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荼靡花尽时》
Part 7
餐桌上的饭菜吐纳着的热气随着时间的前进被冷气吞噬。蜡烛安静地燃烧着氧气，一摇一晃地光芒将小律的脸照得明暗不定。蜡油滴落，渐渐堆砌，好似心中正在积聚成云的情绪。
墙壁上的时钟发出单调地机械声，一声一声仿佛在敲打着心弦。这渐渐绷紧的情绪。
12：00。
午夜的精灵在这一刻翩跹起舞，从五彩斑斓的翅膀上洒出阵阵金粉，脆弱和不安应运而生。
小律坐在桌子旁，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打。
“嘟——嘟——”响了很长时间，依旧无人响应。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生硬地合上手机，起身，拿起盘子，走到垃圾桶前，一盘一盘地将它们清理干净。
啪嗒啪嗒地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与方便袋摩擦的声音，犹如记忆迅速沉淀的模样，势不可挡。
碗筷收拾干净后，小律将客厅里的灯都熄灭，在一片广袤的黑暗中回到房间。
黑暗是无限盛大的包容，在另一种意义上亦是最安全的保护色。
蜷缩在被窝中的小律，闭着眼睛。清晰可闻自己的呼吸和失落。
伸过手，将被褥盖在自己头上。这渐渐失控的情绪。
钥匙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如同汩汩的清泉哗啦啦地流淌着。醉得不轻的政宗摸索着门锁，却好几次都没有找到正确位置。无奈之下，只得敲门。
“咚咚”地响声，伴随着有些急躁的节奏，无由衍生出烦躁的情绪。
小律攥着被单的手抓得更紧，嘴中却一直咒骂着，不愿起身。
敲门声越来越大，隐约听见邻居开门的声音和有些大声的责备。小律只好起从床上爬起，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酒气仿佛是一剂催化剂，加剧了小律心中的怒气。
没有看他一眼，转过身往房间里走。
政宗望着他有些冷峻的脊骨，模糊中上前胡乱地抱住他，轻咬他的耳朵。
鼻息炽热，火热迅速从耳根如同暴风雨般席卷全身。
小律全身如被电轻击，一阵酥麻，但随即而生的却是被羞辱的感觉。
猛地推开他，有些嘲讽地看着他：“我对你来说，就只有这样吧，高野桑。”
高野桑？
是了，只有他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这么生疏的礼貌性称呼。
“律，你在生气什么？”小律反常的反应让政宗迷糊的神智有些清晰。
小律嘴角嘲讽的意味更甚。
“打从一开始，你的未来就没有我不是么？”


Part 6
“哗哗”地水声从浴室向外辐散，有些在空中首尾相逐，有些碰撞后散落一地，宛若雨后落在水洼中的点点花瓣。
水从肌肤上一路滑落，晶莹剔透如同珍珠，被摔碎在地上。
水丝缠绕周身，心情渐渐失重。
政宗脑中闪烁着小律说得那句话，像单曲循环一样不断循环往复。
——“打从一开始，你的未来就没有我不是么？”
在那时，政宗清楚感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从嘴中吐出的只是他的名字。
然后便看到从他眼中溢出的哀伤渐渐升华。
仿佛由内在都被掏空，小律脸色有些骇人的白，“先去洗澡吧，我睡了。”
听不出温度的话语就这样落地生根，政宗脑袋中竟有些空白。
浴室内水汽渐渐氤氲，世界被蒙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痛哭。
醒来时，窗户被打开，风呼呼地吹着，记忆就那样被翻开一章一章。
紧抿的双唇，从眼中流泻的哀伤，蘸着水汽的玻璃门，以及那句话。
政宗望着身旁空无一人的雪白枕头，默默地拿起，将脸深深地埋进其中。
白色能容纳一切么？
走在大街上，凛冽的风灌起衣衫，撑开膨胀的不只是衣服，还有潮湿的情感。
世界仿佛下了一场雨，你的眼光是整齐的抒情语句，借着水雾泅渡回归。
小律叹口气，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将缠绕心间的失落一层层剥落。
很多时候，依赖并不件好事，尤其是将全部依靠给予一个人时，一旦被伤害，连锁反应就如同多米诺骨牌。
丸川书店。
刚刚逃离周期的众人如同破茧成蝶一般闪耀。
翔太他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热卖的新刊，如同摇曳在风中的紫风铃，清脆的笑声穿透空气，尾音也不时颤动着。
小律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贴着网格。
“小律，你在做什么呀？”一旁的翔太探过头，好奇的问道。
