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余在那边发出笑微微的声音：「你啊，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武艺「嘿」地挠挠脑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吴俊余那样的聪明人，当然不会喜欢像他这样自己骗自己的扮胡涂。
「晚上有空出来一起吃晚饭吗？」
武艺看一眼正扑扑冒着热气的锅：「哈哈，我菜都做好了。改天吧，下回我请你。」
那边沉默了一下：「话说回来，你最近是在忙什么？连一个消息都不给我。」
「嘿，真对不住了，下次我一起补上，你要去哪吃都行。这几天我事多。」
「嗯？比如说？」
「小闻身体不太好，担心着呢，还有，我们在联系录音室，要自己录个样带。」武艺老实地交代，「这次大家费心费力的，想做得好一点
，但便宜的，录出来感觉寒碜了点，好的又实在太贵，还不好约。」
「你需要录音室的话，我可以帮你约到。」
「啊？」武艺一激动，「真的吗？」
「当然，」吴俊余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武艺高兴得只顾嘿嘿笑，没意识到说出这种话的吴俊余，有多么的厚脸皮以及坏记性。
「出来吧，我们边吃饭边谈，」吴俊余温言温语，「螃蟹放这么久，千万别吃了，伤身体。」
武艺临出门了，对着那锅螃蟹还有点一步三回头的。有些东西味道太好，就算知道吃下去百害而无一益，也是舍不得不吃。


不用说得太明白，武艺也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其实是很脆弱的生物，稍微受一点打击或者有所放松，搞不好那种充血状态就消失了。也难
怪吴俊余都不敢爬起来。
看吴俊余这么可怜，武艺脑子一热，不自觉就脱口而出：「要不然我来帮你吧。」
吴俊余索性放松全身重量地压在他身上，等于默许了。武艺虽然有点勉强，但想到为兄弟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这种「举手之劳」又算什
么，就硬着头皮，把手探过去。
解开皮带，而后手指僵硬地伸进去，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碰到对方那炽热的部位，武艺背上一阵发毛，忍不住咳了一声。
吴俊余似乎已经害羞得不行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只任他服侍。武艺头皮发麻地努力弯曲手指，勉强握住那膨胀起来的有点骇人的东西，
以平时自我解决的手法，机械动作起来。
说实话，男人们互相帮忙这种事情也不算太稀奇，在职业中学念书的时候，班里全是男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女孩子，大家在宿舍里
，偶尔也会有这种游戏，找点刺激，好玩罢了。他虽然没尝试过，但也该见怪不怪了。
而此时替吴俊余做着这种事，听到男人在他耳畔色情意味十足的粗重喘息，居然还是受到了震撼。不知怎么就心慌慌的，额头都出汗了，
越来越紧张，感觉到吴俊余吹拂在他脖子上的温热气息，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终于感觉到压着自己的男人身体开始剧烈的动摇，而后手心里一阵湿热，武艺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


「怎么样，我说你一定可以的吧。」大功告成，武艺活动着发酸的手指，不无自豪。
「嗯..」吴俊余脸上激情过后的表情还没完全收拾好，微笑道：「谢谢你。」
两人仍然是迭在一起，脸也靠得近。吴俊余非常自然而然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武艺脑子里登时「嗡」地一声响，背都麻了，全身的寒毛统统立起，「刷」地一下推开吴俊余，翻身坐起。
「你干什么？」
吴俊余双手撑住身体，有些无辜：「我只是礼貌的感谢的吻..」
「..是吗？」武艺挠挠头，「..我先回去了。」
虽然只是帮了兄弟一个忙，心里却不太舒坦，实在是觉得怪怪的，只好匆匆落荒而逃。
这么一回之后，武艺又不敢跟吴俊余联系了，怕尴尬。帮人用手解决已经够限制级，末了还来个吻，他就是神经再粗也觉得有些越轨。
