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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间]蔡康永:《你睡不着,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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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读这本书的人 


睡不着的感觉,还有受不了的感觉,常常使我能够、继续愉快的生活下去。

最让人入迷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某个睡不着、或者受不了的时刻——
制造无数星球的宇宙爆炸。负载无数梦想的人间革命。
终于被找出来的一种疫苗。终于没忍住的一次射精。
一个说不出为了什么的吻。一本说不出为了什么的书。
一抹让你相信一切的笑。一滴让你放弃一切的泪。

说起来,都是烦恼的事情,但也都是我们愿意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原因吧。
虽然这样说,毕竟也还有很多人,是永远睡得着、也永远受得了的。
这种睡得着、也受得了的人生,是不是也有让人入迷的可能呢?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只能说:“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以睡得着受得了,作为人生目标的人,不会是读者本书的人。

我们。
知道鼻孔永远挖不完,洗澡永远洗不玩得我们。
知道做爱有多狼狈、生小孩又有多狼狈的我们。
我们知道:每经过一次睡不着,每经过一次受不了,我们就偷偷的、更靠近了那个幸福一点点。

因为我们公然的分享着一个人生的秘密,我们就都窃喜着自己能睡不着的特权、能受不了的天赋。

我们起劲的互相挥舞着召唤幸福的旗语,以割双眼皮的方式、以飙车的方式、以疯狂乱买衣服的方式、以用破两层保险套的方式,以只吃蔬菜不吃肉的方式、以只抽大麻不抽烟的方式、以生第四个小孩的方式、以写一本书的方式。

都是召唤幸福的旗语呢。
睡不着的诸君哪。 



1楼2006-07-18 00:20回复
    挖鼻孔要靠自己 


    挖耳朵可以靠别人,但是挖鼻孔就一定要靠自己。
    说起来很明了,但就是很少人知道。

    我本来也不知道,一直要等到我美丽的希腊朋友,在那天提出了粗鲁的要求——
    “手伸过来,帮我挖鼻孔。”希腊朋友若无其事的说。
    “吭?什么?!”我以为我听错。
    “帮我挖鼻孔。”希腊朋友重复了一次。
    语气很平淡,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叫我帮忙削苹果这一类的事。
    “帮你挖鼻孔?!……用、用我的手指吗?……”
    “当然!不然你要用汤匙吗?你都用汤匙挖鼻孔的吗?!”
    “唔……真的要用手指吗?……这个……呃……鼻孔……”
    老实说,对于这样的任务,我本人倒并不是很在意的,只是不知道我的手指会怎么想……
    无视于我的犹豫不决,快乐的希腊朋友抓住我手指就往鼻孔里塞进去。
    进去了。

    其他的洞都可以
    陌生的手指头,遇见了陌生的鼻孔。状况虽然有点尴尬,但也并不会比两个彼此陌生的人相遇更尴尬。
    手指朝不同方向转动了几下以后,似乎没有更多的事可做,希腊朋友叹了一口气,让手指向刚认识的鼻孔说了再见——
    “唉,即使是能让天神宙斯变成天鹅,再让天鹅强暴丽达的希腊人,一旦遇到了鼻孔,也还是要靠自己啊……”
    “呃,其实,没事能自己挖挖鼻孔,也是不错的事吧。”我一边洗手,一边安慰着我的希腊朋友。
    “唉……你不会懂得……”希腊朋友显得很沮丧——
    “全身上下,就只有被称为‘鼻孔’的这两个洞,不能够了解别人手指所带来的乐趣啊……”
    听起来,倒很像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在懊恼唯一不成材的小儿子哩。

    希望能够多练习
    挖鼻孔这件事,确实具备着无比微妙的社会地位。
    世界顶尖的时装模特儿,即使是上厕所时,门突然被打开,相信也能够立刻在马桶上摆出撩人的姿态,拍成出色的照片。
    可是如果挖鼻孔的时候被拍到,那就谁也无能为力。
    任性的摇滚歌手,在演唱会的台上,当着十万人面前,吐痰的也有、小便的也有,却从来没有呆呆站着挖鼻孔,而博得群众疯狂呐喊的。
    很显然,当鼻孔非挖不可的时候,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如果举办一次调查,调查什么事情是在有人看到的时候就不做、没人在看的时候就拼命做的,恐怕“挖鼻孔”会得到第一名也说不定。

    这应该可以说明挖鼻孔为什么不能依靠别人帮忙了——只能自己偷偷做的事情,过度缺乏被见习和被练习的机会。
    一起在地球上作为人类的我们,虽然每一秒钟都不断的经由鼻孔、交换着彼此呼吸过的空气,可是,对于彼此的鼻孔,我们是多么的陌生啊!


