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绘流冰馆吧 关注:72贴子:9,098
  • 10回复贴,共1

安房直子,幻想小说,游荡在心底的童话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楼2011-08-05 03:55回复
    最喜欢《白鹦鹉的森林》,喜欢那个叫做水绘的女孩,她的猫咪,夏子姐姐,白鹦鹉,思达娥,“鸟是来往于黄泉国度的使者”……
    —————————————————————————————分割线—————————————————————————
    白鹦鹉的森林
      黑暗的深处倏地一亮。
      笔直的下方,看得见一片不可思议的白颜色的森林。
      那亮光,究竟是积雪的反光呢,还是怒放的樱花泛出的微光呢……
      蓦地,水绘的心中有一盏灯点燃了。
      说不定,那里就是那个国度吧?
    1
      思达娥宝石店的入口,是一扇自动门。只要站到它面前,不要一秒钟,擦得闪闪发亮的玻璃门就会“刷”地一声往两边打开。一走进去,站在那棵巨大的盆栽橡胶树上的白鹦鹉,就会用一种奇妙的声音喊道:
      “你好!”
      就为了见这只鹦鹉,水绘每天都要到思达娥宝石店来。这是一家印度人经营的宝石店,所以,这只白鹦鹉大概是从印度带来的鸟吧?除了鸟冠是黄色的以外,它的整个身子都是雪白雪白的,白得叫人炫目。
      从早到晚,鹦鹉就站在橡胶树上。一对蓝眼圈里的眼睛炯炯闪亮,门一开,就会机械地叫道:你好,你好。
      “你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
      水绘仰起脸瞧着鹦鹉问道。可鹦鹉默默无声什么也没有回答。
      “喂,你什么时候吃饭啊?”
      水绘轻轻地碰了一下它那长长的尾巴。摸上去,鹦鹉的羽毛就宛如天鹅绒的布料一般光滑。那触感,和摸在她那只心爱的、名叫“咪”的猫身上时一样。
      咪也是一只洁白如雪的猫。
      是水绘把它养大的。从它刚一呱呱坠地、眼睛还没有睁开时,水绘就开始一口一口地喂它牛奶了。宠爱得是不能再宠爱了,就像妹妹一样。
      水绘,还有咪,就是在附近一幢公寓的十楼长大的。她们常常一起到思达娥宝石店来看鹦鹉。
      好久好久以前,水绘就想悄悄地教这只白鹦鹉一个词儿了。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是水绘连一次面也未见过的姐姐的名字。就在水绘出生前夕,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一个远远的、谁也看不见的国度。那大概是天的尽头、地的深处吧?
      “这是水绘的姐姐啊!”
      有一天早上,给佛像上完茶,妈妈突然这样说道。水绘是不会忘记的,佛龛里面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的照片。女孩穿着一件有水珠图案的连衫裙,笑吟吟地望着远方。这是一个比水绘还要小的女孩。
      “还是这么大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水绘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她勉强才听到了这支言片语。
      我竟会有一个姐姐……
      那天之后,水绘不止一次地想起这件事来。而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觉得有一股暖融融的东西,从心底汩汩地涌上来。那是一种近似于金桂⑥的花的味道。
      (我想见姐姐。要是见不到,就写封信。)
      一天,水绘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可是,究竟把信投进什么地方的邮筒才行呢?
      记不清是听谁讲过了,说是我们这个世界能去死了的人的国度的,只有鸟。鸟是来往于黄泉国的使者。
      当水绘在思达娥宝石店里发现了那只白鹦鹉时,她猛地一怔,心都发疼起来了。
      尽管是一只鸟,可它是能说话的鸟啊!
      而且它还又大又白。水绘想,这只鸟,是一定知道那个神秘的国度的了。托这只鹦鹉给姐姐捎封信吧?水绘认真地思忖起来。
      她已经想好在信里写些什么了。
    