“……木佐桑，在贴网格。”小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只顾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可是……你拿的是剪裁好的对话纸……”
“……啊！”惊呼从口中蹦出，一下子慌了手脚。
“你在做什么？不把工作当回事么？！”伴随着脑袋被纸狠狠敲了一下，熟悉到有些陌生的语调从身后传来。
小律身体有些僵硬，最终没有回过头，只是低声地答应道：“我会小心的。”
政宗愣在当场，美浓他们也停止了谈笑。
小律他怎么了？要是以前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反驳政宗的？
政宗抿了抿唇，不发一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办公室内的人望着有些诡异的氛围，都渐渐安静，一个接着一个投入到工作中。
唯有阑珊的阳光伴着沙沙地纸笔摩擦声如同潮汐般，在这个幽闭的空间内此起彼伏。


Part 5
一个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呢。
清晨起床，洗漱之后，站在镜前整理好发梢、衣衫，出门前领着垃圾袋站在玄关前，环顾房屋一周，看到风撩拨起蔚蓝的窗帘，仿佛一场幽梦被现实带离出原有轨迹。
或者是，在外吃晚饭时，一个人坐在小店铺内，手捧着热气腾腾地食物，周围是充满暖意的欢声笑语，只有自己仿佛被隔离之外。
再或者是，一个人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仿佛漂流在茫茫大海上的孤岛，周围是不断快进的镜头，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被模糊地只剩一团光影，只有自己一个人茫茫然不知欲往何方。
比起自己在丸川刚开始工作时，自己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
人从一开始，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不是么。
然而，是从什么开始会有人陪着一路打打闹闹，吃饭会有另一双筷子夹着饭菜到碗内，会有人在人潮拥挤的时候突然牵起你的手。
过去种种的记忆此刻翻江倒海，凭着虚伪的想象向外扩张，失去了与意识汇合的能力。
电脑主机发出嗡嗡地响声，电风扇摇着头，在湿热的空气中茫然无措地运动着。
屏幕是一层蓝色的光芒，仿佛一层幽光，铺成出放射线状地美丽光晕。
小律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脑中的“图片收藏”。一张张点开。
照片在很多时候都是想念的承载体。这么多张的照片，以这样孑然的姿态，连接了年少到少年的距离，是一路的指向标。
仿佛火车站旁高大的树木上有着婉转啼叫的鸟儿，以鸣声的大小来衡量距离的远近。
一大段明媚的记忆伴着jpg格式的图片在眼前被风扇吹的页脚翻飞，杂乱无序地前仆后继而来。
心中仿佛呼啦啦地被风一阵刮过，空荡荡地仿佛找不到落脚点的飞鸟。
“叮——咚——”有序的门铃打乱怀想，小律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手捧一大束白色的马蹄莲：“小野寺律先生？这是你的花束。”
白色的马蹄莲，象征永恒。
小律接过花束，签收完毕后，捧着花朵，脑中却纷繁如梦。
谁送的花？
小律望着马蹄莲中间黄色的花蕊，眼眸内白色和黄色交错。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不是么？
整理好花束，欲将它放入花瓶中，却整理中发现在最中间处安静摆放着一个MP3。
拿起，戴上耳机，轻按播放键。
有些嘈杂的背景，响彻着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
“我身上背着的是全世界。”
一股热流从内部如同喷泉那样喷涌而上，小律仓皇地掏出手机。
“嘟——嘟——”忙音刺耳，等了一会儿，终于接通。
“喂——”清澈的女声穿透听筒，竟如同寒冬最冷冽的风，刺得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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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前辈，放我下来啦，很丢人，好多人都看……”小律将头埋在政宗肩膀上，小声埋怨道。
政宗偏过头，眼中闪着清冷的光：“谁让你自己笨？走了路也能将脚扭了？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浆糊？”
小律气极，脸涨红了：“要你管？！你放我下来！”
政宗无视了小律的抗议。继续背着他往前走。