    2楼2006-07-18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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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鱼公主的变性手术 


      “人鱼公主,其实是讲一个男人想要变成女人的故事。”
      “胡说。人鱼公主本来就是女的,干嘛还要变成女的?”我正在修理我的闹钟,没什么力气理她。
      “你不相信?”
      “不相信。人鱼公主只是把鱼尾巴换成了腿而已,这不算变性。”
      “嘿嘿,注意哦,这家伙换的可是‘下半身’哦!”
      又来了。她每次露出这种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完蛋了。还有人称人鱼公主为“这家伙”的,真是!
      “你看,巫婆还告诉人鱼公主:鱼尾巴裂开变成腿的时候,会比用剑刺还痛,每跨出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上,仿佛鲜血正流个不停——”她把翻开的《安徒生童话集》,塞到我的鼻子和我的闹钟之间。
      “那又怎么样呢?”我只好暂停修理。“就算是拔牙,也会这么惨的啊。”
      “这当然是安徒生作为一个男人,在想象被切成女人的痛苦啊!”
      “我倒觉得,比较像在讲‘处女的初夜’这一类的事吧,什么剑刺啊、裂开啊、刀啊、流血啊的,老套!”
      “哦?所以你承认这件事情跟性有关啰?!”
      “每件事情都跟性有关的嘛。”我说。
      这句话,最合她的胃口了。
      乱七八糟的书念太多的女生,最后统统变成这样子。

      要爱必须改下半身
      “总而言之,再怎么说,人鱼公主把尾巴换成了人腿,也只能说是女孩子变成了女人的比喻吧。跟男人变女人是没有关系的。”我说。
      我很同情安徒生,想早点让他回去休息。
      “错!”她用书本敲一下我的头。
      情况很清楚——安徒生跟我,暂时都还没有办法去休息。
      “错?!什么地方错?!童话又不是拿来考试的,有什么对跟错?”
      “错!你根本没有好好读过人鱼公主的故事。我问你:人鱼公主为什么要把尾巴换成腿?”她问。
      “因为她爱上了人间的王子啊。没有腿,她就没办法走到岸上去,跟王子见面啊。”
      我想到了海豹。
      海豹没有腿,连手都没有,还不是在岸上走来走去的,还会跳火圈呢。
      安徒生也真是的。
      “好,那我再问你:人鱼公主是用什么跟巫婆交换,巫婆才帮她把尾巴变成腿的?”
      “嗯,是用她的舌头换的啊。所以人鱼公主就再也没有办法说话啦。”
      我看一眼我的闹钟。
      我的闹钟是只长得像一坨大便的胖龙,脚底下有轮子,时间到了,大便龙就在原地团团转,粗鲁的大喊着:“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早上摔了一下,就只会转圈子,不会大喊大叫了。
      我的闹钟,和人鱼公主一样,本来也会说话的。

      再爱也说不出口
      “这样,你还看不出关键所在吗?”她问。
      “噢,关键所在吗……呃……人鱼公主很可怜啊,既不能说话,又不会写字,王子根本不知道她为了爱情,做了这么大的牺牲。结果王子另外娶了一个正常的公主,得不到爱情的人鱼公主,就只有默默的化作一个泡沫,消失在大海里了。”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她很激动。
      “只有爱上了男人的男人,才会在为对方牺牲一切,甚至改变了身体、叛离了家人之后,依然连向对方示爱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化作泡沫消失了啊。”
      噢,是这样子的吗?
      我很担心的,看着沉默的大便龙闹钟。
      大便龙,似乎也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4楼2006-07-18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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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币就把你抱抱 


         “嗨,想听个笑话吗?”他问。
         我们正站在马路边,吃着仿佛是从侏罗纪活过来的三角形饭团。
         “好啊,来个笑话吧。”我回答。也许听一个笑话,饭团的味道会好一点也说不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投进路边一具被漆得花花绿绿的电话里,然后把话筒拿起来。
         “……所谓电话界的小丑,应该就是这副模样了吧……”我打量着那具独脚站立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把话筒从他手里接过来,“……也许会从话筒喷出恶作剧的水柱也说不定……”对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彩色电话,我不太信任。
         他把话筒放到我耳边。
         我从话筒里,听见一个录音的男生,很兴高采烈的开始讲一个笑话。
         讲的是一个大近视眼女生去买鞋,试穿的时候,把蹲在身前的店员的秃头,看成了自己的膝盖,那个女生觉得连膝盖都露出来,腿实在是露太多了,赶紧把裙子盖上去,结果害得那个店员以为停电了。
         “好不好笑?”他问我,帮我把话筒挂回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为我手上的饭团感到很委屈。
         所有这些电话、秃头、近视眼、膝盖什么的,都好委屈啊。

        路人也希望能笑
         “这个东西,据说叫做‘笑话贩卖机’之类的名字。”
         他指着那架彩色的投币电话,好像介绍火星人那样介绍给我听。
         贩卖机卖的东西越来越多。显然是马路上的行人,觉得缺乏的东西越来越多。
         “应该要有人设立一些‘拥抱贩卖机’啊……这里的人,都太缺乏拥抱了……”
         我忽然想起这段话来。讲这段话的人,是一个坐在马桶上面自杀的作家,头发很长很长。
         “……唔,‘拥抱贩卖机’吗?……嗯,生意应该会很好吧。……可是,会是什么样子的机器呢?”他眯起眼睛来想着。
         “起码……必须有两条手臂吧?……”我也开始想。
         站在一边的,五彩的电话机,也不出声的努力想着。

