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所要获得的,追寻的,拥有的。他们在分道扬镳之后如是重复,却越走越远。也许某一天总有一方终会消失,融入另一方,合二为一;也许走到关系尽头之时,固有的健忘会掩去那些交集,只是淡淡如水化作平常,终被放弃和忘记。
这是我想要的,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那一天的任勇洙跟在他人身后渐行渐远,任正辉站在原地,凝视着不回头的他好一会儿,继而回头赶上了同伴。
“任勇洙他跟他们走了……那,我们去哪儿?”茫然地跟着不知走向何方的队伍,他下意识地问身边人。就在他身边的王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顿时悟出这个问题在领头者——伊万·布拉金斯基耳里的多余和聒噪。
而任勇洙则是十指交叉握紧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手指,那几乎是他全部可以依赖的信心,力量和勇气。他在四处寻求保护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幻想,例如,询问他的保护人:
“任正辉那里该怎么办?难道永远就是这种僵局吗?”
“那不是你们管的事情。”毫无例外地,盘踞于世界两极的巨头给出了一致的答复,毫不留情地将这份寄托于“理想的外力”的希望碾碎。他们只是咽了咽口水,没有反驳,没有叹惋,没有将内心的惶惑失望表露于众。早该知道,没有足够到令对方心动的利益,没有强硬有力的手腕,没有令人称羡的实力,怎么可能……再带回这样不情愿的彼此。
那一天的脚步轻浮得像是踩在云端,任正辉脚下走得跌跌撞撞。几次偷偷回头,他真的看见了任勇洙的脖子动了好几下,但就是没有转过来。然后,应该就没有然后——
直到连背影都成了目力所不能及的所在,直到明明如此近距离地相对却硬是别开了头颅假装没有看见,直到即使面对面却无法正视对方、需要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的接入作为沟通的媒介,直到他们在用一样的语言说着对方不愿听也不想听的话、筋疲力尽地发现彼此心的障壁却是那样厚重,凿不穿,敲不开,每一次口干舌燥唇枪舌剑之后只会徒生出层层浓厚的悲凉,淡漠,以及失望和厌倦。
哪怕仅仅是唇齿相依的相离紧密之国,彼此拥护着不同信仰的混迹于不同伙伴群体中的双生子,也只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无论是多执着的占有欲,多清晰多浓烈的情感,依旧选择了抹杀,歪曲,掩饰,埋葬。
旁人提及他们的纷争时多半只说“朝/鲜半岛”,他们提起对方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代称。每每抚上肩头的伤痕,任正辉就想起了战争年代里任勇洙充血的双眼和飞扫而来的一梭子弹。那弹头毫不留情地戳进他的身体,溅起赤红的血肉,带来无法言喻的痛楚。战地医院里,王耀死死摁住他,脸上沾满硝烟带起的灰污的医师用一团布塞住他的口,在酒精灯上来回灼了两遍的刀刃刺进了结痂的暗红。
是否恨他,恨他的倔强和反抗,恨他的无情和软弱。他总是不顾一切地去追寻他,却每每又被现实中冰冷的荷枪实弹冷却心中的每一点一滴热血——血,他总能在梦里见到他沾血的额头和滴血的下颌,第一反应总是用尚能活动的那只手颤抖地去抚摸——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痛意,不信任地闪躲进远方的阴影。
那是怎样的逃避和恐惧,他不解。只知道当琼斯在警告他“适可而止,任正辉”时,眼镜下的蓝眸闪动着他看不清的光芒。王耀拉住他伸出一半的手,本田菊和任勇洙连人带凳子向远离他的地方毫不避忌地挪动。
“砰!”他扬着手臂得意地笑了,嘴里发出佯装的爆破声,满意地调侃着脸色发青的本田菊和任勇洙。任正辉知道他们怕他,也就对本田菊堂而皇之地将自己列为假想敌的做法他报以同等的重视和嗤笑,时不时地故意找点乐子。而对任勇洙……他从来不曾正常与平静过,他总是因他的丁点反应而将整个东亚的口水仗升级到一触即发。他身为一国的尊严和气度在他面前几乎为零——纵使闹到王耀或者阿尔弗雷德•F•琼斯出面镇场,也非得要他在他面前服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