一开始还紧张地担心，要是吴俊余来找他的话，不知道要怎么响应才能自然又不伤和气。结果吴俊余也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比他更彻底
。
武艺反而不安起来。发了几条简讯过去，试探着要像以前那样聊天，吴俊余却是不冷不热，一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
这样一来武艺就更着急了，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得罪吴俊余的地方，除了那天最后的过激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而伤了吴俊余的
自尊心。
武艺最怕朋友之间有误会又不摊开来说明白，没两天就熬不住了，收工以后就急火火地冲去找吴俊余。
吴俊余也不邀请他到家里去，只约在外面的咖啡厅见面。这种突然生分了的感觉让武艺更难受。


武艺早早先到咖啡厅坐着等，吴俊余甚至还来迟了。气质高雅的男人穿着开领的暗条纹毛衣，浅色长裤，还松松围了上衣同色的围巾，肤
色胜雪，干净利落。
武艺藏不住话，也不管什么客套不客套，一等吴俊余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吴俊余垂下眼睛：「没有。是我自己不好。」
「咱们说话别拐弯抹角的，」武艺沉不住气，「实话说，是不是我那天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吴俊余微微一笑，「我绝不会对你生气。」
这么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听得武艺心里一松，又一热。
「而且，其实得罪你的人是我吧。」
「咦？」
「我知道那天我们做得有点过分，所以你已经防着我了。与其让你觉得讨厌，不如我自己识相点不再打扰你。」
吴俊余说得诚恳，武艺一下子窘迫起来，挠挠头：「你想到哪去了，我可没防你什么。就是有点，呃，不太好意思。」
吴俊余笑笑：「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但是，武艺，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
「啊？」
吴俊余微微皱着眉：「我也不瞒你，说实话，我现在对你有反应。这样下去，出于一些自私的原因..恐怕会对你造成困扰。」
武艺大概明白「困扰」的意思，头皮立刻一阵阵发麻，心下骇然，差点就要「刷」的站起身来。
但不忍心打击那白皙儒雅的男人，终究还是把屁股坐稳了，勉强镇定下来想想，吴俊余能对他如此坦白，已经难能可贵。
人家那么坦荡荡的光明磊落，他有什么好怕的，这样就被吓跑了，未免太没义气。
「没事的，我们是好兄弟，有什么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会帮你。就算你发现自己是同志，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第六章
吴俊余微微一笑，眉梢眼角仍然有些忧郁。
「武艺。我想，我恐怕就是同性恋吧。」
「没事没事。」武艺拍他肩膀，宽慰道，「这年头，同性恋多了去了，我都碰见好几个了，你也别有压力，咱们以后饭照吃，酒照喝，有
机会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男朋友？」吴俊余带点愁容的微笑确实很好看，「我这几天都梦到跟你做那种事，这是不是说明我对你..」
「不不不！」武艺忙否决，「只能说明你欲求不满罢了！」
吴俊余微微侧着脸：「可是你不害怕吗？万一我神智不清的时候，对你做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我就没脸再见你了..」
武艺忙秀了秀自己线条很好的胳膊，算是安慰他：「放心，就算你得失心疯了，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论体力，他怎么也不会输给这么
个文弱读书人。
吴俊余低头露出宽慰似的笑容，垂着长睫毛的样子配上白皙的脖颈，非常赏心悦目：「是吗..」
「当然。」武艺爽气道，「所以咱们以后还是好兄弟，没啥忌讳的。」