    2楼2011-08-05 18:36
    回复

        爸爸和妈妈的事、小猫咪的事,让人嫌恶的老师的事,还有那只红色的戒指。前一阵子,水绘买回来两只和红宝石一模一样的戒指。她打算再添上一句,如果姐姐喜欢戒指的话,就送一只给姐姐。一想到姐姐在那另外一个国度,戴着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戒指,水绘的心,就溢满了金桂花的花香。
        “夏子姐姐。
        今天,水绘又在白鹦鹉的面前,张大了嘴巴教道。
        从开始教它这个词起,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然而不管她怎么教,鹦鹉就是眼睛黑白一翻,怪声怪气地叫上一句:
        “你好!”
        于是,小猫咪是就像责怪它似的,“喵——”地叫了一声。连咪都把这个词记牢了,鹦鹉怎么就记不住呢?
        “好不好?说夏子姐姐,夏子姐姐!”
        水绘再一次放大嗓门的时候,背后不知是谁在模仿她:
        “夏子、姐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水绘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就在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站着一位肤色黝黑的印度人。他的腿长得叫人咂舌,褐色的脸,就仿佛是雕刻出来的一样。恐怕是这家店里的人吧?是这只鹦鹉的主人吧?水绘不由得下意识地抱紧了咪,连连后退了几步。
        印度人用极其流畅的日语说道:
        “这只鸟啊,只听喂它吃东西的人的话!”
        “吃东西,喂它什么吃的呢?”
        水绘怯生生地问。印度人掰着戴满戒指的手指,说:“树的果实呀、草的种子呀、水果呀,蜂蜜呀……”
        “喔,还吃蜂蜜?”
        水绘有些兴奋起来了。
        “要是蜂蜜的话,我们家里就有啊!下次,我带来喂它。”
        “谢谢。”
        印度人没有一丝笑意地谢她道。
      2
        然而,几天之后,当水绘捧着蜂蜜的瓶子来到宝石店的时候,那只鹦鹉不在了。
        橡胶树上那朵绽开的白色的大花,消失了。
        就在它的旁边,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印度人就像一座巨大的树雕似的,影影绰绰地伫立在那里。水绘一进来,印度人“嚓”地动了一下,接着,就用一张可怕得吓人的脸怒视着水绘。
        “鹦鹉呢?”
        水绘与印度人,几乎是在同时这样叫了起来。随后,两道视线就撞到了一起。印度人的眼睛好可怕。发火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水绘昂起头,昂得脖子都疼了起来。
        她死命地盯住那个印度人,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鹦鹉,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
        是那个印度人的声音。这不简直就像是那只鹦鹉在反问一样吗?
        “我、不知道啊!”
        印度人直截了当、带着一股指责的口气这样说道:
        “是被你的猫给吃掉了吧?”
        “……”
        水绘呆若木鸡地张大了嘴巴。
        我的咪把鹦鹉吃了?猫怎么能把比自己身体还大的鸟吃掉呢……水绘不由得目瞪口呆。印度人仿佛是能把水绘的心看透似的,说,猫吃只鹦鹉还不简单。
         “就说人吧,还不是满不在乎地就把比自己不知大多少的牛呀、鲸呀吃掉了吗?而且,昨天羽毛就掉在了这里。”
        印度人好像是要展示什么确凿无疑的证据似的,在水绘的面前,摊开了紧握着右手。那只大手的手心上,是一根被硬拔下来的雪白羽毛。
        “猫常干这种事。因为鹦鹉的肉太好吃了!”
        水绘剧烈地摇着脑袋。
        “咪,从不干这样的事。”
        是呀。咪这种事根本就下不了手。它是一只非常、非常胆心的猫,也许是从小不点的一个小猫儿起,就在高楼上长大的缘故,偶尔带它去公园,放到地上,连地都会把它吓得一阵阵颤抖。真的,就是连条金鱼都没吃过。这样的咪,怎么能把那么大的鹦鹉…… 


      3楼2011-08-05 18:36
      回复

          就在橡胶树后面一点点的地方。像是在耍娇,又像是在闹着玩的声音。但这个声音确实是咪。
          水绘迫不及待地绕到了那盆橡胶树的后面。就在橡胶树与墙壁之间那么一块窄窄的地方,她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窄窄的楼梯,它张着四方形的大口,黑漆漆的。
          她无法想像,如果走下去,会走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猫的叫声,就是从它下面一个深深的地方传上来的,叫得很惨。水绘对着楼梯下面,低低地唤道:
          “咪——”
          可是,并不见咪上来。它的叫声更加凄惨了,听得出,它是在呼唤水绘。
          水绘小心翼翼地在楼梯上迈了两、三步。楼梯下黑漆漆一片,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好像有一座谜一样的仓库深陷在地底下似的。
          “咪,过来!”
          就在这时,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下面深不可测的地方闪了一下。没错,是猫的形状。
          只有咪自己。没有谁抓住它。既然这样,它为什么不上来呢?
          “叫你过来哪!”
          一边这样说,水绘又在楼梯上下了几步。可是咪也下了两、三步,直盯盯地仰头望着水绘,简直就好像是在说:请跟我来。就这个样子,水绘跟在咪的后面,下到了相当深的地方。楼梯在一个小平台处改变了方向。下了二十级,又变了方向,再下二十级,又变了方向,就这样曲曲弯弯,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咪的脚步渐渐加快了,很快,就像是从坡上滚下来的一个白球一般快了。不知不觉,水绘跟在咪的后面忘我地追赶起来。
          尽管如此,地下却什么也没有。没有房间,也没有仓库。楼梯一级接一级地向下延伸下去。黑暗变得又细又浓,向地心长驱直入。
          现在,水绘什么也不想,连那个让人害怕的印度人也抛到了脑后。只是跟在咪的后面紧追不舍,除此之外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咪不时地会停下来,回过头,悄悄地仰头瞥水绘一眼。随后,便又像白球一样地滚下楼梯。
          跑了有多远呢?已经下到了地下五十层了吧,正这样想着,咪突然停住了,望向这边,头一次发出了“喵”的一声叫。
          两只眼睛,闪烁出黄玉一样的光芒。水绘追上去,总算、总算是把它抱了起来,她用脸贴住了它。咪大口大口地喘着热气。
          “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咪在水绘的怀里突然喊了起来:
          “你好——”
          是人的话。而且是鹦鹉的声音。
          水绘吃了一惊,“咚”一声,不由自主地把猫掉到了脚下。
          (果然是这样,真像印度人说的那样……)
          水绘哆嗦起来,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啊呀,讨厌讨厌,咪竟吃了鹦鹉。)
          就在这时。
          黑暗的深处倏地一亮。笔直的下方,看得见一片不可思议的白颜色的森林。那亮光,究竟是积雪的反光呢,还是怒放的樱花泛出的微光呢……
          蓦地,水绘的心中有一盏灯点燃了。
          (说不定,那里就是那个国度吧?夏子姐姐就等在那里吧?) 啊啊,一定是的。咪吃了鹦鹉,就拥有了鹦鹉的一种神奇的力量,把水绘引到了地下之国。
          转眼之间,水绘的胸中就充满了一股闯入未知世界的喜悦。这种心情,还是前年夏天才有过。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大海,面对奔涌而而来的海浪,当三个人手拉手,在漫过来的水中奔跑时,那种快感……
          水绘不顾一切地冲下楼梯,高兴地朝那片不可思议的光亮中奔去。
        4
          这是一片大森林。藤缠蔓绕,一株株老树遮天蔽日。树枝上开满了一簇簇白颜色的花……不,凑近一瞧,那竟不是花而是鸟。
          天啊,是一群白色的鹦鹉。
          森林中,栖满了白色的鹦鹉,简直就好像是点起了无数盏纸罩蜡灯。不论是哪一只鹦鹉,都悠闲地抖动着长长的尾巴,嘴里奇怪地自言自语着。像什么:
        


