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艺努力坚定着自己的立场：「不了。再晚就没地铁了。」
吴俊余瞧了他一会儿，用力揉揉他的头，拉了他耳朵一下：「那去吧。」
武艺头都不敢回，一溜烟就跑了。
他的慌张不是没道理的。
小时候他就很喜欢吴俊余。当然那是小孩子对美好强大者的向往羡慕，再纯粹不过，小孩子懂什么呢？
可他也不敢说这份感情，到现在一点杂质都没掺进去过。
吴俊余对他做过的那些，就像滴进水里的墨。一滴两滴，十滴二十滴，还不至于让他变黑，可他也已经不是无色的了。
吴俊余现在很隐忍，从不做出轨的事。只口头上开开玩笑，让他慌乱，或者揉他的头，捏他肩膀，抓猫似的掐他后颈。没有猥亵的意思，
碰一下也就放开了，但那种力度时刻都在提醒他那里面压抑的热情。
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但是终究没触到禁区。这让他一边觉得危险，一边又还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跑。
似乎不跑也没关系，反正吴俊余有分寸，很理智，不做逾矩的事。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叫做暧昧。只觉得被人真心喜欢着，包容着，又以礼相待，自己像是突然有了价值。
到这把年纪了，才遇到有人认真在爱着他。那个人竟然还是吴俊余。他都迷惑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人持之以恒地对你好，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渐渐变得习惯被吴俊余看着，甚至不自觉也去看吴俊余，老在人群里找吴俊余的影子，有吴俊余在场，他就格外有精神，
表现得特别好。大家碰头排练，如果吴俊余没来看看，他唱得就差了一个水平。
清楚自己的这种种异常，让他都开始觉得害怕。


「..」武艺一下子觉得更慌了。
原本经过这样一场混战，身上就一阵阵的血热，靠近的吴俊余的脸让他觉得更热了。
「你能明白吗？」
武艺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也没法把脸别开，只能勉强说：「你的胳膊..」
吴俊余的鼻尖终于抵住了他，温柔的，带一点微凉：「你是在紧张我吗？」
「吴俊余！」
「亲一下就好..」
「我..」
「我就是想亲亲你..」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只记得嘴唇相碰时脑子里漫天焰火般的感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滚在沙发上，吻得快要透不过气了。
只是亲一下就好了，吴俊余一定会有分寸。这样想着，就好像这个吻无论多么肆意妄为也没关系。唇舌交缠着，他被搂着骑在吴俊余腰上
接吻，腿分挂在腰侧，已经能感觉得到身下那硬挺起来的东西火热地抵着他。
觉察到吴俊余身体的反应，微妙的危险预感让亲吻都变得战栗。舌头相碰触，背上就一阵阵发抖，像要吞了对方般难分难解，缠绵的快⊱感
里呼吸困难，眼前一片绚烂的颜色，大脑却完全空白。
没想到能吻成这样，激烈得快窒息了，以至于这个狂热湿润的吻终于结束，嘴唇微微分开的时候，武艺一时竟觉得有些空虚和不安，焦躁
起来。
两人都还在急喘，感觉得到温热气息吹拂在脸上的暧昧微痒。嘴唇仍然贴得很近，只要再往下一公分，就又可以接吻了。
说过了只是亲一下而已，而且最多也只能到亲吻，再进一步就糟了。武艺知道自己该赶紧爬起来，立刻和吴俊余离得远远的，可身体还沉
溺在那种火热的欲念里出不来，呼吸急促的，甚至竟然还有些渴望。


这种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这有多不合规矩，和自己交缠的这个人是男性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欢爱里整个人被从里到外都抽空了，只剩下那
种几近灭顶的亲密感觉。
裸裎相对的时候他们是最平等的，种种附加的身分、包装全都不见了。吴俊余就只是吴俊余，他就只是武艺，没有人是高不可攀的名音乐
人，也没有人是修车的穷小子；正在发生的，是他们之间的可能有的最激烈的热情。
这一切，算是符合他曾有过的憧憬也说不定。


第二十二章
虽然每次都能在吴俊余醒来之前跑路，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公司里不得不去跟吴俊余碰面，武艺就跟被缉拿归案的逃犯似的，
缩起脖子心虚不已。
吴俊余倒也没说什么，只公事公办地谈工作，丝毫不带入个人情绪。武艺一颗心悬到总算谈完为止，庆幸着走到门口，却听他在背后笑着
说：「还有一件事。你要是以后再偷偷溜走，我就要把你绑在床头做了。」
武艺「轰」地一下红了个透，怕被人听到，忙把门关上，红通通地转身压低声音道：「我不能跟你做那种事了。」
吴俊余抬起头，「嗯？为什么？」
武艺憋了半天，「那样不对。」
吴俊余拿手指托着下巴，「为什么不对？」
「我觉得我不是同性恋。」
「为什么你就知道你就不是呢？」
「..」武艺觉得还真有点不好回答，「我、我看到女孩子也觉得她们挺好的..」
「做的时候，你不也觉得我挺好的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但那可能只是因为你技术太好了..」
吴俊余绷着脸还是忍不住笑，「谢谢。」


武艺又是着急又是羞惭，「反正，那个是不一样..」
吴俊余双手交迭着放在桌面上，成竹在胸的笃定姿态，笑道：「直人不会跟一个同性上床的，起码不会那么有感觉。」
是，是吗..
