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叫开饭,而我不想闹笑话,你们用不着那样看我。”
石无介口快的叫着:
“你不会?你不可能不会呀!苏老头对吃方面尤为讲究,更爱摆一些繁文缛节证明自己
高尚,你怎会不知道要先洗手、开胃再上正菜?”
幻儿不客气的顶回去:
“那是他自己呀!我呢?我这个偏房生的下等人那有荣幸见到那排场?有口饭吃就很庆
幸了,还讲究!”依苏光平对玉娘的态度判断也知道她们母女俩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八道目光全不置信的看她。无痕缓缓开口:
“令堂是三夫人,是令尊向一个老佃农强抢来的。据说当年为了博她一笑,建了栋华丽
大楼名为“玉楼”给她住。穿金戴银,你娘恩宠如斯,不该你会是这等待遇。”
“前尘过往如何我不清楚,我娘近况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憔悴、凄苦……”幻儿轻
叹。“男人是重视容貌的。美人迟暮,谁还会为她的青春逝去而叹息?谁会怜惜她殊颜老
去?当她像一朵初绽春花时,众星争相拱月。短短数年光景,花颜褪了,光鲜不再,伴随而
来的便是打入冷宫的命运。女人天生命贱吗?要如此受男人摆布!一生一世的爱恋,终其一
生悬在一个男人身上,有情有义,真心回报的由古至今能有几人?就因为男人寻花问柳被所
有人接受默允,女人们只好一再心碎神伤。何须重提过往?徒增伤感而已。光鲜亮丽只几
朝?而那苦果,却是要穷其一生来承受。”幻儿有些感伤的说完,却看到无瑕眼中的泪,以
及三个男人陷入深思的表情。而石无忌在桌下的手握住她的,似乎在表达、承诺些什么,但
他没有开口。
“我真的饿了!用餐了好吗?”她开口。
石无忌将手伸入柠檬水中洗净,随同的佣人忙递上白绢,其他人跟着做。幻儿心下暗叫
一声好险!她还以为那水是用来喝的呢!石无忌夹了一块甜糕到她碗中,她开心而笑。“谢
谢。”他回她温暖的眸光。
第一桌的菜都撤走了,一会又上了一大桌名副其实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花样之
多,款式之巧,光看就觉目不暇给,真舍不得吃了。而石无忌好像打算照应她到底似的,在
她碗中夹了半天高的菜。幻儿只好埋头苦吃,反正是饿了,也顾不得充淑女那样细嚼慢。
“你会读写吗?”由她的遣词用字中,无痕认为有这个可能。
“学富五车。”幻儿努力吞下口中的饭,丢给他一句,一点也不谦虚。
无介听得喷饭。
“我不信!没有人会让女孩子读书,那不合礼教!”
“相不相信我可以背全长恨歌?最古老的孔子、孟子、诗经、小雅什么的我不敢说倒背
如流,稍有涉猎而已。至于李白、杜甫、李煜、白居易,统统放马过来,我接招便是。”幻
儿瞪向无介。但她的话引来石无忌的不满。
“幻儿,女孩儿不可如此粗鲁。”她打那学来这些江湖话!
“那么,这么说吧,小女子对文学稍有研究,承君不弃,今日愿以文会友,互相增长,
兄台意下如何?”幻儿念得咬文嚼字的,未说完自己就笑倒在石无忌怀中,真服了自己念出
这些迂腐的八股。
“真有些墨水,难怪会有这些独特的见解。”无痕说着,开始对嫂子欣赏起来。
幻儿停止笑,抬头看丈夫。
“如果有空,我可以教无瑕读书。”
“你在徵求我的同意吗?”他才不信,挑高眉。
“不,我只是先告诉你而已,你当然有权说同意与否。不过,做不做在我。”
这种话简直大逆不道,妻子公然反抗丈夫。
“这是挑吗?”这女人胆子不小。
“我怎么敢!我是这么柔弱呢!”幻儿耸肩一笑,再发惊人之语:“读书又不是坏事。
你这个大首领呀,不必为了维持尊严而不分好坏,全家当然以你马首是瞻。你是处理大事的
大人,何必在鸡毛蒜皮的事上与我争长短!你不会这么小家子气的对不对?主持一个大产
业,肩负成出的繁琐事,你必须日理万机,北方巨擘绝非空名不是吗?你是如此伟大,咱们
石家的支柱;而我,一个柔弱的小女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仅有的只是会读写可以炫耀
而已。你忍心禁止我表现这不值一笑的小才华吗?”一番明赞暗贬的话,说得石无忌哭笑不
得。这个小女人,好利的一张嘴!
“此刻我十分赞同古人的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