其实武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还是非常有限，男人跟男人亲热的画面他没敢想象过。要是事先知道吴俊余是同性恋，他不会跟他走得这么
近。


他活该！
心里又悔又痛的，第一次这样厌恶自己的不够聪明。
武艺煎熬了好一会儿，才用憋住的声音：「我洗澡去。」
吴俊余慵懒地「嗯」了一声。
武艺起身，步履蹒跚地进了浴室，从上到下，胡乱用力擦洗，擦得皮都快破了，才一瘸一拐走出来。
他洗好了，便轮到吴俊余进去清洗身体了。武艺看着那消失在浴室门口的男人，心想他到底是要醉得有多厉害，才会这么镇定。
武艺坐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下身疼痛，脑子也一阵阵发胀。没等吴俊余出来，就穿上衣服走了。


第七章
武艺回去蒙头睡了一大觉，想着过一夜就没事了，结果醒来还是很难受。
闷在家里左右都不舒服，武艺便硬撑着出门去打了一会儿篮球，发泄了一通，想把那种龌龊事从脑子里赶出去，痛得腿都软了才回家吃饭
。
晚饭欧阳熬了黄豆排骨汤，排骨冻得太久了不太新鲜，吃在嘴里有种怪异的臊味。
经过昨晚，那种味道在武艺闻来特别刺鼻，惹得他一阵反胃。越咽回去越忍不住，低头扯过垃圾筒，「哗」地一下就呕了出来。
欧阳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菜不新鲜？」
「有点..」
「吃坏了？肚子难受不？」
「没事，」武艺倒了点茶水漱口，喘口气，「给我点辣椒酱杀杀味道就行。」
「排骨别吃了，我给你炒个莴苣吧，多放干辣椒。」受了打击的欧阳重新绑上围裙。
武艺埋头大口干嚼米饭，等着那被欧阳当成灵丹妙药的炒莴苣。
昨晚的那一个多钟头，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事他没跟欧阳提。他这么个大男人，碰上这种事，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开口。
后面痛得要命，想到被那种东西进入过，就觉得恐怖又厌恶。
武艺越发心急着想成家了。早点有个女朋友，结婚生子，才能觉得安心。
他开口请人介绍女朋友，兄弟们倒也很仗义，纷纷帮他留意。
老伍几乎是马上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相亲约会，女方据说是学音乐出身的女孩子，还出国留过学。武艺自己没能念多少书，对于读书多的人
就很有好感，对知识女性很是向往。


在高级餐馆里见了面，女方不太好看，矮矮胖胖，耷拉着眼皮，脸盘甚宽，嘴唇颇厚，上面半圈寒毛犹如胡子，看起来比介绍人说的年纪
要大，长得有些阴沉，也没有想象中的书卷气，甚至有些邋遢。
武艺很难说出「漂亮」二字，不过他无所谓这个。伴侣是陪着过一辈子的，长相好坏，日子长了看起来都一个样，模样只要过得去就行，
性格好，志趣相投才是重点。
他只想找学音乐或者对乐器有兴趣的女性，以后能有共同语言。听说对方留学过，便更是敬慕。
但对方没有一丝笑容，傲气地不开口，席间也不太拿正眼看武艺。武艺本来就不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只能谨慎地吃喝，偶尔主动攀谈两句
，全靠陪同的老伍一张巧嘴活跃气氛。
女方的母亲倒还挺爱说话，跟老伍扯了一会儿家常，也夸奖武艺道：「模样是一表人才嘛。」
那女儿吃了口虾，阴沉道：「皮囊是最没用的。」
武艺有些尴尬。
「那是，长相不重要，人品啊能力啊是首要的。」母亲接过话头，「看我女儿，现在薪水不用说，光是闲时教人学琴，收入都很可观呢，
读书时候打工的钱啊，都赚得比坐写字台的多，家里还有两套闲着的房子出租，一个月租金就近万了。」
「啊，是吗..」
「你买了房子没？」
「没有。但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始准备..」
对方「哦」了一声：「那算了。你父母做什么的？」
「父亲去世了。我妈在老家，打点零工。」
对方又「哦」了一声，餐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还是老伍出来打圆场：「哈哈，我们武艺可是很能干呢，一流技师，音乐方面也很有成就啊。」
母亲问道：「职业是技师？」
武艺老实道：「嗯，在车厂修车。」
「学历不高，这样也挺不容易吧。」
「啊，」武艺挠挠头，「还好。这个主要是看经验。」