        机器也希望能抱
         “投币一次,可以抱多久呢?……三分钟,会不会太久啊?……”他伸出手臂来抱住自己,模拟着交易的情形。
         被抱住三分钟?被两条手臂,紧紧抱住三分钟?
         我开始回想这一生,到底有没有被人紧紧抱住三分钟过……
         “啊,三分钟很久哩……这样贩卖机会很容易坏掉的。”他打断了我的回忆,继续设想着——
         “而且,等巴士的人,也会因为来不及挣脱,而错过了很难等的巴士啊……”
         至于在大马路边,在这么多来往行人的注视之下,公然被贩卖机的两条手臂抱住,这种处境,是不是还能带给顾客温暖与安慰;顾客是不是还能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似乎也都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啊。
         “要赚这样的钱,也真是很不容易呢。”他叹了一口气。
         生活充满了想象不到的辛苦,这我并不是不知道。
         我忽然对所有的贩卖机都很同情。
         “……讲笑话,也很辛苦吧。……”我拍拍五彩电话,也投进了一枚表示支持的硬币,录音的声音,再度开始讲笑话——
         “警察问小偷:‘你不但偷了钱,还偷了很多珠宝,对不对?!’”——话筒里的声音,努力制造快乐的气氛——“小偷立刻回答:‘是的,警官,因为从小妈妈就告诉我,光是有钱,是不可能幸福的。’”
         我听完笑话,挂上了话筒。
         人类需要的笑话,真是很多种类啊……


        9楼2006-07-18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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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通多么性苦闷 


           “卡通片里的这些家伙,都是因为没机会做爱,才变成这么暴力的。”他说。
           每次在做土耳其蛋卷给我吃的时候,他都会说出这类“很——麻——烦”的话来。
           我认为他一定是因为把蛋弄成那样的形状,心里对鸡蛋充满了罪恶感,才每次说些这种话,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可能根本是因为每次他在做晚饭的时候,我都像个傻瓜一样,再看电视卡通吧。
           嗳,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他的意见已经说了,我呢,如果还想吃到土耳其蛋卷,就必须努力回答。

          卡通多么暴力
           “我喜欢暴力!”——不能这样说。如果这样说,立刻会被痛恨暴力的大家,狠狠打一顿。
           “我喜欢卡通!”——这就很安全,女人听了这话,都会觉得你天真有如儿童;男人听了这话,都会觉得你无害有如白痴。
           嗯……那如果我说——“卡通都很暴力!我喜欢卡通!”
           这样就应该互相抵消,既不会被打,也不会被当成白痴了吧?
           “卡通真的有这么暴力吗?”——三百四十七位假装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的妈妈,组成的“家长恐慌代表团”。立刻以形而上的方式打电话给我,表示她们的关切。
           三百四十七对泪汪汪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呢?
           假装你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突然每粒星星都变成了一颗眼球——就是这么回事。说压力嘛,也很有压力;说达利嘛,也很有达利。

           “我都只让他们看唐老鸭和猪小弟喔。”妈妈一号好像代理迪士尼。
           “我都只让他们看小丁当喔。”妈妈二号好像日本热水瓶变成的胖妖精。
           “我什么都不让他们看喔。”哗,妈妈三号的试管发型,根本就是辛普森妈妈嘛!
           我决定`采用“模拟真实”的方法跟她们沟通——
           我现场播放了唐老鸭和小叮当的片段,由妈妈一号和妈妈二号亲身体验。
           结果妈妈一号被锅铲打扁了脸,又在我的墙上撞出一个人形的洞。
           妈妈二号被小叮当口袋里的熨斗压得平平的,从我的传真机里传到不知哪里去了。
           至于妈妈三号,倒还蛮完整的,依照我随便放的两段辛普森家庭,辛普森妈妈只不过一次去隆乳,另一次跟推销员有个外遇罢了。
           妈妈三号,戴着新的胸部,很高兴得挽着金发推销员的手臂,走出我的大门。

          军队也很性苦闷
           “你看吧。如果卡通里这些家伙,不用这么性苦闷的话,就不用整天打来打去、杀来杀去了。”
           他一边羡慕的看着妈妈三号幸福的背影,一边放下一盘美丽却痛苦的土耳其蛋卷。
           啊,形而下的土耳其蛋卷,像土耳其国旗上那轮弯弯的新月一样,弯弯的躺在盘子里。
           人生,除了性与暴力之外,还是有其他美好的事物啊。
           “所以,照你这样说,军队里和学校里,如果不这么性苦闷的话,就也都不会这么暴力啰?”我觉得土耳其蛋卷真好吃,就以良好的态度回报他。
           “唔……军队本来就是为了暴力而存在的,所以才那么怕军人彼此相爱嘛。……至于学校……”他笑嘻嘻的看着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学校会性苦闷的呢。”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毕业的呀?……


          12楼2006-07-18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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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贩卖机里那瓶皮肤 


