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815-长篇』scheming[Taessica][现代]

作者:37845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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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动了吗？不！她是来为疼爱她的阿姨报仇的，她怎么可以对仇人的女儿心动！
她会勾引她，引诱她，全是为了报仇，绝对无关情，也无关爱！她不断告诉自己，
她只是她报仇的一颗棋子，她只是她报仇的一大利器，只是，不管她如何说服自己，
都无法否认她对她动心的事实…… 只是万万没想到，当她身心全然奉献给她时，
却发现－－她可能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两个小时后，他抵达目的地。
细雨斜飘，寒风侵入大衣内，他们行经一座座矮坟，踩过小草、跨过水洼，金易安和两个女儿突地站定，坟前的诡谲景象让三个人讶异。
新筑的坟前冷清清，只有两个单薄身影不舍离去。
十来岁的女孩跪在坟前，眼泪潸潸，愤怒的表情，仿佛全世界都欠下她一笔。
后面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寒风细雨中穿着单薄舞衣，舞动身体，僵硬的动作、僵硬的表情，眼泪在眼眶打转。
允儿停下舞步，冻坏的身子频频发抖。“姐，我好累……”
微弱呻吟未歇，另一个怒吼声响起——
“不准停！”
“姐……”允儿哀鸣，缓缓走近姐姐，她扯扯秀妍的衣袖。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回头，她怒瞪允儿一眼。
允儿咬咬下唇，泪水滚出眼眶。“不准哭！你答应过我的！”秀妍没回头，咬着牙，语气里净是斥责。
用手臂抹去泪，允儿强撑起精神，站定，右手扬起，天鹅湖的音乐在她脑中响起，脚步往前滑行两步，踮脚、旋转，僵硬的双腿没抓准角度，回身，允儿两腿互拐，往后笔直倒去。
下意识地，侑俐抢前两步，在允儿落地前抱住她。
“侑俐，你带她到车子里面休息。”金易安对养女说。
侑俐扶起小允儿往汽车方向走。
她身上的温热传到允儿身上，缩了缩身，她往她怀里钻去，两只瘦小的胳臂攀住她的颈子，脸贴向她颈间，贪取着她身上的热度。
侑俐没有反弹她的动作，一个无从解释的笑容自她脸上闪过，她的手缩得更紧了。
司机打开车后座，她把允儿放进车里，接着，自己也坐进去。
递给她一杯热茶，看她一口一口慢慢啜饮，不疾不徐的举止优雅高尚，宛如贵妇。她有身为舞者的气质，只不过这种气质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侑俐问她：“好一点没有？”
允儿点点头，打颤的唇齿渐趋平缓。
“要不要吃巧克力？”她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
允儿舔舔下唇，吞回嘴馋，摇摇头，回绝侑俐的好意。
不要？很奇怪，这么小的女生竟能抗拒甜食的诱惑？
“你不喜欢吃巧克力？”
允儿摇头。巧克力……谁都爱吃啊。
“怕蛀牙？”侑俐又问。
她还是摇头，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弛。这个姐姐，看起来人很好。 ‘
“妈妈说不可以吃糖？”这答案再不对，她想不出其他理由。“我在减肥。”经过五分钟判断，允儿决定这个姐姐是好人，于是她向她说实话。。
“减肥！，”侑俐瞪大眼睛。有没有说错？一身排骨，学人家谈减肥，她未免太早熟！
“小孩子减肥会长不高，何况你已经够瘦了。”闷着气，她说。
“我不能太胖，太胖会限制舞台发展。”这些话，妈妈常对舞蹈社的大姐姐们说，她老早就倒背如流。
