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儿转身要逃,又忍不住再次打量屋内公子,他依旧神情低落,呆呆站立,并没觉察险情已近。勇儿一狠心!罢了罢了!谁让都是一路货色,出来混日子,总归不容易!
他急冲过去拉住那人,低声说:“快跟我走,有人来了。”
那公子一惊,猛抬起头来,眼里增添了光彩,欢喜藏匿不住,直逼人心。但是一瞬太短,倏忽即逝。眼里分明写着:不是所等之人。
勇儿哪里有时间体会,拉起那公子,直奔阁楼顶层,推开窗子。再转脸看身边之人,暗自叫苦。这一副柔弱文静之貌,怎从这窗子逃走?带着他只怕自身难保。可是,事已至此,只好拼死一搏,纵然是陌路之人,见死不救之事,也万万做不出来。
“喂,快爬到窗外,顺琉璃瓦走到塔边,我将绳索绑到塔沿一角,滑到对面院墙外,你可要紧紧跟上我。”
那公子好像听得明白,轻轻颔首。再见那公子,站在琉璃瓦上面不更色,轻声细步如若平地,勇儿不由得倍感意外,自己反倒跟在了后面。他急忙掏出飞钩绳索,用力甩到对面树杆上,再将手上一端绑好。正打算嘱咐几句,却见其竟已走上绳索,一阵风吹来,襟袖轻扬,神态自若,恍如神仙下凡,更是让勇儿讶异不已。
他一把将其拉了回来,道:“这绳不能走。随我,快一些。”
言毕,用绳子绑住二人腰,用力滑到院外。这时,崔府已灯火通明,喊声四起。他与那公子,一路狂奔,直到各种声音被远远弃于身后,才在林中一清净地停下脚步。
勇儿长处一口气,倚靠大树瘫坐在地。又再次细细打量起眼前之人,这般衣衫,这般神态,这般容颜,衬着今晚难以揣测的举动,无端让人臆想联翩,到底有多少故事,多少恩怨。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子转过身来轻轻说:“孔吉。”
“孔吉……”勇儿小声默念,“看不出你竟是个做贼高手。”
“贼?”孔吉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贼。”
“不是贼?”勇儿笑了,“喂,你做的事情我早已看见,还说不是。你今晚一定收获很多吧?”
说到这里,勇儿有些丧气,适才只顾藏身,竟一件东西都没带走,真是人头猪脑!
“万万不敢。”孔吉有些惶恐,“我只是在找东西……”
“在他人家中找东西,还说自己不是贼。”勇儿笑着站起来,拍打身上尘土,“当贼何妨,那些东西未必属于达官贵人。他们才是天下最大的贼,盗尽民财!”勇儿说得义愤填膺,突然,想起一事,话锋一转,问道,“你师兄怎么没来?他怎能不讲江湖道义!让你一个文弱书……”
勇儿本想说“文弱书生”,但是话到嘴边,又觉不适,这人只是长相绝美,但是飞檐走壁却不在自己话下,怎么能算是书生呢?
“胡说!不能这样污蔑师兄!”
勇儿正挠头掂量措辞,却听到孔吉声音有变,再抬头看,之见孔吉憋红了脸,甚是生气。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
“你师兄就是没有来啊!”
“你!你……”孔吉声音有写颤抖,语不成句,但又无力反驳,只是赌气般说,“你不懂,师兄会来……”
说罢,拂袖而去。
“喂,你上哪儿去?喂!”
但任凭勇儿怎么呼喊,孔吉也不回头,那一抹倩影渐渐消失树林中,不知为何,似有淡淡愁绪留下来,熟悉而又陌生。
第二日,京城又有新的流言,一枝梅进崔府,结果只带走一位公子,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几日后,流言又增新戏,据崔府家丁传,那被带走的公子,这几日晚上,常提着灯笼出现,但等上前捕捉,却又踪影全无,甚是蹊跷。
这话很快在晚饭时,传进勇儿耳朵。
灯笼公子?勇儿无奈地扶头一笑。那晚的情景再次浮现,这孔吉还真是好生执着,不怕崔府已严密把守,还执意去找什么面具,等什么师兄。难道,琉璃阁里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心思是魔物,一旦装进心里,就会萦绕不清,昼夜不离,即是那单纯之人也被折磨得辗转反侧。