「音乐上拿了什么证书和奖吗？」
「啊，那些是没有。不过我自己组了一个乐团..」
「自己玩玩的，还是有出去表演？」
「有一定演出..」
「收入如何？」
武艺有些为难。乐团是有收益的，但这跟维护添置乐器的庞大开支比起来，差不多是维持了平衡。


第八章
和吴俊余算是又和好了。只要不想那件事故，武艺其实还是挺怀念和吴俊余在一起的感觉。
吴俊余总是眼睛带笑，把脸贴近了温柔地说着话，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高尚又干净，让人讨厌不起来。
但要他主动再去找吴俊余，这又实在办不到。
武艺憋了好几天，禁不住女朋友一再催他，才对着吴俊余说出口：「我有个朋友想当歌手，你有时间的话，帮忙给看看吧，有没有点希望
。」
「嗯？」吴俊余一抬眉，还是耐心和善的面貌，「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啦..」
吴俊余又抬了抬眉，那神情好像在说「一般人不至于让你开口求人」。
武艺被他一看就不好意思了，挠挠头：「是我女朋友。刚交往的，还没来得及介绍给你认识..」
吴俊余眉毛抬得更高，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也好，约个时间见见。」
三人先约在茶餐厅喝了点东西，算是互相熟悉一番，席间倒也没出什么状况，女友一向心高气傲，但在吴俊余面前还算放下了架子，武艺
对她又照顾得周到，让她心情保持舒畅，以免情绪影响发挥。
而后一行人又去录音室，让她试音。吴俊余从头到尾只淡淡地挂个笑，交握着纤长的手指，看不出喜怒。
听得里面试完一个段落，武艺隔着玻璃，朝女友做个鼓励的手势，转头看吴俊余，「怎么样？」
吴俊余摘下耳机，笑了笑：「不是我说。她学音乐，根本是浪费时间。」
武艺不由一愣：「但她老师都夸她很有资质..」
「哪个老师不会这么说，不然怎么赚学费？」
「..」
「她唯一像明星的，就是那个大牌架子。趁早算了吧。」
武艺不禁有些生气。女友虽然样貌普通，但专业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确实得过一些奖的，却被吴俊余说得如此不堪。


除了客套，便是话中有话，非得脑筋转几个弯才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武艺每次都弄得自己脑子打结，出了餐厅还饥肠辘辘。
日复一日的，武艺非但没有要平步青云的欣喜，反倒快神经衰弱了。
因此吴俊余再约他，要他一同去参加唱片公司老总夫人的生日酒会的时候，武艺一下就腿软在地，央求道：「我还是不要了。」
「嗯？怎么了？」
「我好久都没吃饱过了..」
自己混进酒会，躲在角落里骗吃骗喝，是能捞到不少好东西。但跟着吴俊余四处应酬，却常常是一杯冰淇淋拿得都化了，连个舔舔的机会
都没有。
他是实在人，认识什么达官显贵的虚荣，还不如吃顿饱饭来得有吸引力。
吴俊余略略一歪头，好笑又好气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机遇啊？」
武艺修了一天的车，饥饿不堪，抓着冰箱里掏出来的两个馒头，哀声道：「我只是个粗人..」
吴俊余笑了，似乎觉得他那样子很可爱。两手扶住他肩膀，缓缓就凑近过去。
武艺终于警惕地意识到吴俊余似乎是打算亲他的时候，嘴唇已经被贴住了。被侵入的口腔麻麻的，湿润温暖的触感持续了一会儿，嘴唇才
分开。
居然接吻了！
武艺头皮发麻，嘴角有些抽搐。
吴俊余笑着移开脸，做了两下深呼吸，微微仰着下巴的模样很好看，见武艺脸色铁青，便逗他：「不习惯？」
武艺被搂着，脸上红一阵绿一阵：「我拿你当兄弟！」
吴俊余笑着：「我知道。」却把他抱得更紧，低头又亲着他的嘴唇，舌头探进去。
武艺猝不及防，又被紧咬嘴唇，亲得呼吸困难，对那肆虐的舌头有些恼火，抵抗着终于把吴俊余推开，擦了一把嘴角，恼怒道：「你做什
么啊！」
吴俊余身体依旧压着他，眼睛黑得湿漉漉的，低声说：「朋友之间也能这样的。」
他那奇怪的略带蛊惑的表情让武艺有点不敢看他，忙大声骂：「胡说八道！」
吴俊余的声音催眠似的：「只是接吻，又没什么要紧，舒服就好了。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是单身，这样没有对不起谁。」
「..可我不是同性恋啊。」
「接个吻又不会马上变同志。难道你会吗？」
「..」武艺居然觉得没法反驳。
