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侧过脸去,低着头,有些难过的说:“罗小末,对不起,看你受委屈我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抬头去看祈言忧伤的眼睛,满眼的伤心,这个小孩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关心我。
“还有你在我身边谁敢给我委屈啊?”我笑着安慰他。
他低头看我,眼里突然有了些雾气,我好怕他哭,我赶紧说:“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再这样的话,我怕我会先哭的哦。”
上课铃敲响,我说:“你快去上课,我再去主任办公室和她好好解释,这事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想好好和她说。”其实谁都知道主任会听的几率为零,可是不这么哄祈言,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祈言是个很听话的小孩,他乖乖的回“琉璃楼”去上课了。我朝反方向走,一直走到学校那棵梧桐树下,我站在树下许愿:“旦愿这一次主任能突然智商飙升不要诬赖我。”
我身后传来很大的笑声:“罗小末,你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佐树一副欠人打的样子又出现了。他真是冤魂不散。
“我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你是我的衰神么?”
“每次对我都这么差啊?看你刚才哄你家那臭小子挺有招的嘛?”他停了笑,静静的看我。
“对啊,难道你不知道祈言是我爸为我领养的么?”我应他。
他整了整他的衣服走过来说:“罗小末,你的演技可不好,只有那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小子才会被你骗。”
“我懒得理你。”说完我径直走掉。
佐树在我身后喊:“罗小末,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帮你的。你等着……”
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琉璃塔”的顶端,尖尖的塔楼印出她很模糊的身影。那么冷冽。
很奇怪的是苏家并没有追究这件事,还让学校平息了这场风波,但是学校一时流言四起,都说是我害得苏灵珊这样。信我的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害苏灵珊这样,我知道肇事者的真实目的绝对不是苏灵珊,他很清楚知道那天主任看到我拿了那把刀所以特意用我的刀作为工具,他已经安排了一切,就等着我落网。
而苏灵珊每天上学都是祈诺来接送,我对她很内疚,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我相信肯定和我有关系,苏灵珊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琉璃塔七楼以下都是没有电梯的,我看祈诺每次要把苏灵珊抱到三楼,放在教室里,他有时候看到我,目光很淡薄,他也相信是我做的吧,在我那么愤怒的宣告要杀了苏江之后,他肯定和那些人一样都觉得是我做的吧。
所有同学议论纷纷说:“怎么和文班的勒祈言长得一样啊。”还有知道些事情的就会说:“他们是双胞胎,分别养在两户人家。”
这样的话题本来可以停止出现在艺安,可是这一来,大家又开始重复关注起来。
我和祈言说:“我好内疚,我想为她做些什么。”
祈言就在第二天的学校门口等着祈诺送苏灵珊来,然后接替了送苏灵珊进学校抱她上楼这项工作。
他抱苏灵珊经过我们教室门口的时候我看到苏灵珊那张微微颤抖又难掩盖高兴的脸,我对锦春说:“你肯定不知道,以前苏灵珊和夏朵雪抢祈言的时候有多疯狂,后来活生生被我们逼成了小白老鼠。”
锦春说:“你们以前的生活能拍电视剧了。”锦春羡慕的说。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锦春这样,世界明亮,单纯清澈,永远没有世俗的烦恼。
锦春又说:“神仙姐姐,小优哥哥对你真好。他为你的内疚在弥补呢?”
我的祈言,他从和我一般高的小小样子长成了现在懂事的样子,他一下就看穿我的内疚,默默的帮我做了我想做的事。重要的是,他信任我,什么话都听我的。
可是我总让他长睫毛下的漂亮眼睛布满了忧伤,我对他真不好。
晚上回家,我想帮祈言切菜,我洗了黄瓜,放在菜板上,很努力的一刀一刀,可是只有一只手根本按不住,黄瓜滚来滚去,我气极了,对着它一阵狂切,祈言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凶神恶煞的面对一根黄瓜生气。
“你怎么这么没用,每次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可是为什么每次都是别人承担痛苦,你说说啊,你怎么这么没用。”
“罗小末,你对根黄瓜发什么脾气。”祈言说。
我看着祈言,放下菜刀,帮他整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漂亮又精细的五官,这是多少人喜欢的样子呢,苏灵珊喜欢过,夏朵雪喜欢过,无数说不出名字的女生喜欢过。他出现在我12岁之后的生命里,成了一个无可替代的重要角色,我常常忽略他,常常看着他想念和他一样脸孔的祈诺,我对他从来都没有公平过。
我微微的闭了眼,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说:“祈言,你以后,就做那个保护我的人吧。好不好?”
祈言的手放在我的头上,那么细那么细的温度,他说:“罗小末,你又怎么会知道,见到你的那个下午,你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我喜欢你那个样子,恬静,乖巧。所以我才恳求祈诺让我来,那是我第一次求他,他想了很久才答应了我,我想,祈诺是舍不得你的,我看到他把送你的萤火虫养在瓶子里,他每天抓一只,直到你带我走的那天晚上,他就把它们都放了,然后他坐在凳子上,给你写信。”
他说:“罗小末,我喜欢叫你罗小末,这样才能和祈诺称呼你的方式区分开,罗小末,我想给你幸福和温暖,可是我不希望是因为你对祈诺失望和对我的愧疚才选择的我。”
祈言松了松手,地上一截一截的黄瓜滚到我的脚边,空气是清香的味道。
原来当年不是祈诺先放弃的,而是祈言要求的。
如果时光倒回去,祈言没有要求要调换,祈诺,你还有没有可能选择放弃我呢。
而你是否,还记得,那些微弱的,能照到人心里去的,萤火虫的光?
又一个新年要到了,我在许新年愿望的时候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祈言在门口放了长长的鞭炮,又拿了他好久不玩的骰子在摇大小。
三年前他问我:“大,还是小?”
三年前他问我:“那么,我们呢?”
所有的决定都太困难,我们都走到不能分开却必须分开的交叉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