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读书吧 关注:123贴子:2,035
  • 8回复贴,共1

那山那人那狗 (转自尤文小说吧)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那山·那人·那狗
作者 彭见明
父亲对儿子说:“上路吧,到时候了。”
天还很暗,山、屋宇、河、田野都还蒙在雾里。鸟儿没醒,鸡儿没叫。早啊,还很早呢。可父亲对儿子说:“到时候了。”
父亲审视着儿子阔大的脸庞,心里说:“你不后悔吧?这不是三天两日,而是长年累月的早起哩!
桌上摆着两整整齐齐的邮包。邮包已经半旧。父亲在浆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庄严地移交给儿子,并教他怎样分门别类装好邮件,教他如何包好邮布。山里雾大,邮件容易沾水。
父亲小心地拿过一条不长的、弯弯的扁担,熟练地系好邮包。于是,在父亲肩上度过了几十个春秋的扁担,带着父亲的体温,移到一个厚实的、富有弹性的肩膀上。这肩膀很有些力量,象父亲的当年。父亲满意这样的肩膀。
父亲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特别是手脱离儿子肩膀的那一刻。眼睛有些模糊,屋里的摆设忽然间都模糊了,把儿子高大的身影也融到了墙那边。呵呵,心里梗得厉害。他赶紧催促儿子:“上路吧,到时候了。”
父亲和儿子的手背,同时拂过一抹毛茸茸的东西----是狗,大黄狗。
它早起来了。老人倒给它的饭已舔光。狗紧挨着老人,它对陌生的年轻汉子表示诧异:他怎么挑起主人的邮包?主人的脸色怎么那样难看?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样,是要出发了,象往常一样。远处,有等待,有期望。在脚下,有无尽伸延的路。那枯燥、遥远、铺满劳累、艰辛而又充满情谊的路啊……
吹熄灯,轻轻地带拢邮电所的绿色小门----轻轻的,莫要惊醒了大地的沉睡,莫要吵乱了乡邻们的好梦。黄狗在前面引路,父亲和儿子相跟着;上路了。出门就是登山路。古老的石级,一级一级朝雾里铺去,朝高处铺去,朝远处铺去……
在很漫长的日子里,只有他和狗,悄悄地划破清晨的宁静。现在,是两人-----他和儿子。扁担和邮包已经换到另外一副肩膀上,这是现实,想不到“现实”的步子这么快---
支局长有一回上山来,对他说:“你老了。”
老了么?什么意思?他不理解。他和狗辞别支局长以后便进山了。
不久前,支局长通知他出山。在喝过支局长的香片茶以后,支局长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大立柜上的穿衣跟前,说:“你看看你的头发。”
他看见一脑壳半“霉”的头发。心里略顿,想:年岁不饶人哪。是老些了。
支局长捋起老人的裤管,抚着膝盖上那发热红肿的地方,说:“你看你这腿。”
不假,腿有点毛病。这算什么呢?人到老年,谁也不保谁没个三病两痛哩。
支局长看定老人,说:“你退休吧!”