「我并不是说你跟我做过了就一定变成同性恋。只是也许你根本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直呢？」
「..」
吴俊余是很有说服力的人。任何东西只要到了他那里，再荒谬的也能变得很合理。
「也许你会觉得再交个女朋友就能明确自己的性向，但没搞清性向就和女人交往，是非常混帐的，如果结婚以后才发现爱的是男人，你不
觉得会很对不起那无辜的女人，毁了她的一生吗？」
被说得这么可怕，武艺也不由畏惧起来。一想到也许将来会让那些娇弱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就觉得问题真的很严重。
宁可把自己错判成同志，也不能冒险去毁灭一个无辜女人的生活，逻辑好像是挺有道理。但也令他很是苦闷：「那、那我要怎么办？」
搞不清楚之前不能随便跟人交往，可不跟人交往他又怎么搞得清楚？蛋生鸡还是鸡生蛋，他能弄得明白才怪。
吴俊余望着他：「我比女人坚强多了。你想确定自己的性向，可以试着和我交往，我没关系。」
武艺一步后退，慌了神：「那怎么行！」
吴俊余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不认为你跟没兴趣的人在床上能有那种表现。你如果对我那么有感觉，就没
必要压抑自己。我们顺其自然。像昨晚那样不是挺好的吗？」
武艺陷在回忆里面红耳赤的时候，吴俊余又柔声问：「晚上一起吃饭吧。」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约出去过了，不等武艺犹疑，他又笑着补充：「你不用怀疑，就是约会。我想约你。」
虽然慌慌张张的，自我挣扎了一整天，武艺还是跟吴俊余出去了。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等着的男人，有谁能抵挡得住？
两人吃了顿很不错的晚餐，一起去看了电影，真的像恋人一样。
看到一半吴俊余还牵了他的手。这是他以前一直想对女孩子做，却永远也没机会做的事。武艺眼睛盯着屏幕，手心都出汗了。
散场的时候吴俊余还是拖着他的手，到了人多的光亮处才放开，武艺早已经羞得不行，赶紧把手塞回衣服口袋里。
吴俊余笑笑地看着他：「要到我家坐坐吗？有很好的酒。」
「不了，挺晚了，我得回去。」
一进吴俊余的家门他又会变得淫⊱乱，那房子像有结界似的，理智之神被挡在外面完全进不去。
「好，我送你。」
眼看已经到了自家公寓楼下，武艺觉得今晚总算打倒了不知何时开始潜伏在自己体⊱内的淫⊱魔，可以安全度过了，道了别就去开车门，手
却被按住，而后从后面十指交叉地被抓回来。
不由自主回头去看吴俊余，那男人牵了他的手，微笑道：「没有晚安吻吗？」
已经是夜深人静，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武艺趁黑壮胆，也就豁出去，和那凑近过来的男人接了一次吻。
吻得有点久，也比预料的来得激烈，唇舌交缠，那深入的火热程度，能把一个人给融化了。停不下来地吻了一次又一次，越来越缠绵，变
着角度和技巧，终于分开的时候不仅气喘吁吁，身体反应也明显不太规矩。
武艺暗叫「坏了」，但被吴俊余抱紧了，意图明显地顶着大腿内侧，竟然也开始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对那挑逗着他的手指和舌尖欲罢不能

睡神转世的男人迷糊的脸很可爱，虽然不是女孩子的那种可爱，但也让他很想象电影里演的那样，等对方醒了就亲一下，然后展示臂力抱
着去洗澡。
被他这样瞧了半天，吴俊余总算醒了，睁开眼看见他，就微笑了，眯起眼睛凑过去接吻。
清晨的第一个吻感觉很缠绵，武艺立刻又脸红心跳起来。这也是他以前所向往的跟女孩子做的事，现在却都被吴俊余做了。
「早安..」
「嗯..」
正想把吴俊余抱起来，却反而被一把拉下去，亲了脸颊后搂在怀里，还用腿夹着。
「昨晚弄痛你了吗？」
武艺快要羞死了：「..还、还好。」
「今天你没什么工作吧？」
「嗯..」
「那我也不去公司了。」吴俊余亲着他的耳朵，「再睡一会儿吧。等下吃了早饭，我们下去花园喂鸟。」
武艺觉得糟了，越来越像是恋人一样了。
更糟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讨厌。
无论怎么反省和警戒，接下来武艺仍然每天都会被吴俊余想方设法吃进肚子里。
一开始还百般挣扎与自我挣扎，被迷得晕陶陶地拖上床去，被剥掉抵抗的硬壳，吃了一遍又一遍，醒来还会自责、羞愧，面壁思过，沉痛
反省。
次数多了，渐渐也就不那么惭愧了，就是觉得心慌慌。