气息渐渐逼近，已经又靠得太近了，武艺心慌慌，想要扭头避开，却被吴俊余扶住他的后脑勺。长相雌雄莫辨的男人贴近他嘴唇，一手摸
他的腰，眼神柔软：「你讨厌这样吗？」
「..」
武艺内心挣扎，眉头都打成结了，他很难说出「讨厌」两个字。相信很多人都没法用「讨厌」来应付这个男人，事实上这人满眼情潮的样
子还非常的性感。
「讨厌..倒也算不上..」
吴俊余立刻从善如流：「那不就好了。」
「可..」
辩驳的话没说完就被吴俊余再次吻住，还被用力往后压，武艺站立不稳，急得呜呜直叫，双手乱舞，最后只能完全依靠吴俊余手臂的支撑
，才不至于仰天倒下去。
就着这种头昏眼花，很难使出抵抗招式的姿势被深吻了很久，武艺才想到，管他那么多大道理，他只要说句「但我不想跟你接吻」不就可
以了吗？
可惜来不及了，头脑不够快的人就是吃亏。
亲完之后，下身还抵在一起，都是鼓鼓胀胀的，武艺无尽尴尬，涨红了脸：「哈，这还真是..」
吴俊余用那种让人骨头发酥的声音问：「舒服吗？」
武艺窘迫不堪，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声说：「我们吃饭去吧。」
吴俊余笑笑，视线低了一低：「你要这样出门吗？」
武艺羞愤交加，忙双手护住下身进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吴俊余也已经解决好了，笑笑地看着他，见他仍然一脸不自在，便轻松道：「武艺，你太保守了。」
在清醒的情况下做了那么惊世骇俗的事，还叫保守？
「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呢？又不损人，也不害己，做点享乐的事也未尝不可啊。」
武艺觉得不妥，但要辩起来一定是输给他，何况吴俊余还长着张无论怎么看也和「好色」、「淫⊱荡」、「邪恶」扯不上关系的脸，只能嘟
哝着：「我是大老粗，讲大道理我听不懂的。」便去找钱包，准备买东西吃。
吴俊余笑着搂住他肩膀：「我知道。」
武艺再傻，也不会真的认为跟男人接吻不算什么，他知道男人跟女人是这样，兴许欧阳以前跟肖家那小鬼也是这样。可他跟吴俊余？怎么
能随便乱亲的。
虽然吴俊余总是「何必大惊小怪」的安抚姿态，他也从来不肯就范，每次都要左右躲闪，挣扎个半天，顺利挣脱。
只是吴俊余每次都笑微微的，觉得很好玩似的，被武艺毫不留情地拼命推着脸颊，猛打头也不生气，偶尔还会撒个娇。
大概是人长得太美，大家就会对他分外宽容的缘故，两人居然都没因为这个而闹翻过。
这天吴俊余又顺路来接他下班，武艺尽管高兴地觉得能节约点公车钱也好，但车厂的工友们都以为他常有好车坐，八成是傍了富⊱婆，开始
跟他挤眉弄眼了。
「武艺，那位很有钱嘛，长得怎么样，美不美啊？」
「去你的！」武艺边手脚利索地换下工作服，边回应，「超级大美人呢，羡慕吧？」
钻进车里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武艺觉得「超级大美人」倒也是实话。不明白吴俊余为什么不干脆从幕后转到
台前，太浪费这张皮囊了。
掏出手机察看，第一条就是欧阳发过来询问是否回家吃饭的消息，武艺充满罪恶感地想起自己好久没在家吃晚饭了，成天跟吴俊余混在一
起，竟然都忘了要关心他家欧阳。


「吴俊余，没事的话，等下你就去我家吃晚饭吧，我让小闻多做饭。」
吴俊余笑着发动车子：「今天我们去徐衍那里，也会有东西吃的。再说你不是很想见颜可吗？」
「唉，可你看我最近，都没照顾过小闻。」
他回家太晚，欧阳熬不了夜，早已经睡了，出门上班的时候欧阳又还没起。每次发现冰箱里的夜宵，就会觉得自己像让老婆独守空闺的坏
丈夫。
吴俊余淡淡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生活，他哪里需要你照顾。」
武艺想着欧阳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自己又见「色」忘友地没义气，不免纠结。
到了徐衍的公寓，前来开门的却是穿着家居服的颜可。武艺这才知道颜可竟然和徐衍是住一起的，惊愕之下，莫名其妙就脸上发热。
颜可准备了大堆食物，除了自己做的菜，还叫了不少外卖，摆了满满一长桌，吃十个人都足够，武艺光看着就饱了一半：「我们吃得掉吗
？」
颜可笑了：「你放心，等下徐衍就要回来了。」
「啊啊，好饿好饿..」果然徐衍从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叫唤，声音还颇虚弱。