老人急了:“我还能……”
“莫废话了。你有病,组织上已经作了决定。”在找老人谈话之前,支局长就暗地里让他儿子检查身体,填过表,学习训练了半月余。
他没有让过多的伤感和执拗缠住自己,他清楚,他的“热”和“能”不太多了,象山尖上悬挂的落日,纵有无尽的眷恋,但是,那又能维持多久呢?他恨自 己的脚,这该死的脚,那么沉重、麻木,还钻心般痛。唉,脚的事业,怎么可以没有硬朗的步伐呢?郎中说,搞蜈蚣配药吃或许有效----他吃了一百条,不见 效。有人说:吃叫鸡公,吃狗肉或许好。都吃了,也不见好。那顽皮膝盖骨哎。什么地方不可以痛,偏偏要痛在这里。一片茅草阻河水,永世的遗憾呦。
让儿子顶替,能顶替吗?仅仅是凭着年轻血旺,爬山过岭吗?没那么容易喀。
于是,要带班,要领他走路,要教他尽职,还要告诉他许多许多。
于是,上路了。那新人迈开了庄严的第一步,那老人开始了告别过去的最后一趟行程。
还有狗。
晨雾在散,在飘,没有声地奔跑着,朝一个方向劈头盖脸倒去。最后留下一条丝带、一帕纱巾、一缕轻烟。这时分,山的模样,屋、田畴、梯田的模样才有眉有眼----天亮了。近处有啁啾的小鸟,远处和山垅里回荡着雄鸡悦耳的高唱。
父亲发现:平川里来的年轻人满脸喜色,眼睛朝田野里乱转。是呵,对于他,山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1楼2011-08-12 22:53回复
    2楼
    父亲想告诉儿子:要留神脚下。脚下是狭窄的路、溜滑的青石板,怕失脚。但没说,让他饱览一番吧。让他爱上山,要与山过一辈子,要爱呢!
    他告诉儿子:他跑的这趟邮路,有两百多里路。在中途要歇两个晚上,来去要三天。这第一天要走八十里上山路,翻过天车岭,便是望风坑,走过九斗垅, 紧爬寒婆坳;下了猫公嘴,中午饭在薄荷冲;在过摇掌山,夜宿葛藤坪。这一天最累人,最辛苦,所以要早起。走得紧,才不至于摸黑投宿。
    “不可以歇在其他地方?”
    “不能。第二天、第三天不好安排。”父亲说。
    狗在前面慢慢走。它走的是老乡邮员曾经走的速度。以往跑邮,高大而健壮的黄狗颈上系着一根皮带。上岭的时分,主人一手抓着皮带的另一头,狗便用劲 地帮主人一把。今天出发的时候,狗依惯例伏在老人脚旁,等待着系好皮带。老人却拍拍它的脑袋,酸楚地、动情地说:“今天,不用了,走吧。”狗昂起头看定主 人,它不相信。当看到邮包确实已经移到了另外一个肩膀上,才慢慢爬了起来。它跟随主人九年,以往出发,主人总和它喃喃地“聊”着。今天呢,没有!是因那年 轻人的缘故吗?也许是。狗恶意地看了新来的陌生汉子一眼。
    儿子嫌狗走得慢,便用膝盖在狗屁股上顶了一下。父亲说:“不要贪快哩,路要均匀走。远着哩。暴食无好味,暴走无久力哩。”
    狗越过陌生汉子的胯裆,看看老人的眼色。它没看出要加速的示意。它不理睬年轻人的焦虑,它依旧平衡着它的速度。
    老人从狗的步子里,知道速度和往常一样。但是,他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适应这种步子了,他不理解,两肩空空,光身走路竟会这样。倘若没人来接班, 倘若今天还是自己挑担送邮,倘若支局长不催着自己退休,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因为有了寄托,思想上放落了一身枷,病痛抬头了,人就变娇了呢?是的, 一定是。唉唉,人呵人,是这么个样子。
    儿子从父亲的呼吸里听出了什么。他站住双脚,稳稳地用双手扶着扁担换换肩。他看着父亲,眼睛在皱起的眉毛底下流露出不安。在父亲那风干了的桔皮样的脸庞上浸出豆大滴汗珠,脸色呢,极不好看。
    他对父亲说:“爸,你累了。”