小律渐渐安静，眼前是延伸到天际的幽深的路，眉梢眼角都被月光温暖着，心仿佛轻轻漂浮在云端。
“前辈，很沉么？”
“嗯？整个世界都背在背上，你说沉不沉？”
渐渐失控的心跳回荡在这盛大的天与地。情人间的甜言蜜语，似是最盛大的焰火，虽转瞬即逝，却盛极一时。
整个世界都背在背上，你说沉不沉？


Part 3
夜未央。
漆黑的天幕上挂着金色的月亮，乌云渐渐散去，但天色仍然是黑洞洞地，有些可怖。
潜伏在屋内的浓厚的黑被打开的灯光所刺破，一片明亮亮的水泽仿佛倒影在桥洞底下的水波静静流动着。
政宗看了眼屋内，空荡荡地冷意从肺叶入侵，不由咳嗽了几声。
径直穿过客厅，拉开房间的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浑身湿透的小律侧身躺在床上，衣服上颜色深浅不一，明显被水打湿过，床单上也晕开一大片水渍。
政宗走过去，有些发怒：“你在做什么？会感冒的。”
用手捂着眼睛的小律身子动了动，然后又归于平静。
政宗眉头一皱，只得走上前去伸手去拉小律。
手只是轻触到小律的衣服，却被小律用手“啪”地一声粗暴地打开。
政宗脑中有些空白，只听得小律低声说了句什么：“你在说什么？”
脚向前踏，想去碰触小律。
小律却仿佛被什么惊吓到，猛地起身，朝他吼道：“你TM别碰我！”
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由失望到绝望的光从其间湮散开来。
政宗有些心疼，上前想去捧住他的脸，“啪”地一声，脸颊因为惯性而被甩向另一边，耳朵轰隆隆的仿佛被惊雷碾过。
“分手吧。”
三个字从耳畔狠狠钉进心间，热辣辣地脸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怎么突然间就变凉了。
小律感觉到眼睛酸胀着，手脚却一刻也不停，快速地从壁橱内收拾出自己的衣裳。
政宗坐在沙发上，吸着烟，猩红地火光一闪一闪。烟灰缸内的香烟越积越多，拿着香烟的手指也在轻轻颤抖着。
又一次。
又一次离我而去。
上一次是一脚踢晕了我。
这一次是一巴掌，然后直白地从我眼前消失。
头低垂着，刘海遮住了狭长的眉眼，整个人仿佛浸没在一场巨大的悲哀中。
不能失去。
怎么能失去？
找了那么久。
十年。
难道让我再等一个十年。
太阳穴突兀地刺痛着，政宗按灭了香烟。
脑中有些混沌，萦绕在脑海的只是不能让他离开这样的意识。
走至小律身边，从身后紧紧圈住他，然后嘴中喃喃自语道：“不会再让你离开。”
小律一惊，随即剧烈挣扎着。
但圈着他身躯的手臂力道渐渐加大，嘴唇更是从耳朵开始亲吻，然后一路往下。
身体起了反应，种种生理反应更是激起政宗更猛烈的吻。
小律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想推开政宗，却被政宗反握住。
渐渐升温的体温，渐渐加重的喘息，以及渐渐发酵的失望，在这个午夜如同彼岸花那般肆意渲染悲痛。
抓着被单的手，发出沉闷响声的床铺，还有汗水淋漓的身体，仿佛一场梦靥，又好像一株张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吞噬一切足够捂热心脏的暖。
性是感情的激烈碰撞，理应成为感情最为深沉的表现形式，然而在此时此刻却只是宣泄工具。甚至只是一场侵犯。
但是，律，我只想将你画地为牢，囚你于无期。


Part 1
高温仿佛粘稠的液体，有着厚重的质地，催动着汗水从身上肆无忌惮地滚动。
大街上，烈日下，行人撑伞前进的步伐安稳且淡然。
政宗沿着有树荫的路道茫然无措地往回走。
眼前仿佛纷纷扰扰如雪片般飘摇着很多光景，瞬间又被风带离，迅雷不及掩耳。
此刻记忆仿佛是虚妄的不切实际的彼岸，唯美温暖的爱情是最艳丽的花朵，在花海中傲然挺立。
可望而不可及。
公寓。
拉开门，世界在一瞬间喧嚣起来。
“前辈，你回来了。”眼前的小律笑容在嘴角肆意绽放，眉梢眼角都是沁人心脾的暖。
“回……”想开口答应，他的身影却如同水波般摇摇晃晃中隐去了轮廓。
自嘲地扯起嘴角，拖着灌了铅的脚往洗漱间走。
拿起牙刷，挤出牙膏，却又在身后听见他的声音：“前辈，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拿我的牙刷！注意个人卫生！”
“你都是我的，为什么不能用？”淡淡地笑意如同水墨画般缓缓绽开笔墨，可以想象出他的脸，他愠怒的神色，还有脸颊上的绯红。
即使不向后看。
即使后面空无一人。
即使离别早已栩栩如生。
客厅仿佛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不切实际。
颓然坐在其间，拿出烟，一圈一圈的眼圈向上如同烟囱中的袅袅炊烟，在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猛地破碎。
一如某些梦境。
“前辈，过来帮下忙洗下碗。”
“前辈，晚饭吃什么？”
“前辈，我们出去走走吧。”
“前辈……”