模拟恋爱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虽然还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看到吴俊余也会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
两人的这些事情完全不为人知，在公司里走动，武艺总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觉得心虚，哪怕只是和吴俊余眼神相对上，得到一个微笑，都
有种战战兢兢的甜蜜感。就和中学时代早恋，害怕被老师、同学发现的小男生一样。
这天练习结束，武艺正收拾东西，冷不防老伍就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
「臭小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武艺吓了一大跳。自己都没那种意识，别人看起来却有那么明显吗？
连商棋都说：「你怎么看都是陷在情网里的人嘛。」
武艺心中慌成一团，脸上强作镇定道：「我哪有啊？」
阿场笑了：「在老伍面前你老实点吧。」老伍在他们那伙朋友里桃花运最旺，情史心得都能写出本书来，桃色雷达过分灵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伍不客气地搂住他肩膀摇晃，阴森道：「坦白招了吧，是什么样的人？不说就上刑！」
「..」武艺闭紧嘴巴，宁死不从。


「我知道了，一定是来看过表演的小妹妹，你在老牛吃嫩草，说不定还是未成年？」
武艺忙辩解：「别乱说！我不做那种事！年龄差不多的。」
众人一起「哈」了一声。
「原来是熟⊱女啊，招了就干脆彻底点吧，长得漂亮吗？」
吴俊余确实是长得很好。「漂亮..」
「身材正不正？」
「..正。」
「性格怎么样？」
「..很好。」
「体贴又温柔的那种？」
「是啊..」无比肉麻。
「难道她从来都不嫌你太忙，没时间陪她吗？」
「不会..」
「她不会说你吉他太吵，过了十一点就不准你弹吗？」可怜的老伍。
「不会，嗯..他还挺喜欢的..」
众人羡慕不已：「果然是歌迷吗？」
「那她难道不会因为你进了这个公司，就成天要你帮忙拿各个明星的签名吗？跟歌迷交往要小心啦，偶像的形象是很容易
破灭的，一旦破灭就会被甩了。」还是可怜的老伍。
「不是啦，」武艺挠着头，想着吴俊余，有点害羞了，「不是歌迷，算是..知音吧。他也是做这类工作的，所以没什么幻灭不幻灭..」
老伍咬牙切齿，捏着拳头说：「等下，她一定有缺点的！我知道了，表里不一的漂亮女人现在很多的。她是不是那种约会的时候无比光鲜
，其实回到家就内裤袜子到处乱扔，从来都不打扫，比我们男人还脏的类型？」
「那倒没有，他家里还满干净。」
商棋插嘴道：「那你惨了，掉个饼干屑都会被骂吧？」
武艺又挠挠头：「也没啦，他自己干净，但对别人很宽容的。」
大家已经啧啧称奇了：「你小子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啊？」
老伍又想出一个可能性：「对了，她不会是总要你买昂贵的礼物，想方设法从你口袋里骗钱的吧？」
「从来没要过礼物，」武艺老实地，「呃，倒是帮了我很不少。」
老伍咬住衣角，已经快要捶墙了，「你从哪找到这么好的女人啊？难道是田螺姑娘？」
「好酒沉坛底。人家三十岁才头一回谈恋爱，积下来的运气也该碰个好的。」
「哼，傻人有傻福。」


第二十三章
等他尿遁回来，大家也总算八卦完了，一同热热闹闹去吃饭。
吴俊余请的是不错的餐厅，松阪牛肉上了有几十碟，红酒也没少喝，众人吃得很是愉快，吴俊余也是一贯的微笑面孔，却不看武艺了。
武艺渐渐回过味来，有些慌了。他知道多半是那番话惹的祸。
他有点痛恨自己一时的虚荣了，明明就不是女朋友，只是关系暧昧的同性性伴，为什么要说得那么逼真呢？到底是要骗人还是骗自己呢？
他是太想有个恋人了，不管和吴俊余这样暧昧着到底是算真还是算假，被老伍他们那么一问，就忍不住先把吴俊余套上「女朋友」的身分
来回答。
自己也知道撒谎不好，这样的谎尤其没出息。心里有些不好受起来，对着吴俊余变得淡漠的脸色，觉得后悔，只能低头吃东西。
吃过饭出去，大家各自道别回家，吴俊余也不再说「我送你回去」这种话了，径自去开车，武艺很不好意思，跟在背后走了几步，见吴俊
余没有停步的意思，就冲着男人的脊背喊了声：「对不起啊吴俊余。」
吴俊余回头看看他，笑了一声，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你行，你还真是做得出来。」
「..」
「长了胆子嘛。」
武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气到这种地步，无措起来：「对不住啊，我就是一时头脑不清楚..」
