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八月-阳光下最耀眼的只有泡沫
(一)
八月的阳光很是刺眼。
姜潮和陈骁在窗前吹泡泡,像两个小孩子那样没心没肺的笑。泡泡在阳光下焕发出七色光芒,耀眼夺目。短暂的光芒后,便破灭了,在地上留下一小滩水渍。陈骁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他和姜潮的爱情是否也像这泡泡,转瞬即逝?
陈骁一连几天心神不宁。直觉告诉他,在这个绚烂的季节,他迟早会失去姜潮。姜潮说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现在是,以后也是,让别人都羡慕死。真的会这样吗?陈骁半信半疑。
陈骁越来越离不开姜潮了。他恨不得把眼睛粘在姜潮身上,这样全天24小时都能看到姜潮的身影。如果姜潮一会儿不在,陈骁就会精神恍惚,丢了魂儿似的。姜潮看着陈骁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他一遍一遍地告诉陈骁,自己不会离开,依旧不能让陈骁安下心来。时间长了,姜潮也有点恼,哄又哄不得,骂又骂不得,陈骁真打算把两个人全天绑一块啊?心里气着,说话的口气也稍有点不耐烦。见姜潮不耐烦,陈骁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再加上生活中的小矛盾、小摩擦不断堆积,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变得疏远。
某天午后,姜潮在院子里偶遇了一个女生,两人聊得很是开心。一直到天边的云朵变成了灿烂的金色,太阳准备落下去了,两人才道别。姜潮的脸上挂着笑容,几天来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他开心的往家走,没有注意到自家楼下的窗户上,一张俊美的少年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哀伤。
路过陈骁家,姜潮停下了。他想跟陈骁聊聊,解开这几天积攒的疙瘩,又害怕陈骁听不进去,结果越来越糟。他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门忽然开了,陈骁眼圈红红的,光脚站在地板上。姜潮愣了一下,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反倒是陈骁先开了口:“我已经看见了。要离开的话,我不会拦你。”姜潮有点懵,问:“看见什么了?我为什么要离开?”“还要跟我装吗?”陈骁冷笑着,“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我看见了;不想理我,我看见了;心虚的说不出话来,我看见了;跟女生聊了一下午,我也看见了!你还想说什么?想要离开的话我放你走,但是别临走还要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姜潮的脸涨得通红,有些恼怒的说道:“我跟那个女生只是朋友而已,明明是你自己太多疑,还要怪我不耐烦!”“朋友?你连兄弟都可以发展为恋人,别说朋友了!”陈骁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想要的只是过街天桥式的爱情,只是让别人羡慕,根本不是真的爱我!我们的爱情,就像泡沫一样虚无缥缈,总会破灭的!阳光下最耀眼的只有泡沫而非爱情!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我不想陪你继续这场泡沫的游戏,请你离开!”最后一句,陈骁几乎是喊出来的。姜潮忽然安静了。“你真的觉得,这是一场游戏、一个虚无的泡沫吗?”他用一种悲哀的语气轻轻说道,“那么,时间不早了,晚安。”说罢,他转身上楼,沉默的离开了。陈骁瘫坐在地板上,靠着门哭泣,哭完了便呵呵傻笑,笑自己终于有勇气结束这段感情,笑完了又继续哭。
这天晚上,这座楼上,相邻的两层楼的窗户一直亮着灯,两个一样俊美的人同时在失眠。两双眼睛里,盛满了一模一样的落寞。
以后的几天,陈骁都魂不守舍,不洗脸不上网不出门,只是安静的流泪。间或屏住呼吸,想通过脚步声判断楼上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在做什么。而姜潮的家里也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的声响,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此时,正是八月中旬,阳光明媚,而陈骁和姜潮的家里却是深秋,弥漫着不可遏制的忧伤。
(二)
时间缓缓流过,阳光没有了盛夏的放肆,变得温暖沉稳。
八月末。
夏天就快过去了。陈骁看着楼下学生打扮的人来来去去。他们的暑假结束了,我的爱情也结束了。这样想着,陈骁又落下泪来。窗外的爬山虎不再像盛夏那样疯狂的生长,逐渐有了枯萎的意思。陈骁忽然觉得这段爱情就像爬山虎,经过了放肆的夏天,便随着秋天的到来凋谢了。可惜,又不可惜。
那就这样吧。陈骁安慰自己。
只当做了一场疯狂的梦。
哒,哒哒。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陈骁的回忆。
开门。是姜潮。
陈骁迅速关门,可姜潮更快了一点,用手撑住门框,说:“听我说完好吗?说完我就走。”陈骁松开手,姜潮顺势进了门,站在窗前,对面是一墙的爬山虎。
此时正是午后,陈骁一阵恍惚。这场景,仿佛夏天经常出现的那一幕那样,搅得他的心无法平静。
姜潮缓缓开口:“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我承认,我可能过于爱炫耀了。但我爱你是真的,不是游戏。那几天,我态度不太好,但那是因为你太多疑了,我有点不耐烦。我们之间有一些矛盾和误解,但爱情并不会因此而走掉,不是吗?”陈骁的眼角有点湿润,但依旧硬撑着不说话。
姜潮转过头面对陈骁:“盛夏见证了我们的相识、相知、相爱,也见证了我们的爱有多真诚。我敢向阳光发誓,我爱你,是真的。我多希望下一个盛夏,依旧有你的陪伴,一起看日出日落,云卷云翻,看窗前的一树繁花落尽,看爬山虎爬满整面墙壁。我们一起玩闹,一起吵架,然后和好,手牵手一起马路,我们在路边拥吻,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可以无视全世界的眼光。”
陈骁的眼泪从脸庞滑落,在阳光下发出水晶般的光芒。姜潮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挣脱了眼球的束缚,落到地上。姜潮伸出双臂,抱住陈骁,在他的耳畔轻轻的说:“你说我们的爱像泡沫,转瞬即逝。可我觉得,我们的爱更像是爬山虎,在夏天疯狂的生长,热烈而放肆。到了秋天,叶子都落了,只剩下干枯的藤蔓,纠缠着直到终老。”
姜潮直起身,看着陈骁的眼睛说:“我会,与你纠缠着,直到终老。”
陈骁笑了。那就让我们一直纠缠下去吧。
此刻,阳光正好,繁花似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