有意追忆所得到的印象并不能保存历历在目的往事。
但这些似乎还有着余温的话语，是主动从记忆缝隙中生长出来的，然后不断成长，终至长成参天的古木，遮蔽天日。
你说，某天。
记忆好像那些彩色泡泡，五彩斑斓的在空中斑驳起舞，到某个特定的高度会破碎时。
各种各样朦胧的、迷茫的、苦痛的、快乐的回忆在液化之后，会成为什么呢。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楔子
阳光透过窗帘倾泻在地板上，泛着水汽肆意蜿蜒成径。米色的窗帘被斜拉在墙边，蝉翼般明晰的纱帘被风撩起，隐去轮廓，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小野寺律望着有些空旷的屋内，由心底升起一阵荒凉。
拎起整理好的行李，用力嗅了嗅屋内熟稔的气息，眼眶一阵刺痛，泪水抑制不住从眼眶内汩汩流出。
夏天是离别的季节。甜蜜的爱终是在高温中融化。
自己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的这段爱情，到今天终于画上句号。
慌慌忙忙地拉开门，一阵小跑。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内，碰撞到一起，被撞碎了，然后散落在墙角，渐渐离散。
我距离你最近的距离，只是守望，高野前辈。


02_
分手的原因，真的很简单。
不安和琐碎侵蚀着所有关于生活美好的想象，也逐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前辈有的时候会应酬到很晚。
前辈很有魅力，喜欢他的女性从来都不会没有。
前辈不接电话的时候，是跟谁在聊天，是在跟谁吃饭，是在做些什么。
小律真的觉得爱情原本是多么令人舒心的事情，然而一次一次因猜忌而引发的争吵总在瓦解曾经的亲密无间。
当现实褪掉覆盖在遐想上那一层光亮的薄膜，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多么孑然的空白。
那么分手，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分手之后的情景，果真如自己所料是这般难以适应。
比如现在，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小律时刻感到政宗时不时撇来的眼神。
小心翼翼而又慌张掩饰。
心脏一阵刺痛，什么时候骄傲的前辈也变得这样谨慎。心中被甜蜜和苦涩充斥，这两种感觉重叠交缠在一起，他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胡乱地擦泪，动作如同一个毛毛躁躁的拼命想掩饰自己错误的小孩一样。
一旁的木佐翔太看到，暗自叹了口气，小律和那个魔鬼主编的事啊……抽出面纸，默不作声地递给小律。
小律一愣，呆呆地接过，脑袋在顷刻间炸开，自己在干什么，工作中怎么可以这么失态。
眼神不自觉瞄了眼政宗，看到他埋头工作的样子，过去的记忆如同一块被折叠的布被缓缓打开，依稀可见记忆的纹路弯弯曲曲其间。
前辈的手那么温暖，只是轻轻触碰到皮肤就仿佛灼痛了我的皮肤。
前辈的吻那么甜蜜，只是轻轻辗转在嘴唇就仿佛融化了我的所有坚持。
前辈的怀抱那么坚实，只是轻轻拥住全身就仿佛得到最稳固的保护。
……
如果不能忘却，离开是否是最后的温柔。


03_
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小律正独自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七月的夜空分外明朗，夜风也拥着凉爽拂过脸颊、眉角、发梢。
仰起头，凉爽走遍全身，苦闷的心情仿佛得到了片刻舒缓。
手机在这时叫嚣起来，在裤袋中震动着。
小律拿出手机，上面赫然映着妈妈的名字。
片刻迟疑，然后将手机放至耳边，接听。
“小律。”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妈妈怎么了，妈妈。”小律心一下子被提起，妈妈的声音在，在颤抖。
“爸爸他。”终于泣不成声，话也戛然而止。
“妈妈我马上回来。你在哪里。等我”
小律立即跑起来，温热的风吹到耳畔，浅浅的风吟响彻在耳边，心中却仿佛压上千斤重的大石，脑中只反复重复着“爸爸出什么事了？”这句话。
心跳在奔跑中越来越快，心慌将理智快要扯破。
大口大口地呼气，在呼吸快要凝滞的时候停下身，歇息片刻又立即奔跑起来。
那种快要失去什么的感觉渐渐如同乌云般聚集起来，焦躁、无奈、苦涩。
但是绝对不要失去，绝对要挽回。
夜风将叹息声带至遥远的天际，原本明朗的天空被黑暗侵占，就如同一张纯白的纸张被倒地的墨瓶中的墨水一点点浸染那般。
政宗一个人坐在房间地板上，如水的月光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流淌一地。