        5楼2011-08-05 18:36
        回复

            “你好!”
            “后来怎么样?”
            “身体健康!”
            还不只是这些。竖耳聆听,森林中是一个各种各样的语言的涡流了。有外国话,还有根本就听不明白的招呼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
            一株树下坐着一个人,各人以各人的姿势侧耳倾听着自己那株树上的鹦鹉发出的声音。鹦鹉的数目,每株树上不一样。有的树上挤满了鹦鹉,数都数不清,也有的树上连一只鹦鹉都没有。没有鸟的树下面的人,一副落寞的样子。
            咪在树与树之间熟练地穿行着,在一株树前,突然站住了。
            那株树下坐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着一条带水珠图案的连衣裙,眺望着远方。
            没错,是那个人哟!
            “夏子姐姐!”
            水绘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了,向姐姐的那株树扑去。
            夏子姐姐有一头美丽的长发,侧面看上去,不知什么地方长得有点像妈妈。但怎么看,她都更像是一个小孩子,是水绘的妹妹。水绘稍稍迟疑了片刻,才恍若梦里似的点点头:啊啊,她是在比我还小的时候死的呀。
            水绘在夏子姐姐的一边蹲下来。咪凑了过来,叫了一声:
            “你好!”
            夏子姐姐看见水绘,微微一笑,就好像是特地在这里等着水绘的到来似的。
            水绘欢快地叫道:
            “我,是你的妹妹啊!我叫水绘啊。”
            “我知道啊。”
            夏子姐姐开心地点了点头。
            “你的故事,从爸爸的鹦鹉嘴里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爸爸的鹦鹉?”
            水绘瞠目结舌地楞在那里了。这时,有一只白色的鹦鹉从黑暗那遥远的彼岸飞了过来,落在了夏子姐姐的肩上。
            接着,就“夏子、夏子”一迭声地叫了起来。
            夏子姐姐把鹦鹉抱到膝头上,说:“这只鹦鹉,是妈妈的使者啊。”
            水绘吃了一惊,夏子姐姐朝树枝上一指,欢快地说道:“顶上那只,是爸爸的使者;睡在那边树枝上的那只,是乡下爷爷的鹦鹉。它下面,看呀,就是这会儿转向对面的那一只,是奶奶的鹦鹉。这株树上的鸟,没有一只例外,全是另一个国度里思念我的人们的使者啊……”
            “……”
            水绘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了夏子姐姐,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竟都偷偷地养着自己的鹦鹉。而且,竟都会让它们飞到这么深的地下的国度。
            “妈妈的鹦鹉,每天都会飞到这里来。一天也没停止过。”
            夏子姐姐说。
            “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水绘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时,那个印度人的脸一下子浮现出来。
            “鹦鹉呢?”瞪着水绘的一张脸。
            “那可是一只珍贵的鸟啊!”说这话时,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那个人肯定是为了某一个人,才养了一只白鹦鹉的!是为了某一个自己最亲爱的、死了的人……然而,我的咪竟把那鹦鹉吞了……)
            水绘悄悄地搜寻起咪的影子来。
            咪就在身边的一根树枝上,沉沉地睡着。呼吸时,白白的肚皮一起一伏。鹦鹉们说累了,全都睡着了。
            森林中明亮而寂静。
            两人聊起了爸爸、妈妈的事情。随后,又摘来越桔的果实吃了,还玩起了树叶的扑克牌,小声唱起了歌。
            “姐姐,你永远呆在这里吗?就坐在这儿,听鹦鹉说话吗?”
            当歌声中断时,水绘轻轻地问道。夏子姐姐摇摇头:
             “一到时间,鹦鹉就全都回去了。鹦鹉一走,这里就会变得漆黑一片了。于是,在对面远远的一条黑暗的峡谷里,鬼就会点起火,狼就会嚎叫。然后,披着黑斗篷的风就会龇牙咧嘴地扑过来,把树枝摇得嗄吱嗄吱响。”
          