    父亲用袖子揩去汗珠子:“走热的。”
    “爸,你不行,你走不动了。转身回去吧。”
    “没什么。年纪不饶人哩。”
    “你回去吧,放心,我晓得走的。俗话说,路在嘴巴上。”
    父亲脸色一沉,快生气了。
    于是,这才继续着行程。
    这时太阳已经把山的顶尖染成一片金色,而山脚却被云遮雾盖了。好象这山浮在水里,风吹雾动,这没有落的山也跟浮游。“难怪神仙要住在上呢!老人每 每目堵这样的美景,他便想起传说中的神话。他的神情特别专注,说不定,那个山坳拐弯处会飘过来一朵五彩祥云,上面站着观音圣母或是托塔李天王呢。这空空山 野、漫漫行程,是一个任那万千思绪神游的天地;这空幽而飘渺的云中岛屿,确实能勾起身临其机境的人恍惚而神奇的联想。
    呵呵,人哩,毕竟是幻觉最丰富、最有感受力的。老乡邮员靠着它,战胜寂寞,驱散疲劳。现在,他又回到了过去,他又陷入痴想,一个人兀自笑了,觉得身子腿脚轻松了许多,甚至,想吹几句口哨儿。
    可是,老人那憨实的独生子却早已经游离于那迷人的景色。
    那脚步,沉重得多了。
    “汪、汪、汪。”
    狗站在金色的峰峦上、站在那块最高的岩石上,朝山那边高声叫着。那声音在山谷间碰撞,成了这天地里最动听,最富有生气的乐句。
    想不到,这沉默的、温驯的狗竟有这么响亮的嗓门。双耳耸起、昂首翘尾,竟有这么威武、神气。父亲说:它在“告诉”山下塅里的人,说什么人来了。将有什么山外边的消息和信件带给他们。
    对于盼望,任谁都可能觉得,每一分都是漫长的。狗在预告,在减短这讨厌漫长的时间。
    在山顶,在金色的、温柔的阳光里,父亲、儿子和狗打住了。这儿有一块歇脚的宽大的青石板。父亲指着山的那面,告诉儿子这叫什么地方,有多少大队、生产队,需要分门别类发放的报纸书刊的类别和数目。这笔细细的流水帐,好象刻在他那有着花白头发保护层的大脑里。
    在谈完业务以后,父亲特别叮嘱儿子:“倘若桂花树屋的葛荣荣有信,那就要不惜脚力,弯三里路给送去。他和大队秘书关系不好,秘书不给他转信。”
    “那个桂花树屋?”
    “你看。”父亲用手带着儿子的眼睛在山下的冲里、垅里、屋场间穿梭。
    “木公坡的王五是个瞎子。他有个崽在外面工作,倘若来了汇票,你就代领了,要亲手交给王五。他那在家的细崽不正路,以前曾被他瞒过一回汇款。你记住了?”
    “记住了。”
    “螺形湾这两年养了兔。去送信时,要喊住狗,莫做野兽子咬,狗还没习惯……”
    


    2楼2011-08-12 22:54
    回复
      还有许多。站在山顶、山坎,俯瞰着纵横交错的山冲、塅落,父亲让儿子靠在他身边详尽地讲解着他的业务、经验、他曾经注意过的事情和有必要引起注意的事项。 每说一宗,他要问儿子一句:“记得不?”看儿子认真地点过头,他才接着说。他甚至背出了马上就要通过的几个大队的干部、党员、民办教师、重要人物、经常性 服务户的人名单。儿子是否都点过头?都记得牢?老人已不大追究了。他觉得:一些话、应该说。应该让儿子知道。他不是来顶父亲的班吗?父亲知道的,接班的怎 么可以不知道呢?
      


      3楼2011-08-12 22:54
      回复
        他喜欢这女子。她比自己年轻时节碰上的儿子他娘漂亮多了,出色多了。时髦呢,更不必说。那时节的姑娘懂什么?只晓得绣并蒂莲。连面都不敢出来和人相见,说 句话把头埋到胸脯上。现在的时代女性,居然,……你看,不顾儿子脸不脸红,眼睛死死地盯着乡邮员。嘴巴不停地问平川里的事:问拖拉机、问水轮泵、问渡船、 问自行车……那么认真,那么专注。手托着腮,眼睛里荡漾着水波、光波什么的。有半点害羞吗?没有!