窗外是一整个嶙峋的夜，正逐渐覆盖住城市的晦涩。
手边手提电脑上的工作也被视而不见，政宗有些愣愣地眼神不知道往哪边放。
似乎四周都有那家伙的气息。
空气中满溢着他的声音，话语，有些遥远的话语此刻与记忆接缝，拼凑出他的轮廓。
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闯进来，又那么决绝的离开。
政宗按着胸口，眼睛被头发的阴影遮蔽，暗淡无光。


04_
自己是有多久不曾见过父亲已然苍老的脸庞。
白色已经逼退曾经笑傲岁月的黑，仿佛覆盖住厚实大地的雪，遍眼可及的无垠刻上岁月轮回的印迹。额头被雕刻出一道道深深地沟壑，眉毛已经稀疏且发白。
闭着的眼睛，紧抿的唇角，以及松弛的皮肤，都在告诉小律父亲早已在他没有注视的视线内悄悄老去。
雪白的被单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地阖动着，将小律的心情层层折叠，无处安放。
母亲坐在病床旁边，眼睛红肿，眼眶内闪烁着点点亮光。
“妈妈……”小律的话语欲言又止，岁月在他们灵魂内放入第一根白发，耕耘出第一丝皱纹时，自己竟从未注意。
小律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不孝。
“小律，爸爸他，也希望你回家。哪怕只是一小会的小聚。”母亲声音颤抖着，甚至是夹带着一丝乞求。
小律的心被狠狠冲击着，一直以来的自己只注意事业、爱情，虽然为父亲的公司所取得的成就而自豪，然而更多时候其实是抗拒着这样的光环。但是却忽视了他们，这两个世界上最无偿的为自己付出的人。
“嗯。妈妈。不知道爸爸的公司是否还愿意接受我这个跳槽的员工呢？”
映入眼帘的是妈妈溢满眼泪的双眼和她嘴角绽放开的那一抹美丽，小律的心仿佛一张被展平的纸张，渐渐趋于平坦。
我在远离你了，这次真的没有犹豫，高野前辈。
清晨，小律在阳光的亲吻下睁开双眼。
空气很新鲜，有着青草淡淡的味道，仿佛驻足在光线末梢，浮动着的灵魂也在此刻被安放。
母亲伏在父亲病床上，发丝有些凌乱，疲惫之态溢于言表。
小律顺手拿起毛毯，轻轻覆在母亲身上。
视线扫视到他们相握的双手时，他感到由心底散发出的暖意。
走廊。
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喧闹。
小律找到一张长椅，紧扣双手，头低垂着想着如何辞职，还有如何面对他。
“政宗，买好了么？”女人清脆的声音无端落入耳畔，惊得小律猛地一抬头。
出现在眼帘中的女人，美丽且干练。还有从后面走上来的男人，依旧俊秀的刺痛了他的双眼。
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都被扣去了色泽，人声也消失至虚无。
人群慢动作般向前蠕动，而小律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脸上的神色由微笑变至错愕，以至呆愣。
你看，前辈果然很有魅力吧，才跟我分开几天，已经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陪在左右。


07_
浓烈的酒气弥漫在包厢内，打乱了时光前进的步伐。
啤酒瓶扔的满地都是，杯盘狼藉。
每个人都醉的不轻，翔太更是借着酒力撒起酒疯，搂着小律不肯放手：“小律啊，要多回来啊，你爸的病好了就回来啊，我们这里永远都欢迎你啊。”
小律被楼得有些呼吸不畅。但翔太每说完一句话仍点头附和。
羽鸟拎起翔太的衣服，无视还在手脚四处乱伸极其不安分的翔太的抗议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然后转向小律对他说道，“小律，政宗就交给你了。”
小律的脸立即扭曲起来，在心里呐喊了一万遍“为什么是我？！”，但一看到趴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政宗，一下子噤声，小声嘀咕道：“是是。知道了。”
“啪嗒”一声，小律轻车熟路地打开政宗公寓的灯。原本潜伏着黑暗的房间顿时被光明拥抱。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政宗房门口，推开门，然后将他扔到床上。
房间内檀木香的衣柜，暖黄的灯光，还有熟悉地不能在熟悉的双人床，让小律一瞬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一切照旧，然而物是人非。
小律有些暗淡的垂下头，目光不由看向熟睡的政宗。
吐纳着气息的胸口轻轻一下一上翕动着，脸上因为喝酒而显得有些红，眉毛紧皱着，仿佛在睡梦中也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小律伸出手指，轻按在政宗的眉心，头却偏向一边，刘海遮住的眼中有着点点闪亮的光。
都说了让你不要一直皱眉，会老的。
然而一阵大力让自己猛地天旋地转。