             瓶子里装的,是张卷成一束的皮肤。
             我最讨厌这样子的贩卖机了。你按果汁的钮,掉出来的是汽水;你选了没有滤嘴的纸烟,掉出来的是细得好像被冤枉了似的凉烟。
             这些都还好,我还有朋友急着要买保险套,结果掉出来痱子粉的呢。
             “如果这么想做魔术箱的话,为什么不站到马戏团里去呢?”我推了贩卖机一下。
             这里是海滩,太阳很大,我口很渴,身上没有硬币了,我手里握着的,却是只什么喝的也没装,只装了块皮肤的空瓶子。
             以这样子的上帝的心情来判断的话,下一件事,应该就是大飞蛾魔斯拉的蚕宝宝,从海里游上来,对着我吐丝了吧。

            魔斯拉没有来
             我挑了沙滩上人比较少的角落坐下。
             一眼望去,都是光着身子,为了被太阳照射而努力躺着的人们。
             在上面的太阳,看着这样的景象,心里会这么想呢?
             “并不是我的错啊。”太阳大概会这样讲吧。
             我举起手上的玻璃瓶,对着阳光照一照,发现瓶里那卷皮肤上,布满了美丽的刺青花纹。
             “咦?是藏宝图吗?”
             我用力摇一摇瓶子,没有听见任何回答。我怕是瓶子把声音阻隔了,就拔开软木的瓶塞,拿出皮肤来,放在手掌心。
             大概是终于遇到了同类,觉得很安慰吧,原本卷起来的皮肤,在接触到我的手掌心之后,只迟疑了两秒钟,就如同天方夜谭的魔毯一般,勇敢的铺展开来。
             这幅皮肤大概十公分见方,柔软温润,充满着甜美回忆的模样。刚才隐隐约约看见的刺青,图案是很普通的——刺的是半颗红心,另外的一半,不用说,刺在另外一块皮肤上。

            是要我替你找到另一半吗?!
             我回想着这块皮服出现的经过——卷起来----装在玻璃瓶里----出现在海边----被捡到的人取出来看。
             是很典型的求救方式啊。
             我对我自己的漫不经心感到无比的抱歉,赶紧向皮肤追问消息。
             “是被困在那一座小岛上呢?”
             “知道小岛的经度和纬度吗?”
             “被困多久了?”
             对于我的问题,皮肤都没有回答。
             显然是在玻璃瓶里窒闷过久,加上大海中不知多少天的飘荡、贩卖机中不知多少天的冰冻,这块皮肤,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了。
             那么,唯一能得知的线索,就是这半颗刺青的红心了。
             到底是要求就?还是要找寻失去联络的另一半呢?
             我手里捧着永远静默了的皮肤,先望向茫茫的大海,再望向海边茫茫的人群,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完全帮不上忙的我,感觉到自己真是没用的人。
             “并不是我的错啊。”太阳慢慢落下去了。
             海滩上躺着的人们,也纷纷坐起来,把身上晒透了的皮肤,一大块一大块的撕下来,卷一卷,塞进喝完了的空玻璃瓶里,丢向大海。
             “这么多瓶子中,总有一块皮肤上,会刺有那另外半颗红心吧。”
             我这样想着,看着自己左臂上的刺青。


            13楼2006-07-18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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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舌头与舌头相遇 


               因为发现樱桃小丸子能吃到炒面夹面包,而感到无比憧憬的我,终于也提出了想吃炒面夹面包的可耻要求。
               逢单日才主厨的他,虽然对这么幼稚的要求深感鄙视,并且对我实行了严厉的斥责,不过,毕竟还是努力压抑住心底的失望,而着手进行炒面夹面包的烹制步骤了。
               啊,可耻又无聊的,炒面夹面包。
               所谓炒面夹面包,无非就是用平常夹热狗的那种面包,拿来夹中国式的炒面吃,说穿了当然就很不稀奇,无非是面粉以两种不同的面貌出现,结果又被逼得碰在一起的乏味情景。
               这类情景,在人生是随处都有的啊。
               简直就等于在耶诞节火鸡的肚子里面塞鸡肉嘛。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分析起来很无聊的事情,常常就是人们活在世上的重要原因啊。
               炒面和面包搞在一起,确实很无聊。
               鸡肉和火鸡搞在一起,也还是得到了“无聊”的评价。
               那么,舌头和舌头在一起,难道就不无聊了吗?
               理论上,是比炒面夹面包更无聊的发明吧——炒面和面包,起码在形状上就很不一样;鸡肉和火鸡肉,吃起来更不一样。舌头呢?大家的长相都一样,构造也一样,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

               法国式接吻,炒面夹面包,这两件事情,统统不稀奇。

              犀牛肉夹面包如何?
               要讲起人类的欲望嘛……稀奇不稀奇,并不太被认真地考虑。
               只有观光客这种人,才比较在乎稀奇不稀奇——
               “这有什么稀奇?!”——观光客每次被带去看老教堂,一定会用到这句话。
               至于食欲啦、性欲拉、被赞美欲啦,都不太用“稀奇”作重要标准的。稀奇的项目、所能贡献的快乐,其实非常有限。
               爱吃的人,当然也很喜欢松露啊、鳇鱼啊,这些不知道跑到世界上来干什么的稀奇东西。可是,那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味道好,不是因为它们稀奇。
               犀牛也很稀奇,也没什么人爱吃犀牛的。
               饺子一点也不稀奇,大家都很爱吃饺子。

