩,在同一个医院同一个病房,可不是那么凑巧的事呢。虽然不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但这是你俩交换的信物,没错吧?”
                    梁珊冷冷地望着凉玉,脸上,早已不见初见的那种躁动和轻浮。
                    “你们发现晚了呢,恶诅早已应验……我理当功成身退了。”
                    


                    17楼2011-07-18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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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死的信念,她开始引着你诱导她自己……”凉玉下了结论。
                      对方低下头。两人之间弥漫着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久久。
                      谢逸秋终于开始说话。
                      “没错,我是喜欢宗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他身边。这将是我对他、对自己一生的承诺。”女人一字一顿地道,语气比凉玉更冷,“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既然知道是你自己的妄自揣测,那就最好不要到处乱说,否则,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姣好的脸蛋上有阴影一闪而逝,最后只剩下若无其事的笑容:“宗旭有我。不管怎样,他有我。”
                      这女人……危峻心脏一阵收缩,目光却没有错过女孩嘴角露出的冷冽讥诮。
                      “放心。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女孩倾身过去,凑在警告者耳边,危峻需得屏息凝神,才听得清寒之音在女孩口中跳跃:
                      “你将永生守在一个不会爱你的男人身边,眼睁睁地看着,被夺走了幸福的你最爱的人,和你一起,一生将要活在苦痛的深渊。”女孩在夕阳余晖之下仰天而笑……危峻从未见过女子有这般张扬神态……“这才是愿生,不,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恶诅。”
                      女孩说完,眼光一转,看着树后已目瞪口呆的危峻,嘴角上扬,露出促挟笑意。
                      然后她抛下已石化的女人,往医院门口走去。
                      “明天去衡山医院报到,你可不要迟到啊……”路上,危峻没话找话。
                      “你才是。”凉玉笑着接口。
                      “呃……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突然会改变主意管这闲事了。”
                      “哦。那是因为有人冲着人家大喊大叫的模样又难看又好笑。”
                      “……”危峻决定闭嘴。也许还是申请不要和她一个组实习好些?
                      然而他转过脸去看见女孩儿抿嘴忍笑的样子……
                      好吧。也许,和她在一起实习一年,并不是真的那么惨……
                      后记:
                      我从不吝以最坏的打算去揣测人类的恶意。
                      然而又真的相信人性的温暖,值得那真心关注的人,用永生去回报和感激。
                      而黑暗与清明之间,我们总是可以有所选择的。
                      在凉玉与新伙伴之间,爆发的冲突却让两人靠近。
                      却不知凉玉难得一见的让步到底是出自何种目的呢?
                      可以想见,他们并不是同一类的人。
                      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去了解身边的人?
                      我不知道危峻会如何适应和接受凉玉的存在。反之亦如是。
                      但,他们二人之间,绝不存在感动。
                      因为,即使晴空暖日,也融化不了那颗顽固的心。
                      要记得。她并非坚冰。
                      她乃凉玉。
                      


                      22楼2011-07-18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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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23楼2011-07-18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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