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起看天边斜阳 恍惚想起你的脸庞
毕竟回想 难免徒增感伤 轻声叹 我们那些好时光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 拾一段柔软的光芒
清风过 曳烛光 独舞无人欣赏 留花瓣随风飘荡
我要将过往都储藏 编一段美丽的梦想
也许幻象 到最后会更伤 假欢畅 又何妨 无人共享
你曾经是我的边疆 抵抗我所有的悲伤
西风残 故人往 如今被爱流放 困在了眼泪中央
啊…… 啊…… 啊…… 啊………啊………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 夜未央星河独流淌
天晴朗 好风光 若你不在身旁 能上苍穹又怎样
船过空港 将寂寞豢养 旷野霜降 低垂了泪光
啊…… 啊…… 啊…… 啊………
扬帆远航 亦不过彷徨 奈何流放 敌不过苍凉
啊…… 啊…… 啊…… 啊………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


①
谁的寂寞独语栏杆，谁的哀愁付诸瑶琴？
女子静静地坐在秋千上，脑海里忽然闪过这句话。四周一片静谧，连往日残留的对白，都不复存在。
这个院落似乎很久都没有被打扫过了。繁花落叶堆积起来，覆盖了女子的膝盖，也埋葬了那抹纯净无暇的蓝。
女子轻挑嘴角。呵，三生了呢，萧虹。
我等了你三生呢。
以至于现在的我一头银白长发，白得胜雪，长过膝盖。
而你现在？仍旧没有投胎转世过来么？
梓蓝轻轻摆动秋千，只感觉心中的那份恨意越来越浓，压得她喘不过气。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那时一袭白衣的他轻轻拥住秋千上的她，道，蓝，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甜美地笑了，然后冲他扳起手指。嗯，我要你陪我晨观朝露，夕送晚霞，带我看雪、看星星、看蓝天、看白云、看绿地、看花看草……潮起潮落，云卷云舒，永远陪伴在我左右。
看似答非所问，但这真的是她心中一直的愿望。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呐，怎么这么多？
怎么？你不愿意啊？她扫兴地撅了撅朱唇，别过头去。
他忽然笑得灿烂极了。蓝，你说永远有多远？
她伸手抓住一片蒲公英，放在唇边抿了抿。道，永远当然比一万年还要久还要久！所以你呀，要陪我无数个一万年！
你就是永远。他忽然对她说。
她一愣。手中的蒲公英便趁机逃之夭夭，继续他的旅行。
[有你的地方，便是永远。]
[有你的地方，便是永远……]
——那么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好啊。赌什么？
——就赌下一世，我们是否还会再见，还会认得对方。


②
梓蓝从未想到，那一次，竟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命运毫不留情地在那一次他们的笑声中画上残忍的句号。
边塞事变，迫使萧虹离开了梓蓝，毅然到了边关。
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将军或统帅，打仗之事原本与他无关。只是朝廷内不知是哪个大臣上奏向皇帝推荐萧虹，皇帝便让萧虹协助朝中傅将军共同退敌。
那傅将军本就是个平庸之辈，见有救星，当然最是高兴。
只可惜萧虹的作为与干练，让他深感自卑，同时内心嫉妒之火愈燃愈旺。
于是在一次与敌军的大战中，傅将军与军师共同谋划了一出天衣无缝的好戏。既可以让萧虹退敌，又能除掉他。
一箭双雕之计。
萧虹一门心思全在如何退敌，并无察觉风平浪静之下潜在的汹涌波涛。
毕竟，明城易守，暗箭难防。
后来他中计了。
梓蓝再次见到的，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眉仍然紧蹙着，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伤。梓蓝一脸平静地抬手抚上萧虹的眉头，却感觉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哀莫大于心死么？
[嗯，我要你陪我晨观朝露，夕送晚霞，带我看雪、看星星、看蓝天、看白云、看绿地、看花看草……潮起潮落，云卷云舒，永远陪伴在我左右。]
[永远当然比一万年还要久还要久！所以你呀，要陪我无数个一万年！]
[你就是永远。]
……
不会忘记醉花荫下那一袭白衣的你。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不会忘记战场上正气凛然的你。剑眉英目，气势如虹。
不会忘记在我身旁对我宠溺微笑的你。笑容纯净，温润如玉。
……
更不会忘记那一直住在我心里的你。吾心良人，无法取代。
而如今，是命运弄人么？可是为什么啊，看着一幕幕由他一手造成的生离死别，他很高兴么？
我不懂。
可是虹，你说的，我们要赌。
——下一世，我们都不要改名字哦，这样我们会更容易找到对方。