              和金式纪录上的人约会
               喜欢做爱的人,当然也不会反对和金式纪录上的人碰碰面,可是试过的人就知道,那些什么七十二寸、二十五公分的,能够带给你的快乐,都非常有限。

               喜欢被赞美的人也一样,用最乏味的话加以赞美说:“你真聪明”、“你真漂亮”,对方就会非常的快乐。
               你一定要找很稀奇的话来赞美,说:“你头发真少”、“你牙齿真乱”的,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对方通常感觉不到什么快乐。

               以上就是,我为了支持樱桃小丸子,对炒面夹面包这类价值可疑的食物,所作的申辩。至于接吻啦,吃犀牛啦,赞美别人头发真少啦这些话,都是我说的,小丸子并没有委托我说这些。
               对于人生无聊的本质,她大概比我专业的多了。


              14楼2006-07-18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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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才上厕所 


                “有些厕所能够得到五颗星的评鉴,有些却只能得到两颗半……”
                他翻着那份杂志对全国名厕所的评鉴报告,显出很感慨的样子——
                “整个宇宙充满了竞争,即使身为厕所也无法避免,这就是人生。”
                他做了这样的结论以后,定定的看着我,仿佛期望我立刻颁发一座终生成就奖给他的模样。
                “……如果厕所能够得到五颗星的话,颁一座成就奖给这家伙,应该也无所谓的吧……”我把杂志从他手里拿过来,想想着阿摩尼亚味道的空气,召唤着众厕所的灵魂。
                得到五颗星的,一座是蓝色的公厕,画满了跟真人一般大小的很多光屁股,还画了浅蓝的天空、深蓝的大海。尿池被画成破个小洞的样子,细细的海水从洞口灌进来。尿池的背后,画成一望无际的大海。
                光屁股的画像,则各有各的任务,大致上的安排,是男的人像都负责守门,每个刚好堵住一扇女厕的门板,门把手呢、当然就刚好装在两腿间的重点部位。
                女的则都被画在男生尿池的旁边,一个一个画成探头探脑的样子,很专注的望向来撒尿的男生。
                这样的厕所能够得到五颗星,应该是因为公厕与生俱来的寂寞气氛,被冲淡了很多吧。

                思考脱裤的原因
                公用厕所,比私用厕所,寂寞。
                因为公用厕所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我们却必须在公用厕所里,孤独的面对自己。
                我们坐在白白的马桶上,坐在白白的日光灯下,日光灯嗞嗞的声音,马桶水箱空空的声音,使得我们安静下来。
                我们半裸着,既不能说是出于自愿的脱下了裤子,又不能说是被谁强迫着脱下了裤子。真是奇异的心境啊。
                “我们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这类的问题,开始浮现在心底。
                并不是进入裸体状态,就会想这些事情。比方说,上床时就不会,因为上床会很忙,不忙就睡着。
                只有不穿衣服,又动弹不得的时刻,人会变得很哲学。十字架上的耶稣,马桶上的我们,都会变这样。
                “……我们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公共厕所的墙上,出现了很多文章、宣言、广告、图画。
                人躲在公厕里面嗑药、打针、写脏话、自己玩、钓玩伴、割手腕、等待偷窥的机会。
                确实是寂寞的地方啊。

                有的气味比尿还重
                一整排的马桶,怎么样安排都很为难。
                我念过的一家学校,里面的男生体育馆有一大排三十几个马桶座,虽然有隔间,可是全部没有门。把门板都拆掉,是为了防止在里面打针。如果你从前面走过去,可以看见马桶上的人,有的在清理指甲、有的在看书、有的随着耳机里的音乐又唱又晃、有的就呆呆望着前头、望着走过的你。
                “这样……应该比较不寂寞了吧。”
                人们,为了减轻孤独的气味,经常做出可笑的事情。
                做爱的姿势很可笑,可是为了减轻孤独的气味,没有办法。坐在一排没有门板挡住的马桶上也很可笑,为了减轻孤独,没有办法。
                上厕所,从头到尾,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15楼2006-07-18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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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腿开开做什么? 



                  男生老是要把腿张开,女生老是要把腿并拢。
                  这真是太奇怪了。
                  在床上的时候,不是女生老是把腿张开,男生老是把腿并拢的吗?
                  所以,一定是这样子了——在床上做的所有事情,下了床都要反过来做:
                  在床上平躺,下了床就要站直;在床上眼睛闭起、嘴巴张开,下了床就要眼睛张开、嘴巴闭起;在床上一直像不要钱似的说“我爱你、我爱你”,下了床就连“我送你到门口”都不说。
                  原来,人这么害怕会泄漏在床上的样子啊。这件事,如果被床知道了,床马上就会骄傲的像月球一样,连地心引力都不要了。
                  从此大家漂浮在空中做爱。