          6楼2011-08-05 18:36
          回复

              水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住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望向远方。
              这么一说,这片森林的对面,给人的感觉还真像是一个稀奇古怪的洞穴。耸耳细听,风从黑暗中刮来,“嗖——嗖——”,宛如吹响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笛子。对面还传来乌鸦的叫声。
              “鬼,会到这里来吗?”
              水绘吓得战战兢兢,听她这么小声一问,夏子姐姐点了点头:
               “是呀,常常来的呀。鬼最喜欢吃人的灵魂了,为了不让鬼近身,我们会集中在一个地方,唱起驱魔的歌。歌是用鹦鹉们捎来的话一字不漏串起来的,再谱上曲。我们一唱起歌,鬼呀狼呀,就全都落荒而逃了。”
              “……”
              当水绘知道这个国度要远比自己想像得阴森恐怖时,不知为什么,心中憋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还以为是一个不知多么好的地方哪!百花盛开,以为是一个快乐无比的地方哪!”
              想不到,夏子姐姐却慢慢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呀,你说的那样的地方,听人说,就在前方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就在漆黑的荒原和狼峡谷的另一侧,有一个真正的光芒四射的国度。那里有美丽的虞美人花田,有杏树林和蓝色的湖。”
              “不能去那里吗?”
               “去那里,要有人带路啊!要有一只能在黑暗中闪耀放光、率领我们前进的勇敢的鹦鹉啊!”
              夏子姐姐“唉”地长叹了一声。接着,又嘀咕道,到今天为止,没有出现过一只这样的鹦鹉啊。夏子姐姐还在嘀咕着:一到时间,鹦鹉就一只不剩,全飞回它们的主人那里去了。能取代恶狼和鬼出没的道上的篝火、有勇气为我们带路的鹦鹉,一次都没有看见过啊!
              水绘悲哀地朝树上的鹦鹉们望去。
              这时,夏子姐姐突然把手伸直了,直指睡着了的咪。紧接着,她又出人意料地尖声高叫起来:
              “喂,那只猫怎么样?”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水绘半晌发不出声音来了。血“呼”地一下涌上了脑袋,心中狂跳不已。
              “那……那……不行哟……”
              水绘直起身,踉踉跄跄地朝树跑去,好歹挤出了这样几句话:
              “咪,是我的猫啊!没有了咪,我就回不了家了!”
              太阳穴怦怦地跳个不停。
              “咪!绝对不行哟,它根本就不会带路。”
              水绘就这样扯着嗓子一遍遍地叫喊着,当注意到时,她和咪四周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指着咪,嘴里发出低沉的咒语一般的声音:
              “那只猫怎么样?”
              “那只猫怎么样?”
              一片嗡嗡声。水绘哆里哆嗦地发起抖来:
              “不行哟!咪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哟。”
              可是顿时,四下里嘶哑的叫喊声连成了一片:
              “请把那只猫给我们!”
              “请给我们带路!”
              “给我们!”
              “给我们!”
              ……
              可——怕!
              水绘紧紧地抱住了咪。
              恰巧在这个关头,一股风发出汉蒙德风琴一般的声音吹了过来。只见沉睡的鹦鹉全都醒了,拍动翅膀。一眨眼的工夫,鹦鹉们全都从树上飞舞跃起,排成一列,向上面攀升而去。看上去,这道闪耀着白光的线,就宛如是一条螺旋状的楼梯,一圈圈地旋转着,被吸进黑暗里不见了……
              终于,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只有水绘怀里的咪的轮廓还能分辨得出来。
              “夏子姐姐!”
              水绘试着呼唤了一声,没有人回应。相反,倒是传来了人们的合唱,是驱魔歌。
              鬼在远处嗄嗄地笑着,红色的火焰一闪一闪地燃烧。
            