不爱笑的侑俐控制不住颊边肌肉，颤抖两下后，她镇静地收回笑容，把巧克力收回口袋，视线重新对准眼前这位小大人。
“你想当歌星还是明星？”
“不！我要当芭蕾舞者，总有一天我要站在舞台上，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这件事她答应过姐姐和妈妈，不能反悔。
“你喜欢跳舞？”
侑俐是个沉默女孩，不管对亲人或朋友都很少说话，但对允儿，她算是破了例。


仍是一本浅蓝色日记本，用锁扣上，除了她，没人能窥知她心中秘密。
严格来讲，它并不能算日记，应该说它是一封封没有地址的信，虽然寄不到对方手中，秀妍仍日复一日，不间断地对着收信人写出心声。
＜一九九三年五月十八日
亲爱的姑姑：
再过七天，小允就要去参加中学舞蹈班甄试，老师说小允考上的机率很大，希望到时候她别紧张得怯场。
昨天小允回来，告诉我，她想去补习英文，说班上有些同学都开始补了，只有她还没开始准备中学课程衔接。
我实在不想让其他课业影响她练舞时间，却又想到，将来要是她顺利进入皇家芭蕾舞团，英文对她是很重要的工具。
所以眼前，我先找几本参考书，要求她每天背几个单字，要补习的话，等她考上舞蹈班后再讲。
妈妈，小允常追着我说：“姐，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对不对？”我多想大声对地说：
“不对，我恨你，要不是你和你父亲，我不会失去姑姑！”
可是她的笑脸总让我狠不下心说重话。我不爱她，真的不爱，可是你却用这种方式把我们绑在一起。
当我答应你，尽全力让她成为芭蕾舞星的同时，我便把真实情绪埋进心底深处，偏偏小允的追问，常引起我的愤恨，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当着她的面，把我的想法说出口。不谈这个，七月份我准备考大学，夜间部没有跳级制度，否则我可以更早念完大学护理系。
毕业后我的薪水会好得多，到时，我就有足够的钱送外婆到疗养院，免得她每天被我们关在家里面，让人不忍心。
对了！郑院长升我当病房护士，从今天起，我要在病房里面服务。
郑院长对我很好，他常向我提起你，说起当年他对你的崇拜之情，常说到不胜欷欺欣，他叹岁月流逝，感叹时光催人老，可是五十岁的他看起来还很精神，一点都不见老态，要是外婆也像他那样子，不知道有多好。＞合上日记，落下锁，脸上的微笑一并收入日记本中，她的温柔、她的真心真情只独独留给爱她、宠她的姑姑。
“小允，你不上课了吗？”敲敲浴室门，秀妍冷冷对着门扇说话。
“姐，我马上好。”允儿在里头快手快脚地穿上衣服。秀妍转头，床铺上，小允睡的那方是一贯的凌乱，她睡觉从不安分。
俯身收拾一包团纷乱，秀妍没有抱怨、没有不耐烦，她是个最尽心的姐姐兼妈妈，对于小允，她不需要她帮自己分担家事，只要求她把分分秒秒全数摆在舞蹈上面。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连着一室蒸气，允儿走出浴室时，活像仙境下来的小天使。
秀妍插好吹风机，热热的风浪吹向允儿的头发。秀妍的动作很温柔，却没有一副温柔表情相搭衬。
“姐，你对我真好。” 。
镜中，允儿笑的甜甜的。允儿两道浓墨的眉毛，让秀妍联想到金易安，恨意窜上，秀妍吞下唇齿间的苦涩，告诉自己，她不是对小允好，她只是不想小允感冒，影响到舞蹈班甄试。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吹干头发、梳齐、套上发圈，她面无表情地把书包交到小允手中。
“晚上我会和陈老师联络，别让我听到你在课堂中分神。”她严苛的口气中有浓浓的威胁，这是她对小允的说话模式。
陈老师是允儿的舞蹈老师，允儿能有杰出表现，她居功至伟。
“放心啦！陈老师对我很满意。”
踮起脚尖，无视秀妍的威胁，允儿圈住姐姐的脖子，在她颊边香一个。
秀妍来不及反应，她已远远逃出房门。
“姐，拜拜，晚上见。”
