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突然学会了欣赏北方的雄浑之美,不再抗拒。
北方高山很多,自然衍生出或长或短的隧道,我一直都安然地享受着隧道带给我的快乐,从小就是。小时候回老家,第一次过隧道,我清晰地记得,绿皮车上,我忘我地大喊着,不顾旁边的叔叔阿姨或诧异或微笑的表情,陶醉于这白天里真实的黑夜带来的刺激感,小孩子的快乐,总是来的很容易。
白天过隧道,是一种别样的感觉。那不同于黑暗,要知道,黑暗和黎明的交接,是需要耐心等待的,而隧道却不同。忽而光明变黑暗,失落下来,却明知前方不远就是白天,倒对这短暂的黑夜充满不舍,其中夹杂满心的期待,真是复杂的感情。这么一想,我笑了,是我想太多了吧,有什么关系呢?我宁愿认为这是一种幸福,我自己的小幸福。
印象里,北方应该是满目的黄土,其实这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至于真相,至少铁轨两侧的荒山上,是一片连一片的绿色,纯粹的黄土地倒很少见。铁轨两侧有很多树,大有挤上轨道的势头,加上火车本身的高速,最直接的影响便是深深的晕眩。有时另一辆火车迎着面驶向相反的方向,像我这样怕晕的人,已是不敢注视太久。我微笑,心里想的则是,我离开的地方却有人义无反顾地追求,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方向,世界才会因此而绚丽多彩。
荒山上杂草丛生,它们像是商量好了似得,向上长,向上,再向上,不因为生养自己的土地人迹罕至而枯萎,反而生得更茂盛。它们懂得,没有无价值的生命,生命的画板自己着色才最美丽,要积极,要向上,要为自己而活。它们是我的老师。
南下路上,第一次手里捏的是空调硬座票,心里的期待不亚于第一次上卧铺车厢。因为,“硬座”这两个字已经被我淡忘好久了。爸妈说,硬座会很受罪,我却不觉得,大概是期待冲淡了感官的不适,精神总能战胜生理。我和他们调侃:常坐硬座,有助于让人明白卧铺舒服。他们笑,我也笑。成长里,必须要有些深刻的关于苦痛的回忆,虽然这小小的经受谈不上苦痛,但道理却是不假的。荒芜深刻了,才知道繁盛的真实意义,那并不容易。
也许是因为自己少有关于火车的记忆,所以才会生出这样一串有的没的或真切或无病呻吟的感触。这些东西,恐是列车员不曾拥有的吧。人对少有的东西,总会显出强烈的珍惜,进而为它热情起来。
天空很蓝,阳光热烈而刺眼,几朵飘忽不定的白云。
南下路上,我在学习幸福。
——2011年8月3日下午作于河南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