                  口是心非的裙子
                  就为了腿开开和腿并拢这样平均四十五公分的差距,好多东西被发明出来。
                  跨着骑的摩托车和并拢腿骑的摩托车。
                  跨着坐的马鞍和侧着坐的马鞍。
                  两条管的裤子和一条管的裙子。
                  可以用两根吸管一起吸的玻璃杯红茶,和只能用一根吸管的铝箔包红茶。
                  ???……最后一项好像没有什么相关吧?……
                  这些东西当中,裙子是最口是心非的。
                  窄裙假装是最正经的裙子了,这么窄,窄到走路时两个膝盖都磨擦出火花来,根本不可能让你把腿分开,所以办公室的女生要比较正式的时候,都穿宽肩的上装配窄窄的窄裙,好像一个一个“别克”汽车的标志那样走来走去。
                  结果呢,办公室的男生根本不管什么腿开开腿不开,他们只管看被窄裙包扎得像礼物又像食物的屁股,心里想的呢,当然还是床上那些事情。
                  “啊,真是坏死了!”假装生气的女生,也不知道是在骂窄裙,还是骂男生,反正统统都嘟起嘴巴去换裙子了。
                  换成宽宽的大裙子。
                  大裙子???
                  大裙子,更是口是心非呀。两条腿张得开开的,可是被裙子挡住,别人看不见,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如果腿分得开开的,又刚好被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样呢?……”穿上宽大裙子的女生,把问号装在头上这样想着。
                  会怎么样?你看看玛丽莲梦露站在地铁出风口上的那张照片,就知道会怎么样了。
                  “啊,为什么要盖捷运,不要盖地铁呢?!真是的……”大家眼睛幽幽的望着空中的捷运,女生很怨、男声很干。

                  在床上张开腿的男生
                  至于穿裤子的男生嘛,就好像两个膝盖在参加拔河比赛一样,左边的就一直往左,右边的就一直往右,意思是腿张得越开,就越男人那样。
                  即使只是跷跷腿,也要把两个膝盖的距离尽量拉远,让两腿尽量分开,不这样就不放心似的。
                  一定是因为只要一把膝盖靠拢、两腿并紧那样坐,就会被说是像女生吧。
                  女生呢,如果穿着长裤、又大大分开了腿的坐着,也立刻会被说是像男生吧。
                  其实,不是什么“像女生”、“像男生”的问题。是因为不小心露出了床上的姿势,大人都觉得受不了,才努力教导男生开开、女生并拢的吧。
                  这样乱教乱教,要负责任的哦!
                  以后男生上了床,也照平常那样把两腿张得开开的躺着,看你怎么办!


                  17楼2006-07-18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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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寻找新男人 

                    镜子里出现西瓜?
                    早晨起床,对着镜子很勇敢的大喊一声:“赫!今天开始,做一个新男人吧!”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西瓜。
                    西瓜?
                    西瓜跟新男人有什么关系?
                    猫咪跟口香糖有什么关系?

                    我想了半天,挤牙膏的时候想一想、按摩头皮的时候又想一想,只想到一部看了很久的色情片——有几个大男生跑到乡村去游玩,到晚上觉得很无聊,就从田里偷来一个大西瓜,在西瓜上面挖了洞,几个人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西瓜,搞得乱七八糟。
                    “真是很无辜。”西瓜一定这样想。
                    也不一定。也许西瓜觉得很新奇呢?
                    “老是被吃掉”,这才令西瓜感到疲倦吧。

                    至于电影里那几个男生,后来有没有把那个西瓜吃掉,我就不记得了。
                    所以——你的脖子可能已经弯弯的,下巴往内移、眼睛望上看,像学生听到老师要泄漏考题时的模样。
                    我的牙刷在杯里弯弯的插着,也是这个表情。
                    我的牙膏被挤成眼镜蛇站立的姿势,也摆出这个表情。
                    所以——“是要谈新男人选择性伴侣的心态吗?”
                    “不是。”
                    “那么,是要谈新男人观看色情电影的心态吗?”
                    “不是。”
                    “呃……那么……关于‘新男人’的人生……”
                    “就是在示范新男人的思考方式呀,傻瓜!”

                    后来,访问刊登出来了——
                    (……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受访者表示:新男性一定要尊重性伴侣的感受,不能像对待一个西瓜那样。另外,有百分之三十六的受访者表示:新男性之所以看色情影片,是为了确定以男性为中心的色情工业,不再完全以剥削女性为手段,也可以多元化的考虑各种动植物、瓜果、冷冻食品……)