抚上颊边湿润，秀妍怔愣。允儿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总是让她反应不及。对允儿，她只是责任、义务，她心中不存半分惜爱，甚至于，她恨她，虽然她对自己一意依赖、虽然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包袱，但她不爱她，一点点都不爱。
对！她不爱、不爱！
对允儿好，纯粹是为了要她代替妈妈站到舞台，要让世人知道，林意涵后继有人！ 。
没错，就是这样，她没对她特别好，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尽责、尽本分。
秀妍走出房门，顺手把杯盘洗净，压下电锅，里面有外婆的午餐。
“外婆，我要去上班，要记得，壁钟响了，才可以去电锅拿饭吃，知不知道？”
秀妍凑向前，把外婆的白发再度拢齐，然后弯身替她整理床上的棉被。
外婆没回答，坐在摇椅里，眼睛望着窗外蓝天，几只鸽子飞过天际。
“外婆，晚上小允回来，会陪你出去散步，你要乖乖在家，不能乱跑！”
其实，就算外婆想乱跑也不可能，秀妍在门外面加装扣锁，必须从外面才能打得开。

“秀妍，我肚子饿。”她老重复同样一句话。
“你刚刚才吃过饭，不饿了。”摇头，她看向外婆。
“我不饿了？”外婆反问。
“对，你不饿了，要等钟响，才能到电锅拿饭吃。”
这些话，她天天重复，就如同她的生活、每天做同样的事、用同样的努力，目标只有一个——将允儿推上舞台。
秀妍用遥控打开电视，让方盒子里的人物陪外婆度过寂寥一天。
“秀妍，小允去跳舞了？”外婆问。
偶尔，她也会像现在一样清醒，只不过次数不多，不会让人心怀期望。
“对，小允去上学、跳舞，下课后她会回来陪你。”
下一句，外婆又开始重复每天的对话——
“我想洗澡。”
“我下班回来帮你洗，现在，我必须去上班。”
像和机械对话般，几乎不用大脑，她的话自动输出。
“秀妍要去上班？”
“对，我要去上班，你要乖乖在家里面看电视，不能乱跑。”她走到柜子边检查开水还够不够。
“秀妍，我肚子饿。”
相同的话出现，秀妍没有不耐烦，长时间的训练，让她比任何女人都来得有耐心。
“外婆，你刚刚吃饱，不饿了。我要去上班，外婆，再见。”
拿起小背包，推起脚踏车，她走出家门，新的一天开始，她的工作是——努力。真讨厌，明知道她要赶舞蹈课，数学老师还故意把她留下来补考，要是被姐知道，又有一顿好训了。
“你不晓得只剩下七天吗？在这七天的努力才有意义，过了这七天，就算你再拼命，也没办法进舞蹈班。你知不知道，整个首尔市有多少学舞蹈的女孩子想进这个班级，她们全都是你的竞争对手，只要你少努力一分，她们就会远远超越你。”
奋力踩着脚踏车，允儿口中念念有词，念的全是姐平时唠叨她的话，这些话她老早听到耳朵长茧。
用尽全力在巷道间冲刺，允儿偷瞄一眼腕表……完了，她迟到了，希望陈老师别打电话去问姐姐，她怎没去上课，否则她会惨死。
气喘吁吁，汗水和她一样努力，一颗颗从额头滑向她的眉头，浓浓的眉毛挡不住滚滚而来汗水，咸咸汗滚人珠睛，刺痛的感觉传人神经。
幸好练舞的人对疼痛免疫，假设说牙痛是一级疼痛、生产是二级疼痛，那么，跳舞所要忍受的就叫作五级疼痛。
拉筋是小事，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动作不动时才叫真痛，更别提那些摔啊、跌啊、拉筋受伤等等，所以眼中刺痛？小Case啦！
红灯停、绿灯行，允儿在红绿灯前煞住车，从包包里面掏出发网，嘴巴咬几根黑发夹，她迅速扎出马尾，翻翻转转，转出一个小包包，发夹固定，干净利落的模样出现。
绿灯亮！OK！冲、冲、冲！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舞蹈社门口，三百公尺、两百公尺，转个弯，骑完最后一百公尺就到哕。
然，事情不像她想的这么简单，在一个完美弧度的转弯后，她的爱车吻上别人的爱车。
坐倒在地，允儿忘记反应，大脑命令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往地心方向倾滑，半开的双唇发不出声音，只有细细喘息从喉间逸出.