            7楼2011-08-05 18:36
            回复

                水绘急忙把咪放到地上,说:
                “咪,回家吧!”
                咪一下竖直了尾巴,那黄玉一般的眼睛一闪,望向了水绘。瞧呀,那是多么忠实的光芒啊!
                咪跑了起来。水绘忘我地在后面追赶。
                在汉蒙德风琴声一样的风中,咪和水绘箭一样地飞奔。
                (快快!不快点,门就要关上了!)
                不知为什么,水绘会想到了这样的事上面。只要奔出了那扇连接在黑暗的国度与地上的境界线上的、谁也看不见的自动门,就没事了……
                咪和水绘,不知爬过了几千级、几万级黑暗的楼梯。脚都不听使唤了,好几次都差一点摔倒。拼了命气喘吁吁地往上爬。
                爸爸那温暖的手、妈妈做的面包、昨天买的玩偶、算术簿子……这些东西在水绘的脑子里闪烁发光。接着,在那之后,夏子姐姐那张苍白的脸,像一个苦涩的梦一般浮现了一下,就消失了。
              5
                回过神来时,水绘已经抱着咪站到了橡胶树的背后。
                光晃得有点目眩,正是白天的思达娥宝石店。
                “到什么地方去啦?”
                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询问声。是那个印度人。他站在橡胶树的对面,仿佛就一直埋伏在这里似的。
                “到什么地方去啦?”
                印度人又问一遍。
                “唔、唔……就是这下面……白鹦鹉的森林……”
                水绘语无伦次地回答。印度人朝咪一指:
                “就是这只猫带的路吗?”
                水绘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一只了不起的猫啊!发挥了鹦鹉和猫两方面的作用。”
                印度人赞不绝口,竟毛直朝水绘身边走了过来。他一脸认真的神色,这样说道:
                “这只猫,能借我用一下吗?我也想去一趟那个国度。”
                水绘拼命地摇头。
                于是,印度人恳求道:
                “想去见一个人啊。”
                听到这话,水绘不禁一惊:
                “谁?想见谁?”
                “……”
                “说呀,叔叔,你是为了谁,才养了白鹦鹉啊?”
                印度人嘟囔了一声:
                “为了心爱的人……”
                “妈妈?”
                “不是。”
                “姐姐?”
                “那么是谁?谁呀?”
                印度人的眼神变得梦一般迷离了,这样说:
                “没看见吗?在那个国度里,没看见一个戴着金色耳环的印度女孩吗?”
                水绘轻轻摇了摇头。
                “身披纱丽,戴着红色的玻璃玉手镯。名字叫思达娥。”
                “思达娥?不是和这家店同一个名字吗?”
                “是啊。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的未婚妻已经死了十年了。”
                印度人坐到了地板上,抱住了长长的腿。水绘一边拍着猫,一边也坐到了他的旁边。印度人取下戴着右手小指上的红色戒指,让水绘看。
                “我想把这个送给思达娥啊!”
                那是个大得惊人的红宝石。
                “还没有把戒指送给思达娥,她就死了。”
                “……”
                水绘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人这样一张悲伤的脸。
                “这猫,可以借你一次。”
                水绘轻声说。
                印度人望着咪,好像有点晃眼似的。水绘把嘴凑到了咪那白色花蕾似的耳朵上:“再去那里一次。把这个人,带到印度女孩的树下就行。”
                她悄声说。然后,又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加了一句:
                “不过,咪,从那里再往前走可不行哟!谁求你也不行,一定要回来哟!”
                咪一下子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仰头看了印度人一眼,轻轻地唤了声。接着,就慢慢地朝楼梯下走去。
                “谢谢。”
                印度人双眼闪烁着光辉,笑了。随后猛地站了起来,跟在猫的后面,向地下走去。长长的脚下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水绘就那么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听着那脚步声在地下渐渐远去。
                从那以后,咪和印度人再也没有归来。
                水绘每天都会到橡胶树的后面来,冲着昏暗的楼梯,唤她的咪。但,地下只有风的声音会“呼”的一下涌上来。
                有时,混杂着风声,会听得见不可思议的脚步声与歌声,还有“思达娥、思达娥”的叫喊声,只是分不清是鹦鹉在叫,还是人在叫。
                但是,终于有一天,连这样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是水绘十二岁的那一天,橡胶树后的楼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注释:
                ⑥金桂:木犀科常绿小乔木。叶有柄,长椭圆形,革质,有光泽。10月前后在叶腋处束生许多带花柄的橙黄色小花。
              