③
可是我很怕。
如果下一世我忘记了你，你也不记得我，那该怎么办？
虹。我们会赢的，我保证。

④
于是那一日，梓蓝毅然走进那云遮雾绕仙气飘渺的深山，拜访颐清居士。
这一路梓蓝走得艰辛异常。因为天擎山海拔很高，地势艰险，在山上行走，随时有可能被扶摇直下的苍鹰啄瞎双眼。颐清居士隐居之地十五年来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传说是因为那些人不是死在了重重障碍，就是迷失了方向，最终饥渴脱力而死。
梓蓝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十日后，她终于看到了一座像是漂浮在云中的院落，朱红色的门扉，再加上门上精细的雕刻，浑然天成。门前盛开着大把大把的曼珠沙华。
也是，彼岸花。
她沉吟良久，终于轻轻走上台阶，叩响门扉。
片刻，有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孩开了门。看见梓蓝，没有吃惊，只是道：“蓝姑娘，家师已经等候多时了。”
梓蓝颔首冲他笑笑，随后走进这所有些神秘的院落。院子里，随处可见红色的彼岸花，如火，如荼，刺痛着梓蓝的双眼。
[蓝。等我摆平边塞的事情后回来，我们就一起在家门前种下彼岸花，好么？]
[彼岸花？]
[它预示着，莫忘。]
莫忘么？梓蓝突然笑起来，可分明有一滴晶莹无声地流进嘴里。苦到透明。
“蓝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啊。”梓蓝正在出神，身后却出现一位胡子花白，身穿深灰色道袍的老人，她会一会神，赶紧作揖道：“梓蓝拜见颐清居士。”
那老人没有扶她起来，只是看着满院的红：“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蓝姑娘，你真的，决定了么？”
“对，梓蓝一定要求到前辈这里生长在三途河边的彼岸花。”
彼岸花的作用便是，它独特的花香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这种彼岸花，必须要盛开在三途河边，称为接引之花。
颐清居士深深看她一眼，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蓝姑娘，这花，恕贫道不能给你。”
他不可能违背六界的生命轮回规则。因为使用此花者的代价是，不死。
“前辈，梓蓝知道您有您的难处，但是梓蓝今日必须拿到彼岸花。”梓蓝剪水双眸此时却充满坚定，“梓蓝会用行动以表诚心。”说着，跪了下来。
“蓝姑娘，你这是何苦？六界的生命轮回，早已成为亘古不变的规则，贫道不能随便打破这规则啊！”颐清居士转身欲走，“也罢，你就跪着吧，也好趁早死心。”
后来梓蓝在院子里整整跪了五日。她面色有些蜡黄，嘴唇是骇人的紫，然而她眸中的执着却让她看起来仍然充满生命力。颐清居士的一位书童实在看不下去，便偷偷将生长在三途河边的彼岸花给了她。
[谢谢你。清升。]
[蓝姐姐，你要等的那位公子一定是世界上最最优秀的人吧？]
[是的。他在我的心里，是这世界上最最优秀的人，无人能及。]
彼岸流年空空逝。那些美丽的记忆，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却在记忆的长河里历久弥新。


⑤
佛说彼岸
无生无死
无苦无悲
无欲无求
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
而有种花
超出三界之外
不在五行之中
生于弱水彼岸
无茎无叶
绚灿绯红
佛说那是彼岸花

⑥
一次路过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镇上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这镇上曾经生活着一对神仙眷侣，女子一袭蓝衣，一头柔顺银发，笑容迷人温柔；男子一袭纯净白衣，风度翩翩。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中都有化不开的柔情。
很快，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唤作璃笙。
几年后，白发女子在岁月静好中离开了人世。据说，白衣女子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白衣男子将她埋葬在了落叶峰下，那里盛开着白色的曼陀罗华。
后来，白衣男子便带着儿子隐居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凄美的故事，在小镇上成为了一段佳话。此后，要祈求好姻缘的少女都会到落叶峰下，祭拜在曼陀罗华下长眠的女子。
[三生石下，多少繁华，空余听浪打残花。
羁旅天涯，富贵荣华，到头来一纸浮华。]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只是生生相错。
[虹。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了。]
【完】


后记
这篇文是送给缘儿的。表示其实早就构思好了情节，但还是码了很久很久。
因为其中梓蓝的倔强让我一时间感到自己难以驾驭文字。
关于文中的彼岸花，有一些是个人杜撰，有一些查阅了资料。
这篇文是喜文，也是我短篇文中的第一篇喜文。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阿一
2011.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