他一时兴致大发，参加了那种一个礼拜只给二十块花的省钱比拼节目，每天都饿得七荤八素，正值专辑宣传期，日常工作的体力消耗巨大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简直半疯了。
「胃好痛..不，肚子整个都痛..啊，全身都..」
已经顾不得和访客打招呼，徐衍整个人径自扑到桌子上，泪汪汪的，边吃边含糊不清地控诉。
「都不给我吃，太过分了..他们吃烤肉，我只能在旁边看！我洗了那么多的碗，只给我一口饭！」
从小到大，几时吃过这种苦，徐衍委屈不已。上气不接下气地猛吃了一番，骨头都没吐，面前的碗堆成了山，才算缓过一口气来。
看徐衍饿得那么可怜，吴俊余转头看颜可：「你上次参加的时候，不是还好嘛？」
颜可笑道：「我穷的时候很会省的，一个礼拜一毛不花的都活过，已经习惯了。」
徐衍百忙之中含着口饭抽空控诉：「我就是看他赢得轻松才..哪知道..这么苦..」还从嘴角漏掉了两颗饭粒。
此情此景引来武艺的赞叹：「徐衍真是帅。」
就算河马一样吞吃东西，投入的模样也像在拍美食广告。镜头前是王子样，私下充满生活气息的一面，原来也是这么可爱。
吴俊余挑挑眉，不置可否：「是吗？」
武艺看了半天，见徐衍还在哽咽着埋头苦吃，忍不住喃喃地：「做艺人真辛苦。」
吴俊余跷着腿喝果汁，微笑道：「所以我才不当明星啊。」
徐衍勃然大怒道：「你还说！一点良心都没有，慰问电话都没打过一个！就算我饿死了你也不会知道！哼！我挨饿的时候，你们一定都在
偷吃好吃的吧！太过分了..」
「我也忙得很，」吴俊余朝他无情地微笑道，「哪有心思管你啊。」
徐衍哭诉未果，朝起身走开去接电话的吴俊余愤愤扔了个纸盒，便去投靠颜可：「还是你最好，在家里也陪我吃白饭加咸菜..」
他的手自然而然搭在颜可大腿上。当事人没什么感觉，武艺反而闹了个大红脸，坐立不安地挠挠头，为自己无法克制的想象而非常尴尬。
为了再接再励地刺激他似的，徐衍赖着赖着，顺势就在颜可脸上亲了一下。
武艺简直如遭雷击，刷地连脖子都红了。
颜可也有些不好意思，推推他：「别闹。」
徐衍嘟哝着：「反正又没外人。」不肯放手地索性又嘟起嘴巴，亲了亲他的嘴唇。
两个男人嘴唇相碰触的场景看得武艺目瞪口呆，心脏怦怦乱跳。他还是头一回看到活生生的一对同志，眼睛都直了，夹着的田螺扑通一声
掉进酒杯里。
徐衍瞪着他：「怎么，这很奇怪吗？没那么纯情吧，你不是吴俊余的那个吗？」


武艺如梦初醒，僵硬地挥动双手：「哈？你误会了，我不是..」
「嗯？」徐衍也挑起眉毛，表兄弟俩酷似的神情。
武艺忙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口：「你看我也不像他会交往的类型啊。我跟他是好兄弟，我只喜欢女人呢。」
徐衍转头看看表兄的背影，又看看武艺，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
「啊？」
「你如果不喜欢男人，那最好小心一点。」
「小，小心什么？」
「屁股的安全问题啊。」
颜可「哧」地喷了口茶，武艺瞬间脸色刷白。徐衍点中他死穴，一句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轰得他耳朵嗡嗡响，胆子都缩起来了。
正巧吴俊余接完电话回来，在他身边坐下，自然而然搭住他的肩膀：「等下要不要去喝酒？有好玩的..」
一说喝酒，武艺就想到上次酒后的惨状，屁股也开始隐隐作痛，突然变得不太敢看吴俊余。
「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嗯？也好，你等一下，我送你吧。」
武艺吓得忙说：「不用，你又不顺路。」然后摇摇晃晃出门了。
吴俊余微微皱眉，看看有些不安的颜可，对装得若无其事的徐衍瞪了一眼，便跟上去。
最终武艺还是搭了吴俊余的便车，到了地方便讪讪地道谢：「我上楼去了，再见啊。」
吴俊余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凑过来，亲了他的嘴唇。
武艺大惊之下，一张嘴，反倒让吴俊余得了空隙，趁机把舌头探进来。
他知道吴俊余喜欢这样，很好玩似的，但他可吃不消，被舔得嘴里麻麻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挣扎了一番从吴俊余怀里挣出来，还没开车
门，又被吴俊余拖回去。
「再一会儿..」