              8楼2011-08-05 18:36
              回复

                  我和灯屋的老板娘走到樱树林的时候,一个穿着桃红色和服、系着桃红色腰带的女孩站在入口处。她的脸蛋也好,眼皮也好,都是桃红色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樱之精。她笑着说:
                  “请让我看一下邀请信。”
                  我们慌忙掏出了明信片。女孩看了一下,右手往林子深处一指:
                  “欢迎欢迎,请进。”
                  一踏进林子,您猜怎么样?林子下面洒满了一层樱花的花瓣。往上看,头上也是一片桃红色,有开始落花的树,也有正在盛开的树,简直就像走过一个桃红色的房间。不过一开始,这片林子里还什么也看不见,也就是说,一家店也没有,樱之精也看不见。只是远远地、隐隐约约地看见比我们早到的客人在闲逛。
                  “呀,邮局的妻子已经来了啊。”
                  灯屋的老板娘手一指。
                  我也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叫了起来:
                  “藤条箱屋的老奶奶也来了!”
                  邮局的妻子也好,藤条箱屋的老奶奶也好,其他的人也好,都是一脸的期盼。
                  “可以买东面了吧?”
                  灯屋的老板娘这么一嘟哝,我的耳朵里听到了奇怪的吵嚷声。一开始,又低又小,呼的一下响了起来。不知不觉,那声音就变成了无数的说话声和笑声,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家又一家的店。虽然全是小小的流动摊床,但每一家那飘扬着的布帘上都印着“樱花屋”。穿着桃红色和服的樱之精们,笑吟吟地站在下面。那一刹那,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樱之精们究竟卖什么东西呢?这是人们最想知道的吧?
                  第一家是卖项链和手镯的。樱花花瓣串成的项链和手镯,一套二十元。年轻的樱之精把满满一篮子的樱花,一个个用线串起来出售。它隔壁的店里,卖的是用樱花染过的手绢。薄得透明的棉布,用花瓣染得恰到好处,一块二十五元。离开它稍远的一家店里,卖的是带樱花图案的明信片和信封。还有与信封相配的信纸,实在是太漂亮了,我都不愿意移步了。这时,突然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藤条箱屋的老奶奶站在那里。
                  “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没牙的藤条箱屋的老奶奶笑着说:
                  “我想全都看上一遍,然后再卖自己中意的东西。”
                  这倒也是,我点了点头。藤条箱屋的老奶奶究竟想买什么呢?通草编的买东西的篮子里还是空的,见我一直盯着空篮子,老奶奶哈哈地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都在这里面哪。”
                  然后,藤条箱屋的老奶奶用力地扯着我的手腕,带着我向林子深处走去:
                  “有好多卖好吃的店啊,你看你看!”
                  藤条箱屋的老奶奶指的店,全是卖食品的店。我一家一家地看过去,名叫“花瓣果子冻”的点心,一个十五元。塞满了樱花花瓣的果冻,一个个摆在樱树的叶子上。旁边是一家名叫“樱花寿司”的店,卖的是点缀着花瓣的寿司,一盘三十五元。“樱花葡萄酒”,是浮着花瓣的饮料,一杯十元。要说最诱人的,还是“樱花冰淇淋”。圆圆的冰淇淋,装在一个薄薄的玻璃盘子上。一定是用花瓣榨出的颜色染的吧,冰淇淋是一种朝霞的颜色。
                  “请来一个。”
                  我脱口就要了一个。二十五元。我从钱包里掏出了五枚五元的硬币,一递过去,装着冰淇淋的玻璃盘子就送了过来,响起脆脆的一声,还有一把玻璃小匙。我用它舀了一口,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了。又甜又冷又爽,那个好吃啊……我想起家里的太郎来了,太郎最喜欢吃冰淇淋了,要是吃了这么好吃的冰淇淋,不知该有多高兴呢!是呀是呀,买点什么纪念品回去吧……吃完冰淇淋,我到果冻店买了两个“花瓣果冻”。我让店里替我包好,放到了拎袋里,又闲逛起来。当时买东西的情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吃完二十五元的冰淇淋之后,买了两个十五元的果冻,一共是五十五元,还剩下四十五元。于是,我又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花瓣做的帽子,二十五元。虽然是一顶没有帽檐、十分简单的帽子,但一戴上它,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快起来,变得想跳舞了。裙子呼呼地飘着,我继续往林子里走。
                