“你还好吗？”
司机下了车，焦虑地对着她问。
允儿没回话，眼泪一颗颗往下滚，姐姐的话在她脑中转转绕绕，转的她心慌意乱。
怎么办？她会被姐姐骂死、她的前途完了、她的未来完了……车子想谈恋爱，却害惨她的未来。
“情况很糟？”金泰妍跟在司机后面下车，眼看跪坐在地上的允儿，微蹙起眉心。
“小妹妹，你先不要哭，告诉我，你哪里受伤？”司机急出一头汗水，看看身后的经理，他们还要赶一场应酬呢！
突地，允儿清脆响亮的嗓音响起，一串话从她口里流泄出来——“你害死我了啦！我下个星期要去甄试明德舞蹈班，你把我撞受伤，我就不能跳出好成绩；要是我没进入舞蹈班，就别想进入高中舞蹈班，更别想进入英国皇家芭蕾舞团；错失今年的机会，明年再考的话，我就比别人老一岁。你晓不晓得舞蹈家的生命有限，我要是没有好好把握时间，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个惨字。我死定了，陈老师说身为一个舞者，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能受伤，等一下去上课，她看见我受伤，一定会把我骂臭头。我姐姐赚钱那么辛苦，每一分钱都花的战战兢兢，你害我多花一年的钱、一年的时间，我……呜……死定了啦！”


「对於你，我永远不是外人。」他坚持自己在她生命中的地位。
「我们有这么熟吗？」她嘲弄。
「比你自以为的更熟上十分。告诉我，你对允儿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心中的顾虑？」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你告诉允儿，我们的家世相差太多，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我的女人，这是你拒绝我的主因？」
这种想法相当陈腐，但对於秀妍这种自尊高傲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她拿来拒绝人的主因。
秀妍并不晓得，这些事是透过侑俐，泰妍才会知道，她以为泰妍和允儿已经相熟到这等程度，熟到允儿会将她们姊妹间的对话原封不动转述於他。
这让她起了恐慌。他们两个人、他们……是不可以的啊！如果她真眼睁睁看著事情发生，姑姑绝对不会原谅她，绝对！
但问题是，她该怎么阻止？将事实和盘托出吗？
不！她的计画正在进行，她不要半途而废，那么……该怎么做，才能阻下他和允儿的发展？
见她久久不发一语，泰妍自身后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她实在太瘦了。
若照顾允儿，让她走上大舞台，是秀妍最大的责任与负担，他愿意挺身，为她接手重担。
「你比允儿更不懂我，她说得对，我从来就没有意思，娶一个富家女来锦上添花。」
「允儿懂你，是因为她花了很多的精神和心思来在乎你。你呢？你对她是什么想法？」
秀妍忖度，她该出口要求金泰妍离允儿远远的吗？若真这样要求，他会点头，或让事情适得其反？


「她？一个小妹妹，一个让人很喜欢的小妹妹。」泰妍实说。
他的话揪起她的心。秀妍没听错，泰妍说了「喜欢」二字，也许他现在用看待小妹妹的眼光看她，但允儿会长大，五年、十年……到时，他看她的眼光也是这样吗？
「允儿不适合你。」秀妍脱口而出。
「没错，适合我的人是你。」他的吻落在她颊边，温柔得不像金泰妍。
是不是……只要她开口说爱他，揽下他所有注意力，就能斩断允儿所有不该存在的想法，让她彻底死心？
「你会去招惹她吗？」秀妍又问。
「有了你，我还需要去招惹谁？不过，如果这个问句的背后含义是妒嫉的话，我很欢迎。」
浅浅一笑，他是魅惑人心的最佳代表。他爱她，从不隐瞒；他决定了她爱他，结果不会改变；不管眼前她是否爱他，他都无所谓，因为，就如同他说过的一句话——她是他的人，早晚都会是。
在她身后，他制造出一波波温柔，醉人的温柔软化了她坚硬的心，他抚著她乌黑的秀发，他在她颈间烙下一个个细吻，濡湿的吻贴在颈项间，串串的吻、温温的鼻息，他的气味染上她的体温，交融出浓烈的醉意。