吴俊余笑了一笑：「你不用道歉了。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吴、吴俊余..」
「要不是他们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虽然勇气可嘉，不过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武艺窘迫得脖子都红了：「吴、吴俊余..」
吴俊余不再理会他，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很快便扬长而去。
武艺在后面尴尬地看了一会儿，也只能挠挠头，沿着路打算慢慢走回去。
心情不好他就喜欢走路，走着走着事情就容易想得通。
和吴俊余之间究竟算什么，他从没认真去想过，大概是因为两人做得太多了，用肉丵⊱欲来解释，事情就变得简单，于是他就不去想，也不太
敢往深处去想。
把吴俊余当「女朋友」跟兄弟们分享一下「恋情」，他也知道不太真实，但就是忍不住。被吴俊余明明白白地嫌弃了，心里竟然空虚得很
难受。
边走边挠头，抓得头皮都隐隐作痛了。有一瞬间他忍不住害怕地想，说不定他是真的喜欢上吴俊余了。
明知道是个男人也还是喜欢的那种喜欢。
不知不觉，走的竟然是去吴俊余家的路，意识到这一点，武艺都有点讨厌自己这双不识相的脚了。但别墅区就在眼前，他在外面绕了半天
，终究还是没能把脚管住。
吴俊余房子里的灯是亮的，武艺硬着头皮上前去按了门铃。门倒是开得很快，但男人的脸色显然连招牌式笑容也懒得伪装了。
「你还有什么事？」
武艺觉得实在是不明白，想了一路的话也忍不住了：「我是有错，可这有很离谱吗？总说什么喜欢我、想约我的人，难道不是你？这次用
得着做这么绝吗？」
「我是对你有过一点兴趣没错，」吴俊余望着他，冷笑道，「不过你也别太恃宠而骄了。你以为交了女朋友，还能再跟我继续下去？还真
当我是按摩器啊？」


醒来的时候，武艺望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呆。
「那个..」
「嗯？」
「你说，同性恋，能行吗？」
「怎么了？」
「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小孩。可人都得成家的吧，老那么凑合过着真的不行。」
虽然他现在也有做伴的人，但欧阳是好朋友，朋友跟恋人终究不一样的，欧阳以后总会有心上人，需要更多的空间，他们就不能一天到晚
在一起了。
他平时嘴巴上总半自嘲半安慰地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也并不好色，单身汉的日子照样过得很有滋味。
但他内心很想结婚，有个妻子，情投意合，两人安稳生活在一起。
人是需要伴侣的，他很想要稳定的家庭。
「谁说的？」吴俊余笑着亲他耳朵，「去荷兰找个小教堂就可以结婚，孩子可以领养。其实那些也都只是形式。只要有心在一起，就算没
有仪式，男人跟男人也能有家庭，不是吗？」
这勾勒出来的美好画面最大地安慰了他，同性相恋这灰暗无光的前景，突然就变得明亮起来。
不过也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内裤已经落在吴俊余手里了。下⊱身赤裸着躺在棉被里的感觉很古怪。醒来的状态都是欲望勃发的，吴俊余摸
着他，爱抚着，而后贯穿了他。
两人卷在被子里又做了一回。清晨的欢爱过后，都分外困倦，便手脚丵⊱交缠着，在琐碎的亲吻里迷迷糊糊又小睡一阵。
武艺觉得也就认了吧。还挑剔什么呢？吴俊余有那么多的好，那么多他喜欢的，仅仅性别不那么合适而已。人生在世，能这样恋爱一次，
感觉如此强烈，已经够幸运了，就算对方是个男人。
「真不想起来..」日上三竿了，毫无节制，把自己累得快要精尽人亡的吴俊余还在赖床。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唉，下午我得工作嘛，」吴俊余懒洋洋的，「什么时候能不用工作，天天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也可以啊，」武艺穿着衣服，「我来养你嘛。」
吴俊余望着他：「你能养我？」
武艺有点不好意思了：「呃，你这种衣服就穿不起啦。普通日子咱们还是能过的。」
吴俊余微笑地看着他，等他走到床前，就把他拉下来亲吻。
「已经这么喜欢我了吗？」
武艺脸红了。缠绵的接吻里只觉得心脏怦怦跳。
他以为吴俊余要说点肉麻的，结果倒是没有，只是纯粹的亲热。


第二十四章
不过吴俊余倒确实是忙碌了起来，他毕竟不只是武艺他们的制作人，等着要被他点石成金的歌手还有很多。
吴俊余看起来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睡饱了才写词，策划书只看一眼就定生死，但他不是真的那么散漫，分内的事他都相当负责，而