                10楼2011-08-06 21:05
                回复

                    “哎呀,买到好东西了吧!”
                    豆腐店的老板娘冲我招呼道。她拎着两串花瓣项链,一脸的欢喜。呀,项链多好看啊,我想。我记得项链和手镯一套是二十元。好吧,我决定去买一套。在返回刚才那家店的途中,我发现了更稀奇的东西。
                    在卖枕头!
                    塞满了樱花花瓣的枕头,一个二十元。枕头是用桃红色的布做的,睡上去一定很舒服。颜色依然是和朝霞一样,我情不自禁地一把就抱住了松软、温暖的枕头:
                    “请给我拿一个!”
                    我付了钱,对方似乎这样说了一句:
                    “这个枕头,请回到家里再用。”
                    枕头在我的手腕中散发出一种好闻的香味。啊,这是樱花的气味,我想。以前我都不知道樱花有香味,但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樱花有一股可爱的香味,就像女孩子们的笑声洒了出来一样的香味。一抱住这样的枕头,我的心情好极了,我突然想枕着它睡一个午觉。
                    抱着枕头,我向林子的深处走去。往里一走,店稀疏起来不说,人影也不见了。我在一棵大树下,挑了一个积满了厚厚的花瓣的地方,轻轻地放下了枕头。然后,我躺了下来。
                    躺下来看着樱树林,别提有多美了。从细细的樱树枝之间看得见天空,春天的天空是一种柔和的蓝色。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这时,起风了,我的脸被飞雪般的落花蒙住了,花瓣多得惊人。没多久,花瓣就把我的整个身体都蒙住了。我用双手拂去脸上的花瓣。枕着花瓣的枕头,盖着花瓣的被子睡觉,太奢侈了。一闭上了眼睛,连眼皮背面都是桃红色。真想就这样睡下去,自己也变成樱之精……我就这样尽情地想着。
                    可怕的事情一点点地开始了。
                    我的身体渐渐地被花瓣埋住了。飘飘落下来的花瓣,我怎么拂也拂不光了。花瓣的被子变得愈来愈厚、愈来愈重了。我不由得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这飘飘落下的花瓣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仿佛陷入到了桃红色的烟霭之中。我大声地喊着灯屋老板娘的名字,但回答我的只有风声。我慌了,想返回到林子的入口去,可不管怎么走,也看不到一个熟悉的景物,只有桃红色的飞雪般的落花。慢慢地,我在这飞雪般的落花中迷失了方向。
                    走啊走啊,一个人也见不到。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出林子。
                    (救命!救命!)
                    我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腿也抖起来了。
                    原来花瓣也是可怕的东西。一旦被它们的美丽醉倒了,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自己被花瓣淹死的样子,我就大声喊了起来:
                    “谁救救我啊——”
                    然后,一边发抖,一边竖起了耳朵倾听,但只有风呼呼地叫着,花瓣打着漩儿。
                    “救命!救命!”
                    这时,从飞雪般的落花深处,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像是铃声。那声音一点点地大了起来,离这里一点点地近了起来。再仔细一听,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是马车!我想。
                    我张开两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很快,飞雪般的落花中闪出一匹马来,紧接是马拉的马车,当我看到坐在马车上的那些粉红色的女孩们时,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樱之精们在马车上笑着,一边挥动着桃红色的和服的袖子,一边异口同声地喊道:
                    “再见,明年再见了!”
                    “明年再见了。”
                    这时,马的脖子上闪过一道亮光,叮铃地响了一下。我恍然大悟,啊,那不是铃,是长长的金色的项链。
                    (啊,是……)
                    我正想着,马车已经从我面前闪了过去。
                    “再见。”
                    “再见。”
                    樱之精们挥着白白的手。我从后面追了上去。
                    “等一等、等一等……”
                    一边跑,我一边想着刚才瞥见的马的项链。
                    那是用五元硬币串起来的东西啊!几百个五元硬币连成的长长的、美丽的项链啊。它们撞到一起,竟会发出那么动听的声音,闪烁出那么美丽的光芒……
                    项链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我追着那个声音,在飞雪般的落叶中不停地跑着。
                    跑啊跑啊,我突然发现,桃红色的世界终止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春天的绿色。我就像被人给扔了出来似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是樱树林的外面。黄昏的竹丛中。
                    一竖起耳朵,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叮铃、叮铃,从晚霞那边传了过来。
                    (升到天上去了吗?)
                    我想。我好像看见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的樱之精,金色的项链一边闪着光,一边朝天上升去。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无精打采地回家了。
                    后来,我才想起来,装着果冻的拎袋和枕头,忘在林子里了。真是糟糕,可我不想再返回去了。樱花的帽子,一个星期就枯萎了,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东面让您看了。
                    啊,花就要开始落了。今年还想再去樱花屋一次啊。二十枚五元硬币已经准备好了。今年买点什么呢?吃点什么呢?想想就会让人兴奋。不过,唯有樱花的枕头,我是绝对不会买了。
                    还有,回来的时候千万小心,绝对不要一个人留在樱花林里。
                  


                  11楼2011-08-06 21:05
                  回复

                    这一篇,可以说是我第一次接触直子时就知道的,但却是最近才看完的。。。。“风是黄鼠狼穿着溜冰鞋在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风的旱冰鞋
                      山顶上,有一家叫“茂平茶屋”的小小茶馆。
                      今天,就说说它的主人茂平的故事吧。茂平还是一个小伙子,最近才刚刚结婚,和妻子两个人一起进山开了这家小小的茶馆。你要是问在这之前他在干什么呢?他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镇的饭店里擀擀面条、煮煮杂烩什么的。
                      这是茂平结了婚,在山上拥有了一家小店,起了个“茂平茶屋”的名字、开始忙碌起来的半年以后的某一天的事情——
                      那已是秋末了。
                      山上的树叶都快落光了,一个刮着冷嗖嗖的寒风的早上,茂平蓦地冒出一个念头:
                      “今天试着做一块腊肉吧。”
                      “腊肉?”
                      年轻的妻子吃了一惊。
                      “那种东西自己家里还能做吗?”
                      她还以为只有在肉店里才能买到腊肉呢。见妻子睁圆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茂平得意地说:
                       “没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熏肉而已。用落叶的烟把猪肉块熏了就行了。至于熏制的方法,我在镇上的肉店里也大致问过了。前些日子腌的肉还有吧,今天就用它来试试。”
                      茂平的劲头儿上来了,连妻子的回答也顾不上听了,就朝外面冲去。他在茶馆后面的一片空地上,搭起一个炉子。是用砖和水泥预制板砌成的,一个简单的四方形的炉子。
                      “这就行了。”
                      他点点头,就开始收集起落叶来了。
                      山上的落叶太多了。就是熏一百块腊肉、两百块腊肉也绰绰有余。茂平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从四周的杂木林里扒出来小山一样高的落叶和枯枝。
                      而在这个时候,妻子在茶馆的厨房里开始准备起肉来了。凭心而论,她是不怎么赞成熏腊肉的,可茂平根本就不听劝阻,没有办法。已经是秋末了,登山的旅游者日渐稀少。正打算捡起喜爱的、已经搁下了好些日子的编织活儿,偏偏又冒出这么一个活儿来,只好又干了起来。
                      妻子嘟嘟囔囔地说着,洗净腌肉,煮上了。
                      “你准备好了吗?”
                      外面响起了茂平的喊声。妻子急忙把肉用风筝线穿好,答应道:
                      “好啦好啦。”
                      茂平要把用线拴着、像一个小包裹似的那块肉,吊在刚才砌好的炉子上。他把一个大空罐头盒翻过来,在底上凿出几个洞眼儿。把绑着肉的线从中间的洞眼儿里穿出来,把肉挂在了罐头盒里,就那么扣到了炉子上。茂平说,接下来只要在炉膛里点上火,用落叶的烟一熏就行了。
                      “简单简单。”
                      茂平兴高采烈的,但妻子却是一脸的怀疑。
                      “不亲口尝一尝熏好的东西,成不成可不知道呢。”
                      听妻子这么一说,茂平一边点燃了炉膛里的火,一边说:“刚开始总是要失败的,试过几次,就会掌握住窍门了。”
                      这是茂平藏在心底的一个梦想。要是能亲手做成好吃的腊肉,“茂平茶馆”可就有了一道招牌菜啦。
                      “茶馆的招牌菜,绝不仅仅是面条和丸子啊。”
                      茂平坐在炉子前头,守着火候。
                      他注意着不让窜起火苗,耐心地熏着肉。向阳的空地暖洋洋的,茂平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要是有时间,我还要学学西餐的制作方法哪。他正想着,“哗——”地刮起一阵风,邻近林子里的树叶像金色的雨似的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片林子里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12楼2011-08-06 21:09
                    回复