「为什么喜欢我？」在逐渐浓浊的呼吸中，她努力保持清醒。
「因为你……高傲、桀惊不驯。」
他忘不了第一次见面，她给他的难堪，这样的女人太稀少，他乐於妥善收藏。「说到底，你要的只是驯服，如果我表现出卑躬屈膝，你就会对我失去兴趣？」
她说得……有理，不过爱情不就是这样？不是男人驯服女人，就是被女人驯服，驯养她？他有高度意愿。
「来不及了，兴趣已经被撩起，我对你，势在必得。」
他爱她，是吗？
秀妍不敢去猜测，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会花多少时间去眷恋一个女人，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或者比三个月更少；这分钟，他爱上她的高傲，下一分钟，当桀骛不在，胃口尽失。
她该被驯服吗？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只要继续她的骄傲，或许她可以留住他更多温柔，但……为了允儿，她应该被驯服，让允儿对爱情死心，积极走向成功之路。
深呼吸，她回身，四十五度的仰角，她凝视眼前男人，久久，一瞬不瞬。
「这个游戏不好玩。」
摇头，她看不出他有几分真心，不过，就算他给的是真心，她也还不出真意，既然如此，她何必去猜测他的心情。
「什么游戏？」
「爱情游戏或者驯服游戏。」
「这句话会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反弹。」如果爱情不够好玩，不会人人都想沉醉其间。
是吗？更少对她而言，「爱情」绝对不会有趣……
低眉，她接受了他的吻、他的爱情，狂热缠绵的吻瞬地攫取了她的灵魂，一波波心悸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她晓得自己翻不了身了…… 清晨，秀妍换下护士装扮，这天是她的休假日。
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一年四季她都是同样的装扮。早说过，她不会在自己身上投资太多，而那位自称为恋人的金泰妍，也不曾在这方面为她费神，因为，他恋上的是她的人、她的骄傲，而不是她的衣服。
走下楼梯，她的眼光四下搜寻，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餐厅里，星期天他虽不用上班，但他习惯到公司绕绕，处理没做完的公事，他是个尽责好老板。
秀妍走进花园、放慢脚步，蓄意等他出门。
这个时间，小允应该到舞团去了，如果没有误差的话，她会在十一点左右返回家中，十一点……她看看腕表，她还有时间。
夏天到了，太阳很大，她抬起一只手臂挡住炽热阳光，抬头，她发现天空很蓝，几只小鸟停在树梢，吱吱喳喳说著人类不懂的语言。
她有多久不曾像这样抬头看看天际？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是个多么久远的记忆？
是啊！好久了，那个蓝天是和一个蝴蝶风筝和无数串笑声连在一起的，那个时候，她的双手不用来挡太阳，她一手握住姑姑，一手牵住可能是姑父也是爸爸的男人，高声唱著童谣，一曲接续一曲。
「看什么看傻了？」金泰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秀妍回神，敛起笑。
侑俐跟在泰妍后面。他答应允儿要去看她练舞，再过两天，学校的毕业表演中，她有吃重演出。然后，他还要陪允儿回家面对休假的姊姊，自从上次她们吵过架后，便没有再联络了，允儿对於自己的态度很懊悔，却不晓得怎么找到台阶走下来。
「没什么。」摇摇头，她是一贯的冷淡。
「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侑俐对两个人点头，先行离开。
上次是他挡在允儿和自己中间，侑俐对允儿……