武艺被捏住了下巴，压着猛亲，透不过气，双手「啪啦啪啦」地反抗，五指在玻璃上拍出不少手印。
好不容易扭开了脸，他怒道：「妈的，你再这样我可要发火了！」
吴俊余笑着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在腿上，又堵住他嘴唇，用那要命的舌头挑逗他。
武艺被亲得脸色发青，觉得吴俊余那唇舌会吸人精气似的可怕。嘴唇稍一分开，就听吴俊余低声说：「我还挺喜欢你的。」
武艺莫名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接下来便察觉到吴俊余的双手真的放在他臀部上，重重掐着他。
这一来武艺就算不魂飞魄散也不远矣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结实有力的男人，怎么会对吴俊余这种长得文弱白皙的人心生畏惧，登时直着
嗓子叫出来：「变态啊，好恶心！」
吴俊余立刻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看他。
武艺瞧得真切，那眼里满满的都是受打击的伤心和委屈，一时罪恶感爆满，不知说什么好，无措了一会儿，说：「..好好好，你继续吧。
」
吴俊余当然没有继续。武艺下车以后还在尴尬，他已经掉头开走了。


武艺心里很不痛快，对着甩了欧阳的人，他可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跟阿烨交往的那人是谁？」
「说起来，来头是不小。」阿场有些尴尬，「肖玄，你知道吧？肖家的那个小儿子..」
武艺耳朵里轰了一声，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么多年过去了，欧阳好不容易能再交个男朋友，那小畜生也不肯放过。整欧阳整得还不够似的，似乎只要知道欧阳过上安稳日子，他就
非得来破坏不可。
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小畜生就算什么恩都不记得，也该记得在他们家吃的那么多饭。喂那装可怜的没心没肺的小鬼，还不如喂条狗。
武艺想教训肖玄一顿，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口气之所以一直在心里憋着，是因为欧阳怕惹麻烦，但他可不怕。
这回旧仇新恨一起来，十个肖玄他也打得死。正好阿场因为弟弟被耍的事沉不住气，正要找人揍肖玄，武艺自然拍胸脯，毫不犹豫地加入
。
他们料到肖玄这种身分的人，多半会有保镖，所以多叫了一些人。仗着人多，一人一下，也要让他尝够教训。
哪知道这次寻仇的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除了保镖惊人地厉害，肖玄自己也身手了得，武艺几乎没占到便宜，唯一一次拳头成功沾了肖玄的身，下一秒就被扭住手腕，锁住喉咙，
动弹不得地被制服。
打了那么多架，从没像这回这么憋气的，仇人就在眼前，却只能看他逍遥，武艺怒不可遏，青筋直暴。肖玄低头看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
的，显然是认出他来。
武艺很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他装成穷苦学生的时候，欧阳是怎么款待照料他，又记不记得他自己日后是怎么回报欧阳？
哪怕有一分的良知和愧疚，就该知道武艺是为什么要跟他拼命，也该知道欧阳当时挨的那顿打，不是他挨两下拳头就可以弥补回来的。
只要他还会脸红，这个时候就会大事化小，不予追究。
肖玄像是笑了一下，直起头，淡淡地：「把他们送到警⊱察局，我要报案。」
武艺狼狈不堪地蹲在警⊱察局里。
托了肖玄的福，负责收押他们的警⊱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原本不凶恶的也变得凶恶了。在态度格外凶横的警员的呵斥下做笔录，武艺又怒
又恨，又是替欧阳不值。
他和欧阳一样，不管嘴巴上怎么说，心里其实多少还是对肖玄抱一点期望的。结果肖玄非但不念旧情，还故意下重手，把这种本来只需蹲
几天拘留的事，升级到据说是要判刑坐牢的地步。
这样没心没肺的一个小鬼，欧阳又是为了什么而吃那么多苦呢？
事情闹到这么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都有些慌。但即使要找人帮忙调解，打点关系，被肖玄这么一压，现在有本事把他们弄出