且严苛。专辑上印了他名字的歌手，作品一定得对得住他的眼光，不至于辱没他的名声，不行就打回去重做。
狼多肉少，歌手们排成长队，吴俊余却只有一个，争抢状况自然难免。武艺虽然拥有了他最近几乎全部的床上时间，工作时间却未必能抢
到多少。
这天武艺他们又坐着干等了吴俊余两个钟头，也不见他出现，然而连脾气最暴躁的阿场也没有出声发火。
那是吴俊余，他挤不出时间来是再正常不过的，这公司里上上下下，谁没等过他，能拿他怎么办呢？
还是武艺先坐不住了，「我去找找他。」
武艺找了几个地方才总算碰上吴俊余，吴俊余确实是在忙，边大步出电梯边打电话，行色匆匆的，年底刚拿了最佳新人的Nicolas 正紧跟
在他身边。
武艺赶上去叫他：「吴俊余。」
吴俊余眼睛望着他，冲他微笑了一下，但电话里的事显然没谈完，只朝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这下紧跟着他的又多了个武艺。
Nicolaѕ 不悦地瞪着他：「你有什么事？」
「我们的ＭＶ拍摄服装..」
不等他说完，Nicolas 就打断他：「你这点事，不会去找经纪人造型师吗？吴俊余哪来的时间管你们那些事。」
武艺有些莫名于他的态度，但还是老实回答：「吴俊余会亲自为我们监督，这是早就说好了的。」
Nicolas 笑了：「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有这种待遇，你算什么东西？」
武艺被说得辩不过来，吴俊余也打完电话了，只是笑笑，「今天我没时间过去了，下次吧。」
说着话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公司门外，两人钻进外面等着的车子里，车子绝尘而去，武艺一个人在路边站着，略微有些茫然。
被放鸽子的事情最近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吴俊余虽然也忙，但对他们是分外优待的，因为武艺的缘故。时间再紧，他也会推了别人的
来迁就照顾武艺他们。现在别说优待，连正常的时间也排不出来。
武艺回来通知大家不用再等，众人默默散了，只有老伍嬉皮笑脸地叹气：「唉，我们要失宠了。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你这么笨，可怎么办才好呢..」
吴俊余给他身上都涂好了药，而后抱着他，吻了他。
「傻子，怎么有你这么傻的？」
吴俊余边说他傻子，边温柔地把他亲了一遍，以至于武艺觉得被叫「傻子」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脸肿得很不好看，完全影响视觉效果，但接吻居然也渐渐有些过火。
不过吴俊余还是停了下来，磨蹭着他的鼻子，「今晚我就不折腾你了，免得你痛。」
武艺背上痛得太厉害，只能趴着睡，吴俊余就把他抱着，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武艺一直怕他太重，会把吴俊余给压坏掉，就战战兢兢的想
找个办法撑住身体的重量。
尝试了一半就被吴俊余发现了，吴俊余笑着咬了他一口：「你想太多了，又不是没骑在我身上过。快睡觉。」
两人这样抱着过了一个晚上，武艺从没试过这么清晰地感受这个男人的心跳，虽然背上像被火烧一样，但在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里，还是沉
沉地睡了过去。
在吴俊余家里休养了两天，武艺背上的伤也好了许多，某种程度上来讲，吴俊余倒是很喜欢他这种状态，总爱让他趴着，方便被欺负似的
。
看书的时候也要他趴在他腿上，像摸宠物一样摸他，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武艺也无法及时做出抵抗；做某种事的时候，武艺更是只能趴在他
身上，用那姿势全无反抗余地的被吴俊余反复蹂躏。
这样有点小恶劣的吴俊余，武艺也觉得喜欢，被他欺负两下也没什么不好，一切都是生活情趣。武艺觉得他们已经很有美满家庭的样子了
，想起吴俊余说过的那些话，就满心都是憧憬的幸福。
在公司里要给背上换药，他就只能去找颜可，兄弟们必然会刨根问底，他不擅长说谎，一定会露馅。只有颜可温柔又没好奇心，是最可以
轻松相处的人。
趴着让颜可上药，武艺想着自己和吴俊余，也想到他和徐衍，忍不住就问：「颜可..你会去荷兰结婚吗？」
「啊？」
「你和徐衍，挺久了吧。」武艺说着也不太好意思，「有打算举行个仪式确定关系什么的吧？」
颜可半天没说话，沉默漫长得让武艺都不安了，他才拍拍武艺的头：「你啊，难道你以为我是徐衍的什么人吗？」