                        “茂平啊,你在做什么呢?”
                        茂平吃了一惊,向林子的方向看去。他定睛一看,天哪,干枯的树丛中,一头黄鼠狼站在那里,正看着这边。黄鼠狼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嗅出了食物的香味,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茂平微微一笑,回答说:
                        “我在做腊肉啊。”
                        黄鼠狼歪着头,认真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啊?”
                        给它这么一问,茂平反倒来了兴趣:
                        “就是熏肉呀。把用盐和胡椒腌过的肉,用落叶的烟慢慢地熏成的一种食物。好吃极了……”
                        茂平笑出了声。
                        黄鼠狼叹了一口气,问:
                        “到时候,能分给我一口吗?”
                        行啊行啊,茂平点了点头:
                        “你想吃,我就分给你一片,老老实实地等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相反方向的矮竹林里,竹叶沙沙地响了起来。接着,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也让我吃一片呀!”
                        一看,矮竹的叶子中还有一头黄鼠狼。这一头,长得好肥。
                        这下可好了,茂平一边想一边说:
                         “好吧,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可只是一片啊。”
                        突然间,茂平变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因为两头黄鼠狼一左一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干活。它们一动不动,看着茂平斜过空罐头盒观察烟的情形,看着他往炉子里添新的落叶。那悄悄的喘息声,让人不寒而栗。两道视线如同针扎一般。
                        (怎么搞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呢。)
                        茂平想。他觉得,仿佛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绳子,把自己给五花大绑住了似的,动弹不得了。于是,他冲着两头黄鼠狼命令道:
                        “喂,你们先去溜达溜达!一直等在这里,叫我都没办法做腊肉了。到那边去兜一圈,过了晌午再回来。”
                        茂平又吃了一惊。想不到,两头黄鼠狼真地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就消失了。胖的一头朝水芹谷走去,瘦的一头朝橡子山走去。
                        茂平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琢磨起西餐的事情来了。
                        从那时起,大约过了有三个小时吧。
                        当太阳升到了山顶上的时候,茂平又一次斜过空罐头盒,看起肉的情形来了。然后,冲着茶馆里的妻子大声喊道:
                        “喂——熏好啦——”
                        这个声音在整个山谷里回荡起来。茂平实在是太兴奋了,头一次的“作品”怎么样呢,他恨不得立刻就尝一口。
                        “砧板,菜刀!砧板,菜刀!”
                        一边这样嚷着,茂平一边急匆匆地向茶馆方向奔去。
                        就在这时——
                        从背后的炉子那里,“咯当”,响起了一个挺大的声音,一头茶色的动物飞快地朝林子逃去。那个动物嘴里叼没叼着腊肉,茂平也好、他的妻子也好,都没有看清楚。不过。炉子上的空罐头盒子被倒扣过来,做好的腊肉不翼而飞了!
                        “糟糕!被抢走了!”
                        茂平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气得快要发疯了,冲进林子。
                        果然是黄鼠狼。
                        是那只瘦的。
                        黄鼠狼正摇晃着闪闪发亮的金茶色的尾巴,一溜烟地逃着。当茂平看见它嘴里叼着的那一大块腊肉时,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憎恨!
                        “无耻的东西!”
                        茂平这样叫了一声,晃动着拳头,追了上去。可黄鼠狼是一种跑得极快的动物,就像一个茶色的球,滚着逃着。它穿过树林,穿过窄桥,就是穿过灌木丛时速度也丝毫不减。茂平以为它嘴里叼着肉跑,很快就会累,可怎么回事呢,不但没有累,它的脚步反而更加快了。而且,它竟一头向铺着沥青的汽车道冲了下去!
                        (咦……)
                        茂平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眨巴着眼睛,定睛看去。
                      


                      13楼2011-08-06 21:0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