“你在干嘛？！”一阵怒吼从小律口中咆哮而出，然而却在下一秒被政宗亮的有些吓人的眼神惊得一下子愣在那里。
“前辈……”下意识的呼喊着他，脸上是渐渐滚烫的红晕。
“不要用这种表情诱惑我。”政宗有些冷的口气却带着炙热的温度朝他的嘴唇袭去。
辗转，反复。体温渐渐升高。
小律眼中沁出泪，明明分手了，明明都结束了，为什么我还是这样贪恋你的温度。
“羽鸟，小律他们……”耸拉着脑袋坐在后座的翔太闷闷地开口。
“嗯？”开着车的羽鸟漫不经心的看向车窗外，“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夜晚的风夹杂着香甜的气味渐渐氤氲成诗。枝头有枝叶随着夜风款款流转。
把所有的温暖都晤在离心最近的地方，把所有的美的张扬都收敛在了健壮的枝蔓上，把所有的快乐都放逐到阳光的方向。
我只知道，你站在时光背后，模糊了我所有的信仰。


08_
香软的唇舌交缠，发出一声一声暧昧不清的温柔的呢喃。不断加深的力道，以及政宗口中一声一声的“律”让小律的心一阵阵被抽动，**而又疼痛。
不行，再这样下去，又要被他牵引了。
手臂用力推开他，口中哭喊道：“住手！你这个混蛋，给我住手！”
本以为政宗不会停手，然而这次政宗他却真的没有再继续下去。
小律赶忙从他身下离开，一边快速的扣好衬衫扣子，一边往外跑，不敢再往他那边看一眼。
快速的跑过客厅，走过玄关，拉开门，啪地一声用力关上门。
那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公寓内，泛起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涟漪。跪坐在床上的政宗突然往下倒去，双手渐渐聚拢，大手捂着脸。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才能阻止这钻心的疼。
小律快速的奔下楼梯，兜兜转转，心中涌动着的情感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渐渐吸纳了所有的力气。
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楼梯转角口，手扶着栏杆，脸上潮湿了一大片。
可恶，可恶，可恶。手不停拍打着栏杆。嘴中不断叫骂着。
腿脚有些软，他捂着肚子，慢慢蹲坐下来。蓦地把脸埋到腿上。
“咚咚咚”回荡在楼梯的是谁的心跳。紊乱的是谁的心绪。动摇的是谁的决心。
只是，被前辈摸过的地方，好烫。
深夜，医院。
静谧扎根在每一个角落，如同爬山虎般生长在一整座建筑物中。
小律到达时，母亲刚刚出病房，去找医生。
小律坐到父亲身边，动作轻柔地替他将身上的被单拉好。不想却惊动了父亲。
他父亲睁开眼，看到许久未见的儿子，由嘴角绽开一丝温柔：“小律，回来了啊。”
“扑通”，心脏猛地一跳。父亲还未意识到他住院了，还以为只是单纯住在家里。
“嗯，我回家了，父亲。”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朵美丽的花朵肆意渲染温暖，这一个世纪的斑斓光景，在此时犹如莲花般灿烂。


番外
《就算这世界无童话》
“所以说前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我的被子卷走！我很冷的！”伴随着小律特有的咆哮声，囧囧有神的同居生活拉开了篇章。
政宗睁开依旧惺忪的睡眼，用像盯着猎物一般的凶狠眼神瞪着小律，立即在他周围了形成强大的低气压场。
小律眼角挂下几条黑线，在高野靠的越来越近的脸庞下节节后退，脸也左右张望着，嘴里口不择言道：“……啊，前辈，天气很好，该起床了哦，早饭前辈你要吃什么，前……”
话还没有说完，政宗已经用唇舌堵住他的嘴，然后居高临下地笑道：“我先喂饱你好了。”
于是，在床上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在日上三竿之后，政宗终于起床。
草草准备了一顿午饭，草草地吃完之后，小律坐在客厅沙发上，出神望着桌上的手提电脑。
政宗则坐在一旁无聊的翻看着日程表。
突然间眼睛一亮，迅速抬头看了眼小律。然后沉思起来。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从窗户中射进来，将金色涂抹在墙壁、家具上。
窗外有婉转的鸟叫声，伴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声线莫名变得有些萧瑟。
政宗在接到一个电话后，来到小律身后，从后面一把搂住他，口齿因为正贴着小律的脖颈而有些含糊不清：“在干吗呢？”
呼出的热气让小律有些痒，艰难的移开身体，叹了口气：“工作啊工作，前辈你从昨天晚上就没有让我工作啊。”
“啊？昨天晚上……”政宗有些暧昧的眼神让小律脸上一红，咳嗽着转移开视线，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而政宗却伸手按住了电脑的开关，小律有些气急败坏：“前辈！你在做什么？！”
