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红宝石顶子,华贵耀眼的公爵官服,拥有这些者,要不就是父辈福荫、皇亲国戚,可他出身青楼,卑微之极;要不就是多年功勋,即便年过半百,有之者也是寥寥,可他却还不过而立之年;如此年轻,如此圣眷方隆,官居极品,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多少人艳羡不已,几辈子的运气加上恐怕都不敌他这一世所得,按别人早已乐得不知自己姓自名谁了,可他却不然,锁眉不展、满脸愁容。
头上的官帽好大好重,身上的官衣更是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门槛那边,时不时瞥过来的凛冽,更是让他冷汗涔涔,明明不算炎热的季节,却已是衣襟浸透,哆哆嗦嗦如寒风中的一片枯叶,宁愿回丽春园做小厮也不想在这受这种煎熬。
“其实我只想做个好人……”那一串关于“忠孝节义”的辩白只是想阐述这句话。
陈永华虽然没有教会韦小宝任何武功,也没教会他任何文化,甚至两人接触的时间也是十分短暂的,却在潜移默化间,把其对“做人”和“义气”两词的理解“传授”给了他。
他是这世间最向往自由的精灵,最爱热闹,最爱逍遥,最怕被束缚,最怕没的玩。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为了守住“义”字,甘愿被软禁在通吃岛上,这一关就是数年。初时还有些新鲜感,可架不住这时光的流逝,天天都千篇一律,安逸却实在无聊得紧,性格使然,别人看似依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在他眼里还不如牢狱里般,甚至牢狱里他或许还能兴风作浪,在这只能被束手束脚。
其实要离开孤岛很简单,只要答应了皇帝去打天地会,那立刻就能重返中原,只要人多的地方,自是不愁有热闹看。可是天地会是师父一手创办,是师父毕生的心血,别说毁了,就是伤天地会兄弟一个人,他也觉得对不起师父,他也有违师父临死前,自己许下的承诺“我一定做好人不做坏人。”可是这个牺牲对他而言,也太大了些。不过他终于守得云开日出。
而今又是为了个“义”字,大着胆子与皇帝讨价还价,言谈间谨小慎微,生怕再触动半片龙鳞。听得家人被扣,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口,却又认命地低下头去。已经到了这份儿上还能说什么呢,程序化的谢恩,声音已经哽咽,心里更是冰凉一片。
除了惊惧于帝王狠绝的手段,更是感叹好人的难为。
垂下目光,隐隐看得一声叹息,却没有任何声响。
慢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