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画家,耳朵上夹着一成不变的铅笔——他说那是个装饰品,但巴黎街上,谁会在乎? 在乎的,无非就是买速溶的年轻小伙们,我们。一瞬间仿佛又回去了,画家的铅笔像往年一样长,手指那么干净。 「Hey..chinese..you are still here.」他是个中国画家,英文不错,法文也耳濡目染的会了那么几句。 「Hi,kibum..good afternoon.Shall I take some photos of you?」 周围人来来往往的,但湮灭不了他的声音。「He’s mine.Be careful of yourself.」 「Max,you come here three times a day,right?」他们互相捶了肩膀。 我那时还不明白沈昌珉为什么不让我们之间也用那种方式打招呼。 我对画家的记忆也就只剩这么多,他从没有名字,连看似与他最亲密的我们,也不曾知道。 但他有个很好听的中文名字——沈洛。 我听见另一个中国男孩叫他。从那以后他便不见了,却没想到,今日还能相见。 我又去买了杯黑咖啡,沉重的黑,却不是我爱的纯净。 想递给他,转身却不见了他的踪影,一丝痕迹也不见了。 咖啡还烫手,沈洛他只爱黑咖啡,他说他爱沉痛,他爱醇厚。 他说,他在我和沈昌珉之间,看得到这些,他莫名想找到的东西。 沉痛..醇厚?现在想想,当时也是过于简单,轻信了沈洛他胡乱扯的话语。 那种东西,不就只是该懂未懂的吗? 但那些..我现在才懂,所谓有道理的理论,都是现在,才全部想了明白。 我走到他摆画摊的位置,闭上眼,沉痛的回忆都用了回来,那些本该随时间删除的。 沈昌珉第一次给我买了暖手的咖啡,唯一一次不是速溶,也唯一一次,由沈昌珉递给我。 其余次数也都被沈昌珉喝下一口,狡黠的眨眨一大一小的眼睛,说他正在试毒,是如何如何为我好云云,但不过都是他爱速溶的藉口。 他在信中说,其实他不爱速溶,但习惯难以抗拒,每次上街后手上的那杯速溶便是习惯,一辈子他戒不掉,也不想戒的习惯。 他说,那是在怀念我们能在一起的日子,怀念我的一切。 他说,为数不多的时间,能做的,最后都只有怀念。 也是那时,沈洛递给我们一幅画,那是沈昌珉亲吻我发丝的神情,我闭上眼,对他的动作习以为常。 「其实羁绊真正想解开,便是不予理会。」沈洛端着黑咖啡,看着关于画展的消息。 「不予理会?」沈昌珉将画卷起,递给我。 「送你吧..家中没有地方可以悬挂。」我递还给他,他看我一眼,才接下,放在包中。 「基范..你爱的..只怕不是巴黎吧。」沈洛突然转过头望着我。 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应该爱...普罗旺斯才对。」沈昌珉插嘴,「那儿有和你一样的向日葵海。」 沈洛却不做任何解释,任着我百般催促也毫不回答。 沈昌珉喝完一杯,难得他没有即刻扔掉杯子,反而把玩着,安静地坐在画摊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