                    镜子里出现村上春树?
                    早晨起床,对着镜子很勇敢的大喊一声:“赫!今天开始,做一个新男人吧!”
                    镜子里,出现了村上春树。
                    村上春树?
                    “叩叩叩”我敲一敲镜子:“喂,确定不是卡尔维诺吗?”
                    “恐怕不是的。”镜子答。
                    “也不是菲立普狄克?”
                    “恐怕不是的。”镜子依然以英国管家那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克制与安详,作为回答的基调。
                    “也不是马歇尔埃梅?”
                    “不是彼得凯里?”
                    “不是希席赫尔曼?不是曼纽普伊格?不是豪赫伊瓦根戈帝亚?不是伊斯万珥肯纳?威廉包洛甫?高桥源一朗?都不是???”
                    “很抱歉,恐怕都不是的。”镜子回答:“况且,您所提的这几位作家,大部分都不愿意这么早就出现在别人厕所的镜子里的。”
                    “所以……确定了?真的是村上春树了?”
                    “非常确定了。”
                    “好吧。”我安抚的拍拍镜子的肩膀,转脸望向镜子里显得非常无聊的村上春树。
                    “村上先生,您觉得‘新男人’是什么样的呢?”
                    “我搞不清楚。很多事情是上了年纪依然搞不清楚的。”镜子里的作家咕咕哝哝的回答了,好像他的面前不是我,而是一团蛋形的白色气体,正在鼓励他回去睡觉那样。
                    “嗯。”我知道这句回答,是从他的哪一篇小说引来的。
                    “那么,新男人是如何看待女孩子的呢?”
                    “事实上,年轻女孩子里面,十个有九个是无聊的化身。”镜子里的村上春树,显得非常心不在焉,大概是正在用空想的锅,装满了空想的水,煮着整把空想的意大利面吧。
                    “嗯,太好了。”这一句出自哪篇小说,我也知道。
                    “那么,在性伴侣的选择上,新男人是否有什么样的原则呢?”
                    “送我太阳眼镜的地鼠,或者穿着高跟鞋的大象,我都还是不会考虑的。”镜子里的村上春树,看起来是更加无聊的表情了,就像一个高尔夫高手和一个生手编成一组时的那种表情。
                    所以,我决定最好不要再追问他跟袋鼠以及海驴的关系,放他回去睡觉吧。
                    “就这样了,谢谢您对新男人发表的意见。”
                    “噢,就是这样。”镜子里的村上春树,仍然引用着他小说里的句子,跟我道别:“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在遥远的世界一个奇妙的场所遇见我自己……”
                    村上春树,从镜子里消失了。
                    村上春树?
                    村上春树谈“新男人”?
                    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我已经跟镜子再三确认过了的。不是村上春树,难道是海明威吗?
                    难道是杜思妥耶夫斯基吗?嗤!

                    镜子里出现自己?
                    早晨起床,对着镜子很勇敢的大喊一声:“赫!今天开始,做一个新男人吧!”
                    镜子里、出现了我自己。
                    我自己??
                    这下子,镜子的框立刻变成了邮票的齿状白边,我的脸扁扁的,像个伙食欠佳的犯人,“碰”一声——被“新男人”的邮戳重击在鼻子上,变更扁。
                    无辜的西瓜,没有性别成见的西瓜,高度风格化却还是很自然的西瓜,濒临粗俗结果很漂亮又很甜的西瓜。
                    散漫的村上,自由自在的村上,聪明到觉得聪明也很麻烦的村上,说老去就老去,说年轻就年轻的村上。
                    原来都是同样会被邮戳重重敲一下的邮票啊。
                    “赫!要勇敢,也是勇敢的起来的!”
                    我们三个都有了这样的觉悟。
                    既不会怕舌头在背后轻轻的舔,也不害怕邮戳从正面戳过来。


                    18楼2006-07-18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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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险套你往何处去 

                      保险套,不能以比较含蓄的模样存在,真是很可惜呀。
                      怎样才算“比较含蓄的模样”呢?举一个例子来说:舌头,就是以很含蓄的模样存在的——虽然常常要用到,可是并不会老是在大家的面前晃来晃去,让大家很不好意思。
                      听到这里,保险套一定会抗议了:“这一点我们也做到了啊。我们也没有‘老是’在大家的面前晃来晃去呀。”
                      重点是,舌头即使在被用到的时候,也是高度含蓄的——就算你把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也并不会觉得舌头是在挥着手臂大叫:“我要做爱了哦!我要做爱了哦!”
                      舌头伸出来,可能是舔棉花糖,可能是扮鬼脸,可能是因为在校长面前放了一个屁,谁也不能肯定——舌头伸出来,就是要接吻,就是要做爱。
                      这样一比,就不能不很遗憾的承认,舌头比起保险套来,确实是含蓄得多了。
                      原因很简单——舌头有很多种身份,保险套只有一种身份。

                      上帝比起人类来,毕竟是比较资深的设计师啊。
                      “我也可以当气球哦……不能说是只有一种身份吧?……”保险套还是不死心。

                      保险套也放嘴里
                      因为刺眼的关系,保险套的存放,成为伤脑筋的事情。舌头当然没有这样的烦恼——“放在嘴巴里很好啊”,舌头这样懒洋洋的趴着。
                      保险套就倒霉多了。一方面没办法也放在嘴巴里,另一方面呢,身上似乎也并没有比嘴巴更理想的地方呀。
                      即使只是以洞的大小和容量来讲,也没有能打败嘴巴的部位了。

                      所以,保险套就只好跑到皮夹和皮包里面去了。这对保险套来说,当然是很尴尬的事——人造的假人皮,被紧紧夹在动物的真皮里面,是很荒谬的处境吧。
                      就好像一只牛,如果吞下去一个橡皮奶嘴,也会觉得很奇怪的。

