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来的时候，店门口挂的铃铛叮当作响。
沧月坐在窗边的一个位置，手里拿着杯冰凉的香草奶昔。耳朵下面是一个小小的银色圆环，手上套着相同款式的戒指。带着一圈白色绒毛的帽子披到脑后，黑色的羽绒服长到膝盖，下面穿着一双高腰的靴子，带着一点坡跟。
现在是深冬十二月。店外面的大街上还有昨晚落下的雪没有化，风吹过空旷的街道响起一阵阵啸声。
铃铛在风停了之后又响了一次，有个少女撩开了店面后面的碎花布走出来，上身是一件广袖碎花衬衫，下面是丝质波西米亚风的长裙盖住脚踝。她手里端着两杯还带着热气的咖啡，上面飘着浇了很多巧克力酱的奶油沫。
“店里有空调，你穿了这么多不热么？”少女说着伸手把沧月的羽绒服拉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连衣长裙。又把手里的一杯拿铁递给她：“喏，离窗子远点。风会把头吹痛。”
“又要下雪了。”
沧月的眼睛没有从窗子移开，但是把咖啡接了过去一口一口的啜着，呼出的白气落在窗户上凝成霜。九月就伸出手去在那霜上开始画画。
她画了一个十个火柴人，个头从大到小的排着。最后的两个是沧月和玄月，两个人的头发她都画得特别长，一个是直发，一个是弯弯曲曲的。沧月看着她饶有兴趣而又认真的样子也伸过手去，纤细的白皙指尖落到倒数第三个人的手上，几笔勾出了一朵火焰。
“明天八月会来帮忙收拾东西。”九月抽回手去闷闷的说，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将十个火柴人都擦得模糊：“店子过两天就得关了，大冬天的没人来吃冰激凌。”
沧月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意思是我不是总来吃么？
“一个人的咖啡钱养不活五十平方米的店面。”九月耸耸肩，慢慢的喝着咖啡。那东西还是有点烫，而且太苦了。让她很不习惯。
沧月又不说话了，她的眼睛却从窗子上转移到了门口的风铃。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甜的要命的糖。”不是苦而涩的咖啡。
九月愣了一下，为沧月的突然开口有点惶恐。手指放在骨瓷的咖啡杯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僵硬了一会儿才深深叹了口气。
“太甜了，早就不习惯了。”
沉默着对坐了一会儿，九月喝干了杯中的咖啡。这才看到对面的人早就喝完了，正在定定的看着她。看了一眼抢上挂着的黑猫钟，她轻声说：“都六点多了，今晚就一起吃吧。附近有个日式料理还不错，你要是不习惯，我就给你做川菜。”
沧月点点头，把刚才给九月拉下来的衣领重新拉回去，站起身扑扑灰便作势要走。九月急忙拉了她一下：“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两个人并肩走出小店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外面的飘雪。
雪落在九月的鼻尖上，她下意识的想用舌尖卷起来。沧月看不过去，伸手帮她拂掉了。
安静的街道上只有两个人的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呀声，六点多的天色已然入夜。因为下雪的关系天边没有月光，这就显得路边路灯昏暗的灯光弥足珍贵。
晚上人的影子会被诡异的拉长，九月踏上自己面前黝黑修长的影子，一步步向前走着。沧月紧跟在她的身后，眼睛却是盯着她的背影。
不一会儿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正在发呆的沧月一下子就装在了九月的后背上。她摸摸鼻子问九月怎么了，后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的说。
“沧月姐，我想滑冰。”
沧月没说话，右臂向前一划抬的很高，但是并没有像原来一样的冰凌出现在她们两个的面前。
两个人为短暂的尴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九月先牵起她的手，轻轻道了声：“走吧，咱们去吃寿司。”
沧月看着自己被九月牵起的那只手，食指上戴着的银色圈环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日本料理店的暖气开得很足。店面不是很大，只有很少的几个隔间和二楼。因为是家很有名的老店了——据说老板还是个正统的日本人。店里还有寥寥几个人挤在一个小地方里喝着清酒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