轮到武艺莫名了：「怎么？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他是亲眼看见他们接了吻的，怎么也不至于是误会。
「是同居没错。但是，」颜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也不是那么喜欢我的。」
武艺惊诧了，「你是说，徐衍脚踏两只船？」
他的反应让颜可有些好笑，但终究也笑不起来：「不是两只三只的问题。这圈子里谁不会逢场作戏呢。」
「你..」武艺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能坐在这里？你就一点也不恼火？」换成是他，他会把徐衍揍得比他现在还惨

颜可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徐衍他真的很出色。他是很有魅力的人。」
武艺难以置信：「你这是在替徐衍说话吗？」
颜可又不说话了。
「你怎么忍得了啊？」武艺无法理解，「不管他有多了不起，他既然选择了你，难道不是就该对你忠诚，只喜欢你一个？像这样算什么？
」
「武艺，你可能不明白。我没什么特别的。他让我跟他同居，也只是暂时的。能让他迷恋一辈子的人本来就不会是我。」
「..」
「那个，你别把他想得太坏了。他真不是花花公子，他挺纯情，真的。」颜可叹了口气，脸上是累出来的黑眼圈。
「只是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比我好的人有多少啊？你看我年纪都大了，长得也挺普通，我有什么比其它人强的呢？他又不是瞎了，怎么可
能就偏偏看不见别人的好，只迷恋我呢？没这道理的。」
颜可说得没有半点难过的意思，道理自己全都想得通，但武艺觉得他其实是伤心透了。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里颜可也渐渐觉得尴尬，就又说：「徐衍真的挺好的。起码以他们家的基因，比起他表哥，他用情是专一得多了。」
武艺愣了一会儿，忍不住要去掏自己的耳朵：「吴俊余？」
颜可说着人八卦就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武艺突然觉得那火辣辣的痛从背上跑到胸口来了：「吴俊余会很多情吗？」
「他跟徐衍比，简直就是情圣。」
武艺有些茫然了：「为什么这么说？」
苦笑道：「他比徐衍高明太多了，徐衍是冲动，想做就去做了，回来才知道用脑子。吴俊余从来是想好了才出手。他喜欢猎奇，自动送上
门来的他都不会太有兴趣，越难追求的他越喜欢，只要是拒绝过他的，他就千方百计地要把人家弄到手。」
「..」
「你也觉得这样有点怪癖是吧？等到手了，他就觉得不稀罕了，这孩子气倒是和徐衍差不多。」颜可笑笑，有些疲态，「不肯从他的时候
，他死活要缠着你，等你觉得离不开他了，他立刻就腻了。」
武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
「吴俊余就是太懂人心了，所以能把人的心捏在手里玩着揪着。他大概也觉得很有趣吧。」颜可说着，苍白的脸上就有了些红晕，「徐衍
从没想得那么深，所以他很好懂，他对我的好和不好，都是真心的，我不用猜。」
说着又笑了笑，他低头望着双手：「我光是看着他现在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两人都发着呆，武艺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和颜可的手指一样冰凉了，怔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那，你常跟他们在一起，吴俊余有没有
兴趣，你知道要怎么看吗？」
「啊，」颜可揉了揉太阳穴，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是知道。不过你怎么会问这个？」
武艺已经觉得大脑不太够用了，这个时候却能想出借口来：「那个，我听他们说，吴俊余在追Nicolas，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连你也看出来了？」颜可摇摇头，「Nicolas 是太嚣张了。不过吴俊余大概就喜欢嚣张的吧，越难对付的，他就觉得越有个性。老
实的他才会觉得没意思。」
武艺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吴俊余追别人的手段，看看Nicolas 你也就知道了。他喜欢送人东西，追求的时候自然会花心思送礼物，要分手了，也会送一份特别贵
重的。日后感情上无论有什么亏欠，他都用那个还清了，也算有始有终吧。
「他送过顶级珠宝，送过豪宅，说真的，搞不好有人都愿意为这分手礼物去跟他交往呢。」