政宗拉起小律的手，有些强硬的说道：“先去吃晚饭，回来再工作。”
“前辈，这儿……”小律望着矗立在眼前的高级饭店，满头黑线，“你让我穿着这样的衣服的进去高级饭店么？！”
政宗打量着小律的便装，小律被他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过了很久，政宗像突然意识到一样，“对哦。”
小律一下子仿佛被水噎到一样，涨红的脸因为即将要发作而分外恐怖。政宗一把捧住他的脸，很冷静的说道：“注意形象。你是成熟的大人了。”
神啊，圣母啊，佛祖啊，为什么这个恶魔是我的恋人啊！
小律在心里呐喊着，就差捶胸顿足。
从饭店出来之后，夜幕早已降临。
天地间下起了点点细雨，细密的雨丝斜织在城市上方，也轻触到行人的面颊上。城市静默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浓妆淡抹且恬静温和。
政宗和小律漫步在雨中，湿润的雨丝徜徉在他们的衣领、袖口，小律望着政宗高大的背影，一种幸福感由内向外喷涌而出。
政宗伸出手，轻轻牵起小律的手，小律的脸蓦地一红，嘴里嘀咕着：“你，放手啦，好多人看呢。”
政宗听完这话，只是握地更加紧，不发一言。
很多时候，政宗比起小律更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就好像现在，只想固执地向世人宣布，这个男人是属于我的。
一路走下去，头发已经有些湿润。
“前辈，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啊。”小律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政宗有些神秘的笑笑：“你跟着来就知道了。”
“进来吧。”政宗推开电影院的门朝着有些惊疑不定的小律说道。
“但是……”小律有些犹豫，搞不懂前辈到底想做些什么。
政宗拉起他的手，小律只得跟着前进。
剧场里面很空旷，空无一人。
巨大的白屏幕一片空白，座位安静地呈放在对面。
政宗拉着他坐到最中间的位置。就在小律坐下的那一瞬间，原本明亮的影院内突然一片黑暗。
那块白色的屏幕上突然间就闪现出一大串文字，伴随着一声一声生日快乐，开始播放起影像。
一个坐在桌子旁手上还拿着铅笔在绘图的女子，朝着有些摇晃的镜头甜甜地笑着：“小野寺君，生日快乐。”
（那是第一次负责的武藤老师……）
然后是绿宝石编辑部的木佐桑、羽鸟桑、美浓桑一起大声说着：“小律，生日快乐啊~”
（大家……）
一个端坐在书房内，眉目慈祥的老人稳重地开口：“小野寺，生日快乐。”
（那是自己负责的小说家角了一先生……）
还有很多很多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们，他们笑着的面容，温暖的话语，仿佛一束直射河床底部的阳光，将自己由内到外温暖。
眼睛有些湿润，前辈他一下午都在准备这些东西么？前辈他……
某种在体内横冲直撞地某种感情在催生在生长在蓬勃。
“希望大哥哥和他的恋人永远开心快乐~”小孩子们清脆的声音让小野寺原本低垂着的头一抬。只见大街上散学的孩子们正聚集在镜头前，阳光从他们眉间斜落，素描在错落有致的空间内。
然后是花店的店员，然后是大街上行走的行人……
陌生人此刻说着暖意洋溢的祝福，真实的话语凭借着让人信赖的温度在四周衍生出美丽的晕圈。
空气中四溢张扬的是感动，是甜蜜，更是幸福。
屏幕的白色像蜂蜜那样溢出被框定的界限，沿着空气，缓缓传递到神经末梢，只听得心脏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一下一下地震动着。
小律转头看向政宗，“谢谢你。高野前辈。”
政宗低头悄无声息的拉开嘴角的弧度。
“律，那是什么？”政宗眼神向后看去。
“嗯？”小律也转头，直直地往后看去，空无一物，然后又转过头，“什……”
嘴唇却触碰到了政宗温热的嘴唇，脑中一下子轰然炸开。
“生日快乐，律。”
“嗯。”
“律，我爱你。”
“我也是。”


09_
清晨，风从天外之外的天边袭来，一座座楼宇被搁浅在了阳光的潮水中。
背风处、和煦的阳光下，早起晨练的老人懒散的蹲守在树荫下，享受着阳光慢慢侵入皮肤的惬意。
鸟群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的觅食，往返在那蓬勃的树木和老人们活动的场所，“扑扑棱棱”的栖落声，弄碎了阳光散漫的平静。
“叮咚”，门铃突兀地响起，政宗睁开双眼，慢慢地从床上爬起。
打开门，只见横泽拎着便利袋，直愣愣地看着他，而另一只正准备按门铃的手就那样停顿在半空。
政宗淡淡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门。
“你的早餐。”横泽一进门就将手中的便利袋放置桌上。
