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卓然只当她一时未接受此事，微笑的端过雕刻着吉祥如意图案的酒杯：“相思，这是你平素最喜欢的桂花佳酿，特意从你家带来的。今欣不加掩饰，愈加慌乱。时卓然执起她的手，言笑晏晏：“相思，我会一生一世，真心待你。”他清秀明朗的脸庞逐渐迫近，相思忽然落泪。泪光莹然，在灯下格外醒目。

时卓然一惊，抬手想为她拭泪。相思起身后退一步，盈盈拜倒：“承蒙时公子不弃，为相思百般布置，费尽心思。如此情意，相思今生无以为报，唯有一拜。”言罢不起，低低伏在锦蘮上。

时卓然表情渐渐凝重，他缓缓道：“相思，你……”

相思抬首道：“相思蒙公子厚爱，本应一生侍奉身边也不足以报答。只是相思未出阁前，曾与人约定三生三世。今生虽已无缘，仍不能忘怀也无法忘怀。相思固执，怕是无法回报公子之万一了。”言罢长拜不起。

时卓然脸上的喜悦顷刻间全部褪去，眉宇紧锁着。相思一直低首不语，只听见屋角的更漏声，一滴滴都滴在心底最悲凉的角落，让她无法思考。室内本是温暖如春，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此刻却仿佛身在冰窖，凉意一层层泛过她周身。

许久许久，时卓然长叹一声：“罢了，是我不问情由就上门提亲，才致使你们劳燕分飞。是时某愧对你，你不必自惭了。”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拉她起身。

相思一瞬间泪如泉涌，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满怀喜悦与期待的他是何等的残忍和冷酷，他还强颜欢笑来宽慰自己。含泪摇头道：“公子未曾愧对相思，是相思有负公子。”时卓然温言道：“相思，你不必多说了。是我太过鲁莽。我不会再勉强你，只是想求你一事。”见相思抬首望他，时卓然忍住心头酸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能苛求你立刻忘掉他，也不奢望你即刻爱上我。我只希望，你能不要抗拒我的存在，也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期待你会慢慢接受我，好吗？”未及说完，双眸中已隐约有泪光莹然。

相思心下一痛，无法再狠心拒绝他，含泪点了点头。时卓然绽放出一丝微笑，故作欣喜：“谢谢你，相思。”再次对她伸出手。相思缓缓把手放入他手里，立刻被温暖包围。与天涯执手的场景恍若重现，心下已是一片荒凉，茫然不知今夕何夕，却不忍拂了他的一片深情。

夜色已深，天涯犹在时府门外徘徊。酒袋已空，他却仍痴望着那扇隔绝了他目光的门。秋露侵染了他的衣衫和鬓发，也冷了他的心。月色如霜，覆盖他的心头，明亮而冰冷。许久之后，他拿出竹箫，轻轻吹奏那支他们最爱的曲子。月光下，箫声里，那些过往一一重现。伤势初好的那段日子里他们的吵嘴，琴箫合奏时的心有灵犀……以前他们还都不解情愁，总喜欢讨论哪首诗词哪句话才是对的。到如今，才蓦然发现，情字难解、怎落笔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