武艺突然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他有很多话要问颜可，但太多东西都一起涌进脑子里，把里面塞得满满的，以至于他一时没法思考，都不
知道该问哪个才好。
过了半天他才有些胡涂地，「吴俊余他，以前也没有勃起障碍症吧？」


颜可愕然了一下：「这，他最不可能得的就是这种病吧？」
武艺胡里胡涂回了自己的排练室，今天的练习完全是一团糟，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受打击，但莫名的就抓不住音准了。
那些甜言蜜语，根本全都是狗屁，骗他上床的把戏罢了，他现在已经被玩腻了，扔掉了。
这种念头太可怕。他没法去这么想。
吴俊余现在明明比以前更喜欢碰触他，每次亲热完都要抱着他睡，早上甚至醒得比他早，还要一直亲到他醒过来为止，这些怎么会是假的
呢？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真的假呢？
武艺自己一个人想了大半天，那个戒指在他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颜可说分手礼都是贵重东西，这戒指的宝石太大了，他一直觉得大得像假货，只是漂亮而已。这应该只是便宜好看的流行装饰，应该只是
送来让他开心的。
让他趴在身上睡觉的吴俊余是那么温柔又真实。
人只相信愿意相信的。
武艺站在酒店门口，发了一阵呆之后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无聊。这是Nicolas 最喜欢的酒店，他在这里晃荡又是想发现什么？如果真的想
知道，直接问吴俊余不是更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变得这么胆怯犹疑，不像男人了。
坐在台阶上把买来当晚饭的面包一点点吃完，他打了电话给吴俊余，「你在哪里？」
「刚和公司的人吃过饭，怎么了吗？」那边男人的声音全无异样，还是很温柔。
武艺一下子觉得安心了很多，脚下都有点发软：「吴俊余，我们晚上能见面吗？」
吴俊余略微顿了一下：「不了吧，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吴俊余。」
「嗯？」
「我有话想问你。」武艺正要再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只得一手捂住另一只耳朵。
酒店的音乐喷泉到了时间就开始表演，这倒也不稀奇，只是他从电话里也听到同样的声音。武艺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吴俊余泊
在那里的低调的车子并不醒目，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车里钻出来的两个人他也都认识。
武艺只觉得脑子一热，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过去，走到那不及反应的两个男人面前，朝着吴俊余的脸就是
一拳。
「去死吧你，垃圾！」


第二十六章
武艺几天不见人影，当众打吴俊余的事情被修饰扭曲了一部分，上了小报，变成他和吴俊余为争抢女友而引起感情纠纷，有戒指为证。不
管怎么样，公司里大家是都知道他和吴俊余闹翻了。
原本他们发片就被延迟了，这又多了条负面新闻，于是假期变得更长，前景不容乐观。
几个人都忧心忡忡，回去各干各的，难得在公司碰头，也是气氛沉闷，武艺干脆地向他们道歉，「是我太冲动，拖累你们。」
老伍难得的正经了：「别这么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一定是吴俊余做事太混帐。」
阿场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咱们也不必求人。」
商棋年纪最小，只会怯怯说：「是啊是啊。」
武艺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那打电话，骂骂咧咧的：「靠！不要脸！」
武艺原本没留意他，这一下子猛地就想起什么，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这人武艺也眼熟，是公司一个董事的儿子，接管了一些事务，也常在
公司出没，作为二世祖来说，长得倒也相当不错。
挂了电话看见武艺，他脸上突然也露出些不自在，躲着武艺的眼光，频频关注楼层，想要装得若无其事。
「喂，」武艺开门见山，「是你吗？」
「什、什么？」
「几个月前带人堵着我打的，是你吧。」
「胡说什么啊你！」