                      借住在皮夹和皮包里的保险套们,前面挤着很多张煞有介事的金融卡,后面挤着印满伟人臭脸的钞票,会不会很不自在呢?
                      如果申请开一家妓院,结果被分配到中央银行和总统府的中间,也会对大家都很辛苦吧。

                      方向盘下晃动的保险套
                      那么……保险套钥匙圈的正当性,似乎就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哪。
                      起码,把钥匙插进锁孔这样的动作,在意象与表征上说起来,是和保险套比较相关的了。
                      可是,对于保险套钥匙圈的主从关系,一定要努力搞清楚——
                      到底是保险套附属于钥匙?还是钥匙附属于保险套?
                      到底是为了要跟人上床,才掏出钥匙来发动引擎,掏出钥匙来打开家门呢?
                      还是因为要用钥匙开车回家了,才顺便带个人回去上床呢?

                      这恐怕是很难搞清楚的。不过,如果是你被别人带上车、带回家,结果一路看着方向盘底下,插在锁孔里的钥匙,露出来的是一枚晃来晃去的保险套,你会不会很倒胃口呢?
                      简直就像吸血鬼还没有开始吻你的颈子,就先迫不及待的拿出锉刀来磨尖牙尺嘛。

                      这样解说下来,保险套外表的不含蓄,所造成的种种不便,也都可以了解了吧。
                      全是因为没办法设计出像舌头那么看起来很无辜的用品哪。


                      23楼2006-07-18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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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想晒黑的白牙齿 

                        一排白色的牙齿,正在滑水。
                        所以,除了快艇的马达声之外,还另外听见一种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不过,正在滑水的牙齿,并不担心被人误会是自己在颤抖。因为太阳很大,天气很热,即使是牙齿,也并没有打颤的道理。

                        实在热昏了。
                        对于冷,我一向充满贵族式的傲慢——咬住牙齿、拒绝发抖的时候,总觉得全人类的自尊,都聚拢在你的身后、帮你按住身子。
                        可是对于热,我就完全放弃、完全不抵抗。流汗是狼狈的事,根本谈不上什么人性的尊严。
                        就像不识时务的苍蝇,绕着你的脸嗡嗡扑飞,怎么赶也赶不走的时候,就算你是行刑前的贞德,也会觉得心灰意懒的。

                        奇妙的是,当那排滑完水的牙齿,边走向我,边沁出一粒一粒汗珠时,竟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更加亮晶晶的,闪烁着白光。
                        由此可见,牙齿和夏天的关系,的确比牙齿和冬天的关系要融洽的多了。

                        当牙齿遇见贝壳
                        “滑水滑得很好啊。”我先招呼对方。
                        “嘿,大概因为天生就不怕水吧。”牙齿很开朗的回答我。因为只有白白的牙齿,其余什么也没有,自然而然就令人感觉是在笑。
                        可称作“露齿而笑的最高级句法”。
                        被认为是大礼上天性开朗的牙齿们,虽然不见得同意,也总是无可奈何的笑着接受了。
                        “还喜欢这里的海滩吗?”
                        “喜欢。”牙齿在我右边的沙滩椅上坐下。
                        “有很多的贝壳,感觉很亲切。”
                        牙齿对贝壳类感到亲切,这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怪不得每次吃生蚝的时候,总隐约察觉到牙齿的心不在焉,原来都只顾着跟蚝的壳谈天去了。

                        牙齿的意志与抉择
                        “阳光好强呀。”牙齿叹着气。
                        “当心晒黑了。”我看看牙齿白的刺眼的身子。
                        “哈,就是为了晒黑,才到海滩来的啊。”牙齿有点得意地挪动身子。
                        “哦?为什么会想晒黑呢?”
                        “作为一排牙齿,只知道享受着天生的白色,并不能算是有志气吧。”
                        “嗯,说的也是。可是,也不全都是白色的吧?也有不少黄的牙齿、黑的牙齿的,不是吗?”我立刻想到公园那位停车管理员的牙齿、完全归化了烟草的黄褐色,是“植物人”的范例。
                        “发黄或者发黑,如果不是由于自身的意志与抉择,是毫无意义的。”白牙齿很郑重。“就像因为生病而变瘦的人,怎么能够跟因为减肥才变瘦的人,相提并论呢?”
                        听起来可真像减肥班教练在说话。
                        “那,想要晒到多黑呢?”我心中浮现的,都是很失礼的类比——烤焦的玉米啦、涂改的稿纸啦、融化的柏油马路啦。
                        “只要能成为与众不同的牙齿,能动摇偏狭的审美标准,就心满意足了。毕竟,牙齿还是有牙齿该做的事啊。”
                        牙齿说完后,意兴风发的一跃而起,奔向蔚蓝大海去了。
                        我目送这排牙齿洁白的背影,油然升起一股感动。但是,一想到将要被晒成黑漆漆的模样,仍会忍不住又有一丝的怅惘哩。


                        25楼2006-07-18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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