秀妍眼神追著侑俐背影，他只是傅家义女，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虽然都是同性，但，如果允儿喜欢的是他，会比较没有问题吧！可是徐贤呢？她对侑俐迷恋的表现，可以用明目张胆来形容了……
侑俐对这两个小女生，存著什么想法？

其实，不需要，她做事从不需要解释，对也好、错也好，她根本不在乎谁的评价。
泰妍不在、金易安也不在，他们有一场应酬，本来徐贤也要跟去的，可是她身体不太舒服，便留在家中休息。
早早地，两个病人上床，仆人也退回下人房。
对著镜子，秀妍梳起发髻，拨拢刘海，换上一袭芭蕾舞衣，微微笑起，她幻想著权善薇惊惧眼光。
缓缓起身，慢慢走出房间，走过长毛地毯，昏黄灯光在她背后拉出一道阴暗，旋开把手，她走进屋内。
「是谁？你是谁？」
睡眠不深的权善薇睁开眼睛，一个芭蕾舞者的身影立在眼前。
「忘记我了？」秀妍轻问。
「林、林……林意涵，你是林意涵？救命啊！鬼啊、鬼啊……救命……」她拚命拍打床侧，哭喊救命。
「你走开，是你自己要自杀的，不关我的事，走开走开！」她连声尖吼。
「妈妈，你怎么了？」睡在她身旁的徐贤被吵醒，揉揉惺忪睡眼，打开床头灯。
她的动作让秀妍一时反应不过来，来不及逃走，触目的是徐贤的满眼惊惶。
徐贤怎么会睡在这里？她该留在自己房间里面的啊！她的计画中没有别的受害者，她要的只是权善薇。
别过脸，秀妍不想她看见自己。 「鬼……」唇瓣张张阖阖，心提在胸口。徐贤紧紧捣住嘴，真的是鬼？她看见了……不是妈妈的幻想……徐贤吓得喊不出声，蜷缩成团的身子止不住颤栗。
「鬼啊，她是鬼，林意涵的魂来找我报仇了，我知道她恨我，她恨我啊！」
权善薇哭得呼天抢地，丝毫没发觉心脏不好的女儿，拚命压住自己的胸腔，呼吸不来。
是秀妍发现了徐贤的不对劲，她冲上前，拉开挤压在她身上的权善薇。
「不要，你要的是我，不要抓我女儿。」权善薇鼓起勇气，拉住她的手嘶喊。
「你不放手的话，她死了，别怪我！」秀妍出声，权善薇这才认出是她的特别护士。
怔仲间，权善薇放手，愣愣地看著她替徐贤急救，一连串的念头闪过，厘不清的东西太多，突然，她放声大叫，凄厉的声音传遍整栋别墅。
没多久，管家听见呼救声，带了几个人上楼。
「叫救护车！快！」
秀妍对他们喊话，情况一团混乱，尖叫的权善薇、心脏病发的徐贤，还有一堆手足无措的下人，几乎让场面失控。
终於，救护车送走了徐贤，秀妍被下人拿绳子捆绑在椅上。
终於，接到通知的金易安返回家中，情况才稳定下来。「小贤呢？」秀妍急问金易安，这是她最焦心的问题。
「她应该没事，泰妍赶到医院去了。」金易安回答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没害死小贤不够，还想再来一次？」权善薇尖酸，谁都不准戕害她的女儿。
「你为什么这么做？」
金易安走到秀妍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审视她的五宫，凭外表判定一个人太过主观，但他直觉，她不是个坏孩子。
「公道。」冷冷地，她敲出两个字。
「金家欠你公道？」
「是！」
「你用装神弄鬼来讨公道，说给谁听，谁都会觉得是笑话。」推著轮椅，权善薇跟著到她面前，手扬起，眼见巴掌就要落下。
金易安接住她的手，不让她得逞。
「泰妍告诉过我有关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以为你会成为金家的另一个“女儿”，没想到……」
「高攀不起。」又是冷冷几个字，封杀了他的自以为是。
金易安看著她倔强的脸，看来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他问：「可以说说看，我们之间的恩怨吗？」
看著他真诚面孔，无害、诚恳，当年，他也是用这副表情，成功地偷走姑姑的心，然后用一段浪漫、一场爱情，亲手毁掉姑姑的吗？ 艰难开口，秀妍吐出三个字：「林意涵！」
乍然听见这个名字，金家夫妻同时倒抽一口气。
「意涵……意涵……」金易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