        看来,在这条路上跑邮的年轻人,将难逃脱那人儿的手腕。好不好呢?固然好。可是,一个女子嫁给乡邮员,是要吃很多苦的呀!咳咳,说转来,乡邮员总不能不结婚呢?管他去,儿孙自有儿孙福。
        第二天,换了一身更合体的红花衣裳的姑娘坚持要送父子俩一阵。年轻人好象还有话要说,父亲便退后一截独自走。
        父亲哼一段打口腔给儿子听:“过了曲江是禾江,禾江下去是浊江,浊江、南江连丽江,背江、横江、矮子江,末末了是婆婆江。”
        这是这一天的行程,是这一天的拦路虎。七十里弯弯路,不平坦也不陡险,就是难过那挡路的九条江。山里没大河,“江”是尊称。其实只算得上小溪流。 春夏季节,水足溪满,一场暴雨,猛涨三尺,溪面丈余,浊浪翻滚,架不成桥,砌不成墩。冬秋之季呢,滩干水浅,河床干涸,遍布鹅卵石。不怕路远山险,不怕风 霜雨雪,倒是怕这无足无头水,怕这变幻莫测的恶流。对于山里人,并不具有很大威胁,涨水便不过河或饶道而行。对于乡邮员呢?必须毫不犹豫地脱袜卷裤下河, 严寒也罢,急流也罢,必须通过。有时,还要脱掉裤子过河,把邮包顶在头上送过去。说不定,老人的关节炎就是这样长年累月而积疾的。
        支局长跟过一次班,体谅他,要给他请功,考虑要给他换换的段,让年轻人来。他不。他担心人家来不熟悉那儿水大,那儿水浅。
        在平川里,他家乡近旁有大河,儿子是水里好汉。可是,儿子不一定能过好小溪,不一定能在生满青苔的滑石板上踩得稳脚跟。他要一一告诉儿子过溪的方法,告诉他每条溪下水的合适方位;告诉他在某种情况下河水的大体深浅。肩膀上挑的是千斤重担,这不是儿戏啊!
        儿子有一双粗实的有茧的脚,有着庄稼人稳重的步伐。他从容地涉过小溪,把担子放在溪那面干净的草地上,又过溪来背老头----他不让父亲脱鞋袜。该是父亲结束下冷水的时候了。
        狗不肯先过河。它历来是伴着老乡邮员过河的。它用它的身子吃力地抵挡着水流,极力在减缓急流对老人日渐消瘦的腿杆子的冲力。
        老人没脱鞋袜,狗在一旁感到惊讶。
        狗看着陌生汉子把邮包放以后,又涉水过来。粗壮但冻得通红的双脚稳稳地踩在岸边浅水里,略曲着背,把双手朝后抄过来……
        就这样,父亲弯着腿,双手楼着儿子的颈根,前胸、腹部紧贴着儿子温热的厚实的背。儿子那粗大而有劲的双手则牢牢地托着老人的双
        狗高兴地“嗷嗷”叫着,游在水里的身子紧傍在儿子的脚上方,拼力抵挡着水流。
        父亲有一瞬间的眩晕。他怀疑这不是现实。当他睁开眼,看见溪面在缩,水推着狗的“哔哔”声在变小----这显然是过河了,快靠岸了。而脚呢?确实 是温暖的,没有半点历史留给的那种感觉。呵,竟然,对过去只留下了记忆。老人滴下了一滴眼泪。儿子的颈根一缩。儿子反过脑壳,嘟哝了句什么。
        ……在父亲的记忆里,他也背过一次独生儿子。
        那一次,支局长命令他回家过三天。嘿,可以和小儿子痛痛快快地玩三天哩。他女人生下二女一男。儿子出生他不在家,老婆反而寄来红蛋,把丈夫当外客了。
        满周岁,特别隆重。本家四代都是独生男孩,一线单传,视男儿为宝贝,据说办了不少桌酒席,而他呢,带着狗,在深山里跋涉。回所后,留所的同事说:家里寄来红烧肉、高粱酒。于是,和同事、和狗、一道在山脚下,在绿色的门坎里享用儿子做生日的佳肴。
        这回啊,可以认真地亲亲儿子。他买了鞭炮,买了灯笼,在山里挖了一只竹蔸给儿子做了一把打火炮的枪----儿子会玩这些了。
        


        5楼2011-08-12 22:55
        回复