政宗扯了扯刘海，然后说道：“先去洗把脸，谢了。”
横泽听见他有些暗哑的嗓音，看见他略显无神的眼神，不禁皱起眉头：“你还想再重蹈大学时的覆辙么？”
政宗只是打开水龙头，不可置否。
只有哗哗地水声轻轻涤荡在这有些沉闷的氛围中，一声一声仿佛在低声吟唱。
洗漱完毕，政宗坐在桌前，拆开包装袋，拿起面包啃了起来。
横泽则在家里四周帮他打扫收拾。
政宗一边吃，一边看向显露在视野内的一隅天空，蔚蓝且无暇。
“快点吃，上班要迟到。”站在玄关边手拎着垃圾袋的横泽催促道。
政宗淡淡应了声，明显只是敷衍。
横泽望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心中升起的感情不只是心疼，甚至带着一些自怜。
很多年了，我只能望着你的背影，不是我不曾追赶过，只是你从来不会向后看。
公寓外头是一条喧闹的大街。人群仿佛是一条奔涌着向前的河流，阳光在上洒下点点金色，波光粼粼。
政宗和横泽站在路边等着汽车的到来。
横泽站在政宗旁边，眼前无由闪现出许多记忆的碎片，与政宗的初见，和他在一起的夜晚。
这么多年的等待，其实自己早已经不再期待什么。那么，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政宗，我要结婚了。”横泽轻声说道。
“嗯。”
耳边蝉叫声明显一声高过一声，人声嘈杂地有些刺痛耳膜。自己眼前呈现的世界，怎么突然静止了呢。
“什么态度？好歹也该说声祝福的话吧。”横泽脸偏向一旁，自己现在的心情真的让自己都有些意外。就好像被一场大水冲刷过后的河床，一片坦荡无垠。
听完这话，政宗又干巴巴地加了句：“祝你幸福。”
横泽不禁哑然失笑。
公交在这时缓缓驶来，一大群上学的孩童从两人旁边经过，将俩人置身于欢声笑语中。
上车，政宗眼神撇向窗外。
只见车站广告画上鲜艳的色泽在阳光的雕琢下，缓缓流淌着，仿佛下了雨后被雨水洗礼后的翠竹的叶子，那般青翠欲滴。


10_
阔别两年，重回父亲的公司，小律依旧感到一丝不适应。
并不算多么陌生的工作环境，人事也并没有多么大的变动，和两年前并无二致。
然而那种不相容的感觉依旧游走在胸腔内。
他默默地搬着箱子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后一件一件开始整理。
自己依旧选择回到了文艺部门。
从少年时代开始，小律就是这样的人——既然要远离某个人，那么就要远离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况且自己是真心地爱着文学。
在小律看来，文学作品在很多时候承载着的不仅是作家对于人生人事的独到见解，更重要的是这种与他人，尤其是高尚的人之间的灵魂交流。
这于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净化。
文藻不管多么华美，抑或是平淡，只要有打动人心的力量，那么就是好的作品。
所以，如果是由自己传递这种感动，对自己来说已是莫大的福祉。
然而终究是与它疏远了两年，很多工作都不再顺手，甚至是思维都有了一定的固化。
但却不想跟同事请教。
奉承无论在何时都是让人不快。表里不一更是如此。
同事大多时候都会顾虑到他是这家公司的少主人，那么动机都被蒙上了一层意义不明的阴影。
下午，工作再次遇到瓶颈。
小律一个人来到楼顶，静静靠着栏杆，俯视着地上车水马龙的街道。
风拂起发梢，渐渐将思想放空，抬头是一整片宽容的天。似乎将很多事都抛诸脑后，似乎可以忘却很多烦心事。
“小律……”身后传来女子怯怯地声音。
小律转过身，便望见了那一抹纯白。
小杏的脸依旧有些红，仿佛天边一抹晚霞被像涂胭脂涂到她的脸颊上一般。
“小杏，你怎么来了？”小律走到她身边，低下头轻声问道。
“伯母说你今天第一天回来上班，所以我，嗯，我来看看你。”小杏轻笑。
小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笑了。
“小律还习惯么？”小杏眨着眼睛问道。
这个女子，在时光的洪流中，并没有失去以前的纯真。小律每次看到她，其实是舒心甚至于是放松的。
“工作还不怎么顺手，毕竟都两年没碰了，不过总会好的。”
“嗯。那就好。小律你……”小杏欲言又止，脸上红晕更盛。
“嗯？”小律有些疑惑。
“明晚有时间么？我要去参加一个学姐的晚宴，你可以陪我一起么？”声音是一点点的试探，带着期盼落入耳中。
小律望着她有些羞怯的面容，轻轻点点头：“好啊。”
小杏的脸上听完这话，立即绽放了美丽的笑容。在微风中仿佛是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有露水正亲吻着花瓣，一派纯美恬静。
不是不明白这个女子其实是要自己扮演她的男朋友一角奔赴晚宴，如果是以前，自己肯定会断然拒绝。
但是，自己也已不再年轻。
更重要的是，前辈，如果不是你，那么我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