来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有。
武艺一边为此心焦，一边想着欧阳等不到他回家又不知出了什么事，该会多着急。正抱着头对着墙壁心急如焚，一筹莫展，突然听得外面
开锁的声音，钥匙碰撞的声响里他被点了名字。
「武艺。」
莫名其妙被叫了出去，猜想着不知肖玄是交代了要如何额外整他，警员的态度却似乎和蔼起来。武艺茫然走了两步，看见屋子里有个人站
着等他。
灯光把那人的眉眼都照得分外明亮清晰，微微皱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悦，但也是关切而可靠。
武艺心口一热：「吴俊余。」


而在他为兄弟们急得满嘴泡的时候，肯伸一下手那就是久旱降甘霖。
吴俊余对他的好，是随自己心情而定的，愿意给他好处，不论他是否需要，合适不合适，想给便给，不容拒绝。
但不是他能开口索取的，不论他有多急切。
虽然明白吴俊余这样没有错，谁会喜欢别人伸手跟自己讨东西。
但他想要的是欧阳那样不必同富贵，只要能共患难的朋友。吴俊余这样耍着玩的「友情」，让他很困惑。
「你还在为我没帮忙的事生气？」吴俊余口气不愠不火，说出来的话却谈不上温柔，「真要像个男人，闯了祸就该自己扛。没扛的本事，
就别闯祸。」
武艺听他这么教训，面红耳赤，想来想去，好像是自己理亏，半晌只憋了句「我晓得，以后不给你添麻烦」，就伸手推车门。
吴俊余又抓住他肩膀，硬把他用力转了过来，看他眼红红的，便哄小孩子一样：「还闹别扭，嗯？不然你是觉得我应该怎么样，为了你，
去和肖玄反目？」
「..」
「你以为朋友之间，真的会做到这种地步？」
武艺接二连三受打击，终于忍不住啪啦啪啦反抗：「放手！老子不跟你做朋友了行吧？」
吴俊余更用力压着他，硬邦邦的胸口挤得武艺快喘不过气，真觉得吴俊余的温柔表情有点吓人。
「你有没有想过，要我帮你帮到那种程度，你得是我什么人？」
武艺心里暗骂：干！你不就是想说我们交情不够吗？
「我也没指望过你，我只指望我家小闻。天大的事，小闻都会跟我一起扛。」
吴俊余笑了笑：「他能做得了什么？」
武艺听他似乎是在贬低欧阳，更觉得恼火：「他比你好多了，就算你不做的，他也都会做。」
吴俊余手上一使劲，武艺觉得自己胳膊差点断了，他可不是只会叫疼的人，寻了个空档立刻就用肘部反击。两人扭打着，难分高低，但武
艺酒后身手大打折扣，渐渐落了下风，终于双手被扭在背后，脸贴着椅背被压制住。
两人都喘息着，武艺感觉到身后男人呼在自己脖颈上的热气，突然有点发麻地起了鸡皮疙瘩。
僵持了一会儿，武艺突然觉得脖颈上一热，竟然是吴俊余在吻他。
这比打人还可怕，武艺吓得头皮都炸了：「你做什么？」
吴俊余手上用力，亲吻的动作倒算得上温柔，武艺却被亲得都快吓死了，一个劲说：「你要干么？你要干么啊你！」
更吓人的是，吴俊余对他的回答是狠狠亲了他一通之后，贴着他嘴唇笑道：「我让你知道，有些我很擅长的事情，欧阳希闻可是做不来的
。」


武艺忙「嗯嗯」两声，蹲下来帮她整理。武妈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特产，用红蓝白格子的塑料袋和烧香用的布包装着，捆得紧紧的，解开还
得费不少力气。
老妈还在唠叨：「阿理，你吃饭什么的千万别省，看你，脸上怎么都没什么肉了。别仗着年轻就乱熬夜，身体容易虚..」
「妈，您放心，我很壮啦。」
「还有，结婚的事也要放在心上。你都三十一了，女朋友也没一个..」
武艺挣扎道：「那是虚岁。我实岁才三十。」
「人家这岁数的，儿子都上中学啦。」武妈拆着袋子，「对了，前两天隔壁四叔六十大寿，寿饼和糖我也给你带来了。」
「四叔都六十了？」武艺有点吃惊，印象里那一直是个精神又爽朗的中年男人，从未曾和「老年」二字联系在一起。
「那是，四叔早当爷爷了。妈也五十好几啦，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快啊。」
武艺怔忡着，突然清晰意识到她是真的老了。曾经也当过美貌优雅的富太太的母亲，在家道败落后的这二十几年里实在太过辛劳，早已成
了额头眼角都是困苦皱纹，行动迟缓干瘪瘦小的老妇人。
只是他每年才见她那么两三次，匆匆忙忙的，甚至都没看见她的衰老。
武艺忍不住叫了一声：「妈。」
「小艺，妈跟你商量件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