          这过早的重荷,完全是由于自己的缘故啊。他真想抱一抱儿子,亲一亲他。可是,他长大了。他想对儿子说几句感激的话,可是,说不出来。夸耀的句子,他一辈子没用过呢!父亲最后为儿装好两只绿色邮包。这邮包是一生中装得最满意的。但装的时间太久,老人的手已十分不听使唤了。
          父子睡在一张床上。几天的疲劳加上傍着儿子强壮的身躯所放出热量,老人应该是香甜地睡去的。但,没有。很久很久还光着眼睛。夜风轻轻地敲打着玻璃的声音,不知名的草虫“咝咝”的叫声那么清晰、那么顽固地灌进耳朵……
          若不是狗用嘴巴在扯蚊帐,并“嗷嗷”地呼唤,用力推醒酣睡的儿子。
          默默地煮熟饭,和狗一道吃过。父亲把扁担放到儿子肩膀上,吹熄灯,关拢门,相跟着,走向还眨着星星的旷野。
          下完门坎的石级,父亲踉跄了一下,他不知道是怎么挪开步子的,是怎样的踉跄一下,他只知道身往下一沉。他赶忙撑住儿子的肩膀才没倒在地……
          在一道唱欢歌,不停不息地奔跑的小溪旁,在一座古老的不长的石拱桥的桥头,儿子挑着邮包,站住不动了。父亲如果不转回山坳那面的绿门绿墙的营业 所,他决计这样站下去。直到晨雾散去,直到朝阳升起,那怕耽误一截行程。就这样,让八十多斤重的担子压着肩膀,就这样站着。雾不大,加上溪水的反光,父亲 分明地看见儿子脸上的固执。
          于是,他决计不再送了。他对儿子说:“你……小心,走吧。”
          儿子默默地点点头。鼻子里酸酸地“嗤”了一下,但,他仍没开步。
          于是,父亲转过身去。
          狗呢?站在桥的当中,“嗷嗷”地着急地叫着。父亲返身走上桥,蹲下身抱着狗的颈根。象小孩子一般地对它说:“你去,跟他去,他会待你好的。你去 吧,他需要你,要你做伴,要你做帮手:过河需要你:过丝茅源需要你带路,不然,他会迷路的;没有你,他斗不过拦路的蛇;还有,山里的人要听你的声音, 也……舍不得你的。听见了?听清了?呵,呵……”
          “汪汪汪。”狗着急地喊。说不愿意?还是要跟老人去?
          “你去吧,去!”老人猛喊。
          儿子在逗狗:“嗬,嗬。”
          父亲猛地扭转头,径直往回走了。狗略一踌躇,也跟了去。在老人身边“嗷嗷”叫着。
          老人突然捡起根竹棍,朝狗屁股上抽去。“汪-----汪汪。”狗负着痛,朝桥那边跑去。
          老人把竹棍丢进透明的跳跃的山溪水里,喉咙猛地堵上一块东西。好一阵,他觉得一股热气直扑膝盖。睁开眼一看,是狗!狗在吻他的膝盖骨。
          他又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狗擦去眼泪。轻轻地喃喃地说:“去吧。
          于是,一支黄色的箭朝那绿色的梦里射去。


          7楼2011-08-12 22:55
          回复


            8楼2011-08-13 13:44
            回复
              很有爱的感觉。。。。


              IP属地:湖北10楼2011-09-01 00:30
              回复
                我想问一下 这是完整的吗 呵呵 谢谢你哦


                IP属地:云南12楼2011-12-19 22:4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