「靠！你还装！」武艺拎住他衣领，「说声『贱⊱人』给我听听，就你这调子，当我是聋的听不出来啊？」
那人不说话了。
电梯一停，武艺抢在他之前就又把门按上，「你给我说清楚。无怨无仇的，为什么找人打我？」
一对一的形势下对方显然胆怯了，说：「还用说吗？」
武艺有些无力了：「因为吴俊余？」
「我跟他才交往了半个月，就被他甩了。要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调查出来他后来是跟你走得近，我就..」
武艺很想把他堵在电梯里也狠揍一顿。
但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晚酒店门口状若疯狂的自己，一时突然有点心酸，也无话可说。
他完全明白这个人的心情，那男人真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吴俊余说他遇袭是因为提前出道，根本就是有意误导他。人家要划他的脸而不是踩断他指头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那人的情史，对他瞒得
滴水不漏，他怎么能不受骗啊！
「喂。」
「什、什么？」
「吴俊余甩你甩得干脆吗？」
男人骂了一声：「干脆，太干脆了。」
「嗨，我还连个干脆都没有呢！」武艺觉得嘴里有点苦涩：「喂，他送了你什么当分手礼物？」
「一台车。」
「我还连车都没有呢。」
男人笑了，电梯停下，这回武艺没拦他，他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认识一下，我不叫喂，叫Matthew。」
武艺很多天都没睡好过了。他不让自己想吴俊余那个王八蛋，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男人。
微笑着的眼睛，一边说「傻子」一边捏着他的脸亲他，抱着他也不嫌重，睡觉被他卷光了被子也是好脾气地把他连被子一起抱住。
怎么会有人，能装得这么像真的呢？
夜半醒来的时候他还经常以为自己在吴俊余身边，都得恍惚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记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抱着的只是个枕头。而后
就只能拉起被子用力把头蒙住。
他喜欢吴俊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重逢的时候吴俊余在第一眼认出他来，他就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分开了。
闲散了一段时间，对发片不抱希望，见面也是凑一桌打牌的乐团懒散四人组，突然又被召集到一起。
武艺他们混了多年地下乐团，早已经被锻炼得心脏强健，个个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有商棋还抱了期待，怯怯地小声说：
「好像是要和我们谈发片的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
「靠！」武艺觉得气闷，忍不住暗骂，「他妈的是谁对不起谁？不跪下给老子道歉就够贱了，他还有脸卡我们？」
到了门口，想到等下面对面的场景，武艺就非常不自在，「算了，吴俊余要是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你们去谈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里面说：「武艺你进来吧，吴俊余已经先回避了。」
武艺无话可说。吴俊余真是没有什么料不到的。
以从容送死的心态等来的消息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要拍的ＭＶ增加到三支，预算更是慷慨，光是服装那块就让他们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寒酸惯了就是见不得大世面。
突如其来的好事让另外三人都兴奋不已，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武艺的那份喜悦却只是点燃的火柴一般，很快也就黯淡着熄灭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大概才是分手礼物。他把那个小小的指环扔回去，吴俊余就另外拿东西补偿他。吴俊